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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封建余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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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小桃本名沈昭君,看似是承了四大美女王昭君的美名,实则是沈程想占谐音的便宜。
昭君,招,君。
沈程给沈小桃取名时,正在坐月子的沈小桃亲妈,硬是砸碎了两个汤碗,沈程才没给沈小桃取名叫招娣,盼娣。
沈小桃忍着令人犯恶的名字活到了十八岁。
沈小桃的到来并没有给沈家掀起多余的波澜。
老宅里的落地窗窗明几净,老式的花瓷地砖搭配着红木家具,沈小桃一眼扫过去,沙发上自己的小熊娃娃已经没了踪影,反之堆上的是沈天赐的宝贝奥特曼。
蜿蜒曲折的纹路在沈程的脸上攀爬生长,年轻时叱咤冚州的沈老板变成了形销骨立的老头,银色的老花镜架在干瘦难看的鼻梁上,等宁秉贺将沈小桃带到他面前后,他才肯放下报纸,敷衍地问一句:“回来了。”
沈小桃站在原地,低头看自己的脚尖。
陌生,且尴尬。
“爸,小桃给你带了礼物。都是你爱用的。”宁秉贺将准备好的礼盒堆放到沈程边上,沈小桃瞄了一眼,她才没给沈程带东西,是宁总出手阔绰,几万一盒的雪茄一买就是五盒。
“小叔!我也要!”沈天赐趴在桌上写作业,见到了宁秉贺忙搁下手里的笔,给宁秉贺来了个大拥抱。
沈小桃抱着手臂坐在沙发上,僵硬又不自在。
“小天。”宁秉贺摸了摸沈小天的脑袋,示意他叫人,“姐姐回来了。”
沈小天好奇地打量沈小桃,沈小桃斜着眼看过去,二人视线在半空汇合后又分别迅速地闪开。
沈小天视沈小桃为无物,只是抱着宁秉贺不肯松手,圆乎乎的小脸蛋直往宁秉贺昂贵的西装上蹭:“小叔,我想死你了。上次我们说好的,下次回来你要在家陪我吃饭的。”
恶心,做作。沈小桃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宁秉贺拍了拍沈天赐的后背,半推半搡:“去写作业。”
沈天赐不情愿,附在宁秉贺耳边说起来悄悄话,眼睛却瞟向沈小桃的方向。
宁秉贺听了后点点头,往楼上走。
“你先坐吧。”沈程将报纸合上,又在抬眸的瞬间看向沈小桃,“这次回来就不要走了,女孩子一个人在外面像什么样子,早点找个人把自己嫁了才是……”
沈小桃打断沈程的话:“我妈说了,既然回冚州,就是来走亲戚的,还是不要给亲戚们添麻烦我找到房子就搬出去,我是因为项目的原因才回冚州的,等这次项目结束了,我就回A城。”
沙发上沈天赐的奥特曼像有毒一样,沈小桃捏着两根手指,将靠自己最近的塑料奥特曼扔了出去。
心里不痛快,连带着力气都变大了,奥特曼摔断了腿,果不其然的,换来了沈天赐的哇哇大哭。
幼崽的哭声尖锐明亮,一声还没落地,亲妈付美宁就慌张下了楼,搂住沈家唯一的小嫡孙,又是哄又是抱。
沈家谁不知道沈小桃越长大越尖酸刻薄,以往是因为沈小桃不常回家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如今不同了。
“那是你亲弟弟!几年没见,你就这么待他!”沈程指着沈小桃,气得咳嗽。
“我没有弟弟。”沈小桃说。
面对一屋子审视的目光,沈小桃又说了一遍:“我没有弟弟,我妈早在十几年前就因为生不出儿子被你们赶出家门了。”
“沈昭君!”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让人来接我让我过来,是因为年龄大了,想享受一下虚伪的天伦之乐?还是向别人炫耀自己儿孙满堂?”沈家从来都不是她沈小桃的避风港,好在她也长大了,不需要这些虚假的温情了。
沈小桃背起包:“一屋子的封建余孽。”
日沉西山,磅礴的大雨倒豆子似的急促而下,哗啦啦地打在草堆里,惊溅起一地的碎雨。
沈小桃躲在小区的长廊里抽烟,白色的雾气刚出了嘴,就被雨带来的风打散。
宁秉贺找到沈小桃时,沈小桃觉得自己的肺被烟雾撑得肿大。
“什么时候染上的烟瘾?”宁秉贺皱眉,要夺下沈小桃的烟。
沈小桃侧过身,不看他:“沈天赐哭得那么厉害,你没好好哄哄他?”
