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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include the 17th ...

  •   “每次做都会想起当初我爸一脸学术地教育我男人亲热的步骤的场景,太魔鬼了。”蒲薤白趴在商陆身上喘着气,回忆起二十年前自己还是个小屁孩儿时,养父林叔的敦敦教诲。

      本来还沉浸在事后温存当中的商陆,听完这话之后眉头紧蹙,一股难以言喻的背德感将他吞噬:“宝贝儿,你这意思是……跟我做的时候会想着你爸?”

      “什么啊!”蒲薤白撑起身子狠狠拍着商陆的胸口,“能不能别说这么涉及伦理的话!怎么可能呢!”

      “我总觉得这可能就是林叔的目的,为了你今后不管和谁做,都能让你想起……”

      “闭嘴!不要说了!”蒲薤白捏着商陆的脸颊,“我错了,是我不该提起来这件事,别折磨我了行吗!”

      “哈哈哈……”商陆搂着薤白的腰,翻身又把他压了下去,“那你要长记性,今后别再提。”

      “不提了,再也不提了,好了你放过我吧。”

      “放过?”商陆歪着头,伸手够着床头柜上的避孕套。

      “我早上还要去局里做汇报,得早起去整理资料。”蒲薤白企图制止商陆接下来的动作。

      “整理资料这事儿你就不能交给小赵吗。”

      “他又不是我秘书。”

      “新人不都是秘书吗,你想想你当初被分到郑文手底下的时候干的那些打杂的事情。”

      “我可是在郑头儿手底下干时间长了才发誓今后我要成为队长的话绝对不会压榨我的队员来着。”蒲薤白揉了揉商陆的脸,“好了好了,我争取下个月可以请到假,到时候我再好好陪你。”

      “呵,我不信,你哪次说请假是真的能好好休假的?”商陆把套子往旁边一扔,有些生闷气似的侧躺在一边,背对着蒲薤白。

      二十年了,爱人还是当初那样动不动就耍性子、需要时刻哄着的巨型犬。也不知道这人手底下的研究生们要是知道了崇拜了很多年的年轻院士在私下里居然是这副狗样子会是什么想法。

      “别生气啊,哈哈。”蒲薤白也侧过身,从商陆背后环住对方,然后亲着对方后背,“我争取下次一定把事情都扔给副队长,反正他也一直想升职,给他机会。”

      “你之前说可以调到刑侦情报部门的预警预防分队的事怎么样了?”商陆嘟嘟囔囔地问。

      “嗯……”

      “你不会又把机会让给别人了吧?”

      “那人今年孩子上初中,他需要每天按时回家辅导孩子。”

      “你是在跟我开玩笑吗?”商陆这次听起来是真的生气了,“这都第几次了?你其实就是想出外勤吧?上次是战友的妻子要生产,上上次是战友的父亲重病得去照顾,这次又是孩子上初中。我们讲道理,孩子上初中怎么了,那不正是需要靠着父亲天天因公外出这种题材来写作文的时期吗?”

      商陆一边抱怨一边攥紧蒲薤白的手:“你考虑过我的感受吗?你想过我每次等你出任务、盼着你完好无损地回来的心情吗?”

      蒲薤白无法反驳,只能安静地听着。

      十多年前高考成绩公布之后,蒲薤白就知道公安大学已经是十拿九稳,接下来只要通过政审、体测和心理评估就能被录取。

      政审这方面本来是他最没把握的一环,毕竟当年生母确实犯了罪,也确实在监狱中去世。但商陆父亲和森少木两个人也不知道是去托了什么关系,蒲薤白发现自己不仅仅是通过了政审,甚至接下来的各项测试里都有人给自己开绿灯。

      只不过他们所有人、包括商陆在内,都不同意自己去申报侦查学或者犯罪学,全体要求自己去填公安管理学专业。

      蒲薤白也争不过他们,最主要还是因为商陆的那句“想要改变什么的话在基层是做不到的”,于是他顺利进入公安管理,本科四年之后又去山区支教一年,回来读研两年,毕业之后鬼使神差地被分到了首都公安局的刑侦总队。

      收到组织上这种安排的那一刻,蒲薤白还没什么想法呢,两家人先炸了锅,再次托关系找领导想要问问这种安排到底是出于什么考虑。

      结果就只是刑侦总队缺管理层,想找个科班出身的硕士来从基层开始学习,最后考虑安插到领导班子里。

      这个理由大家勉勉强强接受,并且上头也承诺不会让蒲薤白出过于危险的任务。

      但是刑警出任务,怎么会有百分之百安全的?

