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朵浮花》巧野

88、chapter 88

　　太阳炙烤着大地，李想想和徐停坐在树荫下，风吹来，吹得手中的模拟卷哗哗地响。

　　徐停手撑在地上，往李想想身边挪，想离她更近一点。

　　她很认真地给他卷子做批改，不仅纠错，还将每一个单词都作了注释。

　　“这不是水的意思吗？”徐停指着被她打了红叉的地方。

　　“这个单词在这里是动词，是浇水的意思，”李想想将卷子推到徐停的面前，“单词有不同的意思，要结合全文，这篇完形填空有很多处都像这样混淆人的。”

　　说着，李想想转头，正对上徐停的目光。

　　树叶被吹的簌簌地响，就像是乱了的心跳声。

　　徐停慌乱地收回眼神：“明白了。”

　　李想想睫毛轻簌：“那待会我再给你找一篇完形填空。”

　　“好。”

　　“这么积极？”李想想仍盯着徐停看，他嘴角的伤还在，看到他这伤，她就想到昨晚发生的事，她怕那些人躲在暗处伺机而动。

　　“嗯，离高考不到百日了，能多挣一分就多挣一分，老班不是说，高考就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高一分，能干掉一万人。”

　　徐停拿过试卷：“完形填空多对一个，那这座独木桥就没那么难过了。”

　　李想想盯着徐停的侧脸：“那你多背背单词，单词量也很重要的。”

　　徐停笑着从口袋里掏出都卷边了的单词本：“单词本我随身带着，有空就拿出来背。”

　　“光英语好，可不行，那太偏科了。”李澍手拿着棒棒冰走过来，他老远就看见他们两个人，天那么热，坐那么近，不得热爆炸了啊。

　　“徐停其他科目都还行，所以多抓英语。”

　　“你这是对其他科目的不尊重。”李澍说。

　　“学你没一科拿得出手，就是对科目的尊重了？”

　　“李想想，你怎么那么会扎人心啊，”李澍手捂着胸口，佯装心疼，“心好痛，你不懂，我这叫雨露均沾，对每一科的心意都一样。”

　　“别装了。”徐停笑。

　　李澍停止表演，将棒棒冰掰成两半，一半给徐停，一半准备自己吃。

　　徐停直接将掰好的两个棒棒冰拿走，都给李想想。

　　“哎哎，全给啊。”李澍急了。

　　“你也吃。”李想想只拿了一半。

　　看着李想想和徐停一人一半，你情我浓的，就他一个人醋溜溜在这儿。

　　“行，你俩真行。”李澍给他俩竖起两个大拇指。

　　“徐停，我可记住了，你就这么对兄弟的是吧。”

　　“你就买了一个？”徐停问。

　　“对，就买了一个，就试试你是不是重色轻友，没想到啊，”李澍啧啧两声，“不出所料。”

　　徐停笑，他一点都不信李澍买棒棒冰只买一个，肯定还藏在哪儿呢。

　　“你俩真吃啊，真不问问我？”李澍算是看清楚他俩的真面目了。

　　李想想和徐停相视一笑，还故意在他面前说：“好吃。”

　　“你俩真是，绝配，”李澍鼓着腮帮子挤进李想想和徐停中间，“你俩往旁边去一点，给我点位子。”

　　“李想想，你还笑，”李澍可听见李想想的笑声了，“你抢了属于我一半的棒棒冰。”

　　李想想笑得更大声了，这醋味，可太浓了，酸到她了。

　　“给你，你去边上。”徐停急了，李澍这木头一来，直接将他和李想想的距离隔开了。

　　“晚了，”李澍哼了一声，“我偏不走，我就要挤你俩中间，把你俩分开。”

　　说完，李澍掀开裤管，将一整根棒棒冰从袜子里拿出来。

　　“还好我早有准备。”李澍直接上嘴咬。

　　“李澍！”李想想和徐停齐声喊他，吓得他手里的棒棒冰差点掉地上。

　　“干啥，你俩喊魂呢。”李澍掏了掏耳朵，他耳朵都要被他俩吵聋了。

　　“你把棒棒冰塞袜子里。”李想想惊了。

　　“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上次打球，还有男生把矿泉水塞屁股沟那儿兜着呢。”

　　“李澍。”徐停赶忙制止他，有些话不用说出来。

　　“怎么了，又没说啥，屁股咋了，谁没有屁股啊。”

　　说完，李澍还想站起来展示，被徐停急忙拦下：“你坐下。”

　　李想想在一旁看着他们来回拉扯，嘴角忍不住上扬。

　　今天阳光正好，她真希望每天都是这样的好天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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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都坐下，我有事问你俩。”李澍嗦了口棒棒冰，冰得他牙齿都要打颤。

