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不许》喜央

5、05

　　曾莱的清北录取通知书下来那天，曾母终于喜极而泣。
　　这些年来她对曾莱的期望终于得到了回报，就连很久不回家的曾父也从广州赶回了家。
　　他们一家三口难得的在一起吃了个团圆饭。

　　在给曾莱摆升学宴的时候，曾莱无意间看到了当年的理科班级群里有人在问。
　　同学A:【周大神问，咱班有没有人考到了清北啊！】
　　同学B：【有吗有吗？】
　　曾莱抬头看了眼远处升学宴上的大学，默默低头在群里回复道：【我。】

　　消息一发出，本来冷清的群里一下子热闹了起来，不少同学都纷纷惊讶于曾莱这匹在高考中杀出的黑马。
　　曾莱其实也没想到，自己真的可以考上清北。成绩出来的那天她才知道，她的高考分数比她预估的分数高出了整整四十分。

　　同学C：【曾莱，你又可以和我们周大神当同学了！】
　　同学D：【真不错呀，我们曾莱！】

　　曾莱刚想继续回消息，弓着的背就被曾母一拍：“家里人都在庆祝你考上清北呢，别玩手机了。”
　　曾莱讷讷收回手机，开始放空自己。
　　酒过三巡，直到天都黑了下来，这场升学宴才终于结束。曾莱终于趁着上厕所的功夫偷摸着看了眼手机，群里不停的有人在艾特她，甚至是刚刚那个同学A还来私聊她。

　　同学A：【曾莱，你微信号多少？周大神说加你一下，他现在都用微信了。】
　　曾莱这才知道，为什么后来她发给周哲远的消息都石沉大海。只是她还没有微信，所以她在厕所里用手机号连忙注册了一个，然后发给了同学A。
　　很快她就收到了她微信里的第一条好友请求。

　　z：我是周哲远。

　　—

　　二零一七年的暑假，曾母和曾父离了婚，曾父在广州组建了新的家庭。
　　他们终于不用在为了曾莱演这出和美的家庭戏，虽然这在曾莱的眼中也并不和美。
　　曾莱趁着这个假期，干了一回家教老师的兼职，给自己攒了一笔巨额的零花钱。她用这笔钱和张羡一起去海边旅了游，还买了很多化妆品和衣服来打扮自己。
　　就像张羡说的，曾莱是那种底子好的人，一打扮就能在人群中很出挑。

　　她们开始在这个暑假，幻想自己的第一次恋爱。

　　张羡考去了一个离曾莱不是很远的海边城市。
　　而曾莱在经过张羡一个暑期的打扮后，在一进校，便吸引了很多男生的注意。
　　只是她的终点始终都是周哲远。

　　军训完后，周哲远邀请曾莱一起吃了饭。

　　曾莱刻意在宿舍里打扮了一番后才下来的，再见周哲远，他穿着一身风衣，站在学校的梧桐树下，等曾莱的空隙中，他低着头无聊的踩着地上的落叶。
　　曾莱站在原地看着他，就像看着当年那个在她身边闪闪发光的那颗星星。
　　他依旧耀眼，依旧光芒四射。
　　她小跑着过去，鞋子把地上的落叶踩的嘎吱嘎吱响。听到响声，周哲远抬起了头。

　　一年未见，他们都为彼时的对方惊艳。

　　“好久不见，周哲远。”曾莱站到了他的身侧。
　　周哲远笑的轻松：“好久不见啊，前同桌。”

　　他们边在校园走，周哲远边向曾莱介绍校园，包括食堂和快递点，都一一同曾莱说了个清楚。
　　曾莱听的多，说的少。大部分时间，她的目光都停留在周哲远身上。
　　吃过饭，聊了一些高中往事，周哲远便将她送回到了女生寝室楼下。寝室楼下来来往往的情侣很多，他们站在中间，倒突然生出一丝尴尬。
　　曾莱朝他挥挥手：“我上去了，你也快回去吧。”
　　周哲远说：“好。”

　　清北大学的学习压力不亚于高中，校园也要比高中大的多。
　　自上次见面后，曾莱再也没有遇见过周哲远。
　　听物理系的人说，他们不是泡在实验室里就是实验室里，一呆就是几天，而且都是万年寡王。
　　曾莱室友的男朋友和周哲远是一个宿舍，都是物理系的学生。也是听她男朋友说，周哲远这一年在学校，除了泡实验室外就是写论文，一点都不把自己的心思分在谈恋爱这回事上。

　　那会儿曾莱还有些庆幸，庆幸他们之间差的这一年，没有旁人弥补进来。

　　在大学里，曾莱没有主动打扰过周哲远。
　　他们之间的关系停留在高中曾经的同桌，并没有能更进一步。曾莱的室友想撮合她和周哲远，也都被曾莱给婉拒了。她知道，离站在周哲远的身边，她还需要再付出很多个日夜。
　　她的暗恋，无人知晓。

