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赠饮》此南非北

59、北山审判

　　过了几日，在各方周旋下，祁俱便如愿以偿地将秦若带回了北山国审讯，裴银和魃天女象征性地发表了异议，也并未说更多，只是她俩看着同坐堂上的相柳，不由地赞叹秦若的比喻虽然恶心了点，但确实精准，定川河主则是看着手上的一份文书，坐在角落里，思绪万千。

　　东山国五十六部几乎全退回自己领地，秦若亲率的十二部则护秦若出东山国边界，祁俱押着秦若风风光光的返回北山国，几日前消息便传回了混北城，所有城民出城门外几十里迎接神君归城，那气势绝非一般神官驻城能比。

　　沐河祭祀是在秋收后，如今几个月过去了，已要临近年关了，混北城便是最早知冬之地，如今已经覆盖上一层厚厚的白雪，一眼望过去白茫茫的一片，更是一派肃杀之景。

　　只是不知道这白雪下埋的该是谁的骨灰。

　　入城没一会儿，就来到了城中心，映入眼帘的是——肥遗台。相传肥遗是一个长着一个头，两个身子的巨蟒，多年来盘踞在混北城以北的座提山上，时不时下山来侵扰城中居民，千年前被北山国兽神和山神共同击杀，为了表示两部同盟友谊，在北山国各地修建——肥遗台。

　　北山国原本是兽神和山神联合统治，但总有遇事不决之时，北山国地处偏远，民风彪悍，崇尚武力，自然是谁拳头大谁便赢，所以后来肥遗台也成为了两神决斗之地，后来山神一族没落，这肥遗台也不再作决斗之用，而改成了戏台。

　　而此次审判秦若的仪式就设在这肥遗台上，审判东山君海神秦若是多么大的阵仗，许多神官都收到消息前来观看，人挤人，人推人，都快涌到台上了，祁俱看了一眼站在正中央等着别人怎么骂他的秦若，一脸得意的笑容。

　　在这冰天雪地之中，秦若只穿了一件单衣，此次祁俱更是把北山国珍藏的灵枷拿了出来，小巧玲珑，只要扣在脚踝上全身灵力都不可能再被调动，祁俱这样都嫌不保险，还找来了两根玄铁所做的捆神索，缠上他的脚踝，另一头则钉在了台子的边缘。

　　秦若依旧是一脸的无所谓，他看向周围那些神，什么表情的都有，此时他并不觉得丢脸，只觉得喧闹，他看向稳坐上位的五大主神，虽说定川河主还未册封，但此刻作为中山国的代表也坐在那里，秦若觉得很好笑，反倒是好奇了起来，想知道这些人究竟又会给他编排什么罪名。

　　号角一声长鸣，全场安静，相柳站在秦若身旁，转身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声泪俱下，指着秦若控诉道：“此子心狠手辣，屠杀我西山国国君，放出凶神浮游，为祸天下，若不是神君在场，这天下又将陷入一片水深火热之中啊！我西山国就算势单力薄，也绝不由你如此欺辱！请神君为西王母做主啊！”

　　相柳率先发难是他没有想到的，因为他身份特殊，大多数神官绝不会信他的鬼话，而怀疑秦若对西王母有杀心，人群中果然响起一片嘘声，甚至有神官大着胆子喊道：“你这老贼，别以为你现在是西山君你曾经干过什么我们就忘了！胡说什么啊！”

　　秦若一笑，却未曾想相柳并未动怒，而是站了起来，悲痛地冲着那神官喊道：“我是被人冤枉的啊！当年的事是我替他背了这么多年的黑锅，此事我是被冤枉的啊！”

　　祁俱也来帮腔，说道：“哦？此事竟有如此隐情？说来听听。”

　　看着他俩一唱一和，沐枫也感到无比的恶心，此时突然有人拍了拍沐枫的后背，她转头一看竟是明空和谢辞，明空将一封信递给她，谢辞则是盯着相柳那张老脸，恨不得把他扒皮抽筋。

　　秦若也感应到了，看向沐枫这边，沐枫冲他点点头。相柳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更不会注意别人的动作，只见他老泪纵横，好似真受了什么委屈一样，嘶吼道：“当年他与共工和浮游密谋要图谋天下，我发觉了此事想要告诉东华帝君，却被他们抓到，他们将我囚禁了起来，最后秦若这厮眼见已经失败，便杀了所有知情的人，还把罪名都推在了我身上，我东躲西藏，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将真相大白于天下。”

　　“西，西王母便是发现了他的真面目，才会被杀人灭口啊！不信你们看！”相柳一下子冲过去将秦若的上衣撕开，所有人包括秦若都被吓了一跳，相柳则趁机注入灵力，秦若的后背一片青色的蜉蝣图腾状的纹身便显现出来，那纹身遍布全背，就好似在一块白玉上趴了一只丑陋的蜈蚣一般，连秦若的下巴上也有。