　　徐停特意绕到李想想身边坐下，这小心思太明显了，李澍都懒得拆穿了。

　　“哎哎，看我看我，李想想脸上又没钱可以捡，眼珠子都要黏上去了。”李澍看不了一点。

　　李想想笑着望向操场，他的视线如太阳般炽热，她低头轻抿一口棒棒冰，脸有些发烫。

　　“咳咳，”李澍清了清嗓子，酝酿了会儿，“高考百日誓师那天，你们给自己定的目标是什么？”
　　虽然百日誓师过去一个月了，但他还是对高考这件事没什么实感，他都不清楚自己未来能干什么，想干什么，他就想着听一听他们的目标，也好鞭策自己一下。

　　“考上好大学。”
　　“和李想想考上同一所学校。”

　　李想想和徐停异口同声，话落，两个人相视一笑。

　　李澍狠狠咬了一口棒棒冰，也不管寒不寒牙了。

　　他就知道徐停的目标肯定和李想想有关，他满脑子就只有李想想。

　　“你能不能有点出息，徐停，男儿志在四方。”李澍白了徐停一眼，他就不该问他。

　　“你的目标是什么。”李想想看向李澍。

　　被突然这么反问，李澍有些愣了。

　　阳光照在他的脸上，晒得他晕晕乎乎的，想了半天，都想不出所谓的大目标。

　　“我就想每天都快快乐乐的，”李澍紧皱的眉心慢慢舒展开，“不求大富大贵，只求平平安安过一生。”

　　高中三年，弹指一挥间，可怕的不是高中生活要结束了，而是高中生活都是混日子。

　　等毕业了，他就混不了日子了，可他现在还不清楚自己的目标是什么，对于未来的人生仍很迷惘。

　　以他现在的这个成绩，肯定考不上大学，他知道自己的底子，他就不是块学习的料，他不像李想想有学习的天分，更不像徐停有对学习的坚持，甚至，他都没有一个能让自己前进的目标。

　　虽然他嫌弃徐停长了个李想想脑，但他们都有目标，一个坚定不移，要去实现的目标。

　　他还挺羡慕他们的，至少他们有自己想做的事，有一个方向。

　　“不过，我爸妈肯定会让我复读。”李澍轻叹了口气。

　　“你想复读吗？”徐停问他。

　　“我也不知道，”李澍挠了挠后脑勺，“我都不知道以后想干什么……”

　　“……哎，你俩以后想干什么？不要说考大学，也不要说和李想想考上同一所大学，这都马上要实现了，你们再往后想一想。”

　　徐停双手握在一起，温柔地看着李想想，他想先听李想想说的。

　　“和徐停一起考上大学，找一份稳定的工作，多赚钱，等落脚好了，就把爷爷和奶奶接过去一起生活。”

　　“听起来好无趣啊，李想想，你这也太平淡了，”李澍皱巴着脸，要是考上好大学，就是为了领薪水，每天平淡过日子，那有什么意思。

　　“我觉得挺好啊，平淡是福。”徐停开口。

　　“你的话没有参考意见，李想想说什么你都说好，”李澍看着徐停，问他，“你呢？人生那么长，不玩乐玩乐？”

　　“我和李想想考一所大学，当然是跟她一起，好好工作，多赚钱。”

　　“我就知道，”这个答案，一点都没新意，“除了这个，还有别的吗？”

　　徐停迎上李想想的目光：“多赚钱，守一个人。”

　　李澍被气笑了：“还守一个人，你直接说守着李想想不就得了。”早都明牌了，还藏呢。

　　他徐停对李想想的心思，那就是众目昭彰。

　　合着他以为当初那个前校长出事前，他当着全校师生的面，牵着李想想的手往学校外跑是做梦呐。

　　被直接挑明了，徐停耳朵都有些红了。

　　“徐停，别人不都说赚钱，养你，怎么到你这，就成了，赚钱，守你啊。”

　　李想想不由看向徐停，她也想知道。

　　“每个人都可以养自己，但是守，得是另一个人守着一个人。”他想守在李想想的身边。

　　李澍听完，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徐停。”他喊应徐停，给他竖了一个大拇指，高，着实是高，文化人就是不一样。

　　“那你的钱给李想想花吗？你赚了钱，只说守着她，没说养……”李澍还没说完，就看到徐停那一脸不值钱的样，他都想给自己一嘴巴子，真多余问这一句啊。

　　“那你钱给不给我花一点？”李澍追问，非要证明自己在徐停心里是有点地位的。

　　“不行。”徐停干脆回答。

　　李澍捂着心脏的位置：“徐停，你好狠的心啊，”他攥住徐停的手腕，一个人演完了一整场戏，“为什么？凭什么？”

