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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include the 16th ...

  •   商陆对蒲薤白的房间印象最深的一点,就是味道。

      去年圣诞节交换礼物时送给人家的大号泰迪熊,也好好地躺在床上被盖着被子。

      “熊先生睡懒觉有点儿过头了吧。”商陆笑着调侃,然后小心翼翼地走到书桌旁边,坐在转椅上转了一圈,环视着房间里的摆设。

      书架上除了辅导书就是名著,偶尔有几本杂志混入其中,桌面也非常整齐,不知道是不是刻意收拾过。

      “嗯,熊先生坐起来体型过于庞大,躺下看着比较没有心理压力。”薤白走到床边给那只熊掖了掖被子,之后尴尬地摆弄了一下自己的衣摆,“你要喝点儿什么吗?”

      “啊?哦,不用。”商陆也跟着尴尬了起来。

      “哦,那吃点儿什么?”

      “不是刚吃完饭吗?”

      “饭后……饭后甜点什么的?”

      “我……没有这个习惯。”商陆干咳了一声,指了指人家的床边,“那什么,你坐啊。”

      说完他就后悔了,这特么的,在人家的卧室里,邀请人家坐下,这是何等失礼!?

      蒲薤白也懵了,但是不觉得这事儿有什么好排斥,就听话地坐在床边。

      两个人安静地对视着,在商陆刚要开口的时候,卧室门突然被森少木敞开。

      “吃水果吗?”森少木端着果盘进来,看了看保持着距离的两个小孩儿,表情像是松了口气一样。

      “嗯,谢谢林叔。”薤白朝对方笑笑。

      等到森少木走后,商陆将果盘递到薤白眼前,然后问了句:“为什么你还在叫他林叔呢?”

      “啊?那不然叫什么?”薤白从果盘里挑出来一串葡萄。

      “爸爸啊,你跟我说的时候,不是把他称为你爸来着?”商陆歪头表示不解。

      薤白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我都叫他很多年林叔了,突然改口会不会很奇怪?”

      “奇怪吗?”心大的商陆把苹果塞进嘴里,边吃边说,“你叫他爸爸的话,他应该也会很高兴吧?说真的,他完全就是你亲爸啊感觉,不说谁知道是养父。刚刚在饭桌上盯着我的那个眼神,我都怕被他把头按进火锅里。”

      “哈哈哈什么啊,怎么可能呢!”

      “但是你不觉得吗?我觉得他好像很讨厌我。为什么,是我……是我不符合他的心意吗。”商陆泄气地趴在椅子背上,嘟囔着。

      “没有吧,你想太多了。”其实薤白也有类似的感觉,但他不觉得林叔会直接否认掉自己的选择,所以打算对林叔的态度视而不见。

      站在房门外贴着门屏息凝神听着屋里动静的森少木紧张得心脏砰砰直跳,他估计做梦都想不到自己有一天也会干窃听孩子隐私这种卑鄙的事,本来以为自己会成为天下第一开明的父亲来着,说实话,他连避孕套什么的都准备好了。

      但一看到商陆,他就控制不住的生气。

      自己的儿子好好的,怎么就也喜欢上男的了呢,还不是那种可可爱爱的小男生,偏偏是商陆这种站直了比自己高得不是一星半点儿的傻大个儿。

      吃什么长大的居然这么高,大猩猩转世吗。

      而且对方这么高,是不是意味着薤白其实是、其实是想被……被、被……

      靠。

      森少木根本不敢想象那个场景,一想到将来薤白会脱下衣服站在那个商陆面前,他就恨得想把商陆的脑袋按进刚刚的火锅里。

      他对商陆本人没有任何意见,尤其是偷听到商陆还在问薤白“为什么你还叫他林叔”之后,森少木觉得这个小孩儿虽然长得愣头愣脑,但心还是向善的。

      可这不足以让森少木对商陆彻底放心,也不足以让他成为开明的父亲。

      “天底下女生那么多,就连长得像男生的女生都有,为什么他就非得看上了商陆呢!?”晚上森少木去找他的朋友抱怨,灌下一瓶啤酒之后,他拍着桌子质问坐在对面的多年老友,“你说,你说是不是我的教育出问题了,是我哪里引导得不对?”

      朋友吃着毛豆,满脸写着懒得搭理他:“你自己不也是gay吗,为什么还不能理解人家的心情?”

      “我不想跟连孩子都没有的人说话。”森少木气得踹桌子。

      “嘿你这人,明明是你大半夜把我叫出来的。”朋友打了个哈欠,“结果还得听你讽刺我?”

      “阿弦,你说……”

      “我不说,你别搁外面叫我阿弦,恶不恶心啊都多大岁数了还叫得跟偶像剧一样!”

      “靠,你这人,别给脸不要脸啊!”

      “你这叫给我脸了吗?”

