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受的新目标出现了》山上风下

88、谈谈

　　周明亮想他哥是真知道了，这事瞒不住了，只好垂下一双小眼睛，用很低的音量报出一个数字：“一百来万。”

　　周凯越只觉脑子咣当一下，压抑不住地吼了出来：“一百多万！你知道这是多少钱吗！他给你你就敢要！”

　　被一顿爆吼，周明亮挺委屈，忍不住辩解道：“不是一次性给的一百万，刚开始的网红桥、滑行索道没花多少钱，就十几万，我觉得干个一两年就能还，后来天冷了没生意，我去找齐星哥问怎么办，齐星哥给我出主意，说可以开公司去谈合作升级景区，他还答应给我投资。”

　　“我也没想会那么花钱，这要用钱那也要用钱，可项目都启动了，前面的钱都已经投了，不继续就等于白打水漂，所以后续齐星哥又给我打了几次钱，加起来就多了。”

　　周明亮说了一大堆，越说声越低，说完又抓紧跟他哥保证：“哥，别担心，我这挺顺利的，上次去你也看到了，古镇现在多火爆，”他指着门外双眼发亮，“你别看我公司小，业务真的不错，哥，你相信我，我能挣到钱，用不了几年就能把这些钱挣回来，不会让齐星哥吃亏的。”

　　周凯越这回还好，没打断他的话让他说完了，周明亮便又接上话：“再说了，齐星哥又不是别人，他也是看在你的份上才给我投的钱。”

　　周凯越听出他话里有话，用眼神示意他说明白点。周明亮于是把话说开了：“哥，你和齐星哥在一起了吧？”他没用疑问句，也不用他哥回答，直接就是非常笃定的语气。

　　周凯越要说的话都被卡在了喉咙口，他没想到他弟早就看穿了自己与齐星的关系，这让他感到既惊讶又难堪，因为爸不在妈又疯了的缘故，他从小到大皆有超乎年龄的成熟，尤其在小亮面前，长兄如父，他有时也担起了父亲的责任，他希望自己在弟弟心中的形象始终是正面的可靠的。然而他弟知道了他是同性恋，他一直以来努力保持的形象早已坍塌，他又哪来的底气来这质问小亮。

　　周明亮仔细观察着他哥的神色，见他哥脸上表情变幻莫测，猜不来到底是怎么了，不由担心地问：“哥，你和齐星哥吵架了？”他赶紧劝说，“你们有什么事好好说啊，你不好说的话，我帮你跟齐星哥说。”

　　周明亮说着就掏起手机，周凯越拦住他，“没有，我和他的事你少掺和！”说罢他站起身，见状周明亮忙也站起。

　　周凯越沉着脸推开房门出去，没有要留下多呆的意思，周明亮拉住他哥，“哥，你就要走啊，来都来了吃个饭再走，妈那你去过了吗？”

　　周凯越穿过会客区，在前台小妹的目光注视下走到门口停下，转身对周明亮说：“我来找你，还有我知道了的事你不要和齐星说。”

　　周明亮点头如捣蒜，“好，哥，你和齐星哥好好的，有什么事说开了，齐星哥不告诉你这事肯定有他的理由，他也是为了你。”

　　周凯越深深望了眼一口一个齐星哥的他弟，没在说别的快步走了。

　　离开前周凯越去了趟小商店，他门都没进，只在门外望了会儿他妈妈，小商店和小店里的周妈妈总是老样子，时光好像遗忘了这一小块角落，也让这被忘记的一隅格外安宁，周凯越乱了几天的心在此终于得以静下片刻，但他不属于这，他终究得离开。

　　周凯越去了车站赶回南城，在回去的路上他收到齐星发来的信息：回来吃饭。

　　周凯越说过集训结束会给齐星电话，他还没打，也还没告诉齐星他要回，齐星就先发来了信息，周凯越盯着屏幕的双眼目光深沉，几秒后回了个“好”字。

　　入春后白昼变长，但路途辗转，他到出租屋楼下时天已擦黑。“铁人拳馆”的大门仍然紧锁，几天前他悄悄回城想给齐星个惊喜，那时的他满怀思念与期待，却不料遇见俞子坤止步于此，仅仅几天他的心态发生了极大的转变。

　　周凯越脚步踟蹰，望着熟悉的楼道口，踏过不知多少遍的阶梯竟然生出情怯。他给了自己几天时间将他与齐星之间的感情捋清楚，却悲哀地发现他和齐星早已缠缠绕绕分不开，他在每个场景里试图分辨齐星是真心还是假意，却根本得不到答案。