　　“得听李想想的。”

　　“……”
　　李澍松开手，双手捧着自己的脸，嘴里叼着棒棒冰，无奈地叹了口气，他真是多余啊。

　　徐停和李想想对视，不用开口，两个人的心意就已如阳光般耀眼。

　　“哎呀。”李澍哎了一声，直接躺了下来。

　　徐停伸手拽他：“地上脏。”

　　李澍不起来：“心都死了，还在乎什么地上脏不脏，”说完，重重地叹了口气，突然有点感伤，“等以后毕业了，也躺不到了。”

　　趁现在没毕业，他得和学校的地多贴贴。

　　“毕业了，也可以来，”李想想看向李澍，“你不是和学校保卫叔叔很熟吗？他肯定让你进来。”

　　这话一说，李澍更难过了：“世界那么大，谁知道我们以后会分散在哪处啊，到时山高路远的，不一定回得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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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会长大，变成大人，大人的世界可不小，大到可以去任何地方，”李澍想到了自己的父母，“你们看我爸妈，平时很忙，连和我一起吃顿饭的时间都没有，他们可以去任何地方，但是他们去的地方都是为了工作，而不是自己想去，他们出了校园，忙于生计，再也没回去过校园，因为他们是大人，而我们，也会成为大人。”

　　“……可我不想成为那样的大人，”李澍轻轻道，“不想成为，毫无生气的大人。”说完，李澍将化成了水的棒棒冰全部倒进了嘴里。

　　“那我们都成为有生气的大人，生气勃勃的那种，而且，还要生机勃勃，就像在春天里盛开的花，”说完，李想想拽了拽徐停的衣袖，示意徐停，“我们也躺下来。”

　　“嗯。”徐停了然，两个人学李澍，直接躺在了地上。

　　“哎，你们也躺下干什么，地上不脏啊。”李澍嘴上虽这么说，但下意识往旁边挪挪，给他们空出足够能躺下的空间。

　　“你俩学我啊。”李澍嘴角止不住上扬。

　　“我们得汲取土壤养分啊，”李想想笑，“因为我们要成为有生气的大人。”

　　“行，借李想想吉言啊。”李澍笑得都露出牙龈了。

　　“我不怕长大！”李澍用手圈成喇叭，对着天空喊。

　　“我们要成为有生气的大人！”李想想也跟着喊。

　　“徐停，你也喊一声。”李澍用胳膊肘捣了捣徐停。

　　“我……”徐停犹豫。

　　李想想转过头，看着徐停，给他眼神鼓励：“跟我喊，我们一定会成为有生气的大人！”

　　“我们一定会成为有生气的大人！”李澍忍不住先喊了。

　　徐停被他们感染了，挣破束缚，大喊：“我们一定会成为有生气的大人。”

　　“不够有气势，”李澍嫌弃，“徐停，跟我学啊，我们一定是最有生……咳咳。”

　　“慢点说。”徐停和李想想被他逗笑了。

　　李澍又咳了声：“被自己口水呛住了，这段掐了啊，重来，重来。”

　　“我们，一定会，成为有生气的大人，是生气勃勃的生气，不是生气的生气！”

　　喊完了之后，心里都觉得畅快了许多。

　　风拂过他们的面庞，将他们的笑声带去了更远的地方。

　　“天可真好看啊，真蓝啊，云也好白。”李澍双手放在胸前，“我以前怎么没发现，我们头顶的天空，这么好看啊。”

　　“嗯，好看。”李想想和徐停附声道。

　　“徐停！李想想！李澍！”李澍突然大喊他们的名字，吓得徐停急忙去捂李澍的嘴。

　　“学校还有午休的人。”

　　“你们&%￥三个一定要%￥#见面！”李澍扯下徐停的手，“一定要！”

　　“一定会！”李想想回应。

　　徐停宠溺地看向李想想。

　　李澍更生气了：“徐停，你区别对待。”他说不行，李想想说就行。

　　“你们哪个班的啊，大中午囔囔。”一巡校的大爷闻声赶来，他大老远就听见有人扯着嗓喊，他还以为出啥事了。

　　“你看，把人引来了吧。”李澍突然就精神了。

　　“跑。”徐停下意识拽住李想想的手腕，就跑。

　　李澍楞了：“徐停你不够意思，跑都不通知我，”等他反应过来，忙起身就跑。

　　“等等我……”

　　三个人在阳光下奔跑，连影子都在起舞，肆意的青春，在一刻，才具象了起来。

　　这一刻，只是他们自己，不陷在过去，不去想未来，如果，时间就停在这美好的一刻，该多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