      森少木把盘子里的毛豆扔向对面的人:“叫你张弦行了吧,张弦张弦张弦。”

      “你能不能别再跟我出来喝酒了啊,就这酒品,我都不想说我是认识你的。”张弦从头发上取下来毛豆,放在嘴里啃了啃,“你刚想说什么来着?”

      “忘了。”森少木打着嗝,迷迷糊糊地眨眨眼,“哦对,我想问你,你说我应该支持他们吗?”

      “你就非得支持不支持走两个极端吗?别管不就行了,他们爱干什么干什么,你就给他搞一些限制,比如学习必须多少名,大学必须985什么的。”

      “两个青春期的小男孩儿,你觉得他们会什么都不做吗。”

      “做就做呗,又不会怀孕。”

      “你说的是人话吗?不会怀孕就行了?万一方法不对,那一辈子不就毁了吗!?”

      “那你教他啊。”

      朋友的这句话立刻点醒了森少木,那之后他买齐了所有的东西,找了一个阳光明媚的清晨,把薤白从睡梦中拍醒,拽他起床,然后和他郑重其事地说道:“一般老师不教这些,我又怕你上网查到了不对的做法,所以思来想去,还是觉得应该由我来教你。”

      困得随时可能再昏睡过去的蒲薤白揉了揉眼睛,声音有些沙哑地问:“什么啊?”

      “男人之间亲热的方法。”

      “……”蒲薤白差点儿用自己的手指把双眼戳瞎,头脑瞬间卷起风暴,半天没明白对方在说什么。

      在说什么呢这是。

      森少木没有停顿,非常学术地给蒲薤白从头到尾科普了一下同性恋互相取悦身体的几种方式,顺便把避孕套、润滑剂、灌肠用的弱碱水和小水壶全都摆了出来,一个一个传授着用法。

      蒲薤白从最开始的震惊到浑身僵硬,逐渐转化为羞耻到想要原地爆炸,最后意识仿佛化作一缕青烟飘远,手里还拿着被林叔拆封的套子。

      “懂了吗?”森少木见蒲薤白走神,用力敲了一下桌子。

      蒲薤白捏着手里油滋滋的套子,皱着眉艰难地点了点头。

      其实他跟商陆连接吻都没有过,牵手的次数还没突破个位数,每次都还是偷偷摸摸地拉一下手指。结果自家老父亲竟然已经想象着哥俩儿开车上高速的场景了,甚至还亲切地告诉他要记得系安全带。

      蒲薤白把这件事通过短信发给了商陆,还在上物理竞赛课的商陆看到短信的时候脑子还没从笛卡尔坐标那里转过来,盯着“上床”这两个字看了半天,都没意识到这个动名词指代的是成人运动。

      “看什么呢陆神?”竞赛课的同桌好奇地凑过来看了看商陆的屏幕。

      “上床是什么意思?”商陆没头没脑地问。

      “卧槽……”同桌震惊得收回视线,一脸敬畏地看着商陆,“不愧是陆神,牛,太牛了。”

      商陆从同桌那略带猥琐的视线里理解到了这个单词的深远含义,脸和某些器官同时涨了起来,难受得他坐立不安。

      实在不知道该找谁商量这种事的商陆同学,再次选择了王曜华这位高级“人工智能”:“你说,上床的时机是什么呢?”

      高一下半学期的期末考试前一天,王曜华和商陆留下来收拾教室里的桌椅,商陆在问出这句话的时候,王曜华摆正了最后一张桌子。

      “我说兄弟……”王曜华一脸无奈地抬起头。

      “我知道,你不是我的心理健康老师,也不是我爸不是我妈。”商陆这一次提前打断了对方,“但你是王曜华啊,是我最好的朋友了。”

      王曜华用力叹了口气:“倒八辈子霉了居然跟你当朋友,上床的时机还用得着人教,气氛到了就脱裤子呗。”

      “脱……自己的裤子吗?”

      “脱双方的裤子。”

      “只是裤子?”

      “看您喜欢怎么调情,但我相信重点的只需要脱裤子。”

      “哦哦,那你跟张航做的时候,是谁脱的谁的裤子?”

      “哟呵,小样儿,学会从我这儿套话了?”王曜华踩着椅子站在商陆身旁,用力敲着对方的脑袋。

      “我就是好奇,不行吗?”商陆也懒得再反抗,毕竟王曜华的力气是真的不大。

      都没有薤白呼他一掌要疼……

      “唉,我俩也就是打发时间来一发,没什么感情,纯粹是生理需求。”王曜华插着口袋,耸了耸肩,“不过我建议有感情的人还是从谈感情开始,不要急着上升到身体关系。”

      商陆没听懂,歪着头不说话。

      “身体上有所交流的话,激素会改变你们的大脑,让你们迅速成为热恋。但那种炙热的感情只是一场激素的骗局,一旦消耗殆尽,就什么都不剩了。所以最开始就光是聊天不就挺好吗,聊天、牵手、拥抱、接吻,这不都可以吗。为什么非要想着上床的事?”王曜华仿佛是商陆的老父亲一样,语重心长地教导着。

      “你说得是好听,我每次站在他身边都像是只到了发了情的狗一样,很难受的行吗,磨着裤子,干什么都不方便。”商陆苦恼地抱怨着。

      王曜华若有所思地看着他:“说起来你割过吗?”

