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有星星落河川》兀枝

3、第三章

　　众人不断鼓舞下，姜武竟真的生出了勇气，起身就往她这边挪来。

　　“晶晶，那个我喜欢——”

　　没等他说完，徐恬真忽然站起来，伸手横在他面前：“班长，这饭可以乱吃，告白可不能乱告……”

　　姜武看着她：“什么意思？”

　　骆晶晶也看着她，鬼知道她要搞什么！

　　大伙都不吱声，脸上已是一副等着看戏的表情。

　　徐恬真挑眉，一本正经道：“你觉得以我家晶晶这种条件，会没有男朋友嘛？”

　　这话一落。

　　骆晶晶内心：“男朋友？？？”

　　大伙内心：“男朋友！！！”

　　姜武脸都僵了：“晶晶……有男朋友？”

　　“怎么，你们不相信啊？”徐恬真嘴角微扯，夺过骆晶晶手里的手机，“好，那我证明给你们看！”

　　骆晶晶手里一松，下意识地看向季川。似乎没被包间里的动静影响，他眉眼低垂着，手指在屏幕上不停划动。

　　怕发小做出过火的事，骆晶晶偷偷扯了下她的衣角。

　　但好像没用。

　　“等着。”徐恬真一手按住后面的手，一手在手机屏幕上操作，“一会，你们就知道是真是假了！”

　　十秒钟后，免提声在安静的包间里响起。

　　大伙屏息凝神，紧张得像在是偷窥。

　　接着，手机那头传来暧昧的男声：“宝贝，想我了？”

　　徐恬真把手机凑到骆晶晶嘴边，事已至此，她也只能硬着头皮开口：“额……就是晚上我要晚点回，先跟你说一声。”

　　“和朋友在外面K歌？”

　　包间能听到旁边包间传出的K歌声。

　　“嗯……不过很快就回去了。”

　　都说到这了，大伙都能看明白，这不就是妥妥的男女朋友嘛。可偏偏有人福尔摩斯上脑，高声冒了一句：“帅哥，你接个电话就成晶晶男朋友了？”

　　说话的是坐在姜武旁边的朱萍。

　　她顿了顿，继续喊：“你和晶晶是怎么认识的？怎么在一起的？……不然我们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冒牌货？”

　　手机那头沉默几秒：“说话的是你朋友？”

　　骆晶晶：“嗯，高中同学聚会。”

　　手机那头的男人冷哼了声，高声戏谑道：“同学你没谈过恋爱？——好奇？”

　　朱萍无言以对，脸涨得通红：“你——”

　　那头没搭理她，不紧不慢地说：“宜安大学体育系大一傅亦泽，专选网球。黑发浓眉，五官深邃，高鼻梁，黑瞳仁。身高185，体重73公斤，八块腹肌……偶然去油画系做模特认识了晶晶，晶晶安静内向，我追的她，追了大半年才追到……够详细了吗？”

　　这话一出，众人一片唏嘘声。

　　朱萍问的话，自然也是大家想知道的。可谁想，看戏不成，却被当众啪啪打脸。并没有想象中的普通路人甲男友，反而听这声音，听这描述，就知道至少是男神级别的条件！

　　那头说完，又想起了什么，语调轻佻：“哦，对了，如果你还好奇我长什么样……可以去宜安大学论坛看，本人刚好小有名气。”

　　怕他说个没完，也怕众人揪住不放，骆晶晶赶紧打断他：“额那个，现在有点晚了……你早点睡。”

　　手机那头嗓音温柔：“好，你到家给我回个电话……”

　　骆晶晶“嗯”了声，迅速挂掉电话。

　　傅亦泽这家伙形容的基本都很客观，除了那句“追到她”。

　　徐恬真也被折服了，这会正朝骆晶晶使眼色，大概意思就是——这姓傅的虽然玩世不恭又自恋，但确实长得出类拔萃，关键时候还能有点用。

　　要不，你就答应他呗！

　　骆晶晶唇线抿直，用眼神回她两字：“无聊。”

　　可电话挂掉后，风波并没有结束，还真有不死心的人，专门去宜大论坛查证。

　　“哇！晶晶男朋友说的一点没错欸。论坛上都说，傅亦泽是体育系公认的系草，甚至比评选出来的校草，人气还要高呢！”

