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神]自动人偶记录日记》黎溟

4、世纪末冰原4

　　阿贾克斯第一次这么认真地打量着眼前的少女：她看上去似乎也只比自己大个两三岁，身型不算特别高挑，穿着略显宽大的裙子，让人很难不怀疑她在动起手来会不会被限制身手。但阿贾克斯并不是会轻视对手的那类人，那双漆黑的眼睛让他下意识地产生了一种遇见同类的感觉。

　　她看上去很强，我为什么会忽视她的存在呢？

　　——这是阿贾克斯对B-1-5423的第一印象。

　　少女摘下了脖子上厚厚裹着的围巾与头顶的毡帽，露出一张清秀瘦削的脸庞来，与阿贾克斯无声地对峙着，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一下子就蔓延开来，这种气势让阿贾克斯本能地兴奋起来。他不动声色地舔了舔被风吹得发干的嘴唇，低声道：“那就来吧，小姐。让我见识一下你的实力。”

　　下一刻，一阵拳风就送至了她的脸颊边。副团长曾经被这一拳打到鼻梁出血，因此下意识忍不住上前了几步，却被身旁的威尔士拦住了。

　　“很有趣...比我想象中的有趣多了...”

　　老天！副团长发誓这是他第一次在老友眼中看见这样的情绪，类似狂热的异教徒计划将自己的神明推上至高的宝座，威尔士·达菲尼奇眼中的酝酿着的风暴让人不由得害怕起来，副团长惊疑不定地看着他，威尔士却拍了拍好友的肩膀，示意他把注意力放到B-1-5423和阿贾克斯的战斗中来。

　　B-1-5423是自动化战斗型人偶，她远比普通士兵的力量更大、行动更敏捷、身体素质更强健。在阿贾克斯的拳头袭来之前，她就已经感受到了危险所在，压着来袭者的手腕灵巧又轻盈地翻了过去。阿贾克斯没有给她半分喘息的机会，膝击冲向她的腹部，只可惜那里并不是她的软肋，她本能地进行闪避后，拳头便袭向了少年的胸口。

　　“多么强大的战斗本能啊...”威尔士盯着B-1-5423赞叹着。

　　副团长以为他说的是阿贾克斯，随口应和道：“这小子的力量确实不像会出现在这个年纪的...妈的，我像他那么大的时候还被老兵条子们按在格斗台的地板上摩擦呢。”

　　另一边，阿贾克斯和B-1-5423的缠斗仍在继续。明面上看似是少女躲避着步步紧逼的进攻，但实际上，阿贾克斯能明显地感受到二人之间的差距——她的力气就像永不枯竭的泉眼，每一次出拳、躲闪，似乎都在她的计算之内，尽管现在二人都收着手：阿贾克斯是为了不重伤到这位小姐、B-1-5423却是为了控制自己不杀了他。

　　潜力无限，却还在成长的十四岁少年与专用于战争的机器，他们的差距就目前而言毫无疑问仍是巨大的。

　　“好了，切磋时间到此为止。我好像有些饿了。“

　　威尔士上前拍了拍B-1-5423的肩膀，少女立刻放下了战斗姿态转身要走。阿贾克斯见状，不满地冲上前攥住了她的手腕，深蓝色的眼眸里闪过倔强与意犹未尽的神情：“不，你不能走，我们的胜负还未角逐出来呢。”

　　“阿贾克斯！”副团长严厉地喝止了他失礼的行为。

　　“那么至少告诉我你的名字。”阿贾克斯盯着她的眼睛，恳切且认真地道，“我叫阿贾克斯。”

　　B-1-5423看着他，就像是年长的女性包容又无奈地看着闹脾气的孩子。她的双唇翕动，但就在即将出声之前，威尔士以一种极为讨人厌的监护人姿态揽住了她的肩膀，他俯下身靠近她的耳边，压低声音道：“你应该不希望别人知道你的身份吧。”

　　威尔士好像越来越讨人嫌了。B-1-5423抿紧嘴唇，看了一眼威尔士那近在咫尺的棕色短发，挣脱开他的怀抱，不再回头地往前走。

　　***

　　“我以为你多少会对我发脾气。”