      “啊?”

      “就是那儿,你割过了?”

      “哦,没有……”

      “去割一个吧,你可能就会因为害怕疼痛而不得不禁欲了。”

      “您特么才是撒旦吧。”

      商陆气得想把王曜华从椅子上推下去,怎料人家身体轻盈,向后一蹦,躲过了袭击不说,还稳稳落地整理了一下发型。“小老弟,你还差得远呢。”

      “大老哥,你是打网球的吗。”商陆说完,笑了一声,“不过说真的,你跟张航到底怎么回事儿,真没什么想跟我吐槽的?”

      “倒是没什么值得吐槽的,”王曜华拎起空荡荡地书包,看了看空荡荡的教室,“偶尔感慨一下的程度而已。”

      “感慨什么?感慨他太完美了不像真人?”商陆小心眼儿地评价着。

      王曜华愣了一下:“完美?”

      “啊,不是吗?你不觉得吗?他做什么都事事周全。”

      “哈哈,他居然给你这种感觉?”王曜华露出不太常见的笑容,“那我呢?你觉得我是什么感觉?”

      “你……”商陆愣住了,这才发现自己对王曜华几乎没有过主观的看法,只是偶尔会觉得……“你就、感觉,感觉你好像很寂寞。”

      王曜华先是笑出了声,然后笑着点点头,最后平静地叹了口气:“你可能不相信,商陆,我啊,一点儿也不寂寞。”

      “只有寂寞的人才会强调自己不寂寞吧?”商陆坐在课桌上,无奈地笑了笑。

      “所以说啊,我觉得你可能不相信,”王曜华走到门口,合上九班的门,教室里突然就安静下来,“我就是很容易感觉到无聊而已,所以喜欢找找乐子。真的就只是这样了,追求刺激的感觉才能让我觉得我确实活着。”

      商陆果然无法明白王曜华的心情,怎么会有人天生喜欢追求刺激呢,还说什么只有追求刺激才能感受到真实的活着:“可你活着啊,非要通过铤而走险来证明这一点吗?”

      “可能是我大脑里某个地方坏掉了吧,”王曜华朝商陆微笑着说,“你们总是好奇我和张航是什么关系,我就告诉你吧。我们两个没有什么关系,只是我在他身上看到了我自己,我很讨厌我自己,所以靠近他的话,就会激活我的自我厌恶感,每天就感觉活得很真实。”

      “啧,嗯……”商陆别扭地皱了皱眉,“行吧,人还真是多种多样,那张航呢?”

      “他怎么想是他的事,跟我也没关系,不过按照我对他的理解,恐怕是因为他是个极端自恋的人,所以疯狂地喜欢跟他很像的我。他不是什么完美的人,他是我见过的最虚伪、最狡猾、最卑鄙的伪善者。”王曜华一字一顿地说完,随后对商陆说了句“祝你考试成功”,然后离开了教室。

      商陆被这段话震慑住,他还从未见过王曜华这么恶狠狠的样子,看来对方说讨厌张航这话果然不假……

      “回家吗?”蒲薤白这时探进来一个脑袋。

      商陆见此,立刻想到了那句“你的小可爱突然出现”,然后心情大好,笑着拎起书包,朝对方走过去:“在外面吃饭吗?还是回家吃去?”

      “回家,我还想复习呢。”

      “明天就考试了,复习还有什么用?”

      “不想跟年级前五的大佬讨论这种对你们来说没有意义的问题,我靠着死记硬背也是能多拿两分的。”蒲薤白推着商陆的腰,“快回家快回家,鲜活的语文诗句还等着我去宠幸呢。”

      期末考试成绩公示出来的时候,商陆第一时间去年级榜单上寻找蒲薤白的名字,从一堆汉字里锁定“蒲薤白”三个字已经成为了他的特殊技能,他在看到对方的名次稳定在100名左右的时候,笑得比自己拿下年级第三的名次还要开心。

      “搞不懂你们这些大佬,为什么搞对象还不耽误成绩呢……”隔壁八班的同学们也在盯着排行榜,吴英泽同学在发现自己又是年级二百的时候,心情郁闷地看着站在身旁的蒲薤白,“搞对象不会分散精力吗?”

      “可是我们平时几乎只有学习啊,约会去的地方都是图书馆和博物馆。”蒲薤白也发愁地叹了口气,“商陆为了能让我快点儿写完作业,在旁边一个劲儿地给我辅导,搞得考试的时候我都会下意识往旁边看看,像是要作弊一样。”

      “行了行了,别秀了学霸,头次听说搞对象还能以写作业为情趣的。”吴英泽难过得叹气,“暑假了,你们要出去玩儿吗?”