      半夜去凶杀现场都已经是家常便饭了,偶尔刺激一些的就是去逮捕嫌疑人,虽然不需要蒲薤白去冲到最前线,但好歹也是得跟着跑两步的。再加上郑文也碰巧被调入了首都公安局,空降刑警总队成为支队长,带着三支刑警大队,其中就包括蒲薤白所属的第二大队暴力犯罪侦察三组。

      郑文本身是个相当热血的警察,之所以被调来首都也是因为受领导器重,可能是因为他自己的仕途走得还不错,就认为所有警察都应该从基层开始摸爬滚打,得是见过真枪实弹的才能做管理。

      蒲薤白明显感觉自从郑文被调来之后,自己的工作强度就变得夸张了起来,甚至时不时的还得跟着支队长郑文一起出外勤,挑灯夜战地帮领导整理资料、写PPT和演讲稿。

      这些抱怨,蒲薤白说过之后也就忘了,可商陆却怎么也忘不掉。

      商陆记得这十多年来蒲薤白遇到的每一次危险,记得对方受过的每一道伤。他就搞不明白为什么爱人非要每天都活得这么极限,好像把全部的生命都奉献给了工作一样,回家聊的也几乎都是哪个杀人犯又为了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儿杀了谁谁谁。

      虽然说警察是一份高尚的工作吧,绝大多数的时间里商陆都还是为蒲薤白感到骄傲的,但直到有次一个几乎死路一条的毒贩子端起黑市买来的机枪无差别扫射,八位警察当场牺牲,十三名都负伤送去急救,其中就包括蒲薤白。

      那次商陆收到到消息的时候,还在实验室指导研究生清理核反应堆的罐子,接到来自森少木的电话后,他当时竟产生了一种扛着带有放射性的罐子冲进看守所扣在毒贩头上的冲动。

      好在那一次蒲薤白穿着防弹衣,子弹也只是打中了肚子,没有骨折、没有穿孔,只留下了一片淤青。身体上虽然没受到重伤,但薤白也是亲眼目睹了战友们被一枪击毙,所以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没办法心安理得地睡觉,工作更没办法集中精力。

      领导批准了长假,薤白得以休息一个月来调整心情,于是那个月商陆也配合着蒲薤白的假期,向中科院请了一个月长假,每天陪薤白在家里躺着。

      那一个月里他们除了吃饭、逛超市、睡觉和上床之外,没有做其他任何事,托那次长假的福,商陆终于明白了自己想要的生活。

      “我觉得正义和荣耀什么的,不追求也罢,就这样和你一起天天赖床,要比拿奖什么的幸福多了。”商陆向薤白说出自己的心里话,“我们不去追求功名不行吗?就非要贯彻大义吗?”

      “你一个中科院最年轻的物理学院士,居然也能说出格局这么狭隘的话吗?”薤白没有正面回答他。

      但商陆也从对方的反问里明白了,在薤白的世界里,人民第一、工作第二,他商陆也就勉勉强强能排在第三位,还得是在两个人不吵架的时候。

      一旦认清这一点,商陆就会陷入痛苦当中,他可是堂堂物理学院士,毫不夸张地说,物理界他已经走到金字塔的位置,是在全世界都享有声望的核物理学家、量子物理学家、理论物理学家。随便写一篇论文都要上《science》和《nature》杂志的,尤其是在可控核聚变方面做出突破性贡献之后,物理界直接扬言他就是下一个创造奇迹的“爱因斯坦”。

      爱不爱因斯坦的、他倒是不知道,但商陆知道的是物理界是一个非常非常小、非常非常非主流的圈子,一般人一听说你是个物理学家,第一反应都会以为你是造飞船、做火箭的,你要是说你不是,那他们就会陷入迷茫。

      物理学家是干什么的呢?

