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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回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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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遭投来异样的目光。
杨南听着这句话侧首撩眼皮,挑眉望向那男的。
唇齿轻咬: “啧。”
那男的被吓得屁股后挪了一步,却又不甘示弱地瞪了回去。
杨南垂下眸子,看向他出,撇嘴似地轻轻点了点头,带着蔑视。
回首,来到玫瑰的身边,单膝撑地,宽大的手掌摁在她的纤瘦的脚踝上。
她没有缓过来,被吓的一激灵。
同时,一只宽厚的大手抚摸上她的脑袋,重重地揉了揉。
尖叫被硬生生压回喉咙,湿漉漉的眸子抬头看向他。
他眼神很坚定,又揉了一下她的头。
不温柔,也没有多余安抚,只是让她很安心。
将她的鞋拿在手里。
回到那男的面前,居高临下地望着他。
一支手指勾着,随意晃荡着玫瑰的鞋,眼神在男人颤抖的身上扫视着。
审判静止了1分钟之久。
突然,杨南的手钳住他的下巴,五指深深地戳了下去。
扬起拿着鞋子的手,没有举高多少,贴着那张油腻的脸,快速扇动过去。
啪的一声,又一声,余音绕梁。
杨南小臂处精实的线条,流畅紧实,大臂嘭起的肌肉在黑色短袖下若隐若现。
“再试试?”
杨南咬着牙,凑到那男的耳边,气游游地说了这一句。
声音不小,玫瑰听见了。
野气很足,车厢都安静下来了,看戏的人也隐约躲避着他的目光。
只留那男的脸上赫红的鞋印子和五个红洞。
夕阳温热的暖光,罩着杨南高大的身影,模糊了他立体的五官。
闹剧结束,杨南坐在了玫瑰的旁边。
宽大的身体和她挤着。
“我想睡觉。”
这是玫瑰呆滞了半天说的第一句话。
很小声,很脆弱。
但好像没有换来他的同情。
他没有理睬。
没过一会,他脱了鞋子,把脚放下对面的空座椅上,换了一个舒服点的姿势躺了下去。
“又有人跑到卧铺去了?”
管理员快速朝前面车厢跑去,在路过他们的时候,脚撇了一下,身子向他们一侧倾斜。
玫瑰瞬间躲到杨南的腋下,保护自己。
他感受到她颤抖的身子,正准备拉出她的手,僵硬地停在了半空。
顿了半天。
最终还是放下了。
这个车厢不通风,暖气和呼出的热气混合在一起,温度持续攀升。
一路上玫瑰都在迷糊中寻找相对冰凉的位置,醒来时,一身的虚汗,水润润的望着杨南。
但杨南的脸色并不好,黑着脸,跟个煤炭似的,气巴巴地望着她: “你爷们今后肯定遭罪。”
说完,拿起地上两件衣服恶狠狠地拍起灰来。
冷空气涌入车厢,憋闷的空气中灌入了清凉,如同8、9月份在汉口吃到冰冰凉凉的西瓜。
他们到了,铜岭北。
大风吹来,确实很凉爽,凉爽到冻人。
一片白茫茫的,三月份的空地上都有厚厚的一层雪。
零下十几度,玫瑰从来没有感受过这么低的气温,呼进体内的空气,都带有冰锥似的,气道被冻得生疼。
脸冻的惨白,发紫。
他们没有开车,也没有叫车。
杨南拿着较多的那部分行李,走到公交车站,辗转几趟回了家。
路上人少,车也少,树叶也少,花也少,一切都是光秃秃的,没有生气,一整个城市被大雪掩盖,呈现出一片灰白色,无精打采。
杨南的家在这个城市的地理位置应该还不错的,明显他家附近人流量稍微多些,个个大声叫喊着,你来我往,说这一口流利的家乡话,给人感觉很踏实。
玫瑰不会说,但听得懂。
小区门口有很多小商小贩,一些竖着花花绿绿的小棚子,多数是卖吃食的,一些露天直接摆在地上一大沓,基本是卖菜的。
杨南随手买了一大袋饼子,至少里面装有10个,掏出手机付款。
“微信收款十元。”
玫瑰有些震惊,为什么要一次买这么多,而且价格这么便宜。
她不喜欢吃饼子,但一路奔波下来,肚子属实有点饿了,眼巴巴地望着袋子,又装作无意。
杨南拎出一个热乎乎的饼子,看起来很烫,还冒着热气。
他直接塞进口里,拿牙咬着,用手拽着,扯下一大口饼,没嚼巴两下,咽了下去,后把饼丢进嘴里,叼着,腾出手递给玫瑰一个。
很烫,她一时没拿住,下意识用两只手端着饼。
他重新帮她拿好,在老板那抽了张纸包着再递给她。
全程和她一句话废话都没有说。
这是她没有吃过的饼。
那饼很大,比她脸还大,很难咬,嚼地玫瑰下颚隐隐发痛。
她不爱吃硬的东西。
但这饼,实惠又家常,可以温暖玫瑰冰凉的手和饥肠辘辘的胃。
他快她一步在前面走着,路上很滑,他走过的路,稍微安全一点。
这里的楼房很矮,目测只有5、6层,没有电梯,走近一看,还很破旧,到处都是霉点,入口一个黑黢黢的洞,隐约看出楼梯的延伸。
走进杨南家的小区。
不算小区,是一个又一个的平楼,自家建造的,每一块形状都不一样。
生锈的铁门,上面安了一个铁环,周围是砖头围绕起来的一圈短短的围墙,看不清内里。
“砰砰砰。”
杨南用手握拳大力敲打着自家的门。
