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有星星落河川》兀枝

4、第四章

　　想起今晚的闹剧，骆晶晶深呼了一口气。

　　真真这疯丫头，竟然用她手机给他发……这种信息。

　　傅亦泽是小她一级的体育系学弟，因偶然充当油画系模特，认识了她。此后便对她展开了长达半年狂热的追求。

　　只不过，骆晶晶没答应他。

　　骆晶晶迅速在键盘上打字，她只想赶紧解决完这茬睡觉。

　　骆晶晶：【额，到了。】

　　骆晶晶：【今晚的事抱歉啊。事出紧急，才贸然打扰你。】

　　傅亦泽：【到了就好，不打扰】

　　过了三秒，傅亦泽又冒出一句：【被当众表白？】

　　骆晶晶：【嗯，高中同学……不过以后不会再有了。】

　　言外之意就是，以后不会再让你假扮男朋友了。

　　傅亦泽：【看来学姐很受欢迎嘛】

　　傅亦泽：【难怪我追了大半年，丝毫不为所动】

　　骆晶晶：【……】

　　想了想，骆晶晶鼓起勇气道：【那个……你以后能不能别再追我了！】

　　骆晶晶：【我不喜欢你。】

　　过了五秒，那边回：【有喜欢的人？】

　　骆晶晶：【算……是吧。】

　　傅亦泽：【刚认识的，还是认识很久了？】

　　骆晶晶：【高中同学。】

　　傅亦泽：【那不就得了！】

　　骆晶晶：【？】

　　傅亦泽：【认识这么久，要是他也喜欢你，你俩不早在一起了？】

　　傅亦泽：【这说明，你们俩根本不可能！】

　　骆晶晶：“……”

　　骆晶晶心脏猛地抽了下。

　　记忆深处那句“对不起，我有喜欢的人”又死灰复燃，反复烧灼着她的每一寸内脏。

　　她吸了吸鼻子，倔强道：【那也是我的事！不用你管。】

　　傅亦泽：【那我喜欢你是我的事，你也管不着。】

　　骆晶晶有些恼了：【可是你影响到我的生活了！】

　　过了十几秒，那边又无耻地回了句：【好，那我以后尽量低调点/呲牙/】

　　“……”

　　没再理他，骆晶晶直接关灯睡觉。这家伙脸皮厚的很，她即使回一个字，他也能不断找话题，这样她今晚怕是别想睡了。

　　可才闭上眼，那张脸瞬间就浮现在了眼前。

　　浓眉下一双漆亮的眼眸，仿佛距离她不到十公分。

　　骆晶晶曾真切地听到他说：“我有喜欢的人。”

　　那他今晚眼底难掩的落寞神色，难道也是同她一样，念念不忘却没有回响？

　　思绪越飘越远，那张脸也渐渐和记忆里少年的脸重合。

　　2012年9月3日，宜安一中开学第一天。

　　校园里人声鼎沸，尤其是高一部。一个个背着书包走进新学校，好奇地打量着校园的一切。

　　当然，不包括骆晶晶和徐恬真。

　　她俩是从宜安一中初中部直升上来的，三年下来，学校早已没啥新鲜。吃过早饭，骆呈峰急着去律所，顺道把她俩捎到了学校。

　　骆晶晶家离学校才三公里，这也导致她们找到高一（3）班时，教室里一个人影都没有。

　　趁着没人，骆晶晶挑了个中间第三排靠门口过道的座位，徐恬静则书包一放，直接坐她旁边。

　　很快，陆续有同学走进来。

　　徐恬真笑着和他们打招呼，骆晶晶则拿出画笔，在素描本上无聊地涂涂画画。

　　不久，上课铃声响起。

　　紧接着，一个中年女人昂头走到讲台，戴一副黑框眼镜，头发整齐地盘在后面。

　　上一秒还叽叽喳喳的教室，瞬间安静下来，大家齐齐看向讲台。

　　后桌一个眼色，徐恬真立刻转身朝向讲台，双手叠放在桌上。

　　中年女人轻咳几声，扫了几眼底下开口：“同学们，我是你们的新班主任，也是你们的语文老师，我叫徐雯丽，”边说边在黑板上写下名字和一串数字，“这是我的电话号码，你们记一下。”

　　大家拿出纸笔记下号码。

　　徐雯丽接着说：“开学第一天，大家都还不认识。这节是班会课，我们都相互了解下新同学……”

　　话落，底下的新生都伸长脖子，环视四周的陌生面孔，眼神热切又好奇。许雯丽拿起名单册，不紧不慢地说：“都到齐了吧？那先点个名。”

　　“姜武！”

　　姜武站起来，声音洪亮：“到！”

