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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曾经(1) ...

  •   003:曾经(1)赶出家门

      九个月前。
      宋安市,晴,有风。

      罗茴从成堆的文件里抬起头来,发现已经下午十三点了。

      她环视了一圈,原本坐在茶几前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
      罗茴站起来,脚步因为熬夜精神不济踉跄了一下。
      她稳住身型,晃了晃脑子让思绪清醒一点,去卫生间洗了把脸,冷水浸泡过的手掌拍了两下白皙的脸蛋,出现一点红润。
      浅褐色的长发卷成丸子,用一只钢笔固定住。

      来到厨房,开水壶里有准备好的温水,旁边还有一张便利贴,写着:我去买早餐。

      没有落款。但罗茴知道是谁。

      门铃响了。
      以为是他回来了,罗茴懒散着步调去开门,“不是给过你钥匙了吗?下次再忘记带走就扣工资。”

      “咔嚓。”

      随着门被罗茴打开,一拐杖迎面落下。
      罗茴肩膀下意识瑟缩了一下,不敢置信看着来人。
      她诧异喊道:“爷爷?”
      罗老爷子手上动作不停,边挥着拐杖边骂:“你还知道我是你爷爷!”

      老爷子年纪七十有八,但身子骨根本不像快八十岁的人。
      起码身后拦着他的管家都快被他扯重伤了。
      管家道:“老爷您先冷静!”

      老爷子不管不顾对着罗茴斥道:“招标会招标会不去,新闻新闻压不下去,我怎么会有你这么没上进心的孙女!”

      罗茴躲了第一下拐杖后就没再躲。
      因为知道老爷子舍不得,那拐杖左倒右歪也打不到她脑袋上。
      但还是怕老人家气到自己,她轻巧地躲过他手里的拐杖。
      说:“你要真想打就坐着打吧,别到时候闪到自己的腰。”

      老爷子被管家和罗茴扶到椅子上,顺了口气。
      语气稍缓,“我问你,昨天的招标会是怎么回事?”
      老爷子虽然视力不好,但眼神依旧犀利尖锐。

      罗茴想起昨天的封氏地产招标会,两万平米的地块要求高利润高科技感,罗茴熬了好几个通宵的标书居然和对家公司的标书出奇一致,不用想都知道是公司里出了内鬼。

      罗氏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几千号员工不可能一个个排查,所以面对对手挑衅她是否知道内鬼是谁的时候,罗茴短暂犹豫了一下。

      就这一下,在外界看来就是年轻人没经历过这样的大场面,被前辈吓得两句话就缩回龟壳。罗老爷子这两年尽心培养罗茴是众人皆知的事情,这样的新闻一出去,就是在打老爷子的脸。

      罗茴知道标书是自己通宵达旦做的,但老爷子不知道。

      晚间新闻发酵到首页,罗老爷子本以为罗茴会有所动作,结果等了一晚上,她还是纹丝不动,宅在这间出租屋里不知道做什么。

      老爷子压着熊熊怒火循循善诱,“招标会的资料怎么会被泄露,你有没有想过?这件事情只有你们几个高层知道,问题就只能出现在你们几个人里,你仔细想想,到底谁出的问题?”

      罗茴心里有数,却觉得老爷子这样怪可爱的,勾了下唇,刚想说话,老爷子又一拐杖过来了。

      ”笑!你还笑!“

      “……”
      罗茴有口难辩,“爷爷,我不是笑您,我心里有数的,这件事情你就别管了,我不会让对方拿下这块地的。“

      话音刚落,门“咔嚓”一声。
      长得文质彬彬的男人用钥匙打开了门,手里还提着两杯豆浆,脚上还穿着罗茴脚上的同款居家拖鞋。

      “茴茴——”

      这两个字一出来,罗茴暗道了声完蛋。

      “好啊!这就是你说的心里有数是不是?”
      老爷子腾地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拐杖头在男人和罗茴之间来回指,“我说你宅在这屋子里做什么,金屋藏娇是不是?金屋藏娇是不是?”

      拐杖结结实实打到了腿上,罗茴疼得惊呼一声。
      男人想过来帮忙,被罗茴挡了回去,“你别添乱了!”
      罗茴捂着腿看向老爷子,“爷爷,现在我说什么你都不信了,那你就给我三天时间,三天内我保证——”

      “没有三天了!”
      老爷子一把推开管家,“罗茴,我知道你志不在此,到公司也不是出于自愿,既然这样,今后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我也不管你了,我就当没有你这么个孙女!”

