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真实角色扮演》福小鸦

7、新进展

　　“抱歉，我迟到了。”
　　椿禾关上车门，今珂并没责备他，启动车辆驾轻就熟地前往学校。

　　今天的他着装与昨天不太一样，白衬衫搭配灰色的休闲西裤，严谨正式的像办公大楼里的白领，他还特意用摩丝给头发定了个型，额前的碎发都被他捋到了脑后，露出那双漂亮的扇形眼。
　　看他的样貌，几乎不会有人把他往新闻记者那方面想。

　　比起昨晚两人的相对无言，今早的氛围轻松了许多——其中也许有好天气的助力，温暖的阳光能改变人的心情，驱散他们之间的若即若离感。

　　“第一次在游戏里过夜，感觉怎么样？”

　　今珂突如其来的关心让椿禾受宠若惊，她甚至有些意外——昨天的今珂看起来是那么随心所欲，又有点放荡不羁，不像是暖男那一挂的。
　　他的善意，让他在椿禾心中的形象小小提升了一下。

　　“不是很适应，不过后面还是睡着了。”
　　椿禾分享着自己的感受。
　　“而且今早醒来后也很精神，不像现实中那么困倦。”

　　今珂听罢轻笑了声——椿禾坚信自己没听错。
　　也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她隐约从他的低笑中品出一丝骄傲。

　　-

　　现在还是五一假期，校园里除了高三年级的学生在备考外，其他两个年级的教室都门窗紧闭，空无一人。
　　椿禾是本校学生，因此他俩很轻松就通过了门卫大爷的检查。
　　她往校内走了几步，发现身边没人跟上来，疑惑回头——只见今珂还站在原地，正和门卫大爷交流些什么。

　　“您好，我想来了解一件事。”
　　他拿出一本笔记本——
　　“有关于在家自缢的肖霞同学，大爷在学校有听说什么传闻吗？”

　　今珂的询问，让门卫大爷本还驼着背的懒散模样立刻不见，眯起的双眼中也出现警惕之色。

　　椿禾折返回来时就听到今珂如此直白，再一看那老头儿的脸色，她心生不妙。

　　肖霞自缢在家的事上了新闻，那些记者媒体肯定不会放过获得一线消息的机会，前来学校进行采访。当然，校方为了学校的声誉也必然会选择和肖霞撇清关系。
　　今珂直接开门见山，门卫大爷万一怀疑起他的身份怎么办？
　　关键他还真是个记者！人家不把他赶出去才怪！

　　果不其然，门卫大爷趿拉两下塑料拖鞋，抖了抖手里的报纸将它们折叠起来，微低着头，苍老却不失锐利的目光越过老花镜上方，直勾勾地盯着今珂，沉声。
　　“你是谁啊，做什么工作的？”

　　椿禾正想介入，今珂从棕色公文皮包中拿出一个证件。
　　“我是侦探倪郝先生的助手今珂，倪先生因为另有调查，所以特派我先过来了解一下肖霞同学的事。”

　　门卫大爷粗糙的大手拿过证件，随意地翻了翻，另一只手抠了抠只有稀疏毛发的秃顶，又掀了掀眼皮怀疑地瞅了眼今珂。
　　“真是警察？”

　　大部分上了年纪的老人对侦探警察傻傻分不清，在他们的观念里认为既然都是探案的，那都算是警察。
　　今珂也没具体给他解释“侦探”这一职业和警察的区别，既没承认自己是，也没否认，而是不动声色继续道：“您如果有知道些什么，可以告诉我。”

　　椿禾惊奇地看他进行一套行云流水的操作，说起假话来脸不红心不跳，熟练地为自己包装一层假身份。
　　原来今天穿得如此正规，也是有备而来啊。

　　门卫大爷像是没法从今珂身上再找到破绽，转而从椿禾这边寻求验证。

　　“你。”他伸长手臂，朝椿禾指了指，“你确定他是专业的嗷，不是什么不三不四的人，放你们进去要是出什么事我可不负责。”

　　椿禾表情微一凛。
　　她并不是因为受到质疑而生气，她更在意的是他的言行举止——
　　一副神经紧绷的样子，那么的战战兢兢，再三确认，撇清责任。
　　话里有话，虽然他貌似什么都没说，椿禾却能从中嗅出隐情的味道。