　　“还说，他长得帅，身材好，家里还是世代经商……这不妥妥的小说男主照进现实嘛！”

　　“诶，你们快来看，我找到照片了……像个网球王子一样，真的好帅啊！”

　　有人又发现了什么，惊呼起来：“哇！这还有傅亦泽追晶晶的照片呢……这么一大捧红玫瑰，得有上百朵吧！”

　　“真的吗，我看看！”

　　一时间，凑热闹的女生涌成一堆。

　　和季川同在临宁大学的黄盛涛，看不下去女生的花痴行径，插了一嘴：“呵，你们女生是八辈子没见过长得帅的吗？要论帅哥，那还得是我们临大啊！你们见过哪个学校有三个校草的？”

　　边说还朝季川抬了抬下巴：“喏，这儿就坐着个临大的校草！”

　　何洁听了这话，探出个头附和道：“欸，我知道，我表弟也在临大。都说临大的三位校草，是招生的活招牌。数学系季川，清冷矜贵——就是咱们坐着的这位；美术系傅言琛，长发邪魅，女朋友三个月一换；体育系许寒洲，俊美无双，大背头，一身黑。”
　　又有人补充道：“对对，特别是许寒洲，都说他是什么神颜，长的不像真人，可就是什么女孩子都入不了他的眼，都有人怀疑他是不是那个！”

　　“真的假的啊？”

　　“……”

　　骆晶晶忍不住内心吐槽：“流言真可怕，还长的不像真人，难不成像猴吗？”

　　最后的时间。

　　骆晶晶纯属是靠毅力在熬。

　　抬眼看向门口，季川不知何时出去了。她心想，也是，这么乌烟瘴气的地，用膝盖想也知道他不喜欢。

　　十二点过半，这场漫长的同学聚会才算结束。

　　骆晶晶瞬间有种解脱之感。

　　趁众人没注意到她，拉着徐恬真赶紧撤了。

　　走到十字路口时。

　　过马路往前走个三四百米就是徐恬真家。骆晶晶家则在马路这侧，拐过街角的咖啡馆，往右再走五百米就到了。

　　徐恬真朝她挥挥手，过了马路。

　　直至看不见了。

　　骆晶晶这才转身往家的方向走。

　　可没走两步，身后忽然传来一道清亮无比的男声。

　　“骆晶晶！”

　　骆晶晶脚下一顿，愣了几秒，转过身去。

　　季川站在离她十米远的路灯下，路灯投下明亮发白的光，有些晃眼，骆晶晶看不太清他的脸，却也认得那如白杨般挺拔的身影。

　　他身上只剩一件白色短袖，那件黑衬衫被随意地拿在手里。

　　知道他叫的是自己，但骆晶晶有些懵，几乎脱口而出：“你是在叫我吗？”

　　紧接着，那道身影就在她的注视下走了过来。

　　他走几步，她的下巴就上扬几分。

　　直到季川面前站定，骆晶晶才意识到：在KTV觉得他高，可没想到他这么高！她的个子在女生中还算高的，也比他生生矮了个头。

　　这是快一米九了吧……

　　季川定定地看着她，一字一顿道：“除了你，我不认识第二个骆晶晶。”

　　语气满是认真，又似带了几分蛊惑。

　　骆晶晶有些慌神：“那个，有什么事吗？”

　　他盯着她没回答，右手伸到裤兜里掏了下，随后在她面前摊开手掌。一条手链蜷缩在他掌心，金色细链条拥簇着一颗金色向日葵链坠。

　　这是……她的手链？

　　她下意识摸了摸手腕，果然空了。

　　这是徐恬真送她的二十岁生日礼物，真真知道她喜欢向日葵，刚好手链也精巧秀气，所以她便经常戴着。

　　可他怎么知道……

　　季川看穿了她的心思，解释道：“在卫生间门口，看到你手上戴着。走的时候，掉在沙发上了。”

　　“哦，那可能是不小心掉了。”她从他掌心拿回手链，道了声谢。

　　想到现在很晚了，骆晶晶自然地问：“你待会要怎么回家啊？……这个点，地铁都停了。”

