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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进宫 ...

  •   玉蝉本猜想在她今日出门往徐家去那一刻起,岳希容就得到了消息。他又一直盯着姜家,今日姜家家仆一出门,他想必也早就知道了。可办事的元膺却未必会料到姜家家仆装作出门办事的样子,半道上却突然拐进了徐家去砸场子。

      玉蝉已经想象得到元膺这会儿挨骂的样子了。

      她猜得没错,岳希容此时身在宫内,正将元膺骂个狗血淋头。

      “你干什么吃的!我叫你好好盯着姜家,你是怎么盯的?你两个大眼戳在脑门上是干什么使的?”

      岳希容叉着腰在屋内踱步,一看见元膺一声不吭低头挨骂的样子就来气,恨不得上前狠踹一脚。

      元膺被骂得有些委屈。那么个大高个子,站在主子身边还比主子高出半个头。头都快戳到胸口里了,身板还挺得笔直。

      元膺道:“主子,他们诡计多端,我们的人跟丢了,被摆了一道。”

      岳希容大喝一声道:“这是理由吗?几个家仆而已,你都对付不来,你跟在我身边这么多年,居然还能捅出这等娄子?我不理解。”

      元膺自知理亏,是他手底下的人疏忽了。过了会儿,报信的来了:“大人,玉蝉姑娘已经进了敬贞门。”

      玉蝉做为民女进宫,走的这道偏门他不能前去接应。不过岳希容对低等下属一向和气,瞬间收敛起凶模恶样,道:“知道了。”素日里他只也会骂心腹下属。

      得知玉蝉现已歇下,还专门有低等宫女前去伺候,他才放下心来。她人在宫内,有一道圣旨庇佑,姜钰再想弄死她,也得先掂量掂量自己能不能跟皇帝做对。

      天大地大,到底还是皇帝最大。若只是自己强行出面保人,保得住一时保不住一世,更何况姜府一向横行惯了,谁知道姜钰还会冷不防做出什么事来。

      要怪就只能怪自己势力还不够大,尚不足以正面和国公府硬刚。但若是皇帝出面,那就不一样了。

      岳希容一方面对自己死乞白赖换来给玉蝉进宫的机会感到高兴,一面又担心得很——玉蝉这会儿只怕又在摔东西骂他了。她人前不说,人后必定气得不轻。

      岳希容叹气,真是个棘手的人儿。

      宫内靠近敬贞门处,有一处荒僻小馆,不算在东西六宫内。虽是地方荒僻,但打扫得还算精致干净。有时候宫内娘娘们一时兴起,会召见一些民间艺人进宫献艺,便会先安排她们暂居此处,馆内又有专人伺候。这样既不失体面,又不显怠慢。

      玉蝉现下就在这里。

      这是座四方小院儿,不大,但红墙碧瓦,连窗棂上都雕刻着民间不曾见过的吉祥纹样。院中一座小小荷池,此时不是荷开季节,但池边栽满各种花草,香气迷人。玉蝉非常喜欢。

      可惜宫里规矩大,刚一进门,一位首领嬷嬷就和气但傲然地告诉她——不准这样,也不准那样,或是必须要这样,或是必须要那样。很显然,她是不大可能跟春容一块儿撩起裙子蹲在地上,将每样没见过的花草都细细评赏一番的。

      这儿真无聊。

      玉蝉换了身素净衣裳,端端正正坐了半晌,实在闷得厉害。换衣裳时,春容做为她的贴身人,竟插不进手来,因为她不懂的宫内更衣的规矩。

      那些宫女在嬷嬷指挥下将她团团围住,神情顺和又冷漠,好似没有生气似的。玉蝉想和她们说笑几句,但无人应答,反遭嬷嬷一通训斥,没趣极了。她真想念玉蝉,可惜玉蝉被打发在最外围,只能悄悄跟她挤眉弄眼干着急。

      宫女不断奉上茶来,她不想喝也得接过。因为嬷嬷正在讲解面圣规矩,她不能打断。

      很显然,嬷嬷看不起她这号出身卑下的人物。玉蝉本对她居高临下的态度有些不快,可是转念一想,这些宫女们虽都有些出身才得以进宫侍奉,整日里穿金戴银俸禄丰厚,可是就好比野外的黄鹂鸟被关进笼中,一关就关到死,连喝什么水吃什么米粒都要受人拿捏,生死更是由不得自己做主。

      这谁受得了啊。难怪她们的生气都已经被磨灭了,年轻的姿容尚在而心已先死,年老的更是已如一潭死水。

      玉蝉不由对她们同情起来。可是她也一样对自己的命做不得主。谁又能比谁好过些呢?

