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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赌气 ...

  •   原是那日玉蝉任性离开后,岳希容即刻便得到了消息。可恨这时都尉府来了桩紧急差事,他必须赶去。

      待到能够脱身之时,他立刻将后事交予元膺处理,自己则打马赶来尚春阁要探探情况,看玉蝉到底走哪去了,是真走还是假走——他自以为对她的性子再了解不过,万一她是为了报复他,放出假消息说她已经离开,而实际上正躲在花窗后欣赏着他着急的样子——

      总之,这回岳希容发觉自己低估了玉蝉的决心。

      她是真的走了。

      不光走了,还为了将他远远堵在尚春阁门外不得靠近打探,好给自己拖延时间,她甚至还请求姐妹们上演了一出大戏:

      一个姐妹灰头土脸躺在尚春阁门口,硬拉着一位男子不让离开,口中声声痛骂他是个负心汉。

      他认得那扮演“负心汉”的男子,是尚春阁一个在后院儿打扫的。

      这出热闹戏码将所有过路人都引了过来,把好大个尚春阁门口围得水泄不通。

      岳希容又不能骑马把他们全部撞开,一时气得要死,当即便回都尉府大发了通脾气,不光要元膺把屋里所有能跟玉蝉扯上关系的东西物件儿通通打包走,还摇着元膺的衣领大声发誓道:

      “我这辈子再也不要见她了!绝不见她!”

      元膺唯恐他发的是真誓,赶紧将主子高高举起的三根手指掰下去一根,并真心劝道:“主子莫慌,我派人跟着玉蝉姑娘他们呢。”

      岳希容吼道:“那你怎么不拦着!”

      元膺很委屈:“不是主子说不必拦,玉蝉姑娘要走就让她走嘛。”

      岳希容更大声吼道:“我在说气话!”

      元膺自知理亏,低下头不言语。过了会儿,岳希容顺过气来,道:“你派人好好跟着,一有异动,立刻来回!”

      元膺领命,精神一振。他很喜欢玉蝉姑娘和主子在一起。因为主子平日总是板着个脸训人,但在玉蝉姑娘跟前却常常吃瘪,非常有趣。

      谁知当天,元膺就逮到了宋克宋公子的马车跟着出了城。岳希容听说这小子虽又被禁了足,但当得知玉蝉离开后,他便在家里大哭大闹一场,后来就翻墙逃跑,想必就是为了追赶玉蝉。

      岳希容本不想理会——他知道玉蝉那拨人里有个不好对付的苟老鬼。谁知宋克这小子快把自己颠散了架,也要拼死再见玉蝉一面。

      岳希容看不下去了。正巧这时宋克的老父亲来求岳希容出手,他便亲自出马将宋克拎回了家。

      最后他远望着前方扬起一阵尘烟跑走的马车,心中默念道:“这回真的再见了,玉蝉。”

      却不想短短半月过后,他们又这样会了面。

      山野中火光冲天,惊动了临近的官府。可是岳希容的马儿跑得更快。早在四天前,他便接到密信——姜钰果然不肯死心,执意要置玉蝉于死地。但他不会亲自动手,而是暗示下属集结了山野中几处盗贼,要做成一桩“失火遭劫”的悬案。

      玉蝉他们下脚的地方荒僻,离最近的官府尚有两个时辰脚程。等官府赶到,这帮可怜人早就烧成了灰了,随身财物也已不见踪影。这样没有证据,谁也不能断定死的就是玉蝉一伙人。

      而他姜钰,日后再慢慢将这帮盗贼灭口。这样一可以达成毁掉岳希容的目的,二可以落个剿匪的功德,岂不一石二鸟?

      却不想岳希容的人显然更有本事,竟能弄到这个秘密计划。岳希容连夜启程,姜钰气极,也派人吩咐加快动手。两方较量,玉蝉已悬于生死一线,下面便是万丈深渊。

      这根线终究是断掉了,而玉蝉被抛上了地面,没有向深渊坠落。

      岳希容举刀劈开一切障碍,见他心爱的人倒在地上,是他从未见过的落魄模样:脸颊流血,头钗散乱,一身黑灰,连鞋子都丢了一只。手边还丢着只笨重丑陋不与她相称的大刀。那刀子还差点就杀死了她自己。

      岳希容迸发出了近二十年从未有过的怒火。他恨自己跟她赌气,恨自己来的太晚,亦恨姜钰阴险毒辣,发了真誓绝不放过这个崽种。

      所有的恼恨都汇聚在手,使他那一把闻名赫赫的长刀“护心”更加势不可挡。不过两个刻种,战局便已定。盗贼死了多半,留了五六个活口待审。这时候附近官府的人也到了,忙里忙外地扑灭火势。

