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赠饮》此南非北

60、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台上的戏一出，一下子就让祁俱变了脸色，那并不是追日神弓，而是更之后的事情……

　　祁俱夺回狼神之位后，他原本以为就可以娶梅柒回家，但天不遂人愿，那些将他扶持上来的叔伯，早已不愿再与山神分庭抗礼，共掌北山，他们联手胁迫祁俱与山神一族对抗，那些叔伯实力强劲，祁俱不敢冒险忤逆他们。

　　祁俱向山神梅巽下战帖，地点就在混北城的肥遗台，两人在众目睽睽之下，兵戎相向，谁赢这北山国便归谁，整整一炷香的时间，两人不相上下，可就在这时，狼神部落偷袭山神部落的消息传来，梅柒听此消息，立马往山神部落赶。

　　梅巽此时也感到体内灵力迅速崩溃，祁俱见此赶忙收手，但他在开场之前就已被奸人投毒，经此一战又大量消耗了神力，再加上山神部落被偷袭的消息传来，一下子怒火攻心，一口血喷出来，命丧当场。

　　祁俱对偷袭和下毒一事并不知情，他也不过是被利用的那一个，山神部落战败后，梅柒便彻底消失了，事后他疯了似的在整个混北城，整个北山国，整个天下寻找梅柒，但梅柒却只在他们立下誓言的那颗梅树下的石头上用刀留下四个字。

　　不死不休。

　　祁俱看着林夕他们在戏台上演他们的故事，手狠狠地攥着那箭头，连流血了都好似感觉不到一样。

　　“咻！”的一声划破整片天空，一支箭冲着祁俱射了过来，精准无比地钉在了离他耳朵不过一小手指缝的地方，祁俱一下子竟没反应过来。

　　他都没来得及管那把箭，迅速朝箭来的方向看去——裴银！

　　只见裴银手握着追日神弓，身上配着马刀，站在城楼上看着他，而那神箭一声穿破天空的裂帛声，如同行动开始的信号一般。

　　“吼！”只见下面的兽神部队里，突然传出一声吼叫，有些士兵瞬间撕下自己的披风，与祁俱的士兵区别开来，持刀一把划破了身边人的喉咙，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瞬间他们陷入了一片混战。

　　裴银隐忍这么多年，和沐枫一起筹谋的可不止南山国和中山国，祁俱的部队里早就混进了她们的人，等时机一到，便以弓声为号，迅速开战。

　　祁俱正要起身应战，一柄钢刀从后面穿透了他的肩膀，定川河主在他耳边说道：“老东西，我可不想陪你去死。”

　　随即一脚将祁俱踢下高台，而相柳则早就消失不见。

　　他拎着沾满鲜血的钢刀一步步走到沐枫面前，单膝下跪，大声喊道：“恭迎中山君神农——姜枫！”

　　而此时明空和她师父带领的中山国三十七部正好赶到，东山国的天兵天将也已经将这里团团围住，祁俱覆灭，只在今日了，沐枫看着跪在她面前的定川河主，只觉得恶心，此人还真是两面三刀，虚伪至极。

　　古赛正带着人想着要为祁俱杀出一条生路，但事已至此，早回天乏术，裴银一把将马刀横在祁俱脖子上，恶狠狠地说：“你看，这里是什么地方？”

　　祁俱也对上她的目光，往四周一看，这里便是当年山神梅巽与他比武的肥遗台，也是梅巽当年身死之地，裴银将追日神弓扔给旁边的神将，随即喝令众人退开。

　　她伸出左手，一个法诀，这肥遗台上所有多余的建筑瞬间消失，所有的痕迹还一如当年，而这四周也加上了结界，外面的人看不到里面的情况，裴银站在离祁俱五步远的地方，就像她父亲当年所站的位置一样。

　　“你就是让林夕再演上千台那部戏，我也不会来见你！我说过了，不死不休，我只会来杀你！”裴银一把将狼头刀扔到他面前，厉声说道：“拿起你的武器，按照我们北山国的规矩，比武不应取人性命，可是是你们先违背了这一原则，今夜，咱们两个只有一个人能活着离开这里。”

