《答案》不二的一弯月

4、第 4 章

　　年少时读红楼梦，说世上所有的相遇都是久别重逢。

　　在看见祁岁的那一刻，许随安内心的波澜似乎才开始渐渐回落，其实他心里应该明白，自己早就抱着这样的期盼在等待。他所以为的常态，其实只是掩藏的，旁人无从窥见的一份高高挂起，可望不可及的妄想，当它真的变成现实的时候，他才真正的感到安心。

　　从买下这块地开始，到邀请知名建筑师做山月，再到开拓泊悦在国外市场.......他走过的每一步，似乎都在诉说着他内心连自己都不愿意承认的，隐秘的愿望。好像这样，当有一天他重新站在祁岁面前，就可以说，看，我和你的重逢并不是我处心积虑，只是工作而已。

　　谁知真到了这一天，除了脱口而出的熟悉的昵称，只剩相对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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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祁岁大二的时候，s 市教育部颁布了新的条规，为了促进高校学生的通识教育培养，允许名单上的五所高校学生选择其他院校开设的通识课程。当时的他们也许怎么也没想到，这么一条教育部新规，会让两条各行其道的平行线，产生交集。

　　祁岁在 T 大，国内知名的建筑学府学建筑。也是一个夏天，大二下的半学期，祁岁拉着临校 F 大的江沅，一起选修了本校开设的工程经济学，尽管江沅百般抗拒，但依旧屈服在了祁岁的淫威之下，以祁岁给自己的小说配插图为条件，加入了工程经济学的课堂。

　　第一天上课，祁岁拉着还没睡醒迷迷糊糊的江沅一路狂奔，最终还是避免不了迟到的结局，走进教室的时候，乌压压的人都挤在阶梯教室的后面。只剩前几排还有空位。已经迟到的两人顶着教授和全教室同学的目光，只能硬着头皮在第二排坐下来。

　　看两人坐定，教授也就收回了带有压迫性的目光，继续讲课。等到众人将注意力都重新收回后，两人才松了一口气，拿出书准备听课。

　　“咱们这个课平时成绩占百分之三十，期末成绩占百分之七十，期末考核是一个大作业，由同学们分组完成，小组成绩与个人成绩相同，小组名单和作业要求等会儿由助教发到班级群，好了，现在我们开始上课。”老教授简单的讲了下这门课程的考核方式，就开始正式上课。

　　临近下课前，老师又往教室里四处看了看，最终将视线落在了祁岁身上，“这个同学刚才听课挺认真，就由你来当这门课的课代表，等会儿和助教联系一下。”说完，不等祁岁反应，就装好自己的资料，离开了。

　　祁岁看着突然从天而降的课代表，狠狠瞪了一眼旁边的江沅，这可不是们好差事，忙里忙外也不知道期末成绩会不会加分。

　　“这也不能怪我哈，哈哈，谁叫我家岁岁学习太认真呢？”江沅看着祁岁，摊了摊手，一脸无辜地说。

　　“江沅。”祁岁咬牙切齿地欲拿书向江沅砸去。

　　江沅赶紧收拾好东西往外跑去，两人打打闹闹的到了食堂。

　　“我这还是第一回来你们学校的食堂呢，不请我吃点好的？”江沅缠住祁岁的手臂，脑袋搁在她肩膀上，摇来摇去的。幸好祁岁个子高，倒也不觉得奇怪。

　　“你看吧，想吃什么自己挑”，祁岁没办法，把自己的饭卡递给江沅，摆摆手让她自己去看想吃什么，“看好了给我也买一份，我先占个座。”

　　这会儿正是食堂里人多的时候，祁岁找了个靠边的地方坐下。手机滴滴地向了几声，是他们同一个小组的同学给他们拉了个群。

　　“大家好，我李安明，是本校土木的，以后大家有什么问题在这个群里交流啊” 顺带发了个大大的可爱表情包。群里一共五个人，除了祁岁，江沅和这个李安明，还有一男一女，一个叫王林君，还有一个叫许随安。

　　“大家好，我是祁岁，建筑系。” 祁岁看大家都在群里介绍自己，也跟着队列发了个简短的自我介绍。

　　“许随安，F 大金融。”

　　“ 哈哈哈，大家好呀，我是王林君，本校管科，工程经济学是我们的必修课，呜呜。\"后面还跟着个大哭的表情。听说王教授的作业，非常死亡，呜呜。”这个小姑娘一会儿的功夫，已经和李安明聊了几十条信息，祁岁跟着窥了窥屏，没再发言，她向来没有争做领导的爱好。

　　正看着，江沅回来了，手里端着两份饭，艰难的走到祁岁身边。

　　“祁岁，快来帮我端一下，我快撑不住了。”江沅整个表情十分丰富，祁岁赶紧上前接过江沅手里的饭，坐下说，“你看下手机，小组同学拉了个群。”

　　“什么呀，我瞅瞅。 ”江沅拿出手机，这会儿两人已经聊了一百多条了。“哇，这么能聊。”

　　“大家好，我是江沅，F 大中文系，请大家多多关照呀。”说着补充了个表情包

　　李安明看大家都在群里回了话，“那大家要不约个时间一起商量一下小组作业。”

　　“可”

　　“1”

　　.....