      这话倒是提醒蒲薤白了,这次暑假既然已经跟商陆确定了关系,那是不是就可以……正经地约个会了?

      可惜他心里的小算盘被现实打乱,商陆某天突然给他发消息说:“我去动手术了,祝我好运。”

      蒲薤白吓得心跳都不正常了,赶忙打电话过去:“你生病了吗?什么时候的事儿!?前天不是还好好的!?”

      商陆不好意思地干咳了一声:“昨天去了趟男科医院,我父亲说什么也要让医生给我嘎一刀……所以暑假可能、可能没法跟你出去玩儿了。”

      紧张的感觉瞬间消失,蒲薤白放声大笑,还调侃着“要不要我去探望你啊”。

      商陆要面子,怎么都不肯让对方来,于是蒲薤白暑假只好跟林叔一起去旅游,回来后偶尔跟朋友一起聚个餐。

      在某天一个人逛超市的时候,蒲薤白低头正挑着冰淇凌呢,就听到旁边有个人试探性地喊他:“蒲薤白?”

      那是个女性的声音,十分陌生,蒲薤白转过头看着站在自己身旁眨着有点儿夸张的大眼睛并且认真观察着自己的姐、阿姨,然后茫然地点点头:“请问您是……?”

      “还真的是,哈哈我就觉得应该是你,”阿姨笑得很开心,“我是商陆他妈。”

      “啊!”这么一说,蒲薤白还真就觉得眼前的人看着确实很熟悉,“您好您好,啊商陆跟您长得好像!”

      “哈哈,他跟他爸才叫像呢。你自己在这儿逛呢?”阿姨看了看薤白两手空空的样子,又看了看他跟前的冰柜,“买冰棍儿?”

      “啊,嗯……哈哈,家里没有雪糕了。”蒲薤白不好意思地抓了抓脑袋。

      “吃哪个?”

      “啊?”

      商陆妈妈一边问一边打开冰柜:“八喜?哈根达斯?”

      “啊不,不不,我就普通的巧克力雪糕就……”

      “那还是八喜吧,我们买大桶的,然后你跟商陆一块儿吃。”商陆妈妈不由分说地拿出最大号的雪糕桶,看得蒲薤白心惊胆战。

      大桶雪糕他就只有跟林叔一起来的时候才会买,原来大人花钱都是一个画风的吗?诶,等会儿,跟商陆一块儿吃是什么意思?

      “商陆……他已经好了吗?”蒲薤白小声问着。

      “没呢,所以你得跟我回家。”商陆妈妈笑呵呵地拍了拍蒲薤白的手臂,“去看看商陆现在是什么怂样儿。”

      “哈哈……”蒲薤白还挺期待,但仔细一想,自己这不就是要登门见家长的节奏吗?

      不能空着手去吧!

      “雪糕我来结账吧。”蒲薤白想着,就打算把商陆妈妈那里的雪糕抢过来。

      “客气什么呢,还想吃点儿啥?多买点儿,晚上吃。对对,晚上就在家里吃饭吧,你给你爸打个电话让他别担心。”

      该怎么说商陆妈妈的这种热情的感觉呢,某种程度上来说,商陆就像是继承了妈妈的决断力一样。可能正因为如此,蒲薤白在商陆妈妈身边完全没有不自在,还觉得异常亲切。

      原来这就是血缘关系啊,这就是自己和林叔永远都不可能重现的一种关系。

      “话说回来啊,你爸是作家吧?”就在蒲薤白走神的时候,商陆妈妈突然提了一句。

      “嗯,是啊。”

      “我看过他的小说,”商陆妈妈笑着说,“感觉他小说里的角色,只要是个年轻人,就好像有点儿你的影子。”

      蒲薤白心里一惊:“会……吗?”

      “是呀是呀,神态、小动作还有语气,都挺像。”商陆妈妈昂起头仔细看了看蒲薤白的脸,“不过就是文字也描述不出来长相,看看你这巴掌大的小脸,可真是太好看了。”

      蒲薤白被夸得脸色通红,震惊地意识到这位母亲大人不仅将性格和长相传给了商陆,就连这种在莫名其妙的地方异常的坦然的特征,也都好好地交给了商陆。

      他踩着轻飘飘的步子,跟随着商陆妈妈一起去了人家的家里,车子开进小区之后穿过一些排列密集的高楼,最后在建筑相对稀疏的某栋公寓,从汽车通道开进地下停车场。在蒲薤白的印象里,这种有地下停车场的公寓都属于相当高级的地方了,他好像理解了为什么商陆每周都是几千的零花钱。

      电梯直通公寓顶层,蒲薤白越来越紧张,想到有一个多礼拜没有见到商陆,这下突然直闯人家的家里,会不会有点儿太……太……

      “回来啦!”商陆妈妈在进屋之后给蒲薤白摆出一双拖鞋,“快进来。”

      蒲薤白有些拘谨地弯腰解鞋带,耳朵捕捉到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妈妈你买冰棍儿了吗!”一个少年音突兀的出现,蒲薤白好奇地抬起头,看到一位和商陆妈妈差不多高的小男孩儿正也好奇地盯着自己。

      “这是我们家弟弟,叫商洋,”商妈妈介绍着,“洋洋,叫薤白哥哥。”

      “薤白哥哥,”商洋笑着问好,“你是我哥的男朋友吧?”

