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神]自动人偶记录日记》黎溟

9、忒修斯之船1

　　打火机发出“刺啦”一声轻响，黑暗中燃起一星火光，像摇曳在深夜里的一抹光点。一个身型粗壮的男人叼着烟弯下腰，指尖刚触碰到那座巨大的木箱就被船长阿诺德厉声喝止了：“谁允许你在船舱里抽烟的？还有，别碰我的箱子！”

　　这里是一间位于船舱内部的储藏室，舱体内凌乱地摆着各种各样的“货物”——包括箱子和奴隶，他们挤在这堆乱七八糟的地界，随着浪花的每一次拍打，奴隶们脚上的铁链就跟着船体一齐作响：他们当中有好些人是从须弥卖来的，最大的看上去也不超过十六岁。

　　随船的水手平日没少消遣这些赤沙的子民，他们用亮晶晶的摩拉敲击奴隶们的额头，用从奥摩斯港人那里学来的俚语骂他们是“狗的子□□猡般的奴隶”。

　　早先这群奴隶少年还懂得奋起反抗，但在这艘船上，无畏的反抗是没有好下场的——反抗就意味着他们所有人都将在三天内失去水和食物；奴隶们在套上锁链的那一刻就失去了基本的人格，只能像畜生似的在船员们的耻笑与逗戏中苟延残喘，将心中的怨恨与痛苦诉与遥远的家乡和望不到尽头的大海。

　　这艘商船从须弥启程，跨越了上万里的遥远海路，踏着白浪破风而来，最终目的就是为了赶上三天后位于至冬附近海域的拍卖会。

　　举行拍卖会，明面上说是为了拍卖奴隶与货品，实则是为了搭建至冬富豪商贾与当地政权勾结的桥梁。这种装满了便宜货的大船虽难登大雅之堂，但既是交易黑色产业，就不能登陆以惊动附近的执行官，更不能走漏半点儿风声——来自其他国家的普通商船无疑是拍卖会最好的举办地点。

　　今天是这艘船出海的第三个月，对奴隶们来说，坏血病、肠胃炎与黑暗的生活如影随形，一路上免不了要死十几二十个人，如今剩下的都是面容消瘦凹陷、精神早已麻木崩溃的听话羊羔。水手们一面无趣地看着这群被调教过后的奴隶，一面好奇又贪婪地打量着密封完好、大剌剌摆在船舱中间的箱子。

　　这些半死不活的奴隶能值几个钱？拍卖会真正的主角当然毫无疑问是这些经过谨慎密封的箱子！

　　有人说箱子里装的是万两的黄金与摩拉，有人说箱子里装着的是来自枫丹的珍贵机械造物与各地搜集来的名贵矿宝，但水手达西米觉得这里头应该装的是其它更有价值的东西；他忍不住捻搓着刚点燃就被迫熄灭的香烟，眼神中折射出狂热的光芒。

　　***

　　几天前，船长阿诺德和拍卖会主办方在船长休息室里达成了某种协议。达西米作为本该被特意支开的水手之一，或许是上天安排，他恰好避开了那杯掺着药物的酒，在路过船长休息的舱室时，隐约听见主办方在和船长说起“货”的交易，主办方像支配小丑似的在船长面前大谈其中的暴利——谁也不会想到几千万的摩拉交易会如流水般在这艘普通商船上进行。

　　比摩拉更重要的是至冬政要商贾的人脉。这艘船不会上岸，所需物资一俱由水手们去附近的港口进行采购后带回。达西米忍不住攥紧了衣袖——今天轮到他上街采买物资，负责采买的水手在这一天不会被限制活动，因此达西米这日天不亮就溜出了舱室，面容平静地朝船舱内部的储藏室走去。

　　船长八点后才会下到这里察看货物，达西米昨夜成功给负责看守的水手下了点药，以保证他们在这个点还能睡得踏实安稳。他深吸了一口气，抚摸着藏在袖子里的小刀不断告诉自己：“我只拿一样——珍品也好黄金也罢，我只拿一点点，就够得上大半年的挥霍了！”

　　他轻步走进储藏室——被吵醒的奴隶们在接到他警告的眼神后都默不作声地垂下了头。达西米握着刀柄的手微微发着抖，他的手臂上青筋暴起，几乎控制不住兴奋与贪婪的神情，眼球充血地看着这座和小山似的大箱子，用刀缓缓地切割捆紧箱子的绳索。

　　他会带着这些价值不菲的东西，趁着采购的机会从此远走高飞，雇佣一匹最好的马车，在至冬某个小城市里买一座别墅，再用富豪的身份勾引几个女人来服侍自己…啊，他仿佛已经听见佣人们跪在脚边高喊“达西米老爷”时的样子了！

　　割断绳索的那一刻，达西米忍不住把箱盖猛地抬起——

　　里面没有黄金，没有珍奇的珠宝。一块带着铜臭味的废铁不小心从箱体边骨碌碌滚落下来，停在达西米陈旧的筒靴边。他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用手去拨弄摆在上面的这些破铜烂铁——看上去就像是一箱某枫丹修理行遗弃的垃圾，直到他摸到一股皮肤般柔软的触感，他才面带狂喜地开始用手挖掘。

　　达西米先是看见断裂电线的接口，再往边上拨弄一会儿，才发现它连接的是类似人类肩膀的结构，他刚刚应该按到的就是这块人造皮肤。他一面在心底啐骂这群该死的资本家竟玩的是狡兔三窟，一面又忍不住好奇这东西从何而来：既然是跟着这些垃圾一起运来的，那么也大概率是从某个地方随手收来的。

　　他继续挖着，在看见一条几乎罩住整个头的黑色袍子后手终于忍不住一抖——兜帽下露出的半张脸小巧精致，毫无疑问是一个女人的脸。

　　一股无名的、巨大的好奇心宛如鬼魅般吸引着达西米掀开兜帽。

　　在他动手的下一刻，达西米就被吓得忍不住瘫软在地，储藏室因他的动作而发出一声巨响，奴隶们奇怪地看着这个往日盛气凌人的船员此时和见了鬼似的四肢发软，瞳孔紧缩，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出了舱室。

　　箱子里，少女黑漆漆的眸子空洞地望向储藏室木制的天花板，微颤的睫毛象征着她仍然活着的这一事实，曾因强制自爆而遭到严重损毁的运载系统悄无声息地开始运作，上面用刀潦草地刻着一道细小的编码：

　　——B-1-54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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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每次审核都要过好久（痛苦地张口闭眼.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