宁秉贺哑然:“你在吃小学生的醋?”
“不用管我,沈程气得不轻,估计短时间是不会想再见我了。”沈小桃也觉得自己的提问十分尴尬,她撇过脸,“其实想想这样也挺好的,我也不想见到他们,你也不用受他的命令来找我,我们都开心。”
宁秉贺想起陆昘形容过的沈小桃,人死了三天,嘴都是硬的。
男人都喜欢小嘴抹蜜爱撒娇的女人,可宁秉贺却不。
“我们?”女人太甜了腻得人心慌,宁秉贺倒觉得沈小桃这样就挺好,“你倒是想得周到,替所有人都安排好了。”
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沈小桃觉着真没意思。
宁秉贺问:“今晚住哪?”
大学毕业后沈小桃就没再见到宁秉贺,没想到这么多年了她依旧只到他的肩膀。
“朋友家。”
沈小桃想到自己压根就没有朋友,于是又改口:“陆昘家吧,要不就住酒店。”
宁秉贺不容置否:“不行。”
沈小桃反问:“为什么?”
宁秉贺:“你不想知道沈天赐刚刚同我说什么了吗?”
沈小桃不想知道,她只知道自己小时候哪敢使唤宁秉贺,只敢装委屈拽着对方的衣角小声的喊“小叔”。
“不想知道。”沈小桃突然涌出一阵心酸,“你已经不是我一个人的小叔了。”
宁秉贺反问:“那你说我是谁的小叔?”
七年未见的隔阂就这样轻松被宁秉贺化解,让人委屈的同时还多了一份心安。沈小桃忍不住就接了宁秉贺的话茬:“沈家嫡长子,沈天赐的。”
沈小桃嘴硬心软,七年前她与宁秉贺浑浑噩噩的开始,不清不楚的结束,她逃命似得跑到了A城,换了所有的联系方式,发誓似的要与过去的沈昭君断的一干二净,过了七年,她自信满满地回来,可一看到宁秉贺,心里那点挠得人发痒的小心思又钻了出来。
七年的时间足以让一个人脱胎换骨,沈小桃从穿运动鞋的黄毛丫头变成能踩着八厘米高跟鞋健步如飞的都市丽人,这些年来对她示好的男人如过江之鲤,沈小桃试着与他们约会,却总在最后一步时差了点兴致。
她总会梦到宁秉贺的脸。
利落的脸部线条上却长了一双温柔又慈悲的眼。
宁秉贺伸出手,宽大的手掌在沈小桃面前摊开,纤尘不染的日光照射在五彩斑斓的弹珠上,宁秉贺递给沈小桃:“他和你不一样,而且论远近,他同你才是一家人。”
弹珠是沈天赐的宝贝,这颗粉色的,是沈天赐给沈小桃的见面礼。
沈小桃没接。
宁秉贺说:“你爷爷不想你住外面。陆昘最近交了女朋友,你去也不方便。如果你是不想和我同一屋檐下,我在南山区还有一套公寓,你先去住,等找到房子了再搬。”
沈小桃想起自己那些荒唐的梦,心烦意乱地干脆灭了烟头,扔在垃圾桶里:“随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