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受的新目标出现了》山上风下

146、道歉

　　宋询在午后倾斜的阳光中闭上了眼。

　　这位一生叱咤商场、成就辉煌的男人，带着无尽的愧疚与担忧离开了。

　　他的葬礼肃穆且盛大，宋家长女宋如姿、宋氏集团掌门人宋启云、宋家小少爷宋齐星一起送走了他，而周凯越也始终陪伴在齐星身旁。

　　这几天正值冬末春初，绵绵细雨无休无止。灰沉的天幕下，微风夹杂着细密的雨丝打湿一把把盛开的黑色大伞，给在墓园中默哀的人更添上一抹送别的哀愁。

　　随着骨灰入墓，一切尘埃落定。

　　周凯越在墓园外默默等待，等齐星出来便为他撑上伞，伞起不了多大作用，雨丝太细，被风吹得没有方向，沾上发丝和黑色衣裳，将冷意扩散。

　　齐星与周凯越在一把伞下行走。

　　“齐星。”

　　身后的一声喊叫住了他，齐星缓缓转身，宋如姿在几米开外对他说：“我们谈谈。”

　　这还是齐星醒后两人第一次对话，在去见宋询的医院，还有筹备葬礼的这几天，他俩不可避免地会碰见，可两人都有意地错开，但有些话是避不开的。

　　齐星回头看了眼周凯越，周凯越明白他的意思，他将手中的伞把交给齐星，留下一句：“我在门口等你。”便转身走了。

　　参加葬礼的人陆续离开，乘着车继续开往各自的生活。宋如姿目视着远去的人，随后将视线转到齐星身上，开口道：“你都知道了？”

　　齐星不予回应。

　　宋如姿也不需要他接话，她无所谓齐星知道了多少，她也没必要对自己的所作所为再做隐瞒。

　　“你们被绑那晚后，周凯越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找你，但被警方拦住了，后来我去找他，他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全告诉了我，要我想办法帮你，也求我让他见你。”

　　“我说你知道了是他拿走的u盘，不愿意见他。”说到这宋如姿哼笑了下，“你们互相都只想着对方，可真让人感动。”

　　“但你们越这样我越要想办法阻拦你们，知道为什么吗？”宋如姿看向齐星，对方却垂着眼不做反应。

　　宋如姿也不等他的回答，“因为我不想你们在一起，我这辈子都得不到爱的人，那你为什么能得到？”

　　她的话里泄露出愤恨和不满，但宋如姿很快掩盖住情绪，转而认真道：“我很爱你妈妈，这辈子只爱过她。”

　　齐星抬眼与她对视，望见她眼中抹不掉的哀伤，心里只觉无奈和可笑，宋如姿口口声声说的爱他妈妈，但爱一个人怎么会把她囚禁在那座小洋房里，怎么会用那么残忍的手段对她，又怎么会把一个爱到骨子里的人活活逼死？

　　可他也做了同样的事，他因为爱周凯越，不想周凯越和自己分开，在同样的地方做了同样的事。爱会让人发狂，会让人极端，因此他没有底气去咒骂她质问她，但也无法原谅宋如姿。

　　宋如姿也不是来求他原谅的，她打开随身的挎包，从中拿出两个本子，有细密的雨丝飘落在本面上，宋如姿用手将水迹抹掉，然后递给齐星。

　　齐星不明所以地看过去，没有第一时间接。

　　宋如姿说：“你妈妈写的，你应该看看。”

　　齐星和盛林鸿这件事起先宋询由于住院并不知情，宋如姿便利用这个机会好好整了齐星一番，让齐星吃尽了苦头，但齐星真的出事，这事就不可能再瞒得过宋询了。宋询用他的手段解决了盛林鸿，也撇清了此事与齐星的关系，最后一次护住了齐星，也再一次打了宋如姿一巴掌。

　　宋如姿就挨过两次打，都是父亲打的，印象里当年那一巴掌宋询的手劲大得她半边脸又红又麻，嘴里都尝到了血腥味，这一次的空有愤怒，没有力气，却打得她心口一痛。

　　老态尽显的宋询喘着气呵斥她：“你闹够了没有！你还要闹到什么时候？”

　　对于自己和齐馨的事宋询从没跟宋如姿解释过，他私心不想讲清楚，怕宋如姿还忘不掉齐馨。他不能理解自己的孩子怎么一个比一个在感情上偏执疯狂，女儿喜欢女人，儿子喜欢男人，宋询不肯承认这是天生的，他认为是他们太缺乏爱，正好给予爱的人都是同性，缺爱的人一旦得到爱就会牢牢抓住，一辈子都不肯松开。