　　秦若和沐枫则分散开在各处寻找相柳，他们俩心里都清楚，今夜，祁俱并不是最难对付的，祁俱在明，早就成为众矢之的，他的兵力也好，实力也罢，全部都摆在明面上。

　　可相柳不一样，相柳这个老东西，这么多年销声匿迹，私底下不知道藏了多少他们看不见的势力，再说了他如今敢一朝站到众神官面前，一定不只是依靠祁俱。

　　东北方突然传出一阵嘶吼，他们俩转头一看，竟然是肥遗？北山国的神官更是吓了一跳，这东西不是早在千年前就已经被击杀了吗？

　　好在北山国的神官对此物都比较了解，现在反倒产生了一种诡异的默契，原本还打得难解难分的两族，现在就像是兄弟一样联手对抗肥遗。

　　秦若和沐枫虽然不在一处，但此刻都默契地飞到天上观察情况，此时才发现在四面八方的天空上都亮起了青绿色的阵法，而有许多上古凶兽正从那些阵法中钻出来，离他们最近的就在东北边，远远地便可看到一只爪子又从那阵法中探了出来。

　　整个天下都被这阵法笼罩，成千上万只凶兽都从那阵法里源源不断地涌出，众神官也不再内讧，纷纷前去各地救灾，沐枫和秦若在天空中眼神一交错，沐枫大声喊道：“擒贼先擒王！”

　　秦若在空中仔细观察，而沐枫此时也来到了秦若身边，目光同样在四处搜索相柳的身影，秦若突然一下恍然大悟，此时又比较嘈杂，他大声喊道：“其实我们不必如此麻烦，相柳逃走后不久这些凶兽就出现了，这些阵法启动也是需要时间的，他一定走得不远，哪个阵法最近，就是哪个。”

　　可此时距离相近的阵法，足足有十几个，而此时裴银和魃天女，赤松子等人也飞到两人身边，赤松子指着那阵法说：“我们一人带一队，时间紧迫！赶快行动！”

　　秦若正要带队离开，却一下子被沐枫拽住衣袖，秦若回头一把将沐枫抱到怀中，在她耳边轻声说：“你一人带队，要注意安全。”

　　两人都知道，情况危急，此时不能久抱，所以这一切都发生在一瞬间，然后两人就头也不回地分道扬镳，奔赴两个不同的阵法了。

　　秦若刚一赶到，就看到相柳冷静地过分，但那本就恶心的青绿色蛇形刺身，此时的颜色更加深沉，秦若一眼便看出来，相柳之前虽说穷凶极恶，作恶多端，但到底还是神官，可现在怕是不能再称他为神官了。

　　他应该已经将自己的神力与身后的阵法连接在一起，被那些凶兽所滋养，他见到秦若后就疯狂怒吼：“我与你有什么仇什么怨，你为什么要几次三番来坏我的事，东华帝君和西王母还真是养了条好狗，他要是知道你如此劳心劳力，怕是也能安息了是吗？”

　　“你不配提他们，你之前好歹也算是神官，现在居然把自己搞成这副德行，看你一眼我都嫌脏。”秦若手握海神剑奋力朝相柳面门砍去。

　　相柳丝毫不躲，用他神妖之力硬生生抵住，又歇斯底里地喊：“你说我迫害天下苍生对吧？可是神界不公！你东海幅员倒是辽阔富庶，为何我当年就被分到偏僻贫穷的西山国，那一帮子穷鬼，害得我神力低下，神府狭小，西王母更是天天踩在我们头上，凭什么？”

　　“我不比你差，可凭什么上天如此不公，难道就因为我出生在那里，我就一辈子要差你们一截吗？”相柳已经彻底丧失理智，他眼底一片血红，身后的阵法更是青光大闪。

　　秦若被那青光刺激到，定睛一看，居然又是混元河洛大阵，看来这阵法就是他教给梁烽的，相柳见他盯着那阵法，笑着说：“只要我把大量神力注入，将这阵法的时间控制范围回溯到五百年前，一千年前，甚至更远，就会有越来越多的上古凶兽一个一个地跑出来，你们这些人满嘴的天下苍生，仁义道德，今日就让天下苍生给我陪葬。”

