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球]粉红雪山》沐雨齐

15、公主殿下

　　“啊，打到了？”田中轻盈地落地，两只脚先后踩在地板上，发出有弹性的声音。她不可置信地看看自己的手指，又看看观月，开始回味球击中手心时沉甸甸的触感。
　　观月保持着传球的姿势僵了几秒，骤地笑了出来。
　　“成功了？”初野闻声跑来，一把搂住观月，“你也太神了吧！真的成功了诶！”
　　田中一边笑一边扯开初野：“什么嘛！怎么不夸我啊！”她扶住观月的肩膀，和观月对视一眼后抱紧了彼此，“太好了……”
　　但是成功了一次并不代表真的能成为“武器”。观月麻木地一个个托球，怎么也找不回那慢动作一样的感觉。她叫了停，走到一边喝水。浅色的运动服在汗水作用下贴在身上，观月觉得浑身黏糊糊的，难受地抓着领口扇风。
　　田中蹭到她身边，托着下巴：“怎么会这样呢？明明之前那——个抓到感觉了的。”
　　观月垂着头，眼前一片一片地闪过田中扣球的样子。
　　到底——是什么出了问题？
　　她闭上眼睛，右手撑着地，左手贴在身侧的排球上，指腹慢慢摩挲球的表面，感受着排球熟悉的形状和触感——这样的动作让观月感到放松和安全。她抿着唇，轻轻地吐气。
　　“节奏的要点，是什么？观月？”国中那个严厉的教练逮住观月小小的出神，狠狠敲一下她面前的地面，“身为二传手，这些全部都是你必须要掌握的，明白吗？”
　　她回到那个彩色的、像肥皂泡泡一样绚烂易碎的夏天。那时的她在攻手强大的实力和经验下基本不需要自己控制战术，时常在教练训话时发呆。观月听着学姐们笑着替她安抚教练，看见教练无奈的眼神。
　　“前辈。”她在一片喧闹中茫然地拉住身边的人，学姐转过头，对她温柔地摆摆手，粉色的衣袖从观月手里滑落。
　　“我们小观月才一年级，这些东西慢慢讲也可以的啦。”她眨眨眼，指尖暖暖地搭在观月手腕上。
　　观月真实地感受到温度，国中一年级的自己平静地和教练对视，像一簇绝不拐弯的梅花：“助跑起跳的时机，但是这应该是攻手该考虑的问题，我只负责传球吧。”她想一下，觉得该再礼貌些，又补了个词，“先生。”
　　教练被她拱出了火，噌地一下站起来，指着她喊些什么——观月其实没记住那个教练骂了些什么，只记得那天分外热，蝉鸣吵得她头晕脑胀，浑身上下的刺都张开来。现在想想还挺对不起教练的——高中一年级的观月暗自叹了口气，她念国二时这位教练就因家事离开了学校，她找到新的教练后时不时还会怀念一下那段日子。
　　——国中一年级的观月清楚地知道教练发自内心觉得她是个可以塑造的孩子才对她分外严苛，教练也清楚地知道她就只是嘴上犟，打比赛时该怎么样就怎么样。
　　唉，还是很想回国中啊。观月这样想着，指尖用力搓了一下排球的表皮。
　　“你给我记住了！进攻不只是攻手的职责，也是你的职责。”教练尽量心平气和地点点观月，“二传和教练只差一层薄膜——你要静下心来，看好每一个人，高度、力度、习惯、体力，甚至心理想法，你都得了如指掌，明白吗？”
　　十二岁的观月幸懒懒地回了句知道，十五岁的观月幸旁观着思考——高度，力度，习惯，体力。
　　田中起跳前习惯性地盯着球顿一下，手腕发力的时间好像比别人略早一点，喜欢贴网的球。
　　这些观月都考虑到了——那还有什么？她垂着头，舔了舔唇角。
　　“没事吗？”微凉的水瓶忽地贴到她脸上，“别太累啊。”
　　她怔怔地抬头，看见国见英深色的眼睛。
　　观月张了张口，发现自己有点说不出话来，尴尬地咳了一声，接过国见手上的水瓶，拧开盖子灌了几口。她缓了一会儿，仰头看着国见：“你怎么过来了？”
　　“……顺路。”国见半蹲下来，“站得起来么？”他神色平淡，甚至没有直视观月的眼睛，眼皮半耷拉着，眼尾眉梢却在亮堂的灯光里显出点莫名的温柔。
　　观月当然站得起来，她放开一直压在手下的排球，看着国见的眼睛，鬼神差使地张开手臂，背往后一靠抵住了墙，仰头对着国见说：“起不来了——”
