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真实角色扮演》福小鸦

9、假扮夫妻

　　张姐在倪郝的威逼下，为了保住自己的饭碗只好妥协。

　　“我知道的也不多，大多也是从隔壁那家店听来的。”

　　她说着往门外瞟了眼，随时注意着有没有顾客进来，生怕自己说的事被其他人听去，影响商场的名声——这也是员工们即便知道这个悲剧，也装作不知情的原因，和青宁师范二附中如出一辙。

　　“那个叫肖霞的小姑娘是四楼童装区HelloBaby的店员，听说是背着上面违规招进来的，因为还是未成年。”
　　张姐回忆道：
　　“还有，她家情况好像很复杂，她是为了减轻家里的负担所以才来做兼职的。”

　　倪郝对这些信息并不是很满意，因为这大部分他都已经知道了。

　　“还有吗？”
　　“她的妈妈好像生病了，爸爸很早之前就死了。”
　　“？”

　　张姐这句话，让倪郝三人都一怔。
　　这可是条重要的讯息！
　　尤其是这三人听到她说肖父早亡，都面面相觑，不由得想起昨天春和说的事。

　　该不会真的被她说中了吧……

　　张姐没察觉到三人异样的脸色，继续道：“还听说她有个男友，之前去过店里找她，两个人好像还因为什么事吵了一架，害得她差点丢了工作。”

　　“男朋友？！”

　　这回轮到荧星惊呼，她转头看向旁边的两人，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事。

　　灰狼也是觉得离谱：“呵，想不到这小姑娘还搞早恋？接下去你是不是要告诉我们，她的死可能和她男朋友有关？”

　　张姐激动地将身子从柜台后凑过来，差点把压低的音量拉高。
　　“我们得知肖霞自杀后都是这样猜的，不然还有什么可能？她一个高中生还会因为什么想不开去自尽？”

　　倪郝并不喜欢这种刻板印象。
　　“她的家境不好，也可能是学业和经济压力让她无法应对。不过你所说的这件事，对我们来说很重要。”

　　张姐还想说些什么，去盘货的小婷回来了，她立马闭上嘴，假装正在柜台后忙活，一手翻看账本，另一只手拿着计算机敲打着。
　　小婷注意到这几个来“闹事”的人还在，惊奇又疑惑，走到张姐身侧用眼神询问她。
　　倪郝见自己不好再深追关于肖霞的话题，和荧星灰狼两人一起转身离开，怕多停留引起另一个店员的怀疑。
　　张姐哪能放过他们，赶忙追上，拦在倪郝跟前。

　　“你的录音笔。”

　　她险些叫出声来，所幸她及时收住声音，双目圆睁，示意倪郝兑现诺言。

　　倪郝把录音笔从口袋中抽出来，张姐伸手就要去抢，被他眼疾手快地避开。

　　“你给的太少了，再透露些。”

　　张姐急得眼睛都红了，生怕小婷看出端倪来坏了她的事，她可不希望自己和倪郝做交易这事被发现！
　　眼看倪郝要走，她咬牙切齿——

　　“别的关于肖霞的事我就不清楚了，我又不是和她共事的同事，但我可以告诉你HelloBaby店员的一些情况。”

　　她知道这些人是来查肖霞自杀一事，那她告诉他们一些利于他们调查的信息，想必也能作为交易的“筹码”。

　　“HelloBaby童装店总共一个店长两个店员，如果你们要去调查，劝你们别找店长，那女人是个硬茬，你们玩不过她的。”

　　张姐虽然和肖霞不熟，但是和商场里的一些老员工还是有过交往的经验。对方的为人，性格之类的特点，不说很了解，多少能摸个大概。

　　“店里有一个皮肤很白，圆脸的店员，名字叫孙曼伊，你们可以找她去了解肖霞的事，她比较好说话。”

　　倪郝知道张姐已经将自己掏了个干净，才放过她，但他在表现上还是有点勉强。
　　他越过她看到小婷怀疑的视线，不大情愿地将录音笔交给她。
　　张姐一拿到东西立马翻脸不认人，转身就往店里走，都不带多搭理他们一下。
　　她因此错过了倪郝露出的那抹意味深长的笑。

　　三人才走出门，荧星就迫不及待地问倪郝。
　　“你真的把录音笔给她了？那东西还挺贵的。”
　　灰狼：“又不是你的录音笔。”
　　“不是我也觉得肉疼！”
　　荧星还在对刚才给出去的东西耿耿于怀。
　　“不过，得亏你有录音，不然我们没法从张姐口中得到那么多肖霞的事。”