　　虽然宋如姿没结婚，但宋询以为齐馨走了那么多年她怎么也该走出来了，却没想到他这个女儿会疯到至今对齐星耿耿于怀，一旦有机会还要将他置之死地。

　　他能护得住齐星一时，却护不了齐星一世，他到时间要走了，走之前他得解除宋如姿心中的恨，宋询把当年的真相告诉了宋如姿。

　　“是我的错，她不存在利用你，也没有背叛你，你所谓的报复又有什么意义？”宋询无力地垂下肩膀。

　　从宋询那离开后，宋如姿去了河边的那栋小洋楼。

　　和齐馨一起住了段时间后她就再没进去过，齐馨被关在这时她也只躲着远远看过，她将齐馨关在了里面，也讲自己困在其中。

　　手一碰到院子的雕花铁门，曾经的美好记忆便一下全涌了上来，宋如姿和齐馨曾在这画画和嬉戏，满院子都是女生欢快的嬉笑声。

　　房子里的摆设和印象里没什么变化，她和齐馨一起生活在这的时光并不久，但每一天都在她脑中回味过无数遍，宋如姿顺着记忆走向二楼的画室。

　　画室里摆了大大小小的画，宋如姿望着那些画面不禁陷入恍惚，仿佛齐馨在阳光下正画着画，忽然转过脸对自己笑，那笑容在阳光下美得晃眼。

　　宋如姿走近了，她一眼就能认出齐馨的画，当看到她画的全是太阳花时，宋如姿泪水决堤，近乎崩溃。

　　为什么？

　　她为什么还画这些花？

　　这明明是我用来惩罚她折磨她的花，她应该讨厌它们憎恨它们，为什么还一遍又一遍的画它们？

　　透过被泪水模糊的视线，宋如姿仍能望清那画面里鲜艳的色彩，那些太阳花像有生命力般透过纸张盛放。

　　宋如姿跪在齐馨的画前痛哭失声，直到窗外的光线变得暗淡昏黄，太阳花都垂下了头。

　　那之后她去了齐馨的房间。

　　由于忧虑过重又一个人生养孩子，齐馨的身体越来越不好，她每天病恹恹的没有气色，又总是咳嗽，齐星那时候年纪小，久了就深感厌烦，不愿和她多呆，齐星很少进这间房，只在出门上学前会开门和他妈妈说声：“我走了。”

　　齐馨走了那么多年，却仍有无尽的落寞被遗忘在这个空间，以至于从没有人发现在床头的抽屉里藏了几本齐馨记下的笔记。

　　但在这一天，宋如姿发现了。

　　宋如姿坐在床边，颤抖着手翻开笔记本，再熟悉不过的字体跃入眼帘，她的心脏猛然一抽，指腹留恋地摩挲着纸页上的字迹。

　　有几本笔记里记得全是和宋如姿有关的事，细细碎碎，清清楚楚。那些对齐馨来说又何尝不是一生中最美好的时光？也许直至死前，齐馨也没想明白自己对宋如姿到底是种怎样的感情，是不是也有爱？

　　她自己没有结论，宋如姿却从这些字字句句中终于找到了她执着了那么多年的答案。

　　只怪自己太偏执太疯狂，不肯给彼此一个解释的机会才最终造成这样的结局，以后的人生，该轮到她忏悔了。

　　她将带着这几本笔记和与那人的回忆活下去。

　　“我下午就出国了。”

　　宋如姿在齐星接过笔记本后说道，这里于她已没什么好留念，走之前她还是决定对齐星道个歉：“我为对你和你妈妈做过的那些事感到很抱歉，对不起。”

　　“我不求你原谅，你们也不需要原谅我，你应该恨我，但……”宋如姿停顿了下，接着对齐星郑重说道，“你要连同你妈妈那份继续活下去。”

　　“她很爱你。”

　　该说的都说了。

　　“我走了。”宋如姿越过齐星走下台阶。

　　雨越下越密，卷进人眼里让人睁不开眼，齐星将那两个笔记本抱在胸前以防雨水淋湿。

　　宋如姿从视野里消失后，周凯越的身影随即出现了，他冒着雨一步一步向上而来。

　　奇怪，雨丝怎么没蒙住他的视线，齐星似乎能从他的黑眸中看见自己，只有自己。周凯越在他跟前停下，对他说：“我们回去吧。”

　　再次回到自己房子，齐星在推开门的瞬间不由失神，这个冬天太漫长了，漫长到仿佛经历了世事变迁，然而这个家里的一切都没有变化，就跟他和周凯越出门约会那天一样。

　　那时的他满心装的是和周凯越复合的欣喜，对两人约会的期待，哪知一转眼会经历那么多，但周凯越仍是和自己一道回来的。

　　“这些天我有时候会住在这。”周凯越向房子的主人报告，“房间打扫过的，你身体还没完全恢复又累了几天，好好休息下吧。”

　　齐星确实累了，他坐到沙发上，将全身的重量都陷进舒适的沙发里。

　　“我先给你烧点水喝。”周凯越立即去厨房，取出水壶拿水冲洗再接水烧，按下开关又对齐星说，“今天淋雨了，我去给你放缸热水你泡个澡驱驱寒，小心别感冒了。”说罢他便赶紧上了楼给齐星放热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