      商陆也曾经向普通人科普过物理学家的分类和不同领域的物理学家们都在研究什么,但是很多资本家压根儿听不懂他在讲什么,所以就认为他在讲一些没有价值的废话,紧接着投资就像是肥皂泡一样啪呲一声就破碎消失了。

      资本家宁愿把钱扔给娱乐圈、看着俊男美女在镜头前扭屁股,都不愿意把钱贡献给科学来为全人类做一些有价值的投资。

      往往这个时候商陆就会质疑自己当初随随便便就成为物理学家的这个选择是不是过于草率了,是不是当初要是进了娱乐圈的话都比现在拥有更多的可以改变社会现状的能力?

      社会还是一滩烂泥呢,为什么要妄想着世界?更不要提什么全人类了。

      早就看穿资本家嘴脸的商陆,逐渐对这个由资本和政治操控的世界失去了好感,也就越来越不明白薤白到底还在努力什么。

      这个世界根本就不值得薤白为之努力,为什么薤白就是不明白呢?

      彻底从前线撤下来的机会不是没有,薤白从四年前就被领导约去谈话,从领导话里话外间明白了领导是在试探自己想不想换个部门去做管理层。每一次薤白都会把“有可能去很安全的坐办公室的部门”的事情告诉商陆,但每一次都是让商陆空欢喜一场。

      三次了,人人都说事不过三。

      商陆是真的想好好问一问蒲薤白,他实在想知道自己在对方心中到底有没有分量。

      侧躺在商陆身后的蒲薤白沉默了很久,久到耗没了商陆所有的期待,商陆主动松开了手:“睡吧,明天不是还要早起吗。”

      “商陆……”

      “我困了。”

      薤白知道自己没有资格委屈,也不知道该怎么撒娇,但他其实很想让商陆转过身来,想让商陆抱着自己睡。他当然想过商陆的心情,但在薤白的心里,商陆已经是彻头彻尾的家人了,如果事事为了商陆着想,那不就相当于事事为了自己着想吗?

      自己的事情永远都可以稍微放一放,薤白认为自己还很年轻,而自己的伴侣也不似战友们的妻儿那样需要有人保护和照顾,所以部署调整这种事还早得很。

      但显然商陆不是这么想的。

      “你们觉不觉得,蒲队今天的精神状态不佳?”队里的那些小年轻们又聚在一起开始讨论了,坐在办公室里的蒲薤白无奈地叹了口气,真的很好奇部下们到底知不知道办公室根本不隔音的。

      “嗯,是不是早上去汇报进度的时候又被领导刁难了?”

      “应该不是吧,资料我整理的,已经从情报部门那边得到突破性证据了啊。”

      “哟,那不是快要破案了的意思?”

      “嫌疑人是个知识分子,听说还是中科院化学院的助教来着。”

      “怪不得投毒就能毒一片呢……那可咋整?”

      “还能咋整,今天杀到中科院去找人对峙呗。”

      蒲薤白竖着耳朵听到这里,突然站起身拉开窗户朝外面说:“警察一口气涌进中科院很有可能会打草惊蛇,找到化学院的时候人肯定早就跑了。”

      部下们吓得浑身一抖,互相干瞪眼,最后有个女警小声说:“我们提前和化学院的院长打声招呼呢?让他帮忙控制一下嫌疑人也行吧?”

      “不可取,人际关系还没有彻底捋清楚,想当然的行动只会让我们之前的心血付之东流。”蒲薤白用手指敲了敲桌子,拿起手机若有所思地盯着屏幕。

      “蒲队有想法?”部下小心翼翼地问。

      蒲薤白的想法非常简单,既然嫌疑人是隶属于中科院的,那直接找商陆不就好了吗?这世界上自己最信任的人除了森少木就是商陆了,让他们帮个小忙之类的,他总是非常放心。

      但……自己跟商陆昨晚才刚闹冷战啊。

      “想法是有的,可不可行是未知的。”蒲薤白总而言之先拨通了商陆的电话,简单描述了一下最近一段时间在查的案子,尝试着想要摆脱他去试探一下嫌疑人周围同事们的看法、以及化学院的院长的态度。

      商陆本来在接电话的时候还挺开心,欢天喜地的想着说不定是薤白突然想通了要来哄哄自己了,可是电话一接通,人家说的又是工作的事。商陆心里那叫一个气啊,气得想把放射性物质直接塞进嫌疑人的嘴里。他甚至想过要设计一个微型炸弹和植入人体大脑内的芯片,自动识别人类是否犯罪,识别到犯罪行为的时候就立刻引爆犯人的大脑。

