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池之殇(暂定名)》摩尚

14、第十场 过往（二）

　　那一天，已是近似半夜的光景，张梓诺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喂？哪位？”张梓诺一如往常，礼貌的应答。
　　“张老师，我……是舒歆。”
　　“舒歆啊，有什么事？”张梓诺从未听过舒歆如此犹豫不决的声音。
　　“张老师……你……能不能……借我点钱？”
　　“啊？你怎么了？”
　　“我和家里闹翻出来了，现在没地方去，所以想跟你借点钱。先找个地方住，再想办法租个便宜的房子。等我安定下来，找地方打工挣钱就还给你。”
　　“你现在在哪儿？”
　　“我在我家门口不远。”
　　“具体点。”
　　“XX路XX路。”
　　“那你现在就站在原地不要动，我现在过来找你！等我！”张梓诺从未有过现在这样的慌张感，他一把抓起桌子上的汽车钥匙，就甩门出去了。他的白色休旅车在空旷的深夜马路上连闯两个红灯而不自知。

　　他看到十字交叉路口的路灯下，舒歆背着手，垂着头，来来回回晃着身子，用脚踢着摆在脚边的一个大旅行袋。他把他的白色休旅车开到近处，摇下车窗，朝着舒歆的那个方向喊：“舒歆！先上来。”
　　舒歆闻声抬起头，对他笑笑，提起自己的旅行袋，小跑着过来，打开他的车后座，将旅行袋甩到座椅下的地上，毫不客气的坐进来。
　　张梓诺从反光镜里看了一眼坐在后座的舒歆：“你还是坐到前面来吧，你坐在后面我会觉得自己像个司机。”
　　“哦。”舒歆又蹦跶着下车，跳进了副驾驶的位置。
　　“说说吧，怎么回事？”张梓诺也不急着将车子发动起来，停在原地向舒歆问道。
　　“我和我后妈吵架，她不让我跳舞了，说我是浪费青春浪费家里的钱，所以我就跟她吵架，离家出走呗。”舒歆说的轻松。
　　张梓诺看着她的若无其事，心里反而更是紧了一紧，这是他第一次知道舒歆原来有个“后妈”：“那你爸爸呢？也不管你？”
　　“他？只会在阳台上抽闷烟。”舒歆将脑袋靠在了车窗上，也不看张梓诺，只是伸出自己的一双手裹了裹身上敞着的白色棉麻衬衣。
　　“那你现在有什么打算？”
　　“先找个旅馆住吧，明天再去找房子租，就是要麻烦张老师了。呵呵。”
　　“你一个女孩子，住旅馆又贵又不安全。这样吧，你先住我家，等找到房子再说，也不用太着急。”
　　“啊？这恐怕不太方便吧。”
　　“没什么不方便的，不用担心打扰我家里人，我一个在外面租房子。”
　　“这才真不方便吧。”舒歆小声的嘀咕，不敢让张梓诺听到。
　　“你说什么？”
　　“没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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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梓诺租住在离这个城市的市中心稍远的一个高级住宅区里。
　　小区并不出名，但它的规划和人均居住率却相当奢侈。
　　每一个岔路口都会立着导视牌标明所在的位置和区域划分图，每个区域间都用一片水塘和一架小小的桥梁相连，同时又都有各自的保安和门禁系统。
　　小区的中心位置分布了便利店、健身房、游泳池、洗衣房、SPA会所甚至是幼儿园，甚至每一排公寓前都造了一小片景观。虽是深夜了，但小区里的24小时超市还在营业，时不常的也能看到一些住客在小区里散步，或者活动，多是一些外国人。
　　“啧啧！还真是……有山有水有河流啊。”车子一边开进小区，舒歆一边在心里喃喃的想，只是面上还是要故作镇定。
　　张梓诺住的那套公寓在小区的西区，虽是这个小区里的小户型集中区，但他那套也足有120多平，加上是在一楼，更是独立划分了一片小小的花园，张梓诺在这片花园里铺了青草，架了秋千，造了一小片景观。
　　“哇塞，张老师，您这儿住的也真奢侈啊。这租金得要多少钱啊？”舒歆一进这间屋子就忍不住探头探脑，满屋子转悠。
　　“一千二。”张梓诺看她如此主动，也就懒得招呼她，自顾自将手里的车钥匙丢回茶几上，倒进他米白色的沙发里。
　　“啊？怎么可能？那也太便宜了！”
　　张梓诺看着舒歆快要掉下来的下巴，有些好笑：“美金。”
　　“…………哦…………”舒歆郁结了。
　　“你就住那间客房，里面家具用品都齐全，卫生间也独立，你把行李搬进去自便吧。就是裸奔的时候别奔出那扇房门。你想喝点什么？”
　　“恩……可乐！”
　　“没有。”
　　“………………”
　　张梓诺站起来，走到大门边，举起墙上的一个电话机，按了几个数字，并对着里面说：“你好，我是西六区89号103室，麻烦你给我送一瓶可乐。”当张梓诺挂掉对讲机，转身再看向舒歆，就又看到她掉了下巴瞠目结舌的表情。
　　“张老师……你这么好的地方让我白住那我也太不好意思了。这样吧，我……出卖劳动力抵房租吧……我给你……收拾屋子？洗衣服？”
　　“不用，我这里有阿姨，每隔一天都会来打扫。”
　　“哦……”舒歆有些失望。
　　“对了。”张梓诺突然想起什么：“你会做饭吗？我找的阿姨不负责做饭。也不用你天天做，我大多数时间都在你们放学以后在外面吃饭，只是偶尔在家叫外卖。要是你会做饭我就不用叫外卖了，还有宵夜。”
　　“会！会！会！我会！我会！”舒歆兴奋起来：“张老师你饿吗？我现在就去给你做宵夜。”
　　张梓诺也不跟她客气，由着她钻进厨房一阵乒乒乓乓稀里哗啦。他打开投影仪，往机器里放了一张拉丁大师赛的DVD，在沙发里找了个舒服的位子看起来。
　　还没过两分钟，舒歆举着一个瓶子，一脸沮丧跑回客厅：“张老师……您家的调味料……怎么都是外文的？我跟他们不熟啊……”
　　张梓诺无奈了，他接过舒歆手里的瓶子，看了看：“这是香油！”
　　“哦……等我跟它们培养培养感情啊，马上就熟了。”
　　“就你这个英文水平以后怎么去英国？要好好补习补习了！”
　　“我可没这个野心，还去英国呢，在国内能跳出头就不错了。”舒歆满不在乎的蹦跶回了厨房。她耷拉着脸站在原地一筹莫展，却终于灵机一动，绝处逢生般张大嘴叉着腰无声的哈哈大笑起来。
　　几分钟后终于听见微波炉传来清脆的一声：“叮！”