　　倪郝蓦然一笑。
　　“我没有录音。”

　　“啊？！”
　　荧星和灰狼同时发出疑惑的惊呼——很明显，他们都没想到倪郝居然会这么说。
　　这简直出乎他们的意料，他居然耍了个花招！

　　倪郝并没有觉得自己欺骗了张姐觉得羞愧。
　　“作为侦探，录音笔是很重要的一个随身物品，只要它能换取有用的线索就行，不用拘泥于它的用法。”

　　他开始说自己在来商场之前做的计划——
　　“我早就考虑到商场的店员不一定会配合我们调查，因此想了两手方案。”
　　“如果店员配合，那便是最好的。假使对方拒绝，温和的手段是与之进行金钱交易，最次的方法就是拿录音笔当威胁，强制他们给出我们要的线索。”

　　荧星皱眉，担忧地问：“万一被张姐发现你的录音笔里是空的，怎么办？”

　　倪郝勾唇：“发现了又有什么用，我们已经得到我们想要的东西了，她又没法把我的记忆清除。”
　　他整理着自己的领口，向内弯起自己的左臂，另一只手调整着手表和袖口。
　　“况且，她对这件事也不会随意声张，除非她想让别人知道她给外人提供了有关肖霞的信息，我想，她一定不会。”
　　“这哑巴亏，她吃定了。”

　　倪郝看起来是那么的自信满满，就像掌握棋局的棋手，掌控着每一着棋子的走向。

　　灰狼对他缜密的心思觉得佩服，背脊也被激起一阵凉意。
　　“兄弟，我觉得应该你来当讨债的，我去做你的活儿。”
　　荧星推了一把他，打击道：
　　“得了吧，就你，我们估计得在商场这耗上多少时间啊？”
　　灰狼不服了，但他也没理去反驳——谁让他从昨天开始游戏到现在，就没什么实质的行动。

　　-

　　四楼童装区，相比起楼下的人山人海显得冷清了许多。一些国外运动品牌店铺的打折力度远远不如楼下，昂贵的价格让顾客望而却步，逗留在店里的人也变得稀少。
　　没有人群的阻挠，他们很快就看到那个荧光粉的门头，疾步抵达最终目的地。

　　HelloBaby，是国产比较有名的童装品牌，走的也不似张姐那家玉石店的“高端路线”，属于衣物用料良心，价格亲民，有性价比之王的称号。
　　因此这家店的人明显比别家来得多，许多父母带着孩子来买新衣服。

　　倪郝站在门外，透过橱窗观察店内情况。他的关注点并不在那些舒适可爱的儿童服饰上，也不在那些顾客上，而是那三个忙得晕头转向的店员身上。
　　一个穿着黑色职业装，头发用头花盘起在脑后，化着妆容的中年女人正有礼地给顾客推荐服饰，一人同时应付两三个宝妈还能游刃有余，脸上一直带着和煦得体的微笑。

　　荧星也发现了这个业务能力极强的店员，再看她的整体气质，大致能猜出她在店里的身份。
　　她抓着灰狼的手臂，示意他。
　　“那就是张姐说的硬茬。”
　　灰狼还算是配合，瞟了一眼店里的人，又移开视线神游去了。
　　荧星转而问倪郝：“我们是不是要进去？”
　　倪郝：“等一下。”

　　他阻止他们的行动，荧星有点不解。
　　倪郝盯着店长看，边分享着自己的想法。
　　“我们进去不买东西，晃来晃去很容易会被人怀疑，要是被那个店长起了疑心，我们就失去一个绝佳的机会了。”

　　他所说的机会，便是这个店长此时分身乏术，被顾客缠身暂时无法顾及到别的事情。
　　因此，现在正是接近孙曼伊获取情报的时机！
　　孙曼伊在张姐提醒过特征后，他们一下就找到了她。

　　荧星皱着眉，思索着下一步行动——她也想有点自己的考量，不想总是依赖于倪郝。

　　三人都沉默了好半晌——

　　突然，倪郝出声。

　　“我有个法子。”

　　荧星好奇地看向她，灰狼的视线也扫了过来——他看起来漫不经心又毫不在意，其实那对耳朵竖得老高，时刻关注着他们交流的内容。

　　倪郝指了指荧星，又点了点灰狼，语出惊人。
　　“你们两个，扮成给孩子买衣服的夫妻，进去接近孙曼伊，想办法把她带出来，别被店长发现了。”
　　他脸上浮现暧昧的笑，干净的镜片后，眼睛勾出如狐狸眼一般的弧度。
　　“我想，你们应该很轻松就能办到吧？”

