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里戏外》张金三

2、主角与配角

　　果然才歇了五天，小戏团的副团长岳加初就在大广播里通知了，让所有新加入仙人石村玉溪花灯宣传小戏团的成员明天到岳家祠堂集合，马上要开始培训了。
　　除了培训是在岳家祠堂统一进行，包括以后所有的演出也定在了乐家祠堂里。而之所以不在上营的奎家祠堂，村子中间的华家祠堂和属于下营三队的一九三六年才盖起来的那一大所里面供奉着关老爷和他的两个部将的神像，一直以来都很灵验的大新寺里排戏演戏，是因为这座岳家祠堂是整个仙人石村最大最豪华，也最有气派的一座可以容纳两三千人观看花灯戏的祠堂。
　　岳开申负责教他们唱老生，小生。老银猪他爹教他们唱小旦，老旦。聂树起，小保他爹，奎福扬和兰友昌媳妇则负责教他们唱青衣和花脸，白脸，以及花旦跟摇旦。
　　虽然现如今是几亿人民都看样板戏的时代，剧目也只能是跟着□□和以阶级斗争为主的形式走，且唱腔多以高亢尖利为主，不准演什么公子小姐或所谓的其实真的是很悦耳动听且又很受百姓喜欢的靡靡之音一类的封建剧目。但岳开申他们为了让新演员打好功底，还是很耐心费力的把唱古典花灯和经典花灯的这些基本功教了一遍。时间紧任务重，经过十多天白天晚上两头转的培训，能担当主演和配角的年轻或三十五六岁的花灯戏演员就选出来了，其中就有老鸭，林三回，岳加俊，小老四：岳银芬，小二囡，官庆芬，葛宝菱，老银猪，老八十：奎福扬，以及说是让他来当二把手，但其实大伙都不想服从他管理，所以就强烈要求他也来唱花灯，还说他，你想当二把手，那就得拿出点本事来，我们才会服你，不然么，怕是难以服众呢！而他自个呢看上去也像是很想干出点样子来让别人瞧瞧的岳加初。
　　还有原本就在县花灯剧团和大队上的花灯戏宣传队里待过的加俊他爹和五队的老银猪他爹，小保他爹。还有聂树起，依然像以前一样唱老旦，老生和上点年岁的青衣的角色，其余的几个新成员不分主角配角，依某部戏的角色需要而定，哪个适合演什么角色，就让他演。反正就是小旦，花旦，摇旦和小生互相轮换着演。
　　之所以这样，是因为这个村一级的花灯戏宣传小戏团，（确切的讲，应该还是只能叫花灯戏宣传组，但由于村里社员们的传讲和抬举，以及大毛驴喜欢叫得有点气势，于是人们也就习惯叫小花灯戏团了）本就不像省市县一级的花灯戏剧团一样的拿工资吃饭和要论资排辈排名次，就得分着主角和配角。而这个小剧团就没这么复杂，也就没那么的严格，反正就是哪个有本事唱得好，适合那个角色和人物特点就都可以演主角和主要配角，至于剩下的那些直接演不来戏，也不会唱，唱出来不是走腔走调，就是完全跟毛驴叫一样的年轻姑娘伙子们：比如老古，憨七二，老三三，杜二，老学寿，聂金仙等等，就只能要么演一下也不算是配角，仅算是应景之类的小角色：站一边端端茶杯，倒倒水的小粗使丫头，或是衙差，打手，家仆，还乡团员和日伪军，要么是演一下给地主恶霸看家护院的狗腿子和国民党反动派的炮灰甲，炮灰乙；要么学着敲敲锣，打打鼓，或是打打快板，要么在演员上台下台时拉拉布幕，或是帮着整理下戏服，要么在演戏的时候帮着煮煮饭，切切菜，烧烧火。
　　花灯戏演员的培训进行得倒还顺利，且一切都按照岳开申，聂树起和老银猪他爹，小保他爹他们几个的预想，达到了预期的目的。唯独承接原先在各个生产队宣传小组里的那些老乐师们工作的几个学拉二胡，京胡，学弹三弦和学打小鼓，快板，还有大鼓，锣钹罄铙的小伙子们的培训工作却进展不顺。这些小伙子们原先还以为不过是学着敲敲锣打打鼓和学拉几下二胡，以及随便耍弄几下快板，这些轻松简单得就像老奶吃柿花（软柿子）一样的玩意儿只要是个人都能学会。哪会想到学这些看似简单，但却一点不容易的敲打本事，没点悟性和没点功底的话还真难。当他们遭受了一些困难之后，方才听两三个跟着师父学这些手艺的老队员说，首先得有悟性，再者就是要下苦功夫才学得会。有很多老一辈的鼓乐师父都是从三四岁或一两岁就开始耳濡目染，要么其父母就开始教他们了。真算得是台上敲两下，台下就得十年功。
