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不许》喜央

4、04

　　曾莱这一病，直接在家过了个年。
　　曾父新年依旧没回家，因为深圳那边过年期间工资翻三倍，曾母没让他回来。

　　年后，曾莱直接步入了高二。
　　她明显的感觉到，因为那场病，有很多知识点她都已经落下了，虽然她每天很努力的在座位上啃书本，写试卷，但依旧赶不上班级的进度，更追不上周哲远的步伐。
　　听张羡说，在寒假的时候，周哲远已经代表市里去参加了省里高三组的竞赛。
　　要是得奖了，那些好学校都得纷纷向他抛出橄榄枝。

　　张羡的话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又一遍，她坐在倒数第二排的位置，远远望着那个第二排靠窗的那个背影。

　　高二的第一次月考后，班主任久违的找曾莱谈了话。
　　办公室里，曾莱低头看着成绩单上的自己，与周哲远的距离拉的越来越远，突然眼里有些朦胧。

　　“曾莱啊，你这个成绩，语文和英语都是蛮不错的，就是那个数理化啊。”班主任看着她的成绩，摇了摇头，“你还是没开窍。”
　　曾莱低声“嗯”了声，静等着班主任的下文。
　　班主任扶了扶眼镜，继续说：“我带过这么多届学生，看得多了，我个人认为啊，你还是比较适合文科。”
　　“转科？”曾莱重复了一遍。
　　“嗯，你这语文和英语的成绩，在文科少说也得排前十吧，你的数理化太拉分了。”

　　曾莱下意识的想到了母亲那张严厉的脸，她摇了摇头：“老师，我妈不会同意的。”
　　班主任说：“毕竟我们学文学理，最后都还是为了高考，进入一个好大学，你妈妈为什么会不同意呢？”
　　曾莱：“我妈觉得理科好找工作。”

　　一旁文科班的班主任听了这话，笑出了声：“谁说的，我这学文的最后不也好好的和你们班主任学理的一样当了老师吗？文理平等哈！”
　　这番话引来办公室一众老师的笑声，曾莱的脸一下子红了个透。
　　刚刚说话的文科班班主任走过来，拿了曾莱的成绩单看，半晌后才说：“曾莱是吧，你这语文和英语，不读文真的可惜了，转来我们班，我们班班长给你当。”

　　曾莱没吱声，她只是低着头，不知道该作何回应。

　　转文？
　　母亲不会同意。
　　她也舍不得周哲远。

　　继续读理？
　　又的确有些吃力。

　　一时间脑袋里的两个小人打起了架，打的不可开交。

　　曾莱几乎是仓皇而逃的走出了那个开了暖气的办公室，春寒一下子裹住了她，让她的脑袋瞬间清醒。
　　回到教室后，她的桌上已然多出了一瓶牛奶和一个鸡蛋。
　　窗边的那个背影依旧在弓着背做试卷，背上的脊梁把校服撑了起来，形成了一个完美的像抛物线般的弧形。

　　窗外的树叶已经冒出了丁点嫩芽。
　　又一年的春天，要来了。

　　—

　　会吐泡泡的鱼：【周哲远，你的竞赛成绩下来了吗？】
　　z：【还没有。】
　　会吐泡泡的鱼：【你有没有想过，要去哪儿读大学啊？】
　　z：【没想过，可能北京？】
　　会吐泡泡的鱼：【哦。】
　　z：【怎么？】
　　会吐泡泡的鱼：【我..有点想转文科。】

　　过了很久，周哲远才回复曾莱。

　　z：【你在文科的话，肯定能大杀四方。】
　　会吐泡泡的鱼：【/大笑】

　　曾莱听了周哲远的话，到有些坚定了下来。
　　某些时候，她都觉得自己在人生这道题中都要走迷路了，但想起周哲远，她好像又多出了很多分勇气。
　　她没有方向，只能一直追在他的身后跑。

　　因为张羡说他参加了竞赛，她便也想参加试试。
　　因为他说可能会去北京读大学，所以从那刻开始，她开始对北京这座城市生出了无限向往。

　　曾母一开始并不同意曾莱转文科，但是班主任同曾母谈过话后，她的态度也就渐渐软了下来。
　　二零一六年的春天，曾莱从理科班搬到了文科班。
　　一个陌生的班级，陌生的同桌。