      “我知道了,等我电话。”但是生气归生气,商陆明白薤白之所以给他打电话,是出于信任,而且这种类似于被依赖的感觉让商陆心里稍微好受了一点儿。所以他放了研究生们的鸽子,用一整天的时间研究化学院的人际关系,锁定了和嫌疑人有接触但并不熟识的两个研究生。

      等到下午商陆给蒲薤白打电话汇报情况的时候,情况就是嫌疑人已经被他反锁在了一间没有逃脱可能性的实验室里,犯罪证据也全都让研究生们用无菌袋封好,就等着警察来验收成果了。

      接到这通电话的蒲薤白其实还在开会跟队里的人研究接下来的调查方案,人员分配刚刚敲定,商陆的“已经破案了”的电话就顶了进来。

      部下们看着蒲薤白那个茫然中又带着一点儿挫败、挫败里又带着一丝自豪的复杂表情,互相对视又互相摇头,最活跃的女警举手弱弱地问:“蒲队,出什么情况了?”

      “情况就是,破案了。”蒲薤白收起手机,“走吧,我们去把犯人押回来,顺便把证据也收回来。”

      这一起由三个部门、四个小组、将近三十个警察组成的特别办案组来调查数月的“高智商投毒案”,就这么轻轻松松地被一个物理学家用一天都不到的时间破解了,绝对的智商碾压让年轻的警察们觉得他们活着可能只是在白拿税金、浪费资源。

      尤其是当他们看到那位年轻的物理院士还又高又帅的时候,几位男同志眼睛都快瞪直了,甚至不好意思嫉妒人家。

      “我靠,高智商帅哥,这种人居然真的是存在的!”队里的两位女警手握着手激动得差点儿原地蹦跶起来,“不知道有没有对象了,结婚了没有啊?”

      站在旁边的蒲薤白一听这话,心里突然感觉有点儿不对劲。这么多年以来商陆都沉迷于科研,所以薤白不曾想过会有人觊觎着他的爱人,从来没有过不安、也从未嫉妒。但现在,薤白看着坐在谈话间里安安静静配合着做笔录的商陆,又看了看周围躁动不已的同事们,这才意识到恐怕在自己不知道的时间、不知道的地方,也有很多人在垂涎于商陆的智慧、身体和性格。

      啧,那可不行啊。

      “商博士有对象了。”从中科院到公安局的这一路上都假装和商陆不太熟的蒲薤白,突然就脑子一热,带着点儿脾气的说出这话,然后注视着商陆的反应。

      商陆只是抬头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也没有太长时间的对视。

      反而是同事们更为震惊:“果然是有对象了啊,也是,这种条件再找不到老婆可就太奇怪了。商博士您的老婆是什么工作啊?”

      本来商陆只是抱着不想给薤白添麻烦的心情,打算随便对付过去的,结果万万没想到,薤白居然扒拉开围住商陆的战友们,单手挑起商陆的下巴,弯腰俯身吻了下去。

      谈话间里出奇的安静,几秒之后,全体炸开了锅。

      “啊啊啊——”连男带女的一通狂喊之后,隔壁其他部门的人还以为他们三组发生了凶杀案,好几个人跑来凑热闹。

      蒲薤白淡定地直起腰,瞥了一眼战友们那副没见过世面的傻样,带着一丝得意和无法估量的占有欲、开口说道:“不好意思,商博士没老婆,但是已经有老公了。”

      商陆呆呆地昂头看着薤白的下巴,心中所有的委屈全部消失,他一边感慨自己真的是个很好哄的人,一边亲昵地靠在薤白的身上,享受着薤白同事们一波接一波的尖叫和狂喊。

      晚上商陆离开局里的时候,蒲薤白送他到门外,两个人无视了从大楼窗户那里探出来的无数脑袋,闲聊着朝马路走去。

      “不过说真的,我突然发现也许你才是更适合做警察。”薤白言归正传一般感慨着。

      商陆却摇头否认了:“做警察需要有为人民全力以赴的心,我没有,所以完全不合适。”

      “哈哈,可是你今天破案效率高得堪称奇迹啊……”

      “那是因为我有一颗愿意为你全力以赴的心。”商陆轻轻拍了拍薤白的腰,笑着说,“我回家等你。”

      薤白拉住对方的衣摆,红着耳朵命令道:“到我车上等我。”

      “要在局里的停车场来吗?这么刺激?”