      蒲薤白再次脸红,差点儿跪在玄关:“啊不……不、啊,那个……咳,你好。”

      “怎么还不好意思了呢,这么耐人儿!”商妈妈亲切地拍了拍薤白的肩膀,“我带你去找商陆哈,估计他还窝床上哼唧着呢。”

      “谁在床上哼唧呢……”说谁来谁,商陆慢悠悠走过来,靠着墙盯着自家老母亲,“给我点儿面子行不行。”

      “哇,哥,你居然起来了!医学奇迹!”商洋想到最近为他的好哥哥当全勤跑腿小弟的这一个礼拜,还深深以为他哥从此就无法走路了呢。

      商陆气得伸手就要打商洋的脑袋,可惜身体状况限制了他的机动能力,导致他只能动动嘴皮子:“让你废话,我又不是残疾了。”

      “昨儿刚拆的线。”商妈妈在旁边热情地向蒲薤白介绍,“哼哼了一晚上,上个厕所跟要他命似的。”

      “妈你也少说两句!”商陆气得只能捶墙。

      没感受过大家庭的气氛的蒲薤白,看着他们吵吵闹闹的样子,忍不住笑出了声,所有的紧张也在看到商陆的那一刻被一扫而光。“某种程度上来说确实是要了命啊,昨天刚拆线还是别乱动了,回去躺着吧。”蒲薤白笑着过去搀住商陆的手臂,“走得了吗,用不用我抱着你?”

      “走得了啊。”商陆倔强地转过身,一边扶着薤白的胳膊,一边扶着墙。那个走路姿势与其说是双腿交替的正常行走,不如说是两只腿大大的叉开、左右摇摆着身子向前移动,像个木偶一样。

      蒲薤白在旁边憋着笑,而商洋和商妈妈已经在他们身后大笑起来了。

      “我不要面子的吗!”商陆又气得捶墙,扭头朝他们吼着。

      “你还要面子了,”商妈妈拎起超市的塑料袋,“你们进屋吧,一会儿把雪糕给你们端过去。”

      谁能想得到呢,第一次来商陆的房间居然是通过这种契机,蒲薤白看着商陆一寸一寸地挪动到床边,以一种十分扭曲的姿势侧躺下去。商陆彻底躺好之后,两个人同时松了口气。

      “你怎么来了?”商陆喘着气,看起来还是很虚。

      “我去超市买冰淇凌,正好碰上了你妈。”蒲薤白看了看房间里简单的装潢,最后坐在床边的地毯上,和商陆平视着,“她就把我拽来了。”

      “她就是想让你看看我这怂样儿吧。”商陆想把脑袋钻进枕头里。

      “哈哈,可能吧,但是我还挺想来看看你的。前两天王曜华要说要组团来欺负你。”

      “他真的,是撒旦本旦吧。”

      “哈哈哈!”蒲薤白傻笑了两声,盘腿晃了晃身子,“要多久才能恢复啊?”

      “一个月吧。”

      “一直都会这么疼?”

      “那倒应该不至于……过两天伤口愈合了就没事了,应该。”

      “这样啊,那暑假真的不能出去玩儿了。”蒲薤白趴在商陆床边,近距离地看着对方。

      商陆这时意识到,这种状态下的自己,看到蒲薤白的话,恐怕只能增加痛苦:“薤白……”

      “嗯?”

      “你能不能……离我远一点儿……”商陆抓起自己的夏凉被,挡住自己的头。

      “为什么啊?”蒲薤白还没有意识到问题所在。

      “我控制不住,控制不住,艹,好疼……”商陆的声音变得可怜兮兮。

      蒲薤白在听到商陆哼哼着疼的时候,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啊,啊啊,抱歉,抱歉抱歉,哈哈哈!”

      “笑什么啊,这很好笑吗!?”

      “哈哈哈太好笑了可以吗!”

      “你们都是魔鬼,我要平常心,平常心……”

      那天晚上蒲薤白再次见识到了大家庭疯狂调侃一个人的时候的欢快气氛,由商爸爸带头,商妈妈辅佐,商洋负责傻笑,商陆负责反驳,四个人乐此不疲地互相甩梗接梗,最后只有蒲薤白笑得脸颊酸疼。晚上商爸爸开车送蒲薤白回家,路上不经意聊起未来想考什么学校,蒲薤白很是自豪地回答“我想去公安大学”。

      “那到了快要政审的时候,你提前和我说。”商爸爸微笑着赞许了一阵,随后话锋一转,“别的倒是不怕,分数也不是最重要的,怕的是他们政审掐得很严,不找人疏通一下可能会被刷下去。”

      蒲薤白愣了一下,歪头看了看商爸爸:“政审是什么意思?”