　　威尔士把涂满日落果果酱的面包放在B-1-5423面前，刚烤至酥软的面包配上新鲜的日落果果酱——好吧，这家伙也算有点认错的样子。B-1-5423其实并不在意身份被执行官以外的人发现，她小口小口地咬着面包，谴责地看着威尔士的眼睛：“你不该阻止我们。”

　　“话不能这么说，是我在保护你才对。”威尔士耐心解释，“我说过，我并不希望你在切磋中受伤，再年幼的狼崽也会为了争斗咬下对方一块皮肉来。那位名为【阿贾克斯】的少年早已被其他执行官注意到了，你是被遗弃的士兵，我以为你至少会怨恨他们。”

　　B-1-5423奇怪地问：“我看上去很像怨妇吗？”

　　“不，一点儿也不。”威尔士答，目光沉沉地投向她，“你看上去就和那个少年一样享受争斗带来的快乐。我只是很好奇：这种情绪究竟是机械系统带给你的，还是你自然产生的？”

　　“这也是从医生的角度提出的疑问吗？”

　　“不，这是从朋友的角度提出的。“他轻声说，低磁的嗓音仿佛带着蛊惑人心的力量，“我以为我们早已经是朋友了，不是吗？“

　　“你曾经告诉我，不揭露战士的伤疤是至冬人民的一项优点。”B-1-5423说，“但愿你没有欺骗我。”

　　威尔士闻言忍不住大笑起来：“对，但亲爱的5423小姐，我是位血统纯正的须弥人。”

　　***

　　“3月5日，晴，雪已经停了。

　　我在这座村庄已经生活了两个多月，在此期间，执行着保卫村庄的工作。有几个流窜的盗贼团伙妄想劫掠村庄，已经被我提前处理掉了。我在这里度过的生活越来越舒适、愉快，正如威尔士所说的那样，这里确实很适合养老。

　　开春后，从冬眠中苏醒的生物数量增加了不少，今天是我第一次看见萌发的春芽。威尔士告诉我，用须弥的术语来说，这是适合研究的生命的颜色。猎户们请我担任保镖的次数也越来越多了，征兵训练期结束后，副团长又来访过几次。据他所说，那位叫阿贾克斯的少年已经成为了一名出色的债务处理人，被派往至冬各地进行讨债工作。似乎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记录这样的世界，就是父亲对我的期望吗？

　　记录者：B-1-5423。”

　　B-1-5423打开门，等待着和她一起去解冻河边钓鱼的小孩子们立即围上来。为首的那个孩子叫埃克，就是那个偷喝水火后被父亲打得上蹿下跳、最终逃到B-1-5423身后的孩子。他戴着一顶讨人喜欢的小皮帽，肩上扛着装有鱼饵的水桶，仰起头很神气地说：“跟我来吧，大姐姐！我钓鱼的技术可好了。”

　　她点了点头，牵着几个胆小的孩子走下门口的阶梯。威尔士就捧着咖啡倚在窗边看着他们，眼神里带着让人捉摸不透的笑意。他没有工作找上门的时候就喜欢坐在椅子上看书，有时候是人体解剖学，有时是机械学；他行医已逾十年，B-1-5423是他医治过的最特别的病患。

　　她需要能量块和机油维持机体能量，开关装置就藏在被柔顺黑发掩盖的后颈处，那里本该是类似钥匙的开孔，钥匙自然不在人偶的身上。但在经过这位好心医生一个多月的积极探索后，他已经成功给B-1-5423更换了一个更方便打开的开关。B-1-5423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把这么隐蔽的弱点坦率地交给一个普通的人类。

　　当威尔士的指尖轻轻摩挲着那块冰冷坚硬的皮肤时，那块没有连接神经的皮肤居然感受到了痒意。

　　噢，那时的她是什么神情呢？

　　少女姣好的脸上泛起不自然的、僵硬的神色，B-1-5423毫无疑问是讨厌这种接触的，这样的肢体语言表达出亲昵、暧昧的意味，她无法理解这种感情，因此只能像小鹌鹑似的下意识缩起脖子；那时她看向他的眼神和现在是一样的，缺乏战争机器特有的冰冷和空洞，充满了被雏鸟情结和依赖支配的软弱。

　　孩子们簇拥在她的身边朝威尔士医生挥手，他也朝着他们挥手，嘴唇无声地一张一合。

　　B-1-5423听懂了他的话。

　　——威尔士说：“我会等你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