　　夜风泛起，撩起他的额发，眼角的那颗痣衬托得眼眸更加漆黑。

　　宜安是沿海城市，昼夜温差大。

　　凉飕飕的夜风钻进裙摆，骆晶晶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

　　注意到她的反应，季川没应，把手上的衬衫递给她：“夜里有风，穿上吧。”

　　骆晶晶一愣：“啊？”

　　确信自己没听错，她忙摆手拒绝：“……那个，不用了，我家离这就几百米路。”

　　“穿上吧！我送你回家。”

　　“你家在哪？”

　　“……”

　　可他的语气，完全没有与她商量的意思，反而有几分强硬。

　　“……好。”

　　僵持了不到三秒，她伸手接下，扭头指了指路：“嘉泽名邸，从这里拐过去五百米就到了。”

　　季川双手插兜，先迈开步伐：“走吧。”

　　骆晶晶套上他的衬衫，两人一左一右并排走着，一路上都没说话。

　　这段路附近都是住宅区，没了商场附近的明亮，只有路灯从树叶缝隙里透出的零散光晕，显得昏暗暧昧。

　　骆晶晶低着头，裹在他的衣服里，鼻间萦绕着一股好闻的薄荷味。

　　季川的影子刚好投在她脚前方，她暗暗地玩着游戏，每一步都准确地踩在他的影子上。

　　季川像是知道她的心思，也放慢了脚步，默默配合着她。

　　很快，前方出现大片光亮。

　　是小区门口的照明灯。

　　二人在靠近小区的树下停住，骆晶晶把衣服还给他：“我到了……那个，你也回去吧。”

　　说完，她走到门禁处刷了下脸，咔哒一声门开了。

　　正当她准备进去，身后忽地传来一道声响，在寂静无边的夜里漫开。

　　季川：“骆晶晶！”

　　她应声回头。

　　听见声响，门卫室也探出个脑袋来。

　　季川此时已不在树下，他走到光亮里，正在朝她挥手，眼底是骆晶晶看不懂的落寞。

　　“晚安。”他最终说。

　　骆晶晶愣了下，随即朝他挥手：“晚安。”

　　而后，季川再次走进那条他们来时昏暗的路。骆晶晶目送他离开，他的背影似乎有些疲惫，头也低垂着。

　　今日之后，或许再也见不到了吧。

　　一想到此时可能是他们的最后一面，骆晶晶忽然觉得胃里滚烫，像有无数火把在烧。

　　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又回来了！

　　他明明从不属于她，可为何她却像失去了他千万回，那般难受。

　　下一瞬，骆晶晶忽然朝那条路跑了过去，无法自持地大喊道：“季川！”

　　那条昏暗的路里，隐约有身影顿住脚步，而后回头。

　　骆晶晶朝他挥手：“再见！”

　　就当作是好好告别吧。

　　等了一会，那头传来低迷嘶哑的声音：“再见！”

　　很快，那抹身影又走动起来。

　　直到再也看不见了，骆晶晶才缓过神，往门禁方向走去。

　　门卫大叔目睹了一切，装作不经意问她：“晶晶，谈恋爱了啊？小伙子长得挺俊俏。”

　　门卫大叔叫周海金，四十来岁，三年前来到小区。骆晶晶爸爸骆呈峰，是宜安极具声望的律师，帮小区不少业主打过官司。

　　连带着，大家对她也十分客气。

　　骆晶晶思绪如麻：“不是，高中同学。”

　　“同学？不是吧。”周海金眯起眼睛说，“谈恋爱了也不用害羞，大叔是过来人了，都懂！”

　　“……”怕他越说越离谱，门禁一开，骆晶晶就跑没影了。

　　到家时，刚过一点。

　　困意袭来，骆晶晶匆忙洗了个澡，吹干头发，正想关灯睡觉，手机弹出一条消息：【到家了吗？】

　　是傅亦泽发来的。

　　聊天界面上的前一条消息是自己发给他的：【情况紧急，待会假扮下我男朋友。】后面还跟了条五分钟的通话记录。

　　骆晶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