　　他抬头往上望，之后又垂下眼，最终迈开了步。上到六楼，周凯越闻到一股饭菜香，牵引着他推开出租屋的门。

　　看到小餐桌上一桌子菜的瞬间，周凯越着实惊讶了下。这是他从未享受过的待遇，齐星在家务和做饭这些事情上既不上心也没天赋，水果都要切好送到嘴边，周凯越自己把收拾房子洗菜做饭的事全揽了并乐在其中，结果今天齐星居然做了一桌菜迎接他。

　　坐在桌边的齐星见了周凯越立即起身相迎，边帮他卸下背包脱掉外套边说：“回来了？累了吧，洗个手吃饭。”齐星目光盈盈地望着他，语气热切。

　　周凯越不大自然地应下，去洗了个手再回屋坐下。齐星把米饭给他打好了，夹了几筷子菜在上面，忐忑又期待地对周凯越说：“这是我第一次做，你尝尝味道怎么样？”

　　这确实是齐星的厨艺首秀，简单几道家常菜，只要有手有脑又有菜谱就能做，但做来味道如何有好歹之分，齐星在等他的时候自己尝了下，好像还不错，能吃，便希望周凯越也能喜欢。

　　周凯越夹起菜入口，再大口扒拉了几下米饭，点头表示味道可以，齐星就再给他夹，场面看来相当温馨，但笼罩在周身的一层不尴不尬的气氛两人都感觉到了却不说破。

　　周凯越很给面子的将每道菜都尝了，却没吃太多，没到他平时的饭量便放下了碗筷，齐星让他多吃点，他回答上车前吃了点东西垫肚子吃不下。这是一个原因，但更主要的是周凯越心里有事，他觉得在这样的氛围下坐着是种煎熬。

　　周凯越准备收拾碗筷，齐星拦下了说他来洗就好。周凯越也没坚持，去衣柜里找了换洗衣服冲澡。

　　周凯越在浴室里洗完澡又搓洗衣服，手洗完丢进洗衣机，洗衣机洗半小时，再等转桶停下晾衣服，总之耗了很久才出去。

　　今夜无星辰，天幕显得格外黑沉，夜里的风微凉，周凯越深深换了口气推开房门，里面只留一盏夜灯，齐星已经进房间了。

　　头发在磨蹭拖延期间已不滴水了，但还泛着潮湿，周凯越坐到沙发床上，手肘撑在膝盖上勾着腰用干毛巾胡乱擦头。

　　突然感到身后的沙发床陷进一块，接着一双光洁的手臂从后搂上了他的肩背，齐星柔顺的发丝擦过他脸侧，唇贴在他颈后。周凯越擦头发的手停在半空，与此同时，他还感受到了没有丝毫遮挡的肌肤。

　　春天的夜晚仍有凉意，微凉的触感让周凯越不受控制地颤动了一下。他们有十来天没见了，按照之前的情形，周凯越该一秒不耽搁地赶回来，再见面时他们就该紧紧贴在一起，恨不得将对方嵌到自己身体里，然而，此刻他俩却各怀心事各自克制。

　　齐星没说话，只专心吻着周凯越，他要用这种方式试探周凯越的态度，缓解内心的忐忑不安，他的皮肤凉得几乎要打冷颤，呼出来的气却是滚烫。然而他环抱的这具身躯却有如冰冻，毫无回应，齐星的心跟着凉了。

　　周凯越将毛巾扯下，半个多月没理的头发有些长了，乱糟糟的挡住视线，他的心平得像潭冬日里结冰的湖水，语调也平得不起波澜，他说：“齐星，我累了。”

　　齐星装没听见，兀自进行着自己的动作，周凯越抬手试图掰开齐星埋在他颈间的脑袋，“齐星，我们谈谈。”

　　齐星仍不为所动，这是他惯用的伎俩，只要说起他不愿提及的话题，他就会用嘴堵住周凯越，或干更激烈的事让周凯越没心思继续，可周凯越这次不会再被他糊弄过去了。他猛地用力推开齐星，一个跨步站到一米开外，带上几分怒意说道：“宋齐星，我们谈谈！”

　　齐星被他推的往后，本来还没倒，却在听见周凯越叫他全名时陡然脱力般跌了下去，他的面色由白转红，他以为自己脸皮够厚够，即使让周凯越给自己抹药都不会脸红，还能和他调笑，却在这个瞬间觉得自己不着寸缕的样子丑极了。

　　周凯越知道了，知道了他的过去，知道了他对他隐瞒的所有，就像此刻的他在他面前扒了个精光。

　　夜灯在黑洞洞的房间里发着暗淡的光，白天的阴沉蔓延到了夜晚，没有月光照进来，目之所及皆是昏暗，只有齐星的身体白得晃眼。

　　周凯越拿起沙发床上的毯子盖在齐星身上，避免他着凉也遮挡住难堪。

　　他清楚齐星也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