　　“看！这是制作活蛊才会出现的图腾！他与浮游就是一伙的。”相柳得意的说。

　　全场哗然，沐枫几人也一下子皱眉，秦若身上的确有浮游的图腾，也的确曾被他们制成了活蛊，个中隐情并无多少外人知道，也怪不得相柳会拿这来作为诬陷秦若的借口。

　　祁俱一下子站起来，冲着秦若说：“你简直丧心病狂，原来你才是五百年前那场祸事的罪魁祸首，居然靠着这身骗术行骗了五百多年，简直丧心病狂，本座不杀你不足以告慰东华帝君，西王母和那么多神官的在天之灵。”

　　天知道祁俱有多想现在就杀了他，永绝后患，但他只能强压着那冲天的兴奋，状若沉静地问他：“死到临头，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秦若换上一副颓然的模样，似是无力再辩，说：“你们都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我还能再说什么呢？”

　　祁俱原本以为他定会狡辩一番，但却出奇的像个软骨头，正合祁俱之意，当即宣判：“秦若，为祸天下，妖言惑众，谋害多位主神，其心可诛，其行可诛，来人！拖下去！三日后问斩！”

　　祁俱心情大好，更是下令连摆三日筵席，林夕所带领的梅苑早早的就把经典剧目——逐日神弓排练了好几遍，秦若的审判结束之后，梅苑便理所当然的占据了混北城最好的地界儿——肥遗台。

　　林夕从兽神殿出来，远远的和裴银她们打了一个照面，鼻尖上落了一颗小雪花，她轻轻摆头将手背在后面，往肥遗台走去。

　　只见她轻轻打开后台的门，所有人自然看了她一眼，接着忙自己的去了，只等着今天晚上的大戏，林夕轻轻将门一关，随即一个符咒贴到门上，众人都感受到了奇异的灵力波动，一下子安静下来。

　　林夕又拿出一张符咒，避开众人往上一扔，那符咒便紧紧贴在房梁上，随即金光大亮，一个法阵将众人都笼罩进来，这便是曾经出现在地下枉死城的混元河洛大阵。

　　众人被晃得睁不开眼，只听得一声沉稳的女声，似是林夕又不像林夕，说：“今日我给大家带来一个新剧目，什么《追日神弓》就不演了，演个新鲜的。”

　　戏班里的人忍着强光想睁开眼，却又听得那女子冷漠的声线：“看到我的脸，必死。”

　　众人连忙闭紧了眼，只见一老旦扮相的人问道：“敢问姑娘是什么戏？这马上就要上场了，我们也来不及排啊！”

　　“不用担心，你们现在在阵法中，这里的时间可以随便用，你们什么时候排好什么时候上场。”说完就将戏本子扔在了地上，一下子就消失了。

　　那戏本子上赫然写着——《不死不休》

　　秦若被关押在混北城的地牢里，捆神索和灵枷都被扔在一旁，而他则穿戴整齐，果然这世界上能困住秦若的物件还没造出来。

　　突然秦若感受到一阵不寻常的灵力波动迅速向他冲来，他连忙回头，映入眼帘的竟是一张红黄相间的面具，他一下子捏住面具上的两个角，轻笑道：“还想戳我第二次不成？”

　　沐枫笑着把面具拿了下来，说：“吓吓你嘛！”

　　秦若明明刚才都没忍住轻笑出来，现在又换上了一副冷漠的面具，说：“中山君到此，有何贵干啊？不会是来看我有多落魄吧？”

　　沐枫看着他的眼睛，知道秦若已经没那么生气了，连忙趁热打铁，说：“怎么可能啊！这小小的地牢怎么困得住海神殿下呢？今夜小神来此，是想请海神殿下去看一场戏，不知海神殿下是否愿意赏光啊？”

　　秦若就这样看着她，嘴角虽然紧绷着，但是眼神已经含笑，轻轻点了点头。他们二人又如同几个月前一样，一路向着梅苑走去，在路边随手带了几件小吃，沐枫更是买了一大堆自己喜欢的软酪和肉干，秦若则是在一旁帮她拿着。

　　这次他们早早的便赶到了梅苑，并没有像上次一样被挤在外面，祁俱可真是心情大好，本欲带着几位主神来看戏，但是裴银和魃天女都没给他这个面子，定川和相柳倒是跟着他，但两人心里都各自有各自的算盘。

　　不过这一切祁俱才不管，他今日高兴，谁都别想来搅他的局。

　　他们三人坐在最高处的贵宾席，祁俱看着即将开场的戏，不自觉的摸了摸他近日一直带着身边的，那只划破了他脸的箭的箭头。

　　很快便开幕了，林夕又是那一身熟悉的装扮，沐枫紧紧拉着秦若的手，小声对他说：“不生气了好不好？我以后保证绝不再骗你，我知道你最讨厌别人骗你，但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大神官就当饶我一回好不好？”

　　秦若轻轻一笑，仿佛又看到了那个在人群中偷偷用神术，在他发现后向他求饶的那个姑娘，他眉眼弯弯，微微俯下身，合着开场的鼓点，说：“看你表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