　　椿禾酝酿了一下说辞，正要回答他。

　　“是我拜托椿禾同学协助我调查，她和已故的肖霞同学是朋友。”今珂将证件收进包里，“还有，请您放心，如果在调查过程中出现任何状况，责任全由我来承担，不会把你和椿禾同学牵扯进来。”

　　他的语气严肃认真，但椿禾还是很敏锐地察觉其中透着的一丝不耐——他显然是不想继续和这个犹豫不决的门卫老头儿拉拉扯扯，影响他们的调查进度。

　　戏都做到这儿了，她也不好随意把今珂搭起来的戏台给拆了。

　　椿禾垂下双眉，哀伤地说：
　　“老伯，既然他们派人来调查，那肖霞的死肯定有蹊跷。所以您如果知道些什么，一定要告诉我们。”

　　门卫大爷在听到她说“有蹊跷”时，顿时脸色大变，手一下子把报纸捏得皱巴巴，转身就往门卫亭里走，边走边向他们挥手，作驱赶状。
　　“哎！我能知道什么，我就是个看大门的，你们赶紧进去吧！”

　　他不自然的举动让椿禾和今珂更加确信，在这所学校里，还有更多关键的信息正等着他们去挖掘。

　　-

　　椿禾和今珂来到教学楼二楼。
　　教室内座椅整齐摆放，书桌上和桌斗里都是教材和试卷。为了能在这个时代更胜人一筹，这些高二学子还没进入高三就开始铆足了劲儿冲刺，生怕自己落后于他人，全力备战高考。

　　高二（3）班门窗紧闭，椿禾拧了下门把手，如预料的一样，它被锁上了。
　　今珂检查了下过道窗，透过窗户可以看到窗栓上了锁，可见放假前3班的值日生很负责地将教室内勤都面面俱到了。

　　这下教室进不去，他们去哪寻找新情报？

　　椿禾不认为去找办公楼调查能得到答案，反而觉得这是个“自投罗网”的行为。

　　今珂认真地翻看手中的皮本子，钢笔在上面圈画着，显然也在思考下一步行动。

　　猛地，椿禾像是想到了什么，连忙拿出手机，在通讯录里找到了自己几个同学的手机号码。

　　只能先从同班同学着手，碰碰运气了。

　　排在通讯录第一个是“夏夕云”，看起来像是女生的名字。
　　椿禾拨打给她，不过几秒对面就接了起来，她听到一声绵软又带有困意的嘟囔声。

　　“喂……谁啊？”
　　“……我是春和。”

　　对方在听到她的回复后，声音立刻变得十分精神，语气中也带着激动。如果仔细听，还能听到她起床的动静。

　　“春和你别太难过，我知道隔壁班的肖霞和你是朋友，虽然不知道她遭遇了什么，但是……人死不能复生对吧？你可要好好的，不要胡思乱想。”

　　椿禾从夏夕云体贴的安慰中可以得知，自己和她应该是朋友关系，不然夏夕云也不会如此紧张地劝慰她，生怕她因为肖霞的事想不开。

　　今珂闻声望去，知道椿禾找到新的门道来推进调查，饶有兴致地看好戏。

　　椿禾酝酿了下情绪，低落道：“我没事，就是需要点时间来消化。”
　　“我没想到，肖霞会想不开选择自杀，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电话那端安静了几秒后，夏夕云笑着想放松气氛。
　　“好啦——你别再想这件事了，好不容易放假，要不明天我们一起出去买炸鸡腿吃，学校对面那家奶茶店就有卖。”

　　椿禾听出她要转移话题，怎会让她得逞，紧追不舍。
　　“夕云，你在学校有听说关于肖霞的事么？”
　　她边问，边又翻出自己随身携带的日记本，一目十行迅速地寻找着关键信息。
　　最终，她的视线停留在某一页的最下方，眼睛逐渐睁大。

　　夏夕云连忙否认。
　　“我，我能知道些什么，我又不认识她。要论了解程度，你肯定要比我多多了。”
　　她的话听起来好像没什么问题，但她不自然的语气以及刚开口时的磕绊，都让椿禾敏锐地捕捉到了。

　　椿禾拿着日记本，从二楼远眺校园围墙边那一排排浓绿的法国梧桐，语气笃定。
　　“之前隔壁班的同学是不是私底下在传些什么，后来传到我们班，你知道具体内容是什么吗？”
　　“……”
　　夏夕云又缄口不言。