　　所以这些小伙子都学得很慢很苦，学了二十多天快一个月了，拉点二胡京胡都还就跟杀鸡杀鸭差不多，敲点锣钹罄铙也总是踩不到正点上。没办法的岳开申和岳加初便只好去找岳世贵申请，暂时还是把老在的那几个老器乐队员留着。等那些学器乐的伙子学会了，出师了再说。
　　对排戏和培训演员的事情都感觉还不错的岳开申先是让三回，加俊，宝菱，小老四，老鸭，老银猪，官庆芬，小二囡分别演了几场之后，也就基本上定下来以后就给他们几个演主角了。
　　至于那个虽然演的不怎么好，唱腔也不太行，可是他本人又喜欢表现和抢功，总是主动要求演主角，由于他不但兼着村里的革委会领导小组成员和担任着小戏团的副团长，且又是一个岳姓家族的人，导致加俊他爹也不好得直接找大毛驴村长，让其把他赶出小戏团，或者是把他替换了去做敲锣打鼓一类的可用可不用的打杂角色的岳加初，就只好安排他演点汉奸头子，伪军队长，要么是还乡团团长或地主恶霸的狗腿子等一类的反派角色。（而到了七八九年和八二三年后，又专门让他演点师爷，要么管家，反正不是什么正面人物，属于白纸扇一类的角色了），而他的长相本就带有点奸相，横看竖看都有点像耗子，你看他从十六七岁起就一直喜欢留两小撇胡子不说，且还总是有意把它捋了往下坠，慢慢的就越看越像耗子的那几根鼠须了。很多人都说难看，可他却偏偏认为很好看的他也确实很适合这类角色。让他试着演了好几场，果然很适合演汉奸，保长，要么一脸坏相的恶霸地主和坏蛋一类的人物，虽然唱腔不行，但基本上也算过得去，所以岳开申这才决定还是先将就着留着他一下，在观察观察，等以后万一还是实在不行的话，又再让他离开。
　　当加俊他爹觉着火候差不多了，就去找大毛驴村长：岳世贵汇报，然后大毛驴就把仙人石村的村队干部全部喊拢，来看着试演了两场，虽然大体上感觉还差点火候，不管是唱腔，走台步，舞水袖，摇扇子都还不是多到位，但总体上来说，培训和排演了十多二十天，能达到这种水平也蛮可以了。之所以感觉新合并组成的花灯宣传小戏团的这些新演员们的水平不怎么好，是因为除了那几个老演员以外，都没经过长期的正规培训和熏陶不说，且也几乎都是早就过了最佳培训年龄段了，而要想吃演戏这碗饭，那从五六岁或十一二岁就得开始培训和训练很多基本功了，尤其是想要演武戏，就更得练好基本功，且从小就得开始练。这也是他们这些所谓的大队宣传队和村里的花灯宣传小组都演不了武打戏的原因。
　　尽管有很多欠缺的地方，但大毛驴他们这些村干部和革委会成员也都觉得还是算不错的了，于是就决定在春节到来前七八天，先在仙人石村演一场，让仙人石村的社员们过一下花灯戏瘾。然后等春节大年初一，初二，初三和初七初八的分别在仙人石村，小村，水墨石村曲陀关大队的关上村，官营村和张家营，李家营，河头村，甸娑坝村，去演几场，当然这得他去先请示大队支书张光武。
　　不防在仙人石村演了一革命样板花灯戏《抓壮丁》，获得了村名们的热烈称赞后没两天，竟然渐渐地引起了在排演培训那段时间就来参观和检查过几次的大队支书张光武，文书可存有等人的关注，都一致认为这支村级宣传队的演唱水平基本上可以跟大队宣传队比一下了，但也还有很多不到位的地方，让大毛驴督促这个村级宣传组加强培训和唱功配乐方面的锻炼。等过段时间他们再来看看，如果确实达到一定的水平了，就找个时机让他们也去大队上演一演，跟大队宣传队的同时分演几场，也让公社领导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