      “什么玩意儿啊!我是说一起回家!”

      他们是在将近半个公安局的同事们的目送之下一起开车离开的,自那以后,局里流传着一种美好的传说:“信陆白,得永生。”

      薤白也是在某种程度上名声大震,大名直接冲到了领导层,最夸张的是还有冲破公安组织的势头。

      几个月后市里领导前来视察慰问的时候,副局长特意让蒲薤白去做向导,让他全程跟着市级领导、介绍一下公安局全新的设备和办案流程。

      “领导,比我更会说话的人有的是吧,为什么一定要找我?”蒲薤白最怵头这种事了。

      “嗐,是那个新上任的副市长,指名要你来的。”副局长其实也不太懂,但他知道该怎么讨好上级领导。

      蒲薤白带着疑惑等到了领导视察当天,敬礼迎接领导们的黑色轿车,看到从第二辆车里走下来一个让他瞬间没了紧张感的人。

      “王曜……”他差点儿就喊了出来,好在理智更胜一筹,他屏息看着身穿西装的王曜华和各位局里的领导握手,最后走到自己面前,像模像样地朝自己敬了个礼。

      “混得不错嘛,薤白白。”王曜华笑着敲了敲蒲薤白的腹肌,“放松点儿,带我转转呗。”

      蒲薤白其实已经有三四年没和王曜华见过面了,偶尔会听到商陆提两句无伤大雅的细节,但商陆那个人从来不在乎功名,只会说什么“王曜华又发现了一家很好吃的饭店”。所以这次王曜华以副市长的身份来视察,薤白只觉得有些恍惚。

      “你为什么……为什么?”薤白都不知道这话要怎么问出口。

      “嗯?哦哦,嗐,闲得无聊就去考公了,现在的局势很好懂,所以升官简直不要太容易。”王曜华说得云淡风轻,“这个政坛吧,你就不能太聪明,太聪明的人会被针对。只要抓住了这个技巧,那几乎就是平步青云啊。”

      “也就只有你可能做得到了吧……”薤白想了想自己摸爬滚打将近二十年,官职根本没升几级,就觉得深受打击。

      “哈哈,”王曜华刻意让薤白带着他走到背人的角落,“其实这次我来,根本不是为了视察。长话短说,政坛两家势力从二十年前的势均力敌、到现在已经发展得只有一家能够一手遮天了。等那个人上任之后,公安组织所有领导层都会经受审查和肃清,一定会发生一次大换血。我现在碰巧手里有点儿小权力,可以指名提拔几个干部,所以就来问问你想不想进领导层。”

      薤白一瞬间想到了商陆前阵子的那句“你在乎过我的感受吗”,他双手攥拳,犹犹豫豫:“如果我现在说需要点儿考虑时间,是不是就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了?”

      “倒也没有那么夸张,”王曜华朝他笑了笑,“你可以回去和商陆好好谈谈,也是要得到他的支持嘛。”

      “我觉得他一定会支持我的,他早就想要让我远离前线了。”蒲薤白低头叹了口气。

      “吼吼,你俩最近怎么样?”

      “啊?”

      “关系还好着呢?”

      “好着呢啊……为什么?”

      “随便问问,毕竟……他那么想让你远离前线,但你还是一直都在前线啊,我就在想,是不是感情上出了什么问题。”

      “这和感情能有什么关系,工作是工作吧。”

      “你这可不是普通工作,而且说白了,商陆那也不是普通工作。你了解过他的工作吗?”王曜华虽然没有指责的意思,但薤白仍然深感惭愧。

      他也是想要去了解一下商陆的工作的,奈何对方的工作过于高深,即便是对方滔滔不绝说一晚上,薤白也听不懂几个字。

      “他这些年一直在做磁约束核聚变方面的演算,可控核聚变是大项目,也忽悠来了不少资本家投资,实验的那笔钱已经凑了个七七八八了,接下来就是实打实的在实验室验证他的理论。一旦实现了,以他的理论结果来说,人类的能源问题恐怕真的能够摆脱烧开水了,但是,一旦失败了,整个实验室的人恐怕都会死。”王曜华的语气非常平静,就连“死”这个字也都是轻飘飘的。

