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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第 32 章 ...

  •   祁成几乎是木然地,又机械地,做着垂死的挣扎,“其实,也不算是正经订婚。”

      没举行仪式、没对外公开,只是两家的默认。这是不是不能算作‘正经’?

      阮念妙目如星,又笑吟吟地问了一句,“你怎么知道人家订没订婚的?”

      祁成一身被雷劈到沸腾的血,瞬间结成了冰。

      扎得人透心凉。

      阮念回到家的时候,阮志诚还没有回来。春节期间是维护客户的旺季,更何况前一段时间因为要接阮念晚自习放学,很多饭局他都没办法去,所以这些天,他基本每一天都在外面吃饭,半夜之前根本进不了家门。

      阮晴的房间关着门,从里面传出打电话的声音。或许因着一个人在家,也不用避讳,她开着免提,腻歪得粘牙。

      “你看看祁成多专情,难道你比他排面大?”她幽幽怨怨地责备。

      陆有川不以为然,“他专情?你别开玩笑了。把岑慧茜哄得团团转,那边枕头还热着,这边急颠颠回来哄你姐,你管这叫专情?”

      “那也比你到处撩妹的好。深更半夜跟别的女人打视频,通话时长45分钟,快一个小时的时间,你说说看你俩都干嘛了?”

      “瞎说什么呢。”陆有川明显有些不耐烦了,他只解释了一句“有事”,就不再多说,语调也低沉下来。

      阮晴知道,她如果再缠着这件事不放,大约不超过一分钟,陆有川那边就会挂断电话。

      不对等的恋爱关系,当一方因为手里捏着另一方的需求,而这另一方又不想放弃这段关系、或者说没办法放弃这段关系给她带来的好处的时候,让这种恋爱关系存续下去的唯一可能,就是绝对不要去挑战话语方的舒适度。

      这就是上位特权。

      这几个月的恋爱,大约颠覆了她以前对两性关系的所有认知。

      电视剧、小说里描绘的那些‘漂亮女孩只负责可爱,你的霸道总裁会像膜拜仙女一样哄你、迁就你、做小伏低’,放屁的!‘你再怎么甩脸子,高富帅也紧跟屁股后面跪舔’这种桥段,估计都是傻B想出来的。

      这个世界生存的规律就是,谁掌握生产生活资料权,就是谁说得算。

      人家养活你,你还要对别人吆五喝六的,那你只能祈祷自己真碰上一个傻B高富帅。一般普通智商的都不行。

      想到自己衣柜里越来越多的奢侈品名牌,还有已经装不下、只好摆在书柜上的几个包包,以及自己微信上大约比阮志诚还多的微信零钱,阮晴只得变换策略,不再纠结那个无效问题。

      “Tco新开了一个MMoo专柜,”就好似刚才的一切诘问全都是别人家的事,她撒着娇央求道,“你明天带我去看看,好不好?宝宝。”

      大约几分钟过后,阮晴挂了电话。她惊诧地发现阮念居然已经回来了,她的房门关得很严。

      阮晴想了想,来在阮念门前,她扭了扭门把手,不出预料地,并拧不开。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姐妹俩都有了锁门的习惯。这种感觉就像遭到了最信任的人的背叛,你心中的怨恨绝对大于遗憾,甚至,比陌生人还不如。

      原本想走的,但她今天却是有很重要的事非说不可,于是阮晴耐着性子敲门,“阮念,你开一下门。”

      阮念开门的时候衣服正换到一半,下身是她的珊瑚绒睡裤,上身还穿着从外面回来的灰色高领衫和蓝色羽绒服。

      阮晴审视着打量了一眼,很不屑地哼出一声鼻音。这人除了脸生得还算干净,真不知道祁成看上她哪里。问题,她一直引以为傲的脑子也不好使了,趁着现在祁成正对她上头,居然连根毛都弄不回来!