　　曾莱是在生日那天，收到周哲远的微信的。
　　那天她刚下课，正在宿舍拿换洗的衣服去澡堂洗澡，手机就弹出了两条消息。

　　z：【你下课了吗？】
　　z：【我在你寝室楼下。】

　　曾莱用毛巾擦了擦还湿乎乎的手，秒回道：【我下来。】

　　她匆匆换了鞋，便小跑到楼下。
　　果不其然，周哲远已经站在女生寝室楼下的树旁了，来来往往的女生纷纷小声议论，周哲远这人怎么在这时，便看到了周哲远正在等的女主人公。
　　曾莱跑的有些急，站到周哲远面前的时候，小喘着气。
　　周哲远像是在实验室熬了几个通宵，满脸疲惫，就连眼睛下的乌青都要掉到下巴上了。他看着朝她跑来的曾莱，笑了下。

　　“跑干嘛？”
　　“啊，不是，我怕待会去澡堂去晚了，水压又小了。”曾莱随便扯了个谎来掩饰自己的心跳。
　　“不耽误你。”周哲远从背后拿出一个礼物，递给曾莱，“呐，给你准备的生日礼物。”
　　曾莱有些诧异：“你怎么知道我生日的？”
　　周哲远说：“你微信号不就是你名字缩写加生日吗？”

　　“哦..”曾莱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她接过礼物：“谢谢。”
　　周哲远怕耽误她洗澡，没继续和她聊，寒暄了两句便回实验室去了。

　　回到宿舍，曾莱先是用手掂了掂又晃了晃礼物盒，然后才小心翼翼的拆开了礼物盒的包装。
　　里面是一盒包装精美的巧克力。

　　是当年她没有吃到的，被曾母悉数倒进垃圾桶的那盒499元的巧克力。她当时骗周哲远，说她喜欢吃巧克力，所以周哲远才会再送她一盒巧克力。
　　曾莱看着那盒粉色的巧克力，有些恍惚。她拆开了一颗，塞进了嘴里。
　　巧克力浓郁的味道化开在嘴里。
　　过了几年，她终于尝到了那盒当时对于她来说是天价的巧克力的味道，但是她并不觉得好吃。

　　后来曾莱再想，周哲远就像这盒巧克力。
　　过了这么多年，她再尝早已索然无味，没了当年的兴致。

　　—

　　冬去春来，曾莱迈入了自己的二十岁。

　　二十岁那天，曾莱在学校门口的ktv定了个包间。
　　她终于决定，在那天向周哲远更靠近一步。

　　周哲远到的时候，大家已经散了场，只剩曾莱一个人在包间等着他。他匆匆赶来，身上还穿着实验室的衣服。
　　“不好意思，曾莱，我做实验忘记时间了。”他凌乱的头发让曾莱一瞬间便原谅了他。
　　曾莱说：“没事，不过已经过了零点啦。”
　　周哲远又道了一次歉：“抱歉啊，曾莱。”

　　曾莱站了起来，看着周哲远的眼睛，刚刚的酒精一下子上了头。她忽然有很多话想和周哲远说，想通通都说出来，她想问问周哲远是不是也有那么一点喜欢她，即使一点，也好。

　　“周哲远，我等你很久了，真的很久了。”
　　周哲远的眼睛闪了两下，像是没理解，他走上前扶着曾莱：“你喝了多少？”
　　曾莱甩开了周哲远的手，站的比他高了些，义正言辞道：“我没喝多，我有话要和你说。”

　　“曾莱，我要去德国了。”

　　周哲远的声音回荡在包间里，形成了回声，一遍又一遍侵袭着曾莱的大脑神经。
　　刚刚上头的酒精被这句话一下子全都平息了下来。
　　啊，他周哲远，又要走了啊。
　　曾莱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但思来想去，她什么都没说。

　　“曾莱，德国有很好的学校，你要不要等大三，也争取去交流学习一下？”周哲远看着站在自己面前，东倒西歪的曾莱，他想伸手扶她，可又收回了手。

　　临市、北京、德国。
　　一个又一个，一年又一年。
　　曾莱被眼泪模糊了双眼，她早该知道，周哲远就是高三那年，她永远赶不上的那辆211。她也早该知道，自己和周哲远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暗恋就像拥有一头怪兽，看似张牙舞爪实则揣揣不安。

　　曾莱跃过周哲远，拿起一旁沙发上的话筒。

　　“周哲远，我永远祝你，祝你幸福，祝你一切顺利。”
　　她看着周哲远，说着祝福他的伟大人生的话。

　　—

　　周哲远去德国的那天，曾莱还是去机场送了他。
　　在机场的时候，曾莱第一次问了周哲远。

　　“周哲远，你以后的梦想，是什么啊？”
　　周哲远几乎没有犹豫，“物理学家。”
　　“从高中开始，就是这个梦想了吗？”

　　周哲远“嗯”了声。

　　曾莱笑了笑，第一次勇敢上前抱住了自己喜欢了三年又三年的人。
　　她说：“周哲远，你去吧，德国太远了，我去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