　　她把声音拉得很长，尾音里带着点小小的、甜腻的撒娇意味，瑰红色的眼睛里全是调笑：“国见君，搭把手好不好？”
　　国见冷淡地垂眸看着她，观月生出点心虚，却死性不改地继续说：“真的起不来了，腿好麻喔。”她张开的手臂敷衍地晃两下，在心里默默地想——数到三，国见君不动的话就算啦。
　　一。
　　国见英偏过头去，似是无奈地弯了下唇角，叹了口气——应该不是叹气。观月小心翼翼地估摸这位喜怒表达浅淡的先生的心理活动——或许用“吐出一口气”比较合适。
　　二。
　　观月指尖向下滑了些，轻轻地蜷起来，大拇指摩挲着食指的指节。她笑了一下，决定提前结束这场赌博，手掌心贴到地上：“好啦，我——”
　　“嗯哼。”国见伸出的手顿一下，却没有收回来，看向观月的眼神里带着小小的，或许只有观月看得出来的揶揄，“这位吝啬而身娇体弱的殿下，好歹多给我几秒反应时间。”
　　观月愣了一瞬，随即把指尖轻轻搭到国见摊开的手心上，扬扬下巴，故作高傲地回答：“我知道了，先生。”
　　在与国见对视并忍不住大笑起来的十三秒内，观月把田中和她们那进展微妙的速攻抛到脑后，思考缓慢的大脑里只剩下自己英俊的暗恋对象——此人正毫无形象地在她身边抱着手臂陪她傻笑。
　　国见英对情绪的表达近乎平板无波——当然，这不是在说他面瘫，通常情况下他只是个活生生的人类，不过在表达上懒得用力气，只会扯扯嘴角扬扬眉地发出冷嘲热讽。这点和观月其实有些相似，她在大部分时间里保持优雅温和的笑容，一眼看上去也很难看出在想什么，和谁都能聊得起来，又和谁都不太亲近——就连田中有时候都搞不懂她心里到底是什么想法。
　　“你们两个都像机器人。”田中曾经靠在观月身边吐槽，“国见君的表情真的特别少。”
　　观月不敢苟同，她用几分钟回忆了一下国见的各种微表情，在田中期盼的眼神里赏给她一句：“我觉得还好啊。”
　　那天的结局是观月在田中的描述和威胁下勉强认同了她“国见君就算有情绪也很难看得出来啊！”的观点，并在朦胧一片的便利店灯光里哭笑不得地请了田中冰沙——“你一点面子都不给我嘛！得赔偿我点什么！”——可她仍然觉得国见事实上是个生动而有意思的人类，即使只有她一个人这么想。
　　观月站起来得太猛，眼前黑了一瞬间。她一手扶着墙缓了两秒，片刻后才想起另一手还牵着国见。她仓皇抽了手，对国见笑一下：“谢谢。”
　　国见无所谓似地点点头，示意她走了。
　　我怎么这么慌啊。观月背着包，默默跟着人走，恨铁不成钢地问自己。又不是没有拉过手……还说什么“谢谢”，刚才那个表情也太僵硬了……观月幸，这一点也不像你。
　　田中不知说了句什么，国见和她一起回头看向观月。观月一直在走神，完全没听见田中在讲什么，只能试探着点头。她和国见对视一下，在他安静的目光下向自己举起白旗。
　　——观月幸，你是真的彻底栽了。
　　国见莫名地看她，她摆了摆手作为回应。
　　“观月！你脸好红啊！”田中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在路灯下嚷起来，“还没缓过来吗？我就说你吃饭吃太少了吧！”
　　“和吃饭有什么关系。”观月捂住自己的耳朵揉了揉，试图敷衍过去，“我真的好累。”
　　“真的假的？我怎么感觉还好？”田中兴致勃勃，“我还没扣够呢！”
　　“你放过我吧……求求你，我还想活着打IH。”观月强行把她的脑袋掰回去，“明年排球部能不能招到替补二传啊，我觉得我不行了。”
　　田中说：“二传怎么能说不行呢！二传必须行！”
　　观月叹了口气。

---

作者有话要说：　　闪现！感谢观阅~
感情线稍微动一下，后面几章专心搞事业了……马上打IH！打完就走感情线！很快就在一起！真的！（好吧也不一定）
友友说叫小月公主，叫及川大王，总觉得有点不对劲w但小月本来就是学妹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