　　情况危急，若再不阻止他，这些凶兽便会无休止地从那阵法中钻出来，秦弱赫然加重手上神兵的神力，拼尽全力压制那神力和凶兽之力，狠狠将海神剑刺入相柳胸口，冷冷开口道：“天下不可能给你这种垃圾陪葬。”

　　“我之前一直在想，该在哪里杀死你才能不污染土地，现在看来你是自掘坟墓啊！”秦若笑着对相柳说，他有些不舍地看了一眼沐枫的方向，随即目光坚定地抵着相柳飞向那大阵。

　　这一仗打的昏天黑地，血流成河，原本众神官都守在阵法四周，与源源不断的凶兽对抗，刹那间，所有的阵法全部被关闭，众神官这才松了一口气，这下便只用对付眼前的东西了。

　　沐枫脖颈处的吊坠，突然一下闪烁着蓝色光芒，沐枫也好似有心灵感应一般，一下子有不好的预感，她见阵法已经关闭，迅速往秦若的方向飞去，赶到之时才发现，秦若以北海之灵为媒，吸取天下灵气，以一己之力封闭了大阵，而代价就是魂飞魄散。

　　沐枫一下子瘫在地上，看着眼前的一切根本反应不过来，她不愿意相信秦若就这样彻底消失了。

　　沐枫不管众人的劝阻死死地守在那里，用神农令招了整整一夜的魂，直至神力耗尽都没能得到一丝回应，她意识越来越模糊，直至最后再也调不动一丝灵力。

　　小白乖乖趴在沐枫身下，让她睡在自己的背上，而那个小吊坠，也一直闪烁着微弱的蓝色光芒，一直陪着她。

　　时光飞逝，岁月如梭，这些年她一神一兽在人间游历，攀登过巍峨的泰山，寻访过辽阔的平原，去过沙漠，到过戈壁滩，也看过每一片海域，一寸一寸地丈量这片他誓死守护的土地。

　　曼珠沙华开遍黄泉两岸，妖冶而美艳的红铺天盖地。相柳祸世之后，她完全不管世事，而是翻遍了五国的文架阁，终于找到了一个秘法。

　　她将秦若在南山国时，为了保护她而留在吊坠里的一滴心头血取出，封入裴银为她找到的青罗莲中，又豁出了一大半的神力，再加上悉心照料，待到灵识初具之时便送入轮回。

　　从此以后，秦若便会作为一个人，活在这世上，经历生老病死，轮回转世，若是运气好的话，或许还能再被封神，但由于鬼界转世有其自有的规律，就算是孟婆此等级别的鬼官，也无法确切地知道，秦若会出生在哪里，会有怎样的命运。

　　这些年来，沐枫走遍千山万水，却再难寻找到秦若的踪迹，祁俱死后，裴银顺理成章地夺回了北山国，秦若已死，魃天女无心权术，沐枫更是见天地往文架阁里钻，根本抓不到人影。

　　裴银也是命苦，竟被所有人推上了那高位，成为了第二任神君，与祁俱不同的是，她几乎活成了第二个秦若，为整个天下缝缝补补，不过这天下在裴银的治理下，倒是蒸蒸日上，风气越发好了，而谢辞在做够一百年巫使之后，也终于轮回转世。

　　裴银等人接过秦若未竟的事业，过了很久终于修好了不周山天柱，将神界又重新与人界分离，这样如果神界出现问题也不会再影响到人界，自那之后，即使神去到人界办事，也不能随便露出身形来。

　　有许多神官贪图人界的繁华，但却总也玩不尽兴，一年到头也就只有上元节，神官们可以去人界可以玩个痛快，在这一天，裴银好不容易才从一堆公文中抽出身来，忙里偷修地躲在后院，抿了一口酒，不自然地揉一揉自己的肩膀。