　　舒歆双手带着厚厚的微波炉专用手套，郑重其事的捧着一个小瓷碗。她将小瓷碗搁到张梓诺面前的茶几上，舔着一张不知耻的笑脸：“张老师，请用膳！”
　　张梓诺一脸唾弃，闻了闻：“你捣鼓半天就弄出这么一碗鸡蛋糕啊？恩，不错，还滴了香油！”
　　“张老师你就只介绍了这个香油给我认识嘛。”
　　“那你自己慢慢吃啊。”
　　“恩？这是我专门做了孝敬您的。”
　　“你也好意思拿得出手？再说，我什么时候说过我现在就饿了要吃东西的？”
　　“啊？”
　　“别废话，你就自产自销吧。张家门规第一条，不允许浪费粮食！”
　　“哼~有什么了不起，我吃就我吃。”舒歆一脸的不服气，捧起那个小瓷碗，挖了一大口： “烫！烫！烫！烫！烫！”
　　“哈！哈！哈！哈！活该了吧！你也小心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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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天早上，张梓诺便开车带舒歆一起去训练，晚上再一起开车回来。
　　果然像张梓诺自己说的那样，大多数的时候，他都带舒歆在外面吃过饭再回来。
　　张梓诺也不刻意招待，他吃什么舒歆就吃什么。有时候是茶餐厅，有时候是肯德基，有时候只是盖浇饭，也有时候会去一些隐于闹市的私家菜馆或高级餐厅。
　　舒歆也不跟他矫情，既不会装出不好意思，也不会嫌弃粗茶淡饭。两人的相处倒也自然。

　　对于自己借住在张梓诺家里这件事，舒歆当然不会张扬，只是这世上终没有不透风的墙。
　　日子久了，同学有那么两三次在学校的停车场看见舒歆从张梓诺的车上下来，各种猜测便潜滋暗涌。甚至有那么几个平素里和张梓诺混得颇熟的学生一脸暧昧的跑去问张梓诺：“张老师，你是不是在和舒歆交往啊？你们是不是已经同居啦？”
　　“别胡说八道！老实上你们的课！”张梓诺只一脸严肃的回答了这么模棱两可的一句，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舒歆对这些风言风语也有耳闻。
　　在一天训练完以后，张梓诺带着舒歆一起在一家小餐饮店里，舒歆边扒拉着她面前的青椒肉丝盖浇饭边忧心重重的对正埋头刻苦的啃着他的糖醋排骨饭的张梓诺提出建议：“我说，张老师，最近咱们两个貌似风评不太好啊！你说，需不需要我给同学们解释解释？”
　　舒歆不喜欢青椒肉丝，这是张梓诺给她点的，说是比赛在即，必须控制摄入的热量与脂肪。
　　“解释什么？别解释，越描越黑。”
　　“可是……这样传下去，不太好吧。”
　　“不会这样传下去的，你在我家也住不了多久，等你找好房子搬出去了，这事儿慢慢也就平静了。”
　　“但是……”
　　“别但是了，同学们平时也挺辛苦的，除了训练还是训练，总需要有些桃色的、花边的来丰富他们的课余生活，你就发扬一下大无畏的国际主义精神，为了同学们的课余生活做做奉献……”
　　“这……这……合适吗？”舒歆被张梓诺的一串话噎得一愣一愣。
　　“别这啊那啊的！吃饭！”
　　“哦…………”舒歆夹起一块青椒，瞅了瞅，一脸嫌弃的塞进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