　　群里又收到一片赞同的滴滴声。

　　“那就明天下午两点，学校图书馆楼下咖啡厅见。群里又是一排排的 ，1”。

　　第二天，几人都准时到了咖啡厅，就差许随安。四个人简单的做了下自我介绍，互相认识了一下，又点了咖啡和蛋糕，许随安才匆忙赶来。

　　这是祁岁和许随安第一次见面。

　　S 市的夏天向来是难熬的，许随安看着像是跑了一段路，整个人汗津津的，脸上有点薄红，几滴汗随着脸部轮廓滑过眉骨，沿着高挺的鼻梁快要滴落，穿着和所有大学校园里的男生一样的 T 恤，短裤，运动鞋，只是出了很多汗的原因，T 恤上有汗湿的痕迹，声音微喘，说：“不好意思，晚了一点。路上有点堵车。”

　　许随安带着浓重的介于少年和成年男性的荷尔蒙气息，坐在了祁岁的对面。抽了几张桌上的抽纸，随意在脸上抹了几把。

　　“你好，我是祁岁。”鬼使神差的，祁岁张口向许随安介绍了自己，阳光隔着窗户照进来，洒在桌面上，许随安将擦过汗的纸扔进纸篓，朝对面的扎着高高马尾的姑娘说，“你好，祁岁，我是许随安。”

　　剩下的几人也依次，简单的向许随安做了自我介绍，开始转入正常话题。

　　“我看了看这次的作业，需要我们一起完成一次课程设计，基于项目设计，进行相关的财务分析。最后要出一份报告，包含建设投资估算表，流动资金估算表，项目总投资使用计划和资金筹措表等在内的 12 项表单。”说完，李安明有点受挫的瘫在了沙发靠上，这项任务对于学土木的他来说，确实有点过于艰巨了。

　　“这个作业我也看了，不算非常难，就是计算部分会多一些，基本计算方法课本上都有。” 许随安看他一脸丧气样，出言安慰道。

　　几人立马星星眼一起望着他，确实，他们五个人里除了王林君管科本专业，能会一点财务计算，其他人对这个作业都是一脸懵，连计划书都没怎么看懂。听见他说会，立马像是找到了主心骨。

　　接下来的事，就是顺理成章的，许随安拿着课本开始一项项的讲各种投资表的内容，男生宽大的手掌捏着一根圆珠笔，手背上的青筋随着用力方式的改变跳动着，在一张张 A4 纸上划过，眼神专注于所讲的内容，其中老师课上会讲的部分就简单带过，容易出错的地方就重点讲解，一下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除许随安外，其余几人的脑袋都因为一时间接受了太多的新知识而感到混乱，尤其是江沅，就她一个文科生，天知道她有多久没碰过数学。

　　“大佬，咱今天就先到这儿吧，我快不行了。”江沅气若游丝地望着许随安，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么一个帅哥竟然久违的让她有一种回到高一听老江讲数学课的感觉，顿时整个人心里只剩膜拜，连称呼都换了。

　　“今天先这样，你们有什么问题可以在群里问。”许随安看几人都已经有点晕了，就收拾好东西，准备走了。

　　“稍等，我还有两个问题，想问一下。”祁岁刚才一直低头看着笔记本，眼看许随安准备要走，立马抬头叫住他。

　　“岁岁，那我先回学校了，拜拜。”江沅转头和大家打了声招呼，就先回去了，李安明和王林君也先走了，只剩祁岁和许随安。

　　“ 哪里有问题？”许随安又把包放下，就近坐在了祁岁旁边，祁岁拿起自己的笔记本，往旁边推了推，以便许随安能看见。

　　“工程经济为什么要讲可比条件呢？”

　　“工程方案向来不止一种，技术和经济之间的关系很复杂，我们只能主要关注几个方面，比如价格指标，费用消耗等等......”

　　“那相当于是说，方案比较要专注于几个重要点.......”

　　......

