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鸣夜吟不乖》拾彩凝珠

19、鸳鸯蝴蝶梦（1）

　　本能地闭上双眼不敢呼吸。

　　不时飘来的只言片语虽听得并不十分明白，也足以激活如坐针毡的敏感神经。

　　“姑娘，姑娘！难道是听错了？人年纪大了，连耳朵都不好使了。吆，这身子怎么这么凉啊？果真还得如此啊。雪儿，雪儿……”

　　“娘啊，都已经立过春了，盖这么多不会适得其反吧？”

　　“臭丫头，你懂什么。大夫之前说了，这姑娘体寒太重，这样才能保暖昵！我看啊这是起效果了，快、快把咱们家能盖的被子都拿来，你再去厨房熬些‘还魂汤’，配合起来效果肯定会更好。”

　　“哦。”夏雪凝望着床铺上的桃腮无奈地低应了一句，没办法自己的老娘自己疼，谁让她偏偏还是个热心肠的。

　　“真是背啊。”女人在心底忍不住埋怨道。

　　按照之前的设想，努力将自己保持在一个昏死的状态应该是目前可以实施的最佳保命之道，可惜这不单是个纯纯的技术活。

　　咬牙坚持着，直到嘴巴被掰开，一股奇怪的液体一贯而入，随后深入九曲慢慢痴缠。

　　又辛又辣的感觉刺激得她终是无力招架，味蕾不自觉地喃喃出一阵空空的回响：“喀喀喀……”

　　“她醒了？娘，她真的醒了。”

　　咦，眼前这两只生物好像……好像传说中的人类啊！

　　开什么玩笑，不不不，绝不可能……自己绝不会出现在族长们千咛万嘱、严禁她们涉足的那片神秘地带。

　　待她看清周围的情形，便愈是觉得不可思议。

　　她只不过是和族人们发生了几句争执，独自来到海面疏解散心；只不过是不满别族的指手画脚和过分干涉，偷偷嘶吼抱怨了几句；只不过是还没想明白个所以然，就……

　　就毫无准备地见证了一场排排海墙突涌起的壮景，然后……

　　好吧，事实胜于雄辩，自觉撑起身子贡献起装蒜般的演绎，谁让自己先禁不住漏了馅呢，也只能一鼓作气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了。

　　就这样卖傻了不知多久，趁着隔壁的人儿这夜睡得香甜，她偷偷溜出门来到眼前的这片河滩。

　　其实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这般尝试了，不出所料每当潜到河水更深处时，便会产生股莫名的力量撕扯着腹体往上推。

　　“内丹的修复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当真是场持久战啊！”

　　熟门熟路地再次返回院子，她小心翼翼地爬上床，悻悻地将整个身子缩了进去。

　　此时此刻她依旧不知道盖在身上的究竟是个什么玩意，但就这些天的亲身体验而言，应该和族人们用岩石躲避攻击是差不多的道理。

　　夏雪打着哈欠翻了个身，自打从河摊上救起这个姑娘，娘儿俩真是为她操碎了心。

　　刚开始瞧她一副不吃不喝、眼神幽怨的模样，就猜到肯定是遇到了什么不得了的糟心事。

　　本着“不在伤口上撒盐”的原则，这一个多月来，别人不说，她们便也从来不曾过问。

　　渐渐地，她们发现姑娘大约也是怕死的，每次出门顶多也就在河边多待上一会儿，便彻底放宽了心。

　　说到底，对方虽然落魄无助，倒也轮不到她们心疼。她不期盼姑娘有朝一日能重回巅峰，然后“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只希望她能快快想开些，早点适应普通人家的平凡日子。

　　别问她是怎么知道的，问就是这些天的切身体会，姑娘还是那么地惜字如金，可没有哪个普通人家的女儿会富裕到连基本的家务活都不会干。

　　尽管她有时也会主动贴上来搭手帮忙，但往往也如预想中的那般一塌糊涂，害得自己是既要当师傅又要收拾残局，竟然比平日还要累上许多。

　　“世事无常，习惯就好，习惯就好……”夏雪吞下疲惫就着困意，挣扎在心中弥漫的愁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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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春的天空依旧湛蓝，像浩瀚的大海，而且一天亮得比一天早。

　　“算算时间夏红差不多也该回到老家了，不知道她下一步究竟会做何打算？闲暇之余她们约莫会磕着瓜子这么怀念自己。”

　　盯着破烂的屋顶，姑娘躺在简单堆砌的稻草垛上，恣意地挥洒着自己蓬勃的想象力。

　　为了模糊离别的伤痛，下定决心后她留下一字便匆匆离开了。

　　好在这个“谢”字有一股难以言明的神奇魔力，每当她们听到时总会隐隐流露出倍感欣慰的表情。

　　“虽然那字看上去有些歪七扭八、不成正统，但若对方是夏雪的话，应该是可以看懂的吧。”

