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赠饮》此南非北

58、秦若发怒

　　秦若表情有些阴鸷，他捏起一块儿糕点，另一只手在墙上摁下一个小孔，然后把那糕点填了进去，对沐枫说：“我赶到的时候，她就像这样，被那些狗东西填进了镇守浮游的结界中，她的身体已经变形，魂体更是被撕裂，我没得选，她再活一秒就多一秒的痛苦。”

　　秦若颓然地靠在墙上，咬牙切齿地说道：“我他妈就该死，是我以为自己可以匡扶天下，找到祁俱与他合作，害得神农被灭族，现如今祁俱又是因为嫉妒我，所以又连累了西王母，我，这么多年，从没懈怠过，拼了命的在整个神界奔走，不管哪儿出了事儿全他妈找的是我，就算是这样，整个天下依旧是烂泥扶不上墙。”

　　秦若有些自暴自弃地看向窗外，他是真的累了，此次祁俱如此行径，当真是寒了秦若当年提携他的一片苦心。

　　沐枫不知该如何安慰他，只能帮他想想解决方案，只见她起身从桌上拿来一支笔，在地上寥寥几笔画出了神界如今的格局，也不管秦若有没有在看，自言自语地说：“天下五分，祁俱，裴银把握着北山国和南山国，此次你出事，东山国群龙无首，好在你提前通知我们，魃天女诛杀浮游，再加上她东华帝君之女的身份，东山国可稳，这中山国嘛，祁俱是有意给定川的。”

　　“若是天下大乱，裴银一定会帮我们，东山国更是你囊中之物，北山国和中山国则并不牢靠，我们究竟该如何应对呢？”

　　沐枫看向秦若，向他抛出问题，她现在就是在逼迫秦若把心思放在眼前的问题上，遭到了如此重大的打击，若是不找点事儿干，很容易胡思乱想，钻牛角尖。

　　秦若显然在思索，他一伸手指向中山国，看着沐枫，有些阴阳怪气地说：“定川河主拿不到中山国，不管是你，还是你师父都绝不会让他如意的，想必今日发生如此变故，你师父早把一封联合中山国诸部，请求封定川河主为中山君的文书陈在了祁俱的案头吧！”

　　果不其然，祁俱正盯着那封加盖了神农三十七部神印的文书暗自沉思。

　　沐枫一时竟没听出秦若话里的火药味，点点头说：“没错，我都不用和我师父通信，便知道他一定会这样做，中山君这位子祁俱能给定川，但定川不能要，更不能以神农三十七部共同上书这种方式要，若是如此，祁俱只会以为是挑衅，认为他竟然有如此民心，更加提防。”

　　“梁烽死后，西山国彻底断代，再加上之前惩处了那么多神官，西王母简直成了光杆司令，这才让他们有空子可钻。”秦若长叹一口气，说：“至于西山国会如何，明天便知道了，真希望不是我想的那样。”

　　沐枫有些疑惑，她刚想问下去，就看到秦若有些冷漠地看着她，此时沐枫才有点反应过来秦若刚才话里的味道，她有些发愣，不知自己哪里做错了。

　　让秦若寒心的岂止祁俱一个，之前一件事儿接一件事儿，秦若忙到根本无法思考，反倒是被关了这一遭，让他想清楚了很多事。

　　“你与裴银交情实在不浅啊！你怎么就断定她一定会站在你这边呢？”秦若看着沐枫，一脸冷漠地说道：“前段时间我一时情急并未避开裴银，直接在她面前便说出了你就是神农的实情，除了我之外，你们并无一人感到不妥，而且裴银为护神农部落亡魂安息尽心竭力，我便知道，她一早就知道你的身份了对吧？。”

　　“知道神农旧事，与你交好并且现在还活在这个世界上的人”秦若停顿了一下，歪着头看向一脸震惊的沐枫，竟一下子笑了，说：“不多，甚至可以说是非常少，如此看来，南山国一事，我是被你二人摆了一道啊，好计谋，好成算，我不求回报地对你好，可你借我这把刀替你杀人啊！你为什么如此笃定裴银定会帮你，不就是因为当年南山国一事本就是你们二人策划来夺权的不是吗？”

　　秦若看向沐枫，因为极度心寒，有些口不择言，但越是生气，秦若反而不那么严肃，话语间带点无所谓的轻佻，说：“你也不必假惺惺地对我好，若我不是东山君，怕是入不了您神农族长的眼。”

　　秦若话锋一转：“那天在我想通你和裴银的联系之后，我就好像把一切都串起来了，从我遇见你的第一面开始，你就一直在撒谎！我收到的唐北公求救信件，你发的，一定要下南山国那片海，你是真的想把什么歹徒缉拿归案吗？我想是因为海底的神像吧！你非要去西山国，非要见那做玉佩的道士，为了神农令吧！”