      “你有什么事?我还要看书。”

      阮晴也不愿意跟她多废话,开门见山地说,“今天爸问我意见了,对那个马会计,我已经明确表达了反对。我跟你说一下,不管你是要装圣母也好、扮绿茶也罢,他问你的时候,请你反对!你想想以后你的房间被一个熊孩子随便翻来翻去的,你看你能接受嘛。”

      “我已经反对过了。”

      阮晴万料不到阮念居然这样回答。她还以为自己要多帮她设想一下‘熊孩子’的场景,才能让这朵白莲花停止装圣母。

      事实上,阮志诚最先征求的是阮念的意见。前天一早就问了。当时阮晴没在家。

      阮念只说八个字,‘您不觉得辛苦就行’。她爸爸不傻,知道她说的是什么。

      阮志诚每年大约五、六十万的收入,好的年景也不过80万左右,这个收入不算低,但养两个女儿却也不算高。

      马会计家庭条件既差,又有两个弟弟。每月除了基本生活支出,她的工资全寄回家了。跟马会计相处这还不到一个月,就从他这里‘借’了三万,说是给她弟交‘补习费’。

      说是‘借’,阮志诚却也从没打算让她‘还’。她毕竟比他小二十岁,人家的青春也有价值的。

      三万块对他不是什么大数目,可如果一直这样下去,却也有些吃不消。

      婚姻是两个家庭的结合,谁都不想扶贫。或者说,‘扶一个人’可以,‘扶一家子’太强人所难了。

      阮志诚犹豫了一下,示意他知道了。阮念有些奇怪,依照她爸爸对她的宠爱和言听计从,是不应该有这个反应的。

      后来,她无意中听到阮志诚接电话。然后明白了。

      “那次戴套了,怎么会出意外的?避孕套不是你买的嘛?”

      阮晴见阮念这样轻易就跟她达成了共识,也很满意,本欲结束这次对话,不料阮念又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

      “马会计好像怀孕了,我估计,”阮念冷嘲地笑,“咱俩谁反对都没用!”

      阮晴高呼“你说什么?”

      阮念把那天阮志诚接到电话时的情形讲了一遍,如何震惊、如果勉力镇定、包括电话那边女人的诘难‘你是不是不想负责’,包括阮志诚最后信誓旦旦的保证。

      阮晴低低声咒骂,“就知道男人都是这副德性。”

      阮念回过身去挂她的羽绒服,阮晴跟在她身后进了房间,“那你准备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阮念换上自己的珊瑚绒睡衣,很不解地问,“还能怎么办?我总不能押着她去流产。她也不会听我的。”

      “那我们就这样认了?”阮晴几乎喊起来,“爸绝对是被她算计了。那个心机女!”

      阮志诚和阮念本质上都是一种人,看着道貌岸然的,干什么事情都怕被别人指指点点,觉得自己三观多正!一辈子活在别人的看法里,只想表现得问心无愧的傻B模样。就差追在居委会后面求人家给他们发一个‘道德标兵’的奖章。

      正因为这一点,阮晴几乎百分百肯定那个‘孕’绝对是个意外。因为依照阮志诚的为人,他如果真想跟人生孩子,肯定会先征求两个女儿的意见、拿了结婚证,再按步骤走。

      他绝不是那种蓄意、或者贪图享受不肯带套而让一个女人无名无份地怀孕的男人。

      唯一可能就是,那女的故意的。

      用孩子来拿结果。

      对于男人来说,跟一个女人一夜或者若干夜是一回事,而让他心甘情愿、名正言顺地把一生交给你,是另一回事。

      阮念坐在她的书桌前,摊开一本物理题册,“咱们俩都成年了,不能总靠爸养。总之,还是自己争点气吧。”

      阮晴却无论如何无法接受,“她是什么烂货?不知道几手的。是不是让爸当接盘侠?搞不好孩子都不是爸的。”阮晴根本听不进去,“就她那张整容脸,用个五年八年的鼻子歪了嘴扁了,值个屁的钱!”

      阮念摇头,“就这样吧?我得做题了。你先出去吧,好嘛?”

      当然不好!阮晴出去之后半晌没顺过气来。

      阮志诚和阮念两个窝囊的,愿意任人拿捏。放在她这儿,想都别想!