　　两人还在讨论技术上的一些问题，外面的天色也渐渐黑了，咖啡厅里的人越来越少，到了八点的时候，只剩零星几个同学还在奋笔疾书。祁岁望了望外边的天色，一脸抱歉地看着许随安说：“实在是不好意思，耽搁你到这么晚。”

　　“小事。”许随安随意挥了挥手，把东西收拾起来，和祁岁一起走出了咖啡厅。

　　夜幕下，路上三三俩俩地路过几个学生，学校的路灯虽亮着，但灯光被掩在高大的小叶榕中，有些昏暗。蝉鸣声不绝，吱吱地营造出独属于夏夜氛围，图书馆楼下正对着学校的缙湖，吹来的风都带着扑面的凉爽，湖边上这会儿基本只剩几个谈恋爱的小情侣一起喂着湖里的黑天鹅，互相小声地在彼此耳边蜜语，自不为外人所知。

　　本是花前月下的好氛围，祁岁的肚子却不合时宜，咕咕地叫了两声。

　　“哈哈，有点饿了。”祁岁看似镇定地解释道，面上却难掩羞愧之色，恨不能把头低进湖里。刚才众人都吃了些桌上的小蛋糕，只有她，光顾着看书，一点儿也没顾上吃东西。

　　“别低了，再低真就掉湖里去了。”许随安看出了她的窘迫，伸手提着祁岁的书包带，将她带到了靠里地一侧，自己则沿靠着湖岸一边。

　　“今天谢谢你，要不我请你吃饭吧，我们学校附近的麻辣烫超级好吃。”

　　“行，走吧。”许随安侧头朝祁岁一笑，爽快地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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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学校附近的夜市这会儿正是生意红火的时候，街道本就不大，两侧都熙熙攘攘挤满了人，两旁的小贩还在像向路过的人招呼着

　　烤冷面，手抓饼！！

　　炒河粉，炒细面，诶同学，这边走。

　　.......

　　那家祁岁常去的麻辣烫在靠里面的位置，祁岁身后跟着许随安，两人一路穿行在人挤人的小巷里，但架不住这里实在是太吵，人又很多，等祁岁过了一会儿再回头的时候，许随安就不见了。

　　“许随安。”祁岁四处张望着，寻找许随安的身影。夜市里起起伏伏的声音太多，人又杂，许随安又没有穿着什么亮眼颜色的衣服，在这全是大学生的地界，还真是不好找

　　索性许随安个子高，祁岁一直往高处四处看着，视线绕了一圈也没看见人，只能叫着他的名字，一边沿着过来的路往回走。

　　“许随安，你在哪儿呀？”祁岁心里开始生气一点担忧，怎么活生生一个人一转眼就不见了呢？

　　许随安的视线一直没有离开祁岁，眼看着祁岁快找到另一边去了，赶紧出声喊了一句 \"我在这儿呢\"。祁岁听见声，目光沿着声音找去，才看见许随安在一个榨甘蔗汁的小车边，手里端着两杯甘蔗汁，笑意盈盈地望着她，还朝她挥了挥手，尽管手里还捧着两大杯甘蔗汁。

　　画面略有些滑稽，祁岁忍不住笑了一声，赶紧往那边跑去。

　　“你怎么一转眼就不见了，吓我一跳。”祁岁小声埋怨。

　　“我刚才和你说了，说我买点甘蔗汁，结果你没听见，一直往前走。”许随安觉得小姑娘慌慌张张的样子十分有趣，但还是开口安慰道。 “我一直看着你呢，不会丢。”

　　“那这里有这么多人，你一会儿就分不清谁是谁了，怎么能不丢？”祁岁满不在乎地反问道。
　　“不会，你很好认。”

　　确实，祁岁在女生里算是高挑的身材，今天扎着高高的马尾，穿了一身牛仔背带裤，帆布鞋，人又长的好看，整个人在人群里很有辨识度，刚才一路上，有好几个男生都往这边瞟了几眼。

　　许随安把手上的甘蔗汁递给祁岁，两人又一起往夜市里面走去。这回，祁岁怕两人再走丢，硬是要在不怎么宽敞的街道上和许随安并排。不过还好，这段路不算太长，很快就到了地方。

　　店里这会儿不是高峰期，人不多，吃饭到没再发生其他意外，顺顺当当地吃完饭。许随安把祁岁送到学校门口，打车回了学校。

　　此时的天空已是星光点点，路上的行人渐少，祁岁从夜市的吵闹声中回过神来，快步走回了宿舍，就像往常的每一天，上课学习吃饭，回宿舍休息。但又好像有点不一样，也许是因为，认识了几位很有意思的新同学。

　　始于一份课堂作业，祁岁和许随安的人生，开始了预料之中的交集。尽管这份开头稍显普通，但就像这个校园里的每一个学生所经历的，祁岁和许随安也并无不同。

　　后来的事情，即是顺理成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