　　接着，二十几个新生听到名字依次站了起来，直到念到——

　　“骆晶晶！”

　　大家目光都已准备好，可迟迟不见有人起身。

　　徐雯丽又喊了一遍：“骆晶晶！”

　　身旁的徐恬真偷偷踢了下她的脚，低声说：“晶晶，老师叫你呢。”

　　骆晶晶紧张地起身喊了声“到”。

　　松了手的铅笔却忽然在桌面滑动，而后掉在了过道中间。

　　“嗯，”徐雯丽低着头，越过镜框边缘打量着她，“上课尽量不要做不相关的事，坐下吧。”

　　骆晶晶轻嗯了声。

　　屁股才回到凳面，门口就传来一声“报告”。

　　大家齐刷刷地看过去。

　　一个身形高瘦的男生站在门口，挡住了门框大部分的光线。男生穿了件简单的白色短袖，皮肤白皙，过眉的碎盖短发，眉目俊朗。

　　他眼眸低垂，书包随意搭在右肩上，胸口剧烈起伏着，应该是跑过一段距离。

　　教室响起一片唏嘘声。

　　因略微背光，骆晶晶并未看清他的面容。

　　但后桌的人似乎认出他了，和同桌低声感叹：“天啊，这是我们江衡初中的传奇人物啊，叫季川。年年全校第一，长相更是帅的没话说……真是没想到，男神竟然和我一个班！”

　　“真的吗？”同桌不停偷瞄着男生，“不过真的好帅啊，说是校草都不过分！”

　　徐恬真也听见了后面的谈话，凑近骆晶晶感慨道：“我去！今儿什么日子啊，应该买个彩票，说不准能中个几千万……”

　　“高一三班的？”徐雯丽看了眼门口，视线又回到名单册，“叫什么？”

　　“季川。”

　　“季川？”徐雯丽扫了眼教室，随后朝一个空座位抬了抬下巴，“你坐那去吧。”

　　季川走进教室，朝那个座位走去。

　　众人的头像摇头风扇般跟着。

　　下一刻，季川忽然在骆晶晶桌前停下脚步。

　　大片的黑影挡在面前，骆晶晶下意识抬起头，撞上他的目光。

　　男生肤色白皙，眉毛浓黑，鼻梁高挺，略微低垂的眼眸清澈透亮，内眼角有颗黑色小痣，平添了几分清冷意味。

　　骆晶晶蓦地呼吸一滞。

　　心砰砰乱跳个不停。

　　季川弯下腰，捡起铅笔递给她。

　　反应过来，骆晶晶接过铅笔，低着头说了句谢谢。

　　季川略一点头，走向倒数第二排靠过道的座位。

　　五分钟后，点名结束，开始自我介绍环节。

　　大致就是介绍下名字，兴趣，要是能让全班都记住你，就更好了。

　　骆晶晶是第二十三个被叫上讲台的。

　　底下黑压压的全是盯着她的眼睛，她心底发怵，声音都有些打颤：“大家好，我叫骆晶晶。”

　　底下齐声哄笑起来：“知道！”

　　“那个，我喜欢画画。”思路被打断了，骆晶晶大脑开始混乱，“额，没什么理由，就是很喜欢……谢谢大家。”

　　而后直接低着头走回座位。

　　下一个被点到的是发小。

　　徐恬真双手搭在讲台上，咳了几声，接着开始了表演：“大家好，我叫徐恬静，平时喜欢看小说和漫画……另外呢，前面那个大美女呢，是我的闺蜜，嘿嘿~”

　　“哦~”

　　底下又响起哄闹声：“记住你啦！”

　　骆晶晶：“……”

　　很快轮到季川。

　　“我叫季川。”

　　他站定在讲台前，神色淡淡道：“我热爱数学，梦想是成为一名数学家，破解黎曼猜想。”

　　底下沉默几秒，而后响起阵阵掌声。

　　刚升高中他们连数列都还没学，又怎会知道什么是黎曼猜想。但季川眼里透出的骄傲和坚定，却让他们由衷感到敬佩。

　　骆晶晶也被他眼里绽放的光芒吸引住，痴痴地看了他一会。

　　而后黯然垂下眼眸。

　　人家梦想成为数学家，可她从小到大连数学及格的次数都屈指可数。

　　这岂止是云泥之别。

　　那天放学回家，徐恬静一路都在感慨，季川的长相多么嘎嘎乱杀，是什么女娲毕设之作之类的。声音有点大，引得地铁里的人频频望她。

　　“晶晶，你觉得季川怎么样？帅吧！”她还抽空问了骆晶晶，“完全就是从小说里走出来的校园男主啊！”

　　骆晶晶尽量自然地说：“额，确实是——挺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