      老爷子一把推开男人,走了。
      管家匆忙对罗茴道:“孙小姐,你别放在心上,老爷子这就是说气话呢!”

      罗茴摆摆手打断他,“我知道的,您赶紧去追他,找到了就把人送家去,这两天别让老爷子看新闻。”

      等管家走了,罗茴松了口气,才对站在门边的男人道:“还站在那做什么?不是买了豆浆,快给我润润嗓子。”

      伤了腿要润嗓子的人,和她本人一样没心没肺。

      付洲叹了口气,把门关上。
      把豆浆插上吸管给人送到沙发上,随后去收拾茶几上被抱枕盖住的文件夹。
      他有时也挺搞不懂罗茴这个人的,在外面被骂得体无完肤,回来依旧能笑呵呵看通宵的文件。
      哪怕这些根本没人知道,哪怕连老爷子都觉得她咸鱼,不上进。
      付洲问:“你真不打算告诉老爷子真相?万一他真气到了要和你断绝关系怎么办?”

      罗茴喝了两口豆浆,眼睛弯成一条缝。
      她言之凿凿:“放心吧,他舍不得的。”

      —

      第二天,罗茴从梦中惊醒。

      怪了怪了,她怎么会梦到老爷子把付洲吊起来打,还边打边问她,“现在的男人都细皮嫩肉的,连几鞭子都撑不过去,你还要养这样的小白脸吗?你还要养吗?”

      画面诡异又凶残,让罗茴印象很深刻。
      以至于当付洲开门进来的时候,罗茴看着他啧啧摇头,“付洲,你最近是不是和我通宵看文件看多了,没时间去健身房,这腹肌……好像只剩一块儿了啊。”

      身着全套西服连纽扣都系得板板正正的付洲:……

      这人爱说瞎话调侃人的兴趣又来了。
      两人大学同学,付洲对罗茴喜爱欣赏美男的兴趣爱好深以为然。
      刚开始,他也是被欣赏的对象。
      但是从那件事情过后,他就从罗茴的美男鉴赏里退了出去。

      付洲想到昨晚老爷子说的金屋藏娇四个字,心念一动。
      想说点什么,手机震动打断了他的意图。

      “谁的消息看这么久?”罗茴见他久久未动,咬在嘴里的钢笔铛的一声落在茶几上。

      付洲消化了一下收到的消息,和罗茴说:“老爷子,好像真的要把你赶出家门了。”

      —

      站在罗氏楼下,却进不去罗氏大门,这一点是罗茴怎么也没想到的。

      在经历回老宅也被挡在门外,爬墙都被老爷子拿拐杖击中小腿后,罗茴明白了,老爷子这回是动真格的。

      “因为政策原因,封氏把地块招标的时间推迟了三个月,对方公司正在想方设法接触封氏的人,而你却没了老爷子的支持,连公司都进不去了。该怎么办?”

      站在海边公园,付洲看着身侧的人,忧心地问。

      罗茴撑着木质围栏,一口咬碎棒棒糖,口齿不清地说:“还能怎么办,顺其自然呗,你就对外称我生病了,癌症晚期那种,老爷子不是把我赶出去,而是让我去养病,这样也不损老爷子的名声,我也借这个机会去散散心。”

      “招标的事情就这么不管了?”

      “我现在也没有权利管啊。”罗茴站起来,伸了个懒腰。

      今天的天气不算好,阴沉沉的,乌云飘在海上,海风吹的人发丝乱飞,罗茴嫌麻烦,抽出一支钢笔把头发挽了起来,几缕碎发随着海风飘扬。

      付洲看着她的动作,想到那些陈年旧事,说:“罗茴,你还是真的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付洲看见她动作僵了一下,他手指蜷紧,咬牙接着说:“我知道不喜欢别人对你表白,只要表白就会被你踢出好友的范围,但是三年前你并没有这么做,还让我成了你的工作伙伴,我不信你真的对我一点意思都没有。”

      听出他话里不到目的不罢休的意思,罗茴叹了口气,回眸。

      “付洲,别让我们之间这么尴尬,行吗?”