      有个盗贼口喊饶命,岳希容一脚跺在他胸口将人踹倒,理也不理就去找玉蝉。元膺自是留下来主持残局。

      玉蝉已被阿章抱走,与春容一起放在一处安全的地方。阿章提了桶水,不断往两人身上泼。见岳希容来了,忙起身给他让位,并主动汇报道:“玉蝉姐没事,就是有点皮外伤。”

      而后又愧疚道:“都怪我没照顾好她俩。”

      阿章又要哭了,可是岳希容不理他,只顾低声道:“怎会没事。”

      他叫阿章自去照顾春容,自己则将玉蝉慢慢抱起放在怀里,查看身上还有没有别的伤。待到确定确实只有几处皮外伤时,才终于大松口气,心道不愧是他的心爱之人,如此命大,竟硬生生躲过了本必死的一劫,真是太了不起了。

      此时终于黎明来了。原本被火烧得黢黑的夜空也放出些亮光来。岳希容就着这一丝丝微白曙光,仔细察看抚摸这张总是折磨他的脸蛋,给那乱七八糟的发丝送上几个小小亲吻,捏捏那垂落在身侧掌心磨破的手,一种绝处逢生的感觉不觉而生。

      纵然怀中人是他从未见过的狼狈模样,于他而言却更加珍贵了。

      最后岳希容终于噙着泪笑了。老天护佑,他又得回了他的爱人,此生再也不会放手。

      三日后,玉蝉终于结束昏睡,睁开了眼,却动弹不得。

      三日的噩梦使她始终没忘却自己经历了什么。一惊中,她原以为是自己伤到手脚不听使唤,一下慌了神,再一瞧,原是有人将她身上伤处都厚厚裹住,裹得像个粽子,她当然不能动弹啦。

      待打量清楚身处什么地方——锦帐绣被,榻边桌几上插着香花,焚着香炉,一壶茶正悠悠煨在小炉上,大约是座不错的客栈。

      不远处纱帘外晃动着几个熟悉人影,她听见他们讲话道:

      “你再去买点蜜饯,没得吃了。”这是春容的声音。

      接下来是阿章:“我不去,大夫说玉婵姐快要醒了。”

      春容道:“她醒了没有蜜饯吃。这儿的蜜饯不好,个头又小,又干,怎么下口!你快去呀!”

      阿章不情愿。春容把腰一叉,正要生气,又一个毛毛躁躁的人影从外头探头道:“行了行了,我去买!我去买还不成吗?真是小孩儿,为个蜜饯也能吵架。”

      春容高兴道:“谢谢你老鬼叔!”

      老鬼叔?玉蝉笑出了声,简直要谢谢春容这个叫法带给她醒后第一丝快乐。

      她极其轻微的笑声像花瓣般飞出去,春容立刻掀了帘子扑进来惊喜道:“醒啦醒啦!姑娘你怎么样?怎么样?还疼不疼?渴不渴?饿不饿?来先喝药!不对,应该先吃点东西,这儿有桂花糕……哎不对,应该先喝药!”

      春容手忙脚乱地忙活着,阿章倒是杵在那,手足无措不知该做什么。过了半日才想起来他正给玉婵姐熬药,于是赶紧去端了药罐子进来,紧张道:“玉婵姐,药好了。”

      他又高兴玉婵姐好起来了,又怕玉蝉姐怪他无力,不能护好她和春容。阿章对自己说,如果玉婵姐还愿意留他,他定要死缠烂打拜入岳大人门下,好好修习,不能再当个半吊子。

      玉蝉看出他的紧张,挥挥手一笑道:“我想吃蜜饯。”

      春容兴奋道:“蜜饯?啊,老鬼叔已经去买了,客栈出门左拐就有甜食铺子,很快就回来!咦,岳大人呢?阿章,岳大人刚才不是还在这儿吗?他人呢?”

      也不知是不是玉蝉的错觉,她总觉得春容话变多了不少,本来正暗暗发笑,忽然听提及“岳大人”三字,方愣过神来——原来她昏倒前那一眼不是错觉:来救她的就是岳希容!

      玉蝉觉得自己心跳加快了,努力想要坐起来:“他也在这儿吗?”

      春容忙手疾眼快将她摁回枕头上道:“别起来!何止是‘在这儿’啊,岳大人不合眼照看了姑娘你两天两夜呢,给自己眼睛都熬肿了。刚才元膺找来,说是有要事回禀。你若想见他,我这就去把元膺赶走,把岳大人接回来。”

      玉蝉忙摇手道:“别别,别耽误他办事儿……”

      话音未落,只听门口有人唰地掀了帘子进来,头一句话就是:“玉蝉!你怎样?”

      来人是岳希容。

      玉蝉看见他心里便咯噔一下:他瘦了很多,脸也憔悴了,很明显操心受累不少。

      可是玉蝉心狠。她装作没看见、不在乎的样子,收起方才懂事又欢喜的嘴脸,专挑那阴阳怪气的调调道:“哟,这是哪位救命大恩人呀,还知道来看看我死没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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