　　秦若越说越冷，最后盯着沐枫说：“我能从你嘴里听到一句实话吗？哪怕一句？你从始至终一直都在骗我！利用我！说什么只想让神农族人安息，并未想搅得天下大乱，却与裴银联手控制南山国，那日我去中山国接你，看到了赤松子，看到他把神农族人分派下去，因为什么呢？我想为了在中山国造势吧！赤松子能联合中山国三十七部，你敢说你们从未想过倾覆这天下？”

　　沐枫无言以对，她从未想伤害秦若，也是实实在在的感激他，在他被人折辱时，她也会忍不住出手，在他遇到危险时，她也一定会舍命相救。

　　可秦若也没错，她确实有利用过他，也确实瞒了他许多事，她想解释，可这嘴就跟被酱油糊上了一样，又或者她心里清楚，这些事已经积压了太多，现在就算解释也十分苍白，秦若列出来的这一桩桩，一件件，全都只少不多。

　　沐枫现在很恍惚，若是秦若能早些说出他的不满，她早些解释，事情会不会就不一样，又或者她能早点跟秦若说出实情，他们俩会不会就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她知道，南山国那件事，成为了压垮骆驼的那一根稻草。

　　其他所有事情都可以分辩，说是因为她的身份过于难堪不知道该如何跟他说，可一旦秦若想明白南山国的事情，那件事是确确实实的在利用他，怕是没什么转圜的余地，并且沐枫也知道，若是再来一次，她怕是还会做出和当初一样的选择。

　　她不是一个简简单单的小河神，她身上背着那么多条命，她身上有那么大的责任，她无法轻易地相信秦若，更无法一下子就毫不顾虑地将实情全部告知，她不是不想，是不能，是决不允许如此。

　　他们二人就这样对坐着，沉默了很久，秦若轻笑一声，说：“你放心，现如今我已经被逼到如此地步，我不会放过祁俱那个狗东西的，东山国如今也踏入了您的阵营，不知您可否满意？”

　　沐枫不知为何，听到他如此，竟有些委屈，但明明自己才是那个将他推开的人，竟也会在他冷眼相对时感到委屈，她是在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但她并不想失去秦若，咬着牙说：“对不起，我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但我从未想过要伤害你，无论你相信与否，这次不管如何，我一定会尽全力救你的。”

　　“我不会有事的。”秦若不屑地说道：“我是北海之灵，我是东山君，我是海神，这个世界上能困住我的地方还没造出来，能困住我的人还没生出来。”

　　秦若偏着头并不看她，也并不领情，沐枫只能离开了……

　　第二日，祁俱召集几国主神在竹山府正殿议事，沐枫的品阶太低，并未进入，但她早就料到他们在谈什么，现在唯一的疑惑便是西山君的位置。

　　裴银和魃天女出殿门之时，脸色都难看到了极致，两人给沐枫递了个眼色，三人便来到了关押秦若的地方，此时看管秦若的守卫早就换成了东山国的神将，所谓看管也不过是走过场而已，东山国五十六部可不是开玩笑的，怎么可能让祁俱在此地占了便宜。

　　“什么？”沐枫一脸震惊，几人连忙示意她小声点，她皱着眉压低声音说：“相柳接任西山君一职？这怎么可能？难不成他们早就把五百年前的事情给忘了吗？”

　　裴银也皱着眉，说：“我也觉得不可能，可西山国的事情我并不了解，这次是西山国超过一半以上的巫神联名上书，举荐相柳接任西山君，祁俱倒是一点都不惊讶，看来他们早就沆瀣一气，勾结在一起，我不敢相信的是，相柳居然能撬动一半以上的巫神。”

　　秦若冷笑一声，说：“西山国底子早就烂透了，五百年前，共工，相柳和浮游都是从西王母手底下钻出来的垃圾，就算他们死了，在西山国的势力早已扎根上千年，想拔除，难上加难，你们应该还记得，神农部落出事的时候，我正在西山国处理恶巫反叛，那就是相柳挑唆的，西山国一直都不安稳，一打眼看过去，都算个神，可知道谁底子里鬼都不算。”

　　“有这样的结果，我不意外。”秦若一脸冷漠，然后说：“看来和我预估的不差多少，祁俱真他妈恶心到家了，光是看着相柳那垃圾坐在西山君的位置上，我都嫌脏，祁俱能睁着眼睛往嘴里喂屎，我也是佩服他。”

　　除了沐枫之外，裴银和魃天女都有些震惊地看着秦若，好似白天见鬼了一般。

　　“既然他想看我身败名裂，那我就身败名裂给他看。”秦若看向二人震惊的目光，有些尴尬地揉揉耳朵，他终究还是那个秦若，然后摆摆手，说：“附耳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