      但正因为对方的语气很轻,蒲薤白才觉得心脏承受了一记重击。

      “实验不应该首先确保科学家的安全吗!?”薤白撕心裂肺地反问着。

      “那当然了,但是面对未知,人类又有什么能耐呢?那是突破目前所有人类的认知的实验,会发生什么,谁也说不好啊。”王曜华再次露出安慰的笑容,“所以你还觉得工作是工作吗?有的工作,可能会让你们早上还能彼此说着晚上见,晚上就连骨灰都看不见了。”

      蒲薤白欲哭无泪地盯着王曜华:“你就是在吓唬我吧?你从小就这样……”

      “我就是在吓唬你啊,”王曜华耸了耸肩,“你看看,你害怕了吧?所以你也站在商陆的角度想想吧,要是你一直在前线出了什么事,他每天想着这个假设,每天都活得战战兢兢,这真的不影响感情吗?”

      多年不见,王曜华还是和曾经一样,随便两句话就能左右蒲薤白的心情。

      商陆发现薤白回家后心情明显不好,就忍不住关心道:“今天领导视察,你看到王曜华了吧?”

      “啊?你知道他现在是……副市长了?”

      “嗯,很早之前就被委任了,”商陆坐在薤白身旁,搂着对方肩膀,让他放松下来和自己一起靠在沙发上,“他跟你说什么?”

      “说……愿意提拔我到管理层。”

      “你拒绝他了?”

      薤白犹豫了一阵,转过头看着商陆的脸:“我没有答应,但是也没拒绝,想回来和你商量一下。”

      商陆受宠若惊,不知道该做何态度:“哦……那,商量吧。”

      “你希望我升到管理层吗?”

      “官位越高肯定责任就越大,我也不想让你有太大的精神压力。可是从身体方面来讲,到了管理层,除非出现重大特大的案件,不然都是可以朝九晚五的,也不会有太危险的外勤任务。”商陆客观地表态。

      “那所以你是希望还是不希望呢?”薤白想听到不是客观的说辞。

      “我希望,”商陆毫不犹豫地回答,“你明明知道啊,我早就希望你可以离开前线了。”

      薤白长叹了口气,平静地点点头:“我这次一定会好好考虑。”

      “你随便考虑吧,”商陆已经不再相信薤白的这句话了,“反正我的态度不会变。”

      “怎么又生气了?”薤白摸了摸商陆的肚子。

      “没生气,”商陆攥住薤白的手,“就只是有点儿失望而已。有时我觉得,在你心里,我其实也没有那么重要。”

      “……”薤白被这句话吓坏了,慌得浑身都在抖,“怎、怎么可能呢,你为什么会这么想?我们都已经同居十五年了,在一起二十年,你居然还质疑我对你的感情?”

      “这个我倒是没质疑过,不过就是,如果你让我为了你放弃我现在的事业,我肯定想都不想就放弃了。”商陆紧紧搂住薤白的肩膀,“你做得到吗?”

      薤白没能立刻回答出来,犹豫几秒钟之后,他听到商陆冷笑了一声说道:“你甚至不愿意骗骗我。”

      商陆其实是故意跟薤白闹脾气,他当然知道既然薤白选择了这种特殊的职业,就必须要有一个省心的家属,然后全家人一起奉献大爱,来实现更多普通市民的幸福。道理和大义他全都懂,但他就是不想接受自己要为了那群没有什么价值的蝼蚁去奉献薤白的生命力。那些被薤白舍命保护的群众们,大多数甚至都不愿意努力去活着。

      为什么要为了那样的人去拼命呢?商陆无法理解。

      尽管如此,尽管商陆怎么都不能理解,但既然这时薤白的选择,那商陆硬着头皮也会学着去接受。

      只是偶尔想想,为什么感情就是那么不对等的呢?商陆可以为了薤白放弃一切,为什么薤白就是做不到呢?把他们之间这种不对等的感情公示给群众,大多数人反而会去抨击商陆过于恋爱脑,大家总是会下意识去唾骂那些把一生托付给爱情的人。