玫瑰左右巡望着,记住位置。
“来了来了。”
里面传来一个憨厚笑意的中年男子声音。
——杨建一,杨南父亲。
“叔…”玫瑰的问好还没有说出口。
“玫瑰来了啊,快进来快进来。”
杨建一体格宽宽大大的,显得都点壮实,看起来憨厚、好相处,那一张肉肉的脸,笑起来,堆成一块,像那个成人版福娃。
玫瑰被杨建一推着空手进屋,杨南一个人落在最后,身上一个,背上一个,手里推着两个,蹒跚地挪动着。
出乎玫瑰的意料,她父母亲也在屋里等着。
他们这平普的房屋格格不入。
虽然面上也笑容满满,但母亲精致的面容和父亲得体的西装,仿佛是来参宴一般。
她有些不知所措,生疏的开口: “爸爸,妈妈。”
听起来很怪,像走个过场一样
杨建一笑呵呵的把玫瑰隔着她爸妈坐,自己坐她爸妈中间。
玫瑰挨着他和杨南,板板正正把手放在腿上,像个小学生一样,正襟危坐。
四下无言。
杨南母亲温好围着围裙有点笨拙地从厨房走出来,手里端着两盘菜。
温好面容白嫩面容,眼睛眯成一条缝,眼角边深深的一条笑纹。
没等温好把菜放上餐桌,杨建一赶紧站起来把菜接了过来,扶着自己媳妇坐下。
一桌人都在笑,除了杨南。
一餐饭玫瑰父母像是在完成什么交接仪式一般,与杨建一寒暄、客气。
只为把自己的亲生女儿玫瑰交给杨建一抚养。
这饭桌上升起的寥寥热气,本是人家最温暖的炊烟。
饭局尾声,杨建一把话接了过来,点了点头,粗糙的手掌带有力度地拍在玫瑰微颤的手背上。
吃到最后除了玫瑰父母谁也没笑出来。
时间不早了,玫瑰父母该走了。
父亲把玫瑰拉倒一边说: “我和你妈离婚手续都办好了,以后可能很难再一起来看你了,有什么话要和我们说嘛。”
玫瑰低着头,沉默了一会,不知道什么心情,最后还是只摇了摇头。
父亲拍了拍玫瑰的背出门了。
玫瑰在门里面,他们在门外面。
隔着一个门,母亲玲珑的身材在被雪光映照出一层光亮,嫩粉的腮红像雪地里盛开的玫瑰。
她拉着玫瑰的手说: “我马上要出国啦,要和我一起吗?”
眨巴着眼睛望着玫瑰。
玫瑰看着她的脸摇了摇头。
她被拒绝也没有失望,依然活力满满,俏皮地说: “那宝贝要是想我啦,可以随时和我打电话噢。”顺便比了个电话手势,左右晃着脑袋。
她仍像一个少女,随心所欲,想干嘛干嘛,结婚如此,离婚也如此。
就这样挥手告别了玫瑰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的至亲。
夜晚,玫瑰吃完饭,和杨建一说了一声后,出门转圈。
这里,夜黑的很快,路上7.8点钟人就很少了。
玫瑰不知道自己想去哪,能去哪里,就这样无尽的走着,路上踢踢石头,摸摸光秃秃的树干,不敢走远,在院外不远的地方绕圈圈。
直到走累了,整个人窝在路边椅子上,抱着自己。
风很大,吹得玫瑰脸冷头疼,捂的再严实,仍有丝丝冰风透进来。
可玫瑰就是不想回去,烦闷、无助、失望涌上心头。
那个地方很温暖,却不是她的家,不能把负面情绪带进门。
玫瑰有点想哭,有点想外公外婆,看着天上的星星。
水雾慢慢浮起厚厚一层,聚集成水滴,快速地从她眼角滑落。
就掉了一滴,一滴眼泪后,玫瑰吸了吸鼻子,手狠狠地摸过泪痕,咬住嘴唇,目光有力地看着南方闪烁的星星,仿佛在证明着什么。
“为什么不跟你妈走。”杨南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后绕过椅子坐到玫瑰旁边。
玫瑰没想到他会来,被吓了一跳。
杨南在她身侧,漆黑的眸子深深的望着她。
这个黑,仿佛黑洞,有包容一切的能力。
这个黑,仿佛审判,有真假自显的强势。
玫瑰避开目光,舒展身子,坐在椅子上,荡着自己的双脚,故作无意的说道: “出国太麻烦了。”
杨南也不说话了,插着兜,刺啦啦敞着腿半躺着,和她一起看着远方的黑幕。
夜越来越深,寒气也逐渐加重。
但天空仿佛被冷风吹动,透出自己清亮的底色,墨蓝的,星星点点愈发明显。
玫瑰正想和杨南开口说回家了。
杨南指着天边最亮的那颗星星,神色变得有些纠结。
“那个词怎么读来着,像那个肉丝一样的发音?”杨南尾音上扬问道。
“嗯?玫瑰吗?”
“对。”
“rose,后面发轻声。”
“行,我知道了。”
杨南顿了顿,眸底多了些着色。
“那个,那叽里呱啦的句子,爷还是第一次说,你听听得了。”
准备好了。
“Star…will wit…ness. Ro…se can bloom …in the greenhouse o…oo or in the… desert。”
读完还小说嘟囔: “这话烧嘴的,绕来绕去。”
玫瑰没惊讶完,噗嗤笑了出来,道。
“Ok. Roses float in the desert, looking for oasis。”
玫瑰扭头脉脉地看向杨南。
他在夜幕里眺望远处的神情,眉眼平和,目光清亮漆黑,如同沙漠里的绿洲,汪洋一片。
肆意包容。
杨南拍了拍裤腿,站了起来: “走吧,不早了。”准备原路返回。
长腿刚刚踏出去,就被玫瑰打断。
“杨南,你…想听故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