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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爱情是需要理智的 ...

  •   沈玉才彻底崩溃了。
      一个15岁的孩子,还经受不住这样的精神压力,手机倒计时时间流动的音效像是一根根尖锥,被人钉进耳朵里,他在倒计时结束的那一刻哭了起来。
      伴随着他语无伦次、断断续续的陈述的,是王悦容越来越灰败的脸。
      其实少岁有听没懂,沈玉才的表述过于跳跃,还有一些非常情绪化的表述在,但是少岁把疑问憋了下去,等到问话结束,刘行者把沈玉才和王悦容带上自己的车去了警局,谷深带着两只鸟开车回自己家,才在路上问了出来。
      回答的人自然是谷深,经过谷深的加工,将梳理过的事情经过讲解给少岁。
      沈杰赌博和少女失踪确实没有关系,但是沈杰的死,却与少女们的失踪有着直接的关系。
      沈玉才,一个父母亲过分溺爱的15岁男孩,富有,任性,做事情不需要考虑后果。
      蒋琼,一个父母亲基本不在身边、爷爷奶奶过世后就自己独居的15岁少女,富有,敏感,叛逆。
      常莹,一个父母亲在身边、家庭算得上是幸福的15岁少女,不如沈玉才和蒋琼富有,但也不愁吃穿、不缺零花钱,大大咧咧,爱交朋友。
      三个人关系不错,开始是蒋琼和常莹关系不错,沈玉才是因为喜欢蒋琼,被常莹拉进了这个小团体。
      沈玉才喜欢蒋琼,常莹知道,蒋琼也知道。不知道是因为喜欢沈玉才,还是因为实在是寂寞,又或者是搞错了爱情的模样,总之,蒋琼并没有排斥沈玉才的靠近。她任由沈玉才靠近,却始终不肯亲密。
      上学期快结束的时候,蒋琼的父母从在国内整月整月地出差不在家,变成了确定定居国外,蒋琼虽然嘴上说不想和他们一起走,却表达了不想再继续读书的意思。
      沈玉才问蒋琼,不读书要去干什么。
      蒋琼说,随便哪里都可以,反正现在没人管了,自由自在,无拘无束,多好。
      沈玉才说,好,你去哪,我也去。
      但是蒋琼拒绝了他,蒋琼说,你没我自由。
      年后,蒋琼和常莹结伴出去滑雪,两人会在三人的小群里晒照片,蒋琼在每一张照片上都是满面笑容,那是沈玉才几乎看不到的笑容,只有在常莹身边的时候,蒋琼似乎才会露出这个年纪最无忧无虑最甜美的模样。女孩子的友情有时候真的让人羡慕,羡慕到让喜欢其中一个女孩子的男孩子会嫉妒。
      沈玉才想加入这样的快乐,常莹在群里回复:来,蒋琼一如既往没有说话,既不肯定也不拒绝。
      沈玉才就买了机票去找她们,两个女孩已经滑过了雪,沈玉才本来也不是为滑雪来的,她们退了房,三人去了其他地方闲逛,晚上就在玩的地方附近随便找了个宾馆开了两间房,两个女孩子一间,沈玉才单独一间。沈玉才说想和蒋琼单独聊聊,蒋琼没有拒绝,常莹一直撮合两人,飞常自觉的让出了空间,说要出去买点纪念品,蒋琼知道常莹的意思,沈玉才也知道常莹的意思,少男少女都没有说话,只有常莹笑嘻嘻地拿了沈玉才房间的房卡走了。
      这是同意了吧?沈玉才看着坐在床头玩手机头都没抬的蒋琼,心里一阵狂喜,女孩子的不拒绝,就是同意吧?