      “就是审核你的家庭成员有没有犯罪历史,有没有不尊重党、不爱国的行为。”商爸爸语气很温柔,“你现在还不需要想太多,努力学习就行了,这方面的事就让大人帮你想想。”

      蒲薤白想到了他那染上梅毒而去式的母亲,这才意识到,原来父母的行为真的有可能会全方面影响到孩子的人生。“谢谢叔叔……”

      “嗐,不叫事儿,”商爸爸拍了拍薤白的头,“其实不管你和商陆到底是什么关系,我都能看得出来你是个挺好的孩子,你理应有一个好的前途。”

      蒲薤白站在自家楼下目送商爸爸驱车远去,之后昂起头盯着黑夜。

      天空还是雾蒙蒙的啊。

      不过如今即便是看到了这雾霾,蒲薤白的心情也不会跟着感到难过了,他大概逐渐理解了或许会有些东西就是强求不来,怎么努力都无法得到的话,放弃就好了。

      但那不意味着他可以不去努力。

      九月,开学之后正式文理分班,为了更容易考入理想的专业,蒲薤白选择了更擅长一些的文科。

      商陆自然是在毫无悬念的理科天才班,开学没多久就去参加了全国中学生物理竞赛,拿下金奖之后经过层层面试最终进入物理竞赛国家队,和团队一起去参加了国际物理奥林匹克竞赛。

      由于文理分班,两个人所在的楼层不同,也就不能像高一那时一样下课就可以互相串门了。不过他们还是会一起吃午饭、一起等待对方放学、一起去学生会跟大家胡闹。值得一提的是,随着张航升入高三,学生会的会长也进入下一轮选举,王曜华却在这个关键时刻退出了学生会,直言“懒得为一群青春期小屁孩儿擦屁股”。

      张航听到这句话也就只是笑了笑,商陆和蒲薤白互相对视了一下,大家都知道王曜华为什么要退出,只是大家都心照不宣的选择不去揭穿。

      张航要去美国了,他接受了MIT的offer,已经可以不参加高考了。在大学正式开学之前,他想去美国提前适应一下生活,所以很快就会离开。

      走之前商陆他们还琢磨着要组织学生会的大家一起给他开个欢送会什么的,但是张航难得拒绝了:“集体欢送会就不用了,几个人小聚一下吧,咱四个去吃顿饭。”

      他们最后聚会的地点并不是什么高档的餐厅,甚至都不在豪华的大楼里,而是一条开在相对落后的区域的夜市。

      第一次逛夜市的蒲薤白全程都很兴奋,看到什么小吃都想买来尝尝。商陆就跟在他身后跟着他一起嗨,只要对方说“好奇是什么味道”,就会掏出钱包来买单。

      各自买好了一堆小吃的四个人,在一家烧烤店落座,张航在跟他们碰杯之后,笑着说:“早就想找人来一起逛逛这里了,这夜市很快就要被强制关闭,我也很快就要离开中国,所以这就算是最后的机会了吧。”

      这句话莫名让商陆感到有些怅然,他举着可乐瓶子,注视着张航的一举一动:“那就趁着这个最后的机会,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当然。”张航笑着点头。

      “你一直这样装作老好人,就不累吗?”商陆的直球打得在场的人措手不及,蒲薤白吓得都快忘了要怎么咀嚼了。

      不过张航没有生气,只是平静地叹了口气:“最开始很累,但现在已经习惯了。”

      商陆没想到对方愿意承认“伪装”这一点,所以略感震惊。

      “最开始……我想想哈,大概是从我学前班开始吧。”张航脸上的笑容慢慢消失,“就觉得自己跟别人没办法交流。没办法跟同龄人交流,也没办法跟长辈交流。那时候我父母认为我有智力缺陷,要带我去看医生。我不想去,所以从那之后,就只能学着周围人的样子来纠正自己的行为。从六岁开始装老好人,到如今,都十年了,真的已经习惯了。”

      商陆听得很认真:“这样啊,那真是挺遗憾的……我一直都很想知道你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我大概是个没什么性格的人吧,很普通,也很无聊。”张航自我谦虚着。

      “你看,你又在装糊涂了。”商陆没有嘲讽,只是实话实说,“其实你就只是因为发现跟我们无法交流,就采用了一般的交往模式来应付我们吧。”

      张航听罢哈哈大笑,转过头看了看一言不发的王曜华:“以前都没发现这小子是个这么有意思的人啊。”

      王曜华也笑了一声:“那是当然了,这可是将来唯一有可能制约得了你的人。”

      “可怕可怕,”张航这一次露出的笑容似乎是不带有伪装的,“那我就期待一下我们将来还能再见面吧。”