      说到捞,她是祖宗,捞谁还捞到她爸爸头上了。而且那女人段位本来就不高,还妄图‘带球上位’,也就只能搞定阮志诚这种老实男人,但凡有一丁点儿见识、手腕的男人,也不可能被一个‘球’给拿捏。

      除非他不孕不育!有‘球’对他来说简直就是个医学奇迹,那另当别论。

      那些千方百计耍手段怀上孕,准备‘挟天子以令天下’的女人不是没有,甚至层出不穷,结局怎样呢?搞不好你就得自己带娃!不仅单亲,而且经济上也拿不到什么。毕竟法庭判的抚养费,也就那么点钱。

      你想拿大额,与其‘带球’,还不如绞尽脑汁去挖些阴私机密出来,这种东西才能拿住他的命脉。

      而且,‘强行带球’的那些伎俩阮晴都知道得一清二楚。考虑到马会计的档次,做人工受孕什么的她肯定折腾不起,那也就只可能是在避孕套上动了些手脚。

      就廉价成这样!

      阮晴拨出一个电话号码。

      “盆儿哥哥,我现在遇到一件事,你能不能帮帮我?”
      “你上次不是说有个朋友,那哥哥自己开了一个什么‘爱情保卫战’……”
      “哦,对对,‘爱情护卫队’,你有空能把他约出来聊聊嘛?”

      自从回到N市,祁成就开始在他的VV网络上班了。他并没有什么商业经验,又年轻,什么都不会。但好在祁盛尧拨给他的人都是精英,又一心一意辅佐。边学边做,磕磕绊绊地倒也撑得下去。

      创业初期,各个环节都要操心,再加上他一心向学,事无巨细都过问清楚,所以经常工作到很晚才回家。

      “你这是立志要当直播业的巨鳄么?”陆有川费解地问。

      祁成调侃地说,“我爸说这次如果亏了就让我混吃等死。”

      “那不是更好!只负责玩就行了。你不知道我爸,天天跟我说‘这个谁家儿子谈成多少多少钱’‘那个谁家儿子公司都快上市了’,烦死了。”

      祁成笑笑没说话。

      难道他能把他家的情形透露出来么?‘盛锐出了问题’‘背后大树摇摇欲坠的时候,只能靠自己’这种话,只能让它烂在肚子里。

      人的成长可能只是一夕之间。

      或许就在这个春节之前,他的想法都还是跟陆有川一样,不痛不痒地过日子、玩儿。包括搞这个游戏直播平台,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他自己爱玩游戏,根本没想过要真靠它赚钱。

      但他知道现在不一样了。

      有时候他甚至有些羡慕陆有川。他家做LTS车总代理,没有涉足太多行业,业务比较单一,虽然生意并没有盛锐这样大,但收益稳定、风险也相对较小。

      就这样其实挺好,并不一定非要在胡润上榜的才叫有钱人。

      公司CEO洪晓明从B市过来汇报工作,祁成和陆有川跟他在七席吃饭。

      最近VOOB赛事正火,公司要举办相关的线下活动,地点定在W市。一来可以让粉丝通过与热门主播的互动增强品牌效应,另一方面也能通过票款实现收益。

      因为这是VV第一次举办线下活动,规模也比较大,还是需要一个有份量的公司代表出席,洪晓明原本来汇报一下,准备自己去的,不料祁成直接指了指陆有川。

      “让他一起去。”

      眼下陆有川在VV挂职,虽然他并不如何上班,但他家也投了一点股份,大家都是坐在条船上的。

      陆有川大呼小叫的,“为什么是我?虽然我知道我比较帅,又上镜,女人缘又好,公司形象要靠我来撑,但是……”

      “你想多了,”祁成说,“因为你是员工,得听我的,就这么简单。”

      “那咱俩一起去。”陆有川提议,“过去吃蟹。”

      祁成不想去。

      还有一周就快开学了,他哪儿也不想去。

      他公司有很多事情做,况且一开学,阮念爸爸就会兢兢业业、任劳任怨、费力不讨好地每天上、下学接送。在学校里,阮念是连一个眼神都不愿意分给‘祁成’的,所以他只剩这几天,能鬼鬼祟祟趁家长上班的时候,跟他的女孩子见上几面。

      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贼眉鼠眼的鸡鸣狗盗之辈,镇日里寻找漏洞和机会。这种日子虽然很刺激,但也有些苦闷。

      而且他完全不知道事态会如何发展,以往的每一次,决定权都在他手里。他想开始就开始,喊停就结束。但这一次完全不一样。

      洪晓明和陆有川正在详细研究线下活动的程序,祁盛尧的电话忽然打了进来。

      “你准备一下,明天跟我去H市,跟你岳父谈项目。”