      可将琼似乎并不是这么想的,女孩子的不同意就是不同意,从简单的闲聊到肢体接触,蒋琼的态度越来越冷漠,被触碰的时候,蒋琼的脸已经如雪山的雪岩一样坚冷。
      并不是第一次被蒋琼拒绝,可是这次,大过年的,千里迢迢的飞过来,不知道是哪根筋不对,沈玉才崩溃了,他百般的讨好她,甚至卑躬屈膝,极尽谄媚,可她就是不肯答应他。这次,他没有像只可怜的癞皮狗一样退到安全距离之外,他凭借着自己的力气,强迫了她。
      那天晚上,常莹也非常识趣地没有来打扰,常莹一直在撮合两人,认为沈玉才就像是一团火,能够温暖蒋琼的心。可她还太小,并不知道天天都见得到的人,也不一定就必须是每天都看得到的那样。有些朝夕相处的人,确实是个好人,却也确实是个坏人。
      第二天,当着常莹的面,蒋琼没有说什么。常莹还以为自己撮合的人终于水到渠成的走到了一起,不停的打趣两人。蒋琼的沉默让沈玉才也生出了苦尽甘来的错觉,他和常莹打打闹闹,像是终于见到了花开的养花人,觉得蓝天都配不上他的花鲜艳。
      他是这样认为的,常莹也是这样认为的,直到蒋琼断了联系。刚回家的那两天,蒋琼虽然不回沈玉才的消息,但是会搭理一下常莹。但是正月十五,阖家团圆日,蒋琼在群里发了最后一条消息。
      不管怎么找寻,这个世界看起来都没什么意思了。
      常莹知道蒋琼一个人在家过年,又看她发这样的消息,心里担心,约上沈玉才在蒋琼家门口汇合。她有蒋琼家的密码,门一打开就是扑面的热浪和一股难闻的味道,客厅里炭火盆正旺,门窗紧闭,蒋琼睡在沙发上,安静到没有呼吸。
      常莹赶紧打开窗户通风,沈玉才想把蒋琼抱到门外,却看到了茶几上蒋琼留下的遗书。遗书不长,只有三句话。
      养我的人已经走了。
      我以为在乎我的人,好像并不在乎我。
      在世界抛弃我之前,我得先抛弃这个世界。
      常莹立刻就想报警,沈玉才却害怕了。愚蠢的欣喜过后,看到闭着眼睛躺在沙发上的蒋琼,衣冠整洁,素白的脸平静安详,他不得不想到那天晚上蒋琼的拒绝,她冷硬的说不要,自己以为的欲拒还迎,他想到了自己的妈妈,上高中之后她就不准自己和女同学往来……
      他喜欢蒋琼,是真的喜欢,少年人的爱意确实是一把火,可无法控制的火势,是会吞噬人的。
      这辈子第一次面对死亡,这死亡好像还和自己有关,沈玉才拿遗书的手颤抖着,撕碎了遗书。
      常莹惊讶的看着他。
      沈玉才声音都在抖:“那天晚上,她本来不愿意的。”
      常莹瞪大眼睛,仿佛完全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可沈玉才知道她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沈玉才也只是个十五岁的孩子,他强作镇定,声音却抖得厉害:“先别报警,让我想一下,想一下怎么说……”
      常莹愣了一会,反应过来,尖叫一声扑上去打沈玉才,撕心裂肺地喊:“你个王八蛋!你害死了她!你这个垃圾,你怎么能!”
      沈玉才抓住常莹的双臂,即使表面淡定,内心却控制不住的想要退缩,他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发展到这一步,他不知道自己那么喜欢的人是不是因为自己才走上了绝路,他本来就没有那么勇敢,现在更是一直在后悔,他竭力寻找别人的错处,好像就可以抵消自己的罪:“那天是你把我拉进房间,你让我们俩聊,你把房间让给了我,如果你来敲门来拦我,这一切也不会发生!”
      如果他没去找她们,如果她们拒绝他去找她们,如果他没有进那个房间,如果常莹没有撮合他们俩,如果他像往常一样被拒绝就离开,如果……明明可以有那么多的如果,明明每一个如果都有可能发生,可是现实却走到了这一步。
      常莹满脸泪水,头发散乱的看着沈玉才,像是被他话里的意思吓到了,她忍不住顺着沈玉才的话回忆自己那天的所作所为,后知后觉的给自己预设许多假如,静静躺着的蒋琼仿佛随时会睁开眼问她,那天你去了哪。巨大的愧疚让她不敢抬头再看一眼将琼的脸,她呜呜地哭起来,仿佛想要证明自己的伤心,全身的颤抖却证明着她的懦弱和胆怯。沈玉才抓着她手臂的力量成为她没有倒下的支撑,她双腿发软,泪眼朦胧地看着沈玉才,脑子里却冒出一个荒唐的想法:他们是共犯,她和沈玉才,是一样可恶的人……
      沈玉才自己腿都是软的,他知道报警才是对的,让蒋琼的家里人知道这件事才是对的,可是:“明天,明天再报警,我们先想一下怎么说,行吗?”