      那唯一一次不带伪装的笑容,让商陆印象很深,他那时就意识到他与张航的差距不是一两年就可以弥补的,那不是智商上的差距,也不是学识方面的距离,而是一种心态上的成熟感。

      他其实还有很多话想要问张航,比如说“你的母亲是怎么去世的”,又比如说“你的母亲生前是不是住在城建大厦的第十七层”,但那天在看到张航的笑容之后,商陆放弃了这些提问的想法。

      因为他知道,他问不出任何细节。

      张航出发去美国之后,王曜华也开始筹划着申请国外大学offer的事情,商陆还调侃着“你该不会想和张航去读同一所学校吧”,结果人家毅然决然地选择了距离张航三百公里开外的普林斯顿大学。

      “那里的概统学很不错,”王曜华给出的理由十分简单,“将来回国可以靠着统计学冲一冲中科院院士,混出名堂了保不齐还能捞个人大代表玩儿一玩儿。”

      商陆不得不表示佩服:“合着听你这个意思,将来还打算从政吗?”

      “我这个人三分钟热度,不可能在一个领域呆时间太久的,人生苦短,为什么不多经历点儿呢。”王曜华用普林斯顿的offer敲了敲商陆的脑袋,“想去新泽西旅游的话记得来找我啊。”

      “谁去那地儿旅游啊,出门儿就得让人一枪崩了。”

      “哈哈,多刺激!”

      商陆严重怀疑王曜华就是冲着新泽西逆天的谋杀案数量才决定选择那所大学的,他跟蒲薤白吐槽这件事的时候,后者的表情十分木讷。

      “怎么了?”商陆以为自己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蒲薤白摇了摇头:“就只是感慨,我高中还真是……认识了不少牛人啊。麻省理工,普林斯顿,这我、这些名字我……只在美剧里看过。”

      “哈哈哈,现在你总该发现,其实那些大学也没有那么遥远了吧。”

      “不不,还是遥远的,很遥远,非常遥远……”蒲薤白说完叹了口气,看了看只有他们两个人的餐桌,“你也已经拿到保送名额了,今后一起在学校吃午饭的场景可能会越来越少了吧。”

      “干嘛说得这么伤感啊,”商陆用腿轻轻碰了碰薤白的腿,“这是我们都在向前走的征兆,是积极且正面的。”

      “我知道啊,但伤感还是会伤感的吧。”

      “那,我陪你。”

      “啊?”

      “直到你高考结束,我每天都照常来上学,我们一起吃午饭,一起放学。现在也不用去学生会了,咱俩可以随便找个地方,我教你数学,保证你文科数学满分。”

      这句听起来有些幼稚的发言,确确实实温暖了蒲薤白的内心,他原本担心和商陆渐渐拉开距离之后,两个人的感情就会淡下去呢。

      但事实上何止是没有淡下去。

      高考之前最后一个星期,高三生放假调整心态,蒲薤白约商陆一起去图书馆,但他书包里背着的却不是书本。

      “商陆。”蒲薤白掏出自己的身份证,“我满十八岁了。”

      “嗯。”商陆不明所以,但没有去质疑。

      “所以我们可以去酒店开房间了。”蒲薤白拿起商陆的手,将身份证放在他的手心里。

      “……”商陆的大脑瞬间失去响应。

      “你愿意来吗?”蒲薤白也知道自己的邀请过于硬核,所以最后确认了一下商陆的态度。

      商陆像个傻子一样拼命点了点头,随后愣了一下:“等会儿,我们要跳过接吻这一步然后直接本垒吗?”

      “哈哈,你可真是……”蒲薤白昂头笑了两声,随后鼓起勇气,伸手环住商陆的脖子,在地铁站出口的某个角落,和商陆蜻蜓点水般轻吻了一下,“这样行了吗。”

      商陆根本不懂蒲薤白为什么要在高考之前突然这样撩拨自己,但他知道过了这村可能就没这店了,于是头脑发热地牵着薤白朝酒店方向走。

      蒲薤白提前预约了五星酒店的行政套房,花了他仅剩不多的通过做模特而攒下来的积蓄,登记入住的整个过程他都强装老成,可惜签字的时候手都在抖。

      他想要在高考之前和商陆上垒,完全是因为整个高三他都紧绷着神经,即便是商陆每天都会伴随左右,但是保送生恐怕永远无法理解面临高考的应届生的压力。再这么硬撑下去,蒲薤白怀疑自己会崩溃,每天盯着历史的大事年表,他的头都会剧烈的疼痛。

      如果没有考上的话……如果高考失利的话……

      这样的危机感逼迫着他即便头疼欲裂也要熬夜读书,通宵更是常有的事。

      然后就在高考前一个礼拜,蒲薤白突然发现自己什么都看不下去了,他站在即将崩溃的边缘,首先想到的人就是商陆。

      其实没什么特别的理由,蒲薤白单纯就是想跟商陆做一次,考虑到高中毕业之后两个人很有可能会渐行渐远,他就很想跟商陆建立一些无法遗忘的关联性。

      蒲薤白想让商陆今后再想起人生中的第一次的时候,不是和那个女生,而是和自己。

      “这屋子好大!”商陆进屋之后就像个小学生一样把所有的地方都看了个遍,最后跳起来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愣神,“薤白。”

      “嗯。”蒲薤白坐在床边,深呼吸了几次。

      “冷静下来想了想,你是不是因为压力太大了啊?”商陆平静地问。

      “什么压力啊?”

