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1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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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初离家之时，花婶还特地拜托她如果遇见铁头，多照顾照顾。但余温自己迄今为止都是随风飘零的小人物，哪里有机会找铁头？谁曾想，今日就见到了！
“你是余铁头吗？”余温朝前走了几步。
已经瘦得不成人形的铁头，猛地揉揉眼睛，没想到竟然有人能叫出他的名字！他忙站起来，盯着余温看了好一会儿，“你是……余温？！”他大惊，“你不是去青山派修仙了？怎么也被抓到张家！”
确定余温已经入青山派后，余铁头忽然扑通一声跪地，抱住余温的小腿，“余温，余温，你救救我！求求你，救救我！”
余温顿时皱起眉头，十分厌恶余铁头的触碰，“松手，别逼我动手！”
余铁头忙松开手，却坚持跪地求道，“求求你，余温，你一定要救我出去！”他说，“我被张家骗了！”
作为家中唯一的男丁，余铁头是被捧大的。家中几个姐姐，死的死，疯的疯，唯一的大姐还是个逆来顺受的包子，说是姐姐，平时相处起来更像是余铁头的使唤丫头。加上，在余荷花眼里，没人比她家铁头更好看更有本事的，她余荷花虽然一辈子没什么出息，嫁了个男人也是只会吃喝的大爷，可她生出了余铁头这样的宝贝疙瘩，她坚信，余铁头将来一定会比她男人有出息！至少——至少比她家男人会耕地！
哪怕，她几乎没让宝贝儿子下过田干过重活。
每天在娘亲的吹捧和长姐的侍奉下长大，余铁头早就生出了自命不凡的野心。他一直知道，隔壁余家女儿将来是要去青山派修仙的，那可是修仙啊！他做梦都不敢想！一旦修仙，那小丫头就和他们这些泥腿子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余铁头每每想到这事，都觉得心里像有一缸陈醋，翻来覆去地倒腾，酸得他睡不着觉！
他想，凭什么！余温那个小丫头，凭什么！不就是有个仙人爹吗？可她那爹也看不上她们母女，不然，何至于让孤儿寡母从地里讨饭？
所以他掏空了家里的积蓄，跑了。走的那天，余铁头打定主意，以后一定要出人头地给余家村的人看看！他一点都不比余温差，余温一个臭丫头都能修仙，他凭什么不能！
余铁头志得意满，然而他并不知道外面世界的凶险。
出来没几日，身上的钱财就被挥霍一空了，只能乞讨度日，无一日不想回家。只是这时候，他才想起自己偷光了家里的钱，姐姐嫁了出去，媳妇也没有迎回来。就这么回去，怕不是会被爹打死！于是不敢回去。后来几经辗转，碰到张家贴出榜来，寻找根骨好的凡人进入张家修行，这让余铁头宛如劫后余生，当即第一个跑去报名。
“当初说得好听，张家选拔凡人弟子修仙，会给家里纹银二十两！”余铁头苦笑，“二十两啊，我家一辈子的积蓄，才八两三钱，二十两，我这辈子见都没见过！”
“又让凡人修行，还给钱，这天大的好事，这么容易落到我头上，我当初怎么就没想过，这里面有猫腻呢！”
凡人无人不说张家好，仁慈，仗义疏财，既给凡人修仙的机会，又给凡人发财的金银，张家在普通凡人眼里简直和神仙没两样了。只是，哪怕是凡人世界，也分三六九等。他报名时就发现了，前来报名的都是破衣烂衫的穷苦人，那些穿锦着丝的富户，不仅没有一家报名，甚至还带着隐晦的嘲弄，看着那些疯了般报名的穷人。
“后来我才明白，那些人为什么会嘲笑。”余铁头捶地痛哭，“原来，那二十两竟是买命钱！”
实际上，张家对凡人来者不拒。只要愿意报名的，他们就都收着，根本不论什么根骨和灵气。张家势大，子弟不知多少，只有嫡系子弟才有资格选择那些有天赋的凡人修士，其他弟子都只能凑合用用。
所谓的用，就是强行灌气修炼，行路护法就像一个水壶，今日灌个底，让凡人自行修满，过两三四再一口气抽完，如此反复，行路护法的痛苦不可言说。
余铁头后悔死了！
“你听他们说得好听，只要进来这里，就再也不能出去了！”他们只是不在乎凡人死活罢了，尤其像余铁头这样被挑剩下的凡人，张氏子弟就更加不在乎，能用就凑合用，没法用就让他们死。“老天有眼，让我临死之前遇到你，余小姐，求求你，救救我，救救我！”
余温听得心惊。此前她对张家的行路护法略有了解，但此刻直接接触，还是不免胆战心惊，这和草菅人命有什么区别？
甚至还更加残忍。
这张家行事，怪不得让人诟病，属实有点不做人！