      常莹整个人都是傻的,她不敢看蒋琼,甚至在蒋琼的家里,她不敢想起蒋琼,不敢回忆蒋琼,巨大的恐惧攫住她的心脏,扼住了她的咽喉,她几乎窒息。
      沈玉才拖着她走出了蒋琼家。两个孩子相互搀扶,在正月十五阖家团圆,天上烟花炸开的声响里,心惊胆战地擦干眼泪,回家把自己关进了房间里,彻夜不眠。
      2月7日,学校开学,班主任问蒋琼为什么不上学还失联,常莹鬼使神差的说,蒋琼和父母一起出国了。
      班主任气呼呼的走了。常莹愣愣的坐在自己座位了,无意识的看了沈玉才一眼,沈玉才没有看她。
      当天晚上放学,两人默契地等到所有人都走了之后,才一起最后离开教室。
      “我不知道怎么办,”沈玉才茫然地低头看着脚下的路,他一直以为自己还有很长的路,那条路上会有蒋琼的爱情,可能会有常莹长久的友情,可是猝不及防,路已至尽头,“我可能要去坐牢了,我得跟我爸说,我爸很厉害的,我妈会骂死我的。”
      至此,沈杰终于被拉到了这条线里。
      在孩子的世界里,一个靠谱的大人像神明一样令人安心。可是在孩子的世界里,一件对错分明的事,在大人的世界里却很复杂,复杂到爆发了一场意料之外的争执。再次见到将琼冰冷的尸体的那一刻,常莹的意志强硬到了顶峰,已经铁了心要报警。可沈杰不肯。沈玉才喊沈杰来,是希望在报警和等待处理的时候有一个靠谱的大人在,可大人考虑的是名声是股市是财富是利益,是和对错最不相关却比对错还要重要的东西。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样的争夺已经不可知,即便在沈玉才的回忆里也是一片混乱,现在只能昭示那时的结果,非常清晰的是,这场争执的最终结果,是常莹的脑袋撞到了早已熄灭的炭火盆,少女的哭喊戛然而止,对朋友的愧疚和恐惧都终结在了朋友身边不到一米的地方。
      沈玉才吓呆了,沈杰也惊呆了,父子二人面面相觑,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充斥在这一百多平的房间里的恐惧几乎要凝做水滴滴下来了。
      就在这样沉闷压抑的环境中,在两个少女都已经停止了呼吸的现实中,响起了一道飘忽的女声,那声音只重复着一个字:“杀!杀!杀!”
      那声音惊雷般在父子两人耳边一声高过一声,可沈杰到底是清醒的大人,在确认四下无他人之后,迅速就反应过来,喊来了一个人。
      那是个美艳的女子,步履从容,背着一只精致的小方包。可她从包里拿出来的,却是一张张符纸,和一只半个巴掌大的黄铜铃铛。
      铃响一声,“杀”声顿止。
      铃响两声,尖叫骤起。
      铃响三声,少女半透明的身体浮现在父子二人面前。蒋琼脸色狰狞,目眦尽裂,死死瞪着沈玉才的大眼睛布满了鲜红的血丝。
      沈玉才不敢看她的眼睛,即使那双美丽的眼睛现在已经无法表达指责。
      女子细长的手指夹起一张符纸,精致的美甲和黄色的符纸格格不入,她口中念念有词,符纸无火自燃,她神色自若的将灰与烟吹进蒋琼体内。
      蒋琼狰狞的神色慢慢平静下来,变得木讷。
      女子看了看四周,又拿出两张符纸:“回去烧了,掺水喝下,这会减弱你们的气场,让本应该调查你们的人,想不起调查你们。”
      沈杰收下符纸,感激的看着女子:“还好有你。”
      女子看了沈玉才一眼,纤纤细指亲昵的刮过沈杰的胳膊:“我和儿子在家等你哦。”
      低着头的沈玉才如遭雷击。
      女子走了,沈杰吩咐沈玉才:“先回家,这里我会收拾。”
      这个父亲在沈玉才眼里变得如此陌生,沈玉才身边飘着喜欢的女孩的灵魂,看着父亲的眼睛:“她是谁?什么儿子?”
      沈杰赌钱失败被扣,已经沦为近京笑柄,声誉岌岌可危,可是沈玉才引起的这件事,是足以摧毁整个集团的重大恶性事件,他因为儿子介入这件事,不得不面对蒋琼的尸体、常莹的尸体,即便再想保持冷静,心情却不可避免的烦躁,他不想伤害儿子,可是也并不想理他,严厉道:“回家!”
      如果每个男孩子都最终要接受自己的父亲并非神明,那么沈玉才心中的沈杰,甚至已经落向了另一个极端。父母白手起家恩爱和谐的故事,一直是沈玉才对于爱情的信任源泉,可是如果爱情早晚都要死去,是不是,在十五岁死去,才是爱情最好的结果。
      沈玉才看向蒋琼,蒋琼木讷地看着沈玉才。
      她是很酷的女孩子,对生活有她这个年纪的女孩子截然不同的看法,既脆弱又坚强,让人想要保护,也让人想要佩服。
      沈玉才虚虚地握住蒋琼的手腕:“阿琼,不要一个人了,跟我回家吧。”
      阿琼,你的父母不在你身边,我的父母,又何曾真的是在我身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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