　　文科班里的同学知道她和周哲远同班，总有人会向她打听，他有没有喜欢的人。对于这种问题，曾莱一律抿着唇，都说不知道。
　　直到走出那间教室，她才真正意识到，想要和周哲远并肩有多难。

　　理科班和文科班不在同一层楼，渐渐的，她在校园里能看到周哲远的次数屈指可数。
　　只是偶尔会听见张羡说起他。

　　曾莱转来文科班后，成绩幅度明显上涨。
　　她不再上课觉得吃力，不用再背那些晦涩的方程式，有一瞬间，她觉得自己活了过来。
　　直到，她的名字终于和周哲远的名字出现在了同一张光荣榜上。

　　那天曾母难得同意她用了半小时电脑，她兴高采烈的和周哲远分享了这个消息。

　　会吐泡泡的鱼：【我上榜了！！】
　　z：【恭喜啊！！】
　　会吐泡泡的鱼：【/开心】

　　那是转入文科班后，曾莱少有的快乐。
　　但这份快乐并没有维持很久，听张羡说，周哲远的竞赛成绩下来了，高三组物理竞赛全省第一。
　　这意味着，她才刚刚和他的名字共存于一张榜单上时，他早已先他们一步，登上了人生的另外一个阶梯。
　　如张羡当时所说，全国各地的好学校都向周哲远抛来了橄榄枝，那些让他们望尘莫及的offer一个个接踵而来。

　　曾莱没有再去问周哲远，他的目标他的方向。
　　她知道不用问，也能从别人的嘴里知道。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她便从同桌的嘴里知道了周哲远的选择。
　　他选择了清北大学向他递过来的那根最诱人的橄榄枝，比他们提早一年进入了大学生活。

　　二零一六年的夏天，周哲远跃过高考，正式从临市二中毕业。
　　二中的门口贴满了他的光荣，曾莱从门口走过，为他的荣耀停留了许久。

　　周哲远毕业的那天，曾莱再次登了很久没登过的小企鹅，给周哲远发了消息。
　　会吐泡泡的鱼：【周哲远，毕业快乐，一路顺风，前程似锦。】

　　她想把世界上所有美好的祝福，全部都一股脑的给周哲远发过去。

　　z：【谢谢你，曾莱。】
　　会吐泡泡的鱼：【不客气，前同桌。】

　　曾莱看着电脑上她和周哲远的对话，看着看着便落泪了。
　　那是她喜欢的人，她怎么能不祝他呢？

　　没过多久，周哲远发来了一条语音。
　　z：【我在清北等你。】

　　—

　　酷暑过后，曾莱正式进入了高三。
　　曾莱几乎每天只睡五个小时，只为了周哲远的那一句“我在清北等你”。

　　每天早上，曾莱都会早起赶5点二十分的那趟211公交，但是她永远都赶不上那趟公交。无论她每天都要比前一天再早起一分钟，也永远赶不上。

　　高三的时间过的飞快，张羡说周哲远之前坐过的那套桌椅已经被大家坐了个遍，都希望能沾沾学神的灵力。
　　曾莱开玩笑般同张羡说：“赶明儿带我也去坐坐。”
　　谁知道张羡还真拉着她去了，那套桌椅被摆在教室的最后面，有些孤零零。她看着那套桌椅，就仿佛看到了曾经的周哲远。

　　张羡把她推了过去：“快坐会儿我们就回家了，记得要虔诚。”
　　曾莱笑了下，坐了上去。
　　木桌上的纹路像是她喜欢他的证据，深刻而不自知。

　　曾莱闭上眼睛，在心里默默祈祷：神啊，如果，如果你真的愿意帮我，那就让我也考上清北大学吧。

　　高三毕业那天，全校都沸腾了。
　　撕书的撕书，扔试卷的扔试卷，教学楼里一片白花花。
　　曾莱没加入他们，她踏着地上那一叠叠试卷，默默的回了家。

　　家里很安静，曾母在裁缝铺还没回来。
　　曾莱打开了电脑，习惯性的登上了小企鹅，她终于可以走进大学这个让她好奇却又触之不及的世界了。
　　她给周哲远发过去消息。

　　会吐泡泡的鱼：【终于毕业了。】

　　那头没人回复，头像也是黑的。
　　彼时，曾莱还并不知道，周哲远已经很久不登小企鹅了。

　　二零一七年，微信开始普及，甚至更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