      玉蝉有些难过,面容也沉静下来。嬷嬷见了十分满意,道:“这样才对。你初来不懂规矩,不知道这宫里的利害。若遇上宽容的主子倒也罢了,若遇上管教严格的,像你这般散漫之人恐怕连个全尸也不会留。且好好学着罢。”

      玉蝉早在心内将岳希容骂了八百遍了。多谢他,如今自己终于从姜家的魔爪下,逃进了另一个深宫牢笼。虽知道自己并不会永远留在这里,但她是一天也不想在这儿待了。

      上头并没说接下来要让她做什么,她只得规规矩矩把自己关在小院内学规矩——上至姿态,下至饮茶,样样都得改,改得她不胜其烦,又不好使性子。

      三日后,她向春容悄悄道:“我想回家。”

      春容也悄悄道:“我也想。”

      话音未落,春容手中轻轻捧着的茶水一翻,又浇了玉蝉一身。春容拼命稳住才没摔了茶盏。不是舍不得赔,而是舍不得她玉蝉姐挨骂。

      第四日,玉蝉半夜里把自己闷在被窝里嗷嗷哭。她白日里刚被两个老嬷嬷轮流叱责一番。这些老嬷嬷说话极不中听,让她更想回家了。

      第五日,老嬷嬷因为听宫女说玉蝉晚上偷哭,也觉得自己话说太重,于是嘱咐小厨房悄悄开了小灶,送去宫中时新菜式给玉蝉道歉。玉蝉觉得自己还能在宫里再住几日。

      第六日,玉蝉和两个伺候她的小宫女做了朋友,滔滔不绝将宫外新鲜事讲给大家听。

      第七日,其中一个比较和善的嬷嬷也搬了小凳子坐在一处听八卦。

      第八日,另一个比较严厉的老嬷嬷也加入了。

      第十日,大家相处十分和谐。

      日子整整过去了十五天。玉蝉脱胎换骨,眉宇间的狂放轻蔑已敛去许多。好端端站在那里不说话时,就像是一位从小被规训严格的大家闺秀。

      玉蝉一时图个新鲜,觉得这样的自己也不错。倘若她的运气再好一些,父母能活着将她好好养大,她定也会是这般娴静模样。原来做一个好人家的女子是这般感觉。

      到了第十八日,她就感到厌烦了,觉得如此娴静实在憋屈,好似手脚处处都被绑了丝线似,被人拎着走似的。她更想念从前在外头嬉笑怒骂野来野去的时候。

      第二十日,玉蝉几乎要忍耐到极限,脸上的假笑已经快要挂不住了。再森严的宫规也没办法困住她,她已经从骨子里野惯了。

      第二十一日,玉蝉终于得到一个好消息:她已学成,可以面圣献舞了。

      嬷嬷们喜极而泣,觉得自己真是琢石成玉。看着眼前楚楚可怜又不失端庄的美人儿,正是人们最喜欢的模样,她们觉得很是成功。而玉蝉只觉得快要解脱了——

      等献过了舞,她还有什么理由留在宫里?等出去了宫门,她定要专门挑几个看不顺眼的男子出出这口闷气。

      第二十五日,玉蝉身着宫中时兴舞衣,在她一座极华丽的戏台上,为娘娘们跳了她用时三天练好的几曲宫廷舞。

      这真让她大失所望,简直太辜负她想要大展技艺的心。

      如果最终只是为了按照宫规跳一曲娘娘们已经看腻的舞蹈,那么她这么些天的折腾算什么?娘娘们只要宣看宫中教坊就可以了,偏要宣她一个野路子来的舞伎做什么?

      更何况这些娘娘们的眼睛盯在她身上,一个个都像刀子扎人似的。玉蝉预感不妙。

      果然,第二十六日晚,她接到圣旨,要她换上另一身舞衣,前去为圣上单独献舞。

      她瞧了瞧那舞衣。昨日为娘娘们献舞所穿的舞衣合规合矩,挑不出一丝不妥之处。而这件——只能让她嗅出危险气息,生怕自己已经成为圣上一个见不得人的猎物。

      岳希容这回错了。他想借圣上的手帮她眼下彻底推开姜钰,可圣上的手才是真正会禁锢到她的魔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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