余温挣脱余铁头，认真道，“你放心，我不知道就算了，既然见到你，又是同乡，还受了你娘的嘱托，我一定会尽力带你出去！”
正说着，门口忽然又丢进来一个奄奄一息的凡人，定睛看去，那人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气息十分微弱，眼窝深陷，面色灰白，蜷缩成一团，像垃圾一样被丢在角落里。院子里的其他人看见，神情终于从麻木变成惊恐，没过一会儿，有人尖叫一声，疯狂扑向那扇空荡荡的门，“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我不要你的钱，我要回家！”
然而，发疯的只有一个，其余人只是静静地看着。这种场面，自从被关进这个小院后，他们就见过了无数次——没有用，甚至还会招来拳打脚踢。
果不其然，那人还在疯狂喊着，守在院门的仆役手持铁棍，一棍下来，那人当即扑倒在地，呕出一口血来。仆役骂骂咧咧，“吵吵吵，就知道吵！不知好歹，能当上我们张家的行路护法，是你们这些贱民上辈子修来的福气！要是谁再吵，大爷我这根铁棍可不是吃素的！”
余铁头躲在余温身后，瑟瑟发抖。
余温也是头一次见到这场面，心里不由得发憷。她意识到，不能再待在这里了，于是叫住仆役，“我不是你们选来的行路护法，我乃青壶宗新弟子，此番是陪张闻玉回乡拜寿而来，却被你们的人误推至此。”
那仆役看向她，横眉一喝，“哟，是个女的！”
余温这才发现，院子里竟然都是男人。怕仆役不信，她又取出张闻玉送的储物戒，“你总认得这个。”
果然，仆役顿时变了脸色，“惊扰贵客！小的这就带您出去！”
“慢着——”余温指了指身后的余铁头，“此人是我朋友，也是被你们误抓进来，我要带他一起走。”
余铁头惊喜交加，“对对对，我和余温是一起的！”
仆役很为难，“小姐有所不知，我们每次招来的行路护法都有定数，由护法堂长老管着，小的可不敢放人出去。”他眼珠一转，又说，“不过，也不是完全不行。现在这些人都是被挑剩的无主之人，您既然与二小姐熟识，不如就让二小姐收了此人做行路护法，这样一来，便是护法堂长老也没话说。”
让闻玉收余铁头做行路护法？余温猛地想起，灵池好像说过，闻玉没有行路护法。这让余温此刻心里莫名舒服很多，她想，要是闻玉也是草菅人命之徒——
好在，闻玉不是。
但余温不打算接受仆役的建议。为了一个余铁头，打破闻玉从不收行路护法的原则——余温看了余铁头一眼，这个靠吸血姐姐妹妹长大还靠卖姐姐娶媳妇的男人，配吗？
呸！
要不是看在他娘余荷花的份儿上，余温才懒得理他。
一看余温动摇，余铁头慌了，“余温——”就要去拉余温手臂。
余温抬手，躲过他，冷厉道，“你要是再碰我——”她没说什么威胁的话，但是神情之不悦已经让余铁头收回手，老老实实像个木头人一样站在原地。
仆役见僵持不下，很有眼力道，“不如您先去找二小姐商量商量？”他是想赶紧把余温弄出去，不然二小姐那个煞神知道了，可没他好果子吃！
余温答应了。不顾余铁头欲言又止的央求之色，余温决然离开，也没给余铁头留下任何承诺。
仆役将她送回客房，余温这次不再乱跑了。她只是觉得这个修仙界好奇怪啊，为什么修士和凡人之间，几乎没有一点正面情绪？所谓的修士，反而更像是寄生虫，靠盘剥凡人和底层修士来维持骄奢淫逸的生活。
这和余温原本了解的修真界，太不相同了！她原本以为，修士们就算崇尚实力，强者为尊，那也至少会把弱肉强食的规则限定在修士内部，以护佑天下位己任，维持表面上的道德文章，可现在看来，普通凡人也被裹挟在内，而且修士们根本不在乎凡人的评价，更别说护佑凡人了。
余温很怀疑，这个世界的修士，真有修成正果拔地飞升的吗？就算真有，背着整个世界的业力，修得恐怕也不是什么正经神仙，邪神还差不多！
余温觉得，有必要对这个世界，重新评估一下。
她终于发现，自己好像生活在一个，不那么常规的世界里。
思索间，余温摸到了腕上的九老法印，九老法印虽然褪去颜色，却依然是个漂亮的饰品，又是张闻玉送她的礼物，余温就把它当成手链戴着了。
此刻，摸到九老法印，余温忽地想到它的全称——灵宝净明九老法印，听起来颇有道教风格，灵宝——道君吗？余温还记得，道教有个三清四御，其中三清指的就是太上老君、元始天尊和灵宝道君。张家又姓张，难不成和张天师一系还有关系？
等等——余温心头一惊，她想，难道这个世界，和她所知道的那个世界还有关系吗？
作者有话说第19章 019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