　　突然她肩上多出了一双手，一边帮她揉肩一边说：“我当年看到你把自己砸到那废墟下面的时候，真是想揍你，这么多年还是没养好吗？”

　　裴银不用回头就知道是谁，看来沐枫又从人界回来了，她有些苦笑地说：“当时祁俱眼看着一个阵法就要轰魃天女身上了，我情急之下只能搭弓拉箭，可是一没带扳指，二我为了隐藏身形许久不拉弓了，当时七八箭射出去，我整个胳膊都快废了。”

　　沐枫暗自加重手上的力道，弄得裴银连声喊疼，沐枫没好气地说：“就为了隐藏你胳膊的伤势，你就能自己把自己砸废墟底下？真不知道你是假聪明还是真傻？可怎么这么久了还没养好啊？”

　　裴银靠在沐枫身上，有些委屈地说：“那几天事儿太多了，本来我胳膊就伤得不轻，还得拉弓作为信号，而且还撑着胳膊上的伤与那厮较量一番，最后又玩了命的杀那些凶兽，好像是落下病根了。”

　　林夕这时端着一些肉干，软酪和酒走了过来，说：“你可来了，我说了多久让她注意胳膊，她都不听，还得是你管。”

　　林夕放下东西便走了，不打扰她们俩，待林夕走后，沐枫突然一掌打到裴银背上，有些嗔怪地说：“咱们几百年的朋友了，当年北山国出事还是我跑去把你接出来的，结果你倒好，早就把林夕策反了，也不知道告诉我一声？”

　　裴银一愣，说：“我没告诉你吗？我以为你早就知道了啊，当时我离开北山国的时候，你不是看着我把一滴心头血留在那梅花上的吗？根本都谈不上策反，你看她那张脸不就知道，是因为我的心头血所以才能成精的吗？”

　　沐枫哼了一声，说：“今日怎么说也是上元节，不去人界玩玩？”

　　裴银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说：“你自己去吧，我就想在这儿自己喝点。”

　　淼石街人山人海，花灯沿着街边铺了一路，每一个花灯上都有灯谜，猜对了之后可以在花灯所在店铺里换一块儿糖果。

　　沐枫看着在街上跑来跑去的那些小孩儿，也带上了些许笑意，突然，她竟然看到了熟悉的两张脸，虽说与她记忆中不同，稚嫩了几分，但可以肯定绝对是谢辞和赵妘。

　　谢辞拉着赵妘的手穿梭在每一家店铺里，两个小屁孩儿踮起脚往那花灯上看，一副誓要把所有糖果都搞到手的架势，沐枫看着他俩，笑得更开心了。

　　她挑了一家看起来比较干净的小摊儿，冲着那仅剩的一张桌子走去。

　　谁知她刚坐下，就有个男子拿着一盏大花灯坐在了她的对面，冲着老板说：“老葛叔，来碗汤圆。”

　　他说着就把花灯放到了本就不大的桌面上。

　　她心里满满的不耐烦，想看看这人到底长什么样，一侧身正好对上那人的眼睛，原来那人也侧过身想看她，两人一下子都怔住了。

　　风猎猎地吹过，花灯的光影微微晃动，打在两人的脸上，斑驳流离。

　　“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那男子看着沐枫，有些愣怔地开口问道。

　　沐枫一下子便热泪盈眶，只呆呆地看着那张熟悉的脸，说不出话来。

　　时光不足惧，生死亦不足惧，只要这世上还有你在等我，我便誓死都会归来，穿过一寸寸土地，穿过一片片曼珠沙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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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此是在下的处女作，在下愚笨，自写作以来恐难以完结，断不敢行连载之事，历时两年，数次修改，最后才终于完成了这本20万字的小说，这本小说有许多粗陋之处，也让阅读的朋友们有诸多不便，我内心十分愧疚，若是这本小说也带给大家些许快乐，那是我的福分，写作是我的热爱，无论这本小说最后结果如何，我想我都会继续写下去，很感谢一直陪伴着我的读者朋友们，我会努力创作更多优秀的作品，缘分自有天定，我们有缘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