      “学习的压力啊。”商陆侧过身,托着脑袋,看着蒲薤白的背影。

      蒲薤白再次叹了口气:“也许吧,马上就要考试了,我现在一个字都看不进去,脑子乱的不行,就想找个事情让我忘记这些。”

      商陆轻轻地笑了一声,伸手拉住蒲薤白的胳膊,邀请他躺过去。

      蒲薤白顺从地窝进商陆的怀里:“先去洗澡吗?”

      “不用,”商陆抱住薤白,“先睡一觉吧。”

      “啊?”

      “嘘——”商陆拍了拍薤白的背,“闭上眼睛,听我说。”

      薤白虽然不解,但还是听话地闭上眼。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商陆靠在薤白的耳边,用沉稳的声线安慰着,“你已经成功了。”

      薤白浑身一颤,把头靠在商陆的胸口,低声啜泣起来。

      “所以,别怕,”商陆亲吻着薤白头顶的发旋,“没什么好怕的。”

      那天两个人没有做到最后,只是抱着睡着,醒过来之后互相迷迷糊糊地索吻。接吻原来是件如此甜蜜的事,在此之前两个人都完全不懂,但那天之后只要见面他们就会找机会亲一会儿。

      蒲薤白高考结束的那天,离开考场之后,首先看到的人就是商陆。

      可能是因为商陆个子太高,在人群里尤其显眼,所以薤白一眼锁定对方的位置,然后激动地跑了过去汇报自己的考试经历:“英语我早就写完了,一直犹豫要不要提前交卷来着。还有上午的文综,政治真的考了最近的国际形势!”

      “哈哈恭喜恭喜!”商陆盯着蒲薤白的嘴唇愣神,要不是现在人多到摩肩接踵,他是真的想把蒲薤白抱起来亲,“晚上想吃什么,随便你说想吃什么,我都请你。”

      “那可不行,晚上林叔说要请我去吃大餐了,哈哈。”蒲薤白戳了戳商陆的肚子,“你要去吗?”

      “也不能让林叔顺便请我吃饭吧……再者说,我真的很怕林叔。”商陆秒怂,有些为难地抓了抓脖子。

      “我真的越来越不理解你为什么会怕他,明明他对你也很好啊。”

      “可能是第一印象吧,他当初给我的那个下马威,真的震慑到我了。”

      “所以你更应该把他儿子哄得开开心心的,”蒲薤白用手指戳着商陆的下巴,“晚上跟我去吃饭。”

      “嗯……啊,啊林叔好!”商陆刚一答应,就看到森少木朝他们这边走过来,于是着急忙慌地鞠躬问好。

      “你能不能别每次都行此大礼。”森少木还是一如既往地看到商陆就会露出嫌弃的表情,但此外也不会多说什么,“去吃饭吧,我预约了餐厅。”

      “啊,能不能带上商陆……?”蒲薤白试探性地问。

      “本来就是打算带他去的,”森少木搂着蒲薤白的肩膀,顺便瞥了商陆一眼,“还是说怎么着,你有别的事?”

      “没,没有没有,我、谢谢林叔!”商陆以傻制胜,屁颠儿地跟着人家去了高级西餐厅,在那里还有一位林叔的朋友。

      “恭喜薤白高考结束!终于能彻底放松一个月了,哈哈,准备去哪儿玩儿啊?”林叔的朋友是个很会来事儿的性格,全场都是在寻找话题。

      “打算出国旅游,想去日本的环球影城!”这事儿蒲薤白在高考之前就在和商陆研究了。

      森少木用力叹了口,对朋友张弦抱怨:“他俩单独去,自由行,我天天担心他们会在异国他乡走丢了。”

      “都多大的人了,怎么可能会丢啊。这点儿处理问题的能力还是有的吧,是不是啊商陆?”张弦笑着看向商陆。

      商陆总觉得面前的人带着一种谜一样的亲切感,但是明明他从来没有见过人家,也没有任何人和张弦长得很像:“嗯,林叔放心,我已经把地图背下来了。”

      “……倒也不需要这么有能力,”张弦惊得语气都变了,“一般有能力就可以了。”

      “哈哈哈!”蒲薤白再次笑出声,“商陆可是凭实力被保送到清华物理系的,区区地图,不在话下。”

      森少木也不再多嘴,只是和张弦无奈地对视了一下,那眼神仿佛就在说——

      看见了吧,我儿子就找了这么个高功能的傻大个儿。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include the 16t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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