      商陆是真特么的想问问那些斥责自己的人,想问问他们的人生到底过得有多幸福、多高尚。

      那些劝着商陆去选择高尚的事业的人,无非就是因为自己没本事去做商陆轻轻松松就可以做到的事,没本事的人往往更喜欢拿起道德的武器来攻击有能力的人,仿佛有能力的人不去拼死拼活贡献能力的话就是没有道德的事情。

      这叫什么事儿呢,扭曲又恶心。

      “商博,核聚变反应堆好像没什么反应啊,是不是温度不够?”同事在旁边盯着核反应堆数据,越看越觉得心烦,“这都几百个亿搭进去了,好歹也有点儿成果吧,哪怕产出小于付出都无所谓啊。”

      “不行,材料的耐热程度来看,温度再上升就会很危险了。况且温度本来已经够了,恐怕是等离子活动时还是大量撞击到了核反应壁,造成了能量损耗。”商陆放下平板电脑,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这实验室的压强怎么感觉有点儿高呢,你不觉得吗?”

      “不觉得啊,您头疼吗?”同事托着腮抬起头,“是不是没休息好啊,去睡一觉吧,这里我们盯着。”

      商陆没有立刻离开,隐隐作痛的脑袋仿佛在暗示着他什么一样,让他没办法放心下来:“等离子体的轨迹可以捕捉到吗?”

      “额……不太行,讲真,从昨天开始就已经偏离您计算模拟的轨道了。”

      “捕捉不到?怎么可能呢,激光诊断工具被你们关上了吗?”

      “是啊,昨天发现跟模拟轨道不一样,就取了一段数据,然后今早不知道被谁给关上了。我再想打开也打不开了,排查问题的话得把核反应堆直接停掉,那样损失太大了吧。”几个同事七嘴八舌地凑出一段解释。

      商陆却越听越觉得心寒:“早上为什么不跟我说这事儿?”他质问着,同时又输入了几个诊断工具的命令,震惊的发现现在不光是激光诊断无法启动,控制磁场的电流监控系统也出现了严重故障。头疼的感觉越来越严重,他注视着总控室里的各项数据,大脑高强度地计算了一阵,然后郑重地命令道:“切掉等离子加热系统,终止实验。”

      “啊?为什么啊,应该没什么事儿吧?”同事们七嘴八舌地反对着。

      “真等到出事儿了,方圆一公里都要蒸发了。不要冒那种反人类的风险。”商陆冷静地说着,“现在观察不到控制磁场的电流情况,很有可能是哪个接触点因为温度过高而熔断,假如说是控制电流的地方出了故障,那现在这个核反应堆就是在自由地完成核聚变,不可控核聚变就是核武器啊。明天早上我们就能上新闻了,说不定还是头条。”

      同事们也开始慌了,纷纷着手开始做终止实验的准备,关闭加热系统、切断电源之后,他们绝望地发现等离子体并没有减速。

      商陆的预感是对的,虽然真没有什么值得开心的。

      “灌水,快,强制冷却!”商陆拍了两下紧急避难的按钮,顺便把实验室预备的所有冷却材料全部都打开闸门。

      整栋实验楼响起了警报声,脚下的地面开始有了震动的感觉,实验室外也传来了叫人心慌的尖叫声和脚步声。

      “商博!我们也快跑吧!”该做的已经全都做了,同事们敞开门,想要把商陆拉走。

      但是商陆却盯着平板电脑,等待着总控台的数据导出:“不要慌,这次的数据应该会有很大用处,你们先出去吧,尽可能离远一点儿,当心辐射。”

      “商博我特么真的服了你!”同事们气急败坏地拉着商陆的胳膊,“死也得把你拽出去!”

      在商陆和同事们互相拔河了两轮之后,数据终于全部传到了平板当中。商陆拔掉数据线,朝安全出口的方向跑着。头疼的感觉严重到让他反胃,明明是踩在硬质地面上但他却觉得感觉不到自己真的脚踏实地,双眼逐渐丧失视力,只有白光将他包围。

      最后一秒,商陆认为他看到了薤白在白光中转过身面对他,并笑着喊他的名字。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include the 17t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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