      祁成的眉眼瞬间就冷了下来。他抬头看了看桌子上的其它几人,出于礼貌都停止了交谈,怕打扰他讲电话。在这里也不好说什么,祁成只得起身往外面走。

      七席是一家私房菜馆,预定制的,你来之前把人数定好,忌口的、喜好的、交待清楚,菜品人家自己安排,精工细活,所以每天仅接待几桌客人。

      整个菜馆只有几个包厢,每个包厢都独立不受干扰,里面卫生间、阳台、棋牌室、休息间一应俱全。

      祁成穿过两个房间,直走到外面的小阳台,跟屋子里的人隔成了两个世界,这才开始说话。

      “我公司最近事情很多,走不开。”

      祁盛尧闻言心情大好,儿子长大了、知道上进了,也是倍感欣慰。看样子把他放到N市来自己生活、历练一下,确实是一个明确的选择。短短一年不到,跟前面判若两人。

      早几年的时候,这小子多让人操心的!张扬、霸道、惹是生非、就没他不敢干的事。都不说花钱,那都是小事,祸也没少给他惹才是关键。好好地在B大附中读书的,东搞西搞,被人报警起诉了。

      对方家长也是体制内不小的职务,不肯罢休。最后要搞到对簿公堂,学校也承担不住压力,直接要退学处理的。后来好一番运作,才把事情平息下来,最后算了一个转学。

      想到这些,又看到祁成眼下靠谱的模样,祁盛尧简直都想再给圣腾捐栋楼!

      “我这次要跟岑海东谈海投,五百亿的生意,你自己的事先放一放,我后天上午飞过来接你。”

      祁成很烦躁地揉搓在额前、眼上,放下手的时候,眉头紧锁,“爸,我真的有事。不能去。”

      祁盛尧这时才听出祁成的言外之意,亏他一开始还以为这他儿子是真在搞事业,原来从第一句起他就在拒绝。这一认知极大地败坏了他的心情,祁盛尧脸上瞬间晴转阴寒。

      “我说让你后天准备好。”

      “你们之间的生意,我总参与不太好吧?”祁成尽量把话说得委婉,强压着语气中的不赞同。

      他的公司是他爸给钱开的、他的一切都是他爸供养的,而且,祁盛尧处在那个位置上,早就习惯了别人无条件的顺从,他根本就容不得旁人拂逆。

      “我还用不着你教我怎么做生意!”祁盛尧的怒意透过电话听筒传过来。“你觉得你翅膀硬了是吗?”

      祁成紧紧抿着嘴角,很不耐烦地撇过脸去,这家菜馆坐落在半山,从这个角度刚好可以鸟瞰整个N市的全景,灯火辉煌的一片,静谧的繁华。

      好像整个N市都匍匐在脚下。

      这是用金钱堆砌出来的景观。他知道。可他更知道此刻自己恨不得把满眼能看到的景观全炸掉的暴虐和烦躁。

      强忍着这股躁意,祁成冷静而清晰地说道,“爸,我不会去的。上一次,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我已经尽力了,我能做的都做了。您要跟岑海东合作,你们自己谈。不要总拿这个关系骗人家。”

      “‘骗’?你原本就是跟岑慧茜要结婚的,你以为开玩笑的?”祁盛尧铁青着脸,忽然冷笑道,“你别告诉我你把跟那个‘要做新能源汽车’的女孩子之间的小游戏当了真。祁成,你既然享受着别人享受不到的一切,就该知道你身上有你的责任。”