　　椿禾似乎能感受到她漫长沉默背后藏着的压力，觉得自己如果逼得太紧，很可能会让夏夕云反感，导致她挂断电话继而失去获得情报的机会，只能选择换个法子套她。

　　女生一般对软手段更没有抵抗能力，椿禾决定从这点先下手尝试。
　　她装作被朋友不信任的受伤样——
　　“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但不愿意告诉我？”
　　“如果是秘密，我向你保证把它们都烂在肚子里，肯定不会告诉其他人。”

　　夏夕云又是沉默了几秒，幽幽的声音才从手机里传来。

　　“春和，这事其实算不上什么秘密，只是……事情传开的那天，老师就私底下把我们这些知道传言的都人喊去了办公室，警告我们不许再传播。”

　　椿禾一听她这么说，心立刻提了起来——
　　能被老师下令不能继续传播的事，绝对不是普通的小事！

　　椿禾能察觉到夏夕云动摇的心，准备再给她来一波软磨硬泡，势必要将那个被封口的事完全揭露。

　　“夕云，你就告诉我呗，好不好？”

　　她被自己夹出来的声音狠狠肉麻到了！这应该是她自出生以来第一次向别人撒娇，着实给自己整出一堆鸡皮疙瘩。
　　在她背后，今珂正拿着笔在本上唰唰唰记录着什么，听到椿禾这一声娇嫩的嗲音，不可思议地长眉一挑，紧接着嘴角扬了起来，眼里带笑意。

　　夏夕云最终还是在椿禾的攻势中败下阵来，她叹了口气：
　　“这事是不是真的我不确定，我告诉你你可别往外乱说。”
　　椿禾做出保证：“好。”
　　夏夕云深呼吸一口气，声音有些颤抖嘶哑：
　　“其实我听说的事和肖霞并没有关系，而是另一个人……他们在传，隔壁3班的杜小燕死了……”

　　杜小燕……？
　　“小燕”？！

　　椿禾听到那个熟悉的名字，倏地睁大双眼！
　　她怎么都没想到，“小燕”这个重要人物会从夏夕云的嘴里说出来！
　　她更没想到，杜小燕居然和自己同校同年级，还和肖霞是同班同学！
　　难怪老师会警告他们，这是校内发生死亡悲剧后校方的惯用做法了。

　　椿禾皱着眉，还想从夏夕云身上多挖掘点信息。
　　“那你知道杜小燕是怎么死的吗？”
　　夏夕云老实道：
　　“这我就不清楚了，我也是从别人那边听来的。”
　　“不过，学校里有不少人知道杜小燕生前和校草有一腿，所以当时班上都在猜测，杜小燕是不是死于情杀。”

　　椿禾回想起校方和老师的种种行为和态度，几乎可以确定杜小燕是真死了。至于具体死因，依照目前已知的信息来说，仍是谜。
　　同时，她也不认为杜小燕和校草的绯闻可以作为造成她死亡的铁证，她没忘肖霞写在遗书上的内容——
　　“一切都是我的错”
　　肖霞所说的“错”究竟是指什么？还有她的自杀，是否也和杜小燕的死因有关？

　　调查有了新的进展，这明明是一件好事，却让椿禾感觉不到丝毫的轻松。
　　她挂断电话后回身，脑内还在思考夏夕云的话，抬眼注意到今珂正注视着自己。

　　“你貌似得到了不少新线索。”

　　今珂背靠墙壁，两条大长腿斜撑在地，等着椿禾共享信息。
　　椿禾把刚才从夏夕云那获知的信息事无巨细地告诉给了他，今珂则是垂着双眼，一看就是在思考着什么。

　　椿禾问:“你对杜小燕死亡这事，有什么看法？”
　　今珂答非所问：“你挺出乎我的意料。”
　　椿禾：“……啊？”

　　她不是在问他杜小燕的事么，怎么今珂扯上自己了。

　　“我没想到，你还会撒娇。”
　　“？”
　　“那么蹩脚的演技，你是怎么做到说服她告诉你那么多秘密的？”
　　“……”

　　这些是重点吗？！

　　椿禾自认为自己是个脾气不错的人，但今珂的这番话着实让她嘴角抽搐，额角狂跳！
　　她算是切身体会到了倪郝的感受，狠狠和他共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