      —

      傍晚,罗茴是和换锁师傅一起到家的。
      换个钥匙十分钟就搞定。
      师傅把三把钥匙都交给罗茴,收了钱走人。

      这屋子是罗茴从大学就住进来了的出租屋,离市区位置很远,所以没什么外卖员想送这边,倒在沙发上看着外卖平台无法配送的页面,她叹了口气,拿起抱枕狠狠揍了一顿。
      智障付洲,为什么非要表白?
      为什么非要在快要吃晚饭的时间点表白?

      以前两人在罗茴家里办公,付洲早上带着早餐来,晚上做完晚餐回去,偶尔通宵达旦,咖啡也是由他准备。罗茴一开始就说不用,可以叫钟点工,却被付洲拒绝。现在好了,阿姨没了,晚餐也没了。

      罗茴是走路回来的,这一片打车过来的话太贵了,老爷子说断粮是真的断粮,她好几张银行卡都不能用,手边唯一的流动资金是保险箱里不知道猴年马月放进去的五千块。

      减去刚才换钥匙的,还有四千五百五十五块。

      罗茴已经很久没有体验过贫穷的感觉了,没想到再次重逢,会是这般饥肠辘辘。

      —

      外卖小哥收到一个订单。
      送餐地点是最偏僻的一栋居民楼,点的确实市里最贵最有名的名媛蛋糕。
      不过额外加了两百小费,让他不要敲门放下蛋糕就走。

      果然寒门说的不是他们这样的底层,而是非要在这样破旧老巷子里体验生活的小地主们。

      外卖小哥找到门牌号。
      测量了一下开门时候的距离,把蛋糕摆放在一个完美的位置上,拍照,交差。
      最后,摁响了门铃。
      “呜呜呜……啊啊啊……”
      本该转身就走,但一声重物落地后女人尖叫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脚步。

      楼道的灯突然熄灭,一阵阴风从楼梯口吹了上来,外卖小哥胳膊汗毛竖立,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摆。

      这是什么凶宅吗?

      似乎是反应过来门铃响了,里面的尖叫戛然而止。
      窸窸窣窣,拖鞋在地上滑行的摩挲声在黑暗中无限放大。

      一点点靠近门口。

      —

      猫眼外没有一个人,罗茴等了一会儿,才把门一点点拉开。

      一个包装精致的红丝绒蛋糕被屋内昏黄的光照亮,上面插着一张卡片,写着,记得开心。

      谁送的?付洲?
      罗茴关上门,给付洲发了一条消息:你送我蛋糕干什么?
      付洲:?
      付洲:对不起。

      道歉礼物啊。
      罗茴在饿到前胸贴后背的肚子和那点拒绝人还收人蛋糕的不好意思中稍微纠结了一下,还是把蛋糕拿了进来。
      罗茴:蛋糕钱等老爷子气消了就还你。

      电视上正暂停在女鬼被人打爆脑袋哭的凄厉的画面,和面前的红丝绒蛋糕还挺应景。
      罗茴到厨房倒了杯红酒,打开电视。
      正准备一叉子下去,楼上装修的声音在晚上九点准时响起。

      罗茴拳头一紧,有点想上去拔掉人家气门芯。

      “嘟嘟嘟——哔—哐当。”

      这片住的都是老人家,即便楼上再响也有自知之明,没人上去找麻烦。罗茴看向天花板,有点想上去问一问,他们能不能顺手用电钻把她送上西天,不然就让安安稳稳享受一顿美好而浪漫的晚餐。

      一条微信进来:“ROSE,你今晚来吗?”

      罗茴突然意识到,除了这里,她还有个可以过夜的去处。

      —

      居民楼下,外卖小哥想到刚才见到的画面。

      白色的睡裙包裹着一个萎靡不振的女人,黑色柔顺的长发倾斜下来,遮住半张脸,露出的两条手臂纤细的过分,脚上踝骨很突出,整个人瘦的像是能被一阵风带走。

      小哥抖了个激灵,有钱人在吃的上面那么节约?瘦成那样哪能好看,果然现在的审美都畸形了,白白胖胖的抱着才舒服啊。

      手机振动了一下,是送三千的蛋糕给五百小费的金主的消息。
      又有小费收了?
      他欢欢喜喜点开聊天框,却被问懵了。

      卖家:我朋友没收到,你确定送对地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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