      这一句话,就像阴沉了半个月的天,终于把雨落了下来,劈头盖脸的,想躲都没地方躲。

      祁成举着手机良久,他的下颌紧绷着,握在手机上的手指因着用力,显出青白的颜色,半晌才松弛下来,“总之我不会去的。”他挂断了电话。

      阮念打着伞出的楼门。

      晚上十一点多,冬末的凄冷夜里,下着小雨。倾斜着飘落的雨丝,将整个世界都笼罩成了阴暗灰色。

      她找了很久,久到她都快要放弃的时候,才在小区西南角上的花园里停了下来。

      那个花园里有一个四角飞檐的亭子,光线并不是很好,隐约看到一个轮廓模糊的身形,坐在吴王靠的边凳上,一个亮点,忽明忽暗地,时而移动位置。

      她还是第一次看到他吸烟。他修长的手指夹着烟蒂的末端,手掌托在额头,任那白色烟雾缭绕、盘旋而上。英郁的眉头紧紧锁着,似有若无地望着自己的脚下。

      感觉跟平时很不一样。

      “你抽烟的么?”阮念走过去,在距离他两米的地方停住。

      祁成侧过头,很迅捷地站起来,烟蒂一丢,几步迈到她跟前,怔怔看着她,英朗锋锐的眼睛,隐隐泛着红意,幽怨、执拗,像个霸道、不讲理的孩子,受了委屈。

      一把将人拉进了怀里。

      伞‘啪’的一声落在地上,弹跳着翻了过来。

      阮念一时懵懂,根本来不及做何反应。他的怀抱有点凉,身上有着淡淡的烟草的气息,圈住她的手臂箍得人喘不过气。

      “骗子,不是说不下来么?”他说。

      两个小时前,他给她发消息让她下楼。

      可是,阮志诚在家。阮念实在想不出任何一个理由,能在夜晚九点多的时候出门。她完全不知道怎么跟他爸解释。

      她出不来,让他回去,他不肯。执拗到任性。

      【明早你爸爸总要上班的。】

      整整两个小时,她如坐针毡。桌面上的物理题,一直停留在第65页。她试着拿英语阅读文章出来,全文通读过后,却完全不知道人家在说什么。

      直到阮志诚洗了澡、关门睡觉,阮念这才蹑手蹑脚溜出来,冬天还没过去,夜还冷着,没有任何一个傻子会在这么冷的冬雨里白等两个小时,只为了见一个根本没有把握见到的人。

      她并不抱希望能在小区里找到他、她只是下来看一下,求个心安。

      当她在那昏暗的小亭子里,看到他挺拔孤清的身影,眼眶一下就热了。

      他原本不是会在寒冷冬夜里、傻傻冻着、只为了等一个女孩子的人。
      而她,原本也不是会半夜偷偷跑下楼,只为了见一个男孩子的人。

      或许每个人在一生中,总会做出一、两件并不像她自己的事情,只因为对方是他。这种感情危险却美丽,让人根本无法自抑。

      他的下颌抵在她额头上,凉的。渐逝冬日,春未至,他的声音比这夜色更萧瑟。

      “阮念。”他在她的头上轻声唤她。
      “怎么了?”她抬头,他却强硬地把她的头又按回他胸前。

      他说,“我可能会让你伤心。”
      阮念觉得鼻子麻麻的,或者被他按回胸前的时候撞到了。她完全不知道怎样回应,他的声音太落寞,仿佛勾勒出一幅悲伤的宿命。

      他又重复了一遍,“以后,也许我会对不起你,也会让你伤心。”

      他放开她,两只手捧着她的脸,专注望着她,锋锐眉眼间俱是央求,“可是不管怎样,你别离开我。好不好?”

      那一夜,阮念第一次听到心痛的声音。

      就像随风斜飘的雨丝,零乱而悲伤。

      她很想说,‘好,不离开’。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看、不顾一切地说。

      在这个男孩裹挟着寒意的怀抱里;
      在他毫无胜算地在她家楼下等了两个多小时的夜里;
      她真的很想对他说‘好,不离开,直到你不要我的那一天,我也认了’。

      年少时的爱恋,总掺杂着一种让人奋不顾身的冲动。
      明知危险,明知艰难,也愿意用一生作赌注,跳下去。

      在男孩子冰冷的大衣外面、炙热的胸膛里面,阮念闭了眼。
      她倚靠在他胸前,所有踽踽独行时的孤清寒冷,都被他阻挡在了外面。
      如果世界结束在这一瞬间,她也心甘情愿。

      然而残酷的是,世界不可能结束。生活还要继续。

      亭子外的雨,淅淅沥沥下得越发大了。

      从坚硬、残旧的台阶上,一点一滴蹦到她和他的脚边。

      终究被雨点淹没了她的心声。

      随着那流于世俗的、随着冰雨一起降落的理智,她始终没敢说出那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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