　　他的提议完全出乎荧星和灰狼的意料，两人同时表达出不同的心声——
　　荧星：“你这个计划未免也有点太难了吧！接近她简单，可是现在正是客流量最多的时候，我们没法把人带出来啊！”
　　灰狼：“开什么玩笑，我凭什么要听你的，我又不负责调查。”

　　总之，两人都没有对扮演假夫妻有异议。
　　只是一个觉得计划有点难办，另一个将“划水”二字贯彻到底。

　　荧星却不像灰狼那么自我，她还是很愿意去试一下。
　　在她的观念里，既然是游戏就该认真对待，大家是一个集体，能互帮互助快点过关他们也能去体验别的副本。
　　而她现在苦恼的是如何将关键人物悄无声息地带离工作场所。

　　荧星想了起码有几分钟，最后还是决定莽一波，走一步看一步。
　　她抓住灰狼的手臂，更是伸手直接勾住他，挺直了腰板，因为紧张身姿显得有点僵硬，可她还是努力壮起胆子，用力深呼吸。
　　“虽然我们两个还不熟悉，但为了能够快点把谜底揭开，合作一下吧！”
　　“……”

　　灰狼被她扮演“小说家”的样子给整乐了。
　　虽然他们线下是真情侣，但在剧本中，“小说家”和“债主”先前是不认识的，昨天他们才因为“肖霞自缢事件”相遇，根本算不上熟悉。
　　按理来说，他们就该在副本里各自扮演剧本角色，可先前他们一直没摆脱那层现实身份，因而此时荧星突然演这一出，让灰狼猝不及防。

　　既然荧星想这么来，灰狼当然奉陪到底。
　　他抽出自己的手臂，小小地拒绝了她一下。
　　“我说过了，这事和我没什么关系……”
　　荧星嘴角抽动了下，强忍着突破身份的冲动，笑眯眯地盯着他，咬牙挤出字来。
　　“你要是想结清肖家的债务就配合点。”

　　倪郝旁观险些破功，他就喜欢看情侣玩这种角色扮演游戏，也算是别有一番情调了——很遗憾，可能对当事人来说并没这种想法。

　　灰狼也不再为难她，一来因为她是自己的女友，二来她说的也不无道理。
　　债务清算也得等和警方有关的侦探办完事才行，他可以摆烂，但这个紧要关头需要他出马，他也不好再推脱。

　　灰狼勉为其难，臭着脸不大情愿的样子。
　　“只此一次，老子演技很烂，拖你后腿别怪我。”

　　倪郝听言默默摇头——
　　伙计，你这样子可不像是“演技烂”啊！

　　-

　　本次行动轮到荧星和灰狼出马，两人就和平日里逛街一样，手挽手进店，看起来和普通夫妻没啥区别。

　　原本店员是肯定会迎上来做导购工作，但她们现在顾不上接待客人，也就给了荧星和灰狼自由行动的机会。

　　荧星看准孙曼伊所在的位置——她在靠近店内侧西面幼儿服的货架旁，身边有个宝妈单手抱着小孩，一手拎着衣架，正在和她讨论上面挂着的衣服。
　　她也朝那边走去，兴奋地招呼身侧的人。
　　“老公，你看这件，我们家的宝贝穿了一定合适！”

　　虽说是演出来的，但灰狼还是被她的这句话触动了，脸上不由自主地挂上宠溺温柔的笑，回应她。
　　“嗯。”
　　在这一刻，他的脑内的确出现了他们婚后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画面，温馨极了。

　　荧星边装作挑选童装，边拉着灰狼往孙曼伊的方向挪动。待到他们到她身边时，荧星手里已经拿了两三套幼儿服了。
　　恰好，孙曼伊刚应付好一个宝妈，正想喘口气。

　　“你好，打扰一下，我想问一下……”
　　孙曼伊听到旁边紧接着传来的询问，才有些许松懈的心再度提起！
　　她连忙振作精神，强扯出一个职业微笑，转首准备接待下一位顾客。
　　她怎能想到——

　　“我想问一下有关于肖霞的事。”

　　迎接她的，是这个令她敏感又疼痛的问题。

　　荧星话是这么说，但她的动作却依旧举着小小软软的衣服，示意给她。
　　旁人肯定不会想到，荧星问的事和手中的衣服毫无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