　　人类到底有没有好坏之分，夏红说不清楚，但在这里她的确见识到了原来社会几辈子也见识不到的千姿百态，有男有女、有玩有闹，更出乎意料的是，她竟然幸运地适应了这里的生活节奏。

　　没错，来到人间的这段时日她并非无所事事，从最初每每有人靠近便不自觉地担惊受怕，到如今可以简单地日常交流并淡然处之，显然她已经快速成长为一只合格的类人生物。

　　之所以叫夏红，那是夏雪的决定。

　　“总不能老是这么喂喂地叫着，我是下雪天生的所以叫夏雪，那你暂且就叫夏红吧。”

　　她晏晏说起这句话时的模样她始终记忆犹新，笑得那么灿烂，灿烂到几乎忘了自己刚刚才和隔壁家的调皮蛋因为“无名氏”和“傻姑娘”的问题大干了一场。

　　她似乎总能在她身上体会到一种和善可亲的舒爽感，但这种和悦温柔的感觉又实在与当地的自然气候格格不入，据说那还不是全年最热的时候。

　　这里的生存环境让她始终无法聚集周身的能量，即便到了现在她已经辗转了好些个地方，依旧被这个问题困扰着。

　　好在机缘巧合之下，她发现人类有一种晶莹剔透的宝物，定期服之便可以助她大大减少不必要的消耗，从而降低内丹的修复难度。

　　苟活在世不是生便是死，以自己目前的灵力状态支撑到潜河汇海的概率极低，不如另寻它机，更何况她很肯定地记得，夏雪说过“人类世界也是有大海存在的”。

　　日复一日，她摸索着他们的生存方式，模仿着他们的生活习惯，也沿路搜集着出海、赶海的真假消息，唯独对人类生物的交往态度一直若即若离。

　　“不应该和他们产生太多的情谊，终究是要回去的。”这是夏红此刻全部的所思所想。

　　清晨的露珠滴答滴答，按部就班地起床后，她早早地来到一棵精挑细选的大树之下，将昨日发现的那些尸身悉数掩埋。

　　初来帮工之时，她曾经不可遏制地惊慌、惶恐，但这就是大自然无比真实的生存法则，无论他们食荤也好、食素也罢，终有生命注定要为此逝去。

　　好在人类并不是单纯地杀戮，懂得修养生息、适可而止。放松心态、放平心境，大家都是为了生存，只是为了生存。

　　联想到当初那个被同族欺负时还会躲起来偷偷抹眼泪的自己，夏红撇头浅笑：“自己当真是强大了许多啊。”

　　“哎哟”。

　　还没得意多久，两只脚便忙不迭地滑了出去，原来是不小心踩中了一颗滑溜溜的石头。拾起来细瞧，竟是块完整的生肖玉石。

　　“谁会把这么个东西丢在草丛里啊。”

　　顿了顿，夏红自语道：“不管了，还是越早到越好，若被老板发现是踩着点去的，定是会骂人的。”

　　她的声音回荡在空气中恬静安稳，谁能想到还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同一天、同一地点，周围的气氛已然变得焦躁起来。

　　“我记得就是在这附近，没错啊。将附近的草堆都寻了个遍，只差这儿了，如果连这儿也没有……”

　　有些后悔昨夜意气之时地轻率一扔，如今想要寻回却是千难万难。

　　“我应该把它留下来的。”眼看寻回无望，他丧气地依树坐下。

　　众所周知，文歌班的胥忱有两件甚为珍视的宝贝。

　　一件源自两年前的生日宴，颇有家底的戏迷朋友们为他特别定制了一套足以闻名业内的专用佩饰，另一件便是那块已经被他丢弃的生肖玉坠。

　　若问用料、工艺之考究，与前物相比连千分之一的价值也比不上，可那毕竟是初次登台时师傅赠给他的信物啊。

　　“你是来找这个的吗？”

　　还没清醒过来的胥忱感觉突然被什么冰凉的物体轻触了几下。

　　木然抬起头才发现，那牵挂的光润不知何时在紧锁的眉前早已打起了秋千。

　　“这个是你丢的吗？”姑娘又追问了一遍。

　　失而复得的惊喜让胥忱在下意识回复之后短暂宕机了好一阵。待他回过神来时徒留下眼前的一抹消瘦身影。

　　胥忱朝着前头的方向大喊了一声“谢谢”，姑娘轻轻地挥了挥手却始终不曾回头，然后越走越急地消失在视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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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文中的还魂汤指的是姜汤，也可以理解为一种传统的中医汤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