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朵浮花》巧野

89、chapter 89

　　“你好，你要找谁？”保安大叔走过来，这年轻人在这儿站老半天了。

　　“没事，”梁韫礼貌回答，“就是经过这。”

　　他从皎城回来，经过这里，就停下了。

　　“哦。”保安大叔点头，也不多问了。

　　每天经过学校的人很多，但在学校门口停留超过一段时间，他照例都要问清楚，他在这岗位上一天，就得对学生的安全负责。

　　保安大叔一步三回头，回到值班室坐下后，时刻关注梁韫的一举一动，这个点，离学校放学还早，有人在学校门口守着，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半晌，保安目送梁韫离开，提着的心还没放下，就有人敲了敲值班室的窗户。

　　保安循声，就看见贴近窗户的两张脸，差点吓了一跳，他手轻拍了下胸口，他还不想那么早就退休。

　　缓了缓神，保安将窗户拉开一点缝，上下打量着他俩。

　　一人脸上有伤，一笑不笑，耷拉张脸，好像谁欠了他债似的，另一个人倒是笑了，但是脸上的皱纹比他的头发还多，笑得瘆人。

　　这俩瞧着都不像好人。

　　“你们，有什么事吗？”保安问。

　　余皓亮和钱志远对视一眼，钱志远接收到信号，从兜里摸出一包新买的烟，熟练地拆开包装，从里面抽出一根烟，递给保安大叔。

　　“我们想向你打听一个学生。”

　　“两个。”余皓亮补充道。

　　“对对，两个学生。”钱志远竖起两根手指。

　　“我现在在上班，上班时间不许和人搭茬，见谅啊。”一听要打听学生，保安大叔就觉得不对劲，不管他们是出于什么目的要打听学校里的学生，他半个字都不会透露的。

　　一听这话，钱志远以为是烟给少了，犹豫了几秒，将一整包新买的烟都递过去：“简单说两句，不会耽误你上班的。”

　　“不好意思，我现在在岗，不能多说了，不然，领导就要扣我工资了。”保安大叔搬出学校领导。
　　说完，保安示意钱志远拿开抠着窗户缝的手。

　　见问不出什么话，钱志远只得收回手，紧紧攥着烟，心虚地看了眼一旁不说话的余皓亮，欲言又止：“老大。”

　　余皓亮瞪了眼钱志远一眼，腮帮子咬得嘎嘎响，一言不发，转身就走。

　　看余皓亮离开，钱志远赶忙跟上去，老大心情本来就不好，又在保安那边吃了瘪，他怕说错话，惹老大不高兴。

　　他们一言不发，一前一后地走在小道上，突然有人从小巷走出来，吓了他们一跳。

　　等看清脸，钱志远差点喊出声：“梁。”韫字还没喊出来，就被余皓亮瞪了一眼。

　　“不怕被人发现啊？”余皓亮吸了吸鼻子，下意识环顾四周。

　　钱志远肉眼可见地慌了，他们是不能白天见面的关系，要是被人发现了，可怎么好啊。

　　余皓亮发现梁韫紧盯着自己的脸，下意识抬手去挡脸上的伤。

　　被一个小姑娘弄出了伤，可是一件很丢脸的事。

　　事情还没办好，他又先收了钱，他很怕梁韫是来问这件事进度的。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梁韫扫过余皓亮和钱志远的脸。

　　他刚才就看到他们在学校门口鬼鬼祟祟的，肯定没好事。

　　“你不是要我们赶走徐停吗？”余皓亮看着梁韫，“放心，这件事，我们一定办妥，你只要把后续的钱准备好就行了。”

　　“你们来学校做什么？”梁韫追问，他不在乎他们什么时候能办成这件事，他关心的是他们来这里究竟做什么。

　　“来打听人。”余皓亮眉头轻皱，有些不耐烦。

　　“打听？”梁韫眼神突然就变了，他有不好的预感。

　　徐停在这个学校，可李想想也在这个学校。

　　“打听徐停，还有一个姑娘。”

　　余皓亮还没发现梁韫脸色变了，继续说：“徐停我早晚弄死他，还有那个小姑娘，长得倒是不错，就是太凶了，她和徐停走得很近，我要是不给她点颜色瞧瞧，她就不知道我厉害，等我把她揪出来……”

　　不等余皓亮话说完，梁韫直接揪住他的衣领，将他往墙上推。

　　余皓亮和钱志远都懵了。

　　梁韫眼里充了血：“我不是说了，只要徐停离开就好，你们现在到底要干什么？”

　　“我们收了钱，只要把事办妥不就好了，怎么，连过程都要管吗？”

　　“她，不准动。”梁韫手上收紧力，勒得余皓亮喘不过气。

　　李想想手上的伤，就是和他们有关，他用这种不入流的手段想赶走徐停，却间接伤害了李想想。

　　钱志远再笨，这个时候也已经反应过来了，梁韫口中说的“她”是那个姑娘。

　　“光让徐停离开还不够，我还得让那个丫头付出代价。”

　　余皓亮一点没反应，还在继续说。

　　钱志远在旁边都急死了，拼命给余皓亮使颜色，示意他别说了。

　　“这件事，到此为止，”梁韫眼底猩红，他在拼命忍，“不用继续了。”

　　“什么？”余皓亮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那他们忙了这么些天，在搞什么？玩过家家吗？

　　“钱都收了，事都开始办了，你突然喊停，让裤子脱下一半的人怎么做？”

　　“字面上的意思，到此为止。”梁韫突然松开他，气势很有压迫感。

　　余皓亮嗤了一声，他余皓亮别的不会，但只要开始做的事，就不会停。

　　“收了钱，哪有半路逃跑的道理啊？”余皓亮突然收住笑容，“你发癫啊，给我们钱要我们办事的人是你，喊停的人也是你，耍我们啊。”

　　“后续的钱，我会打卡上，”梁韫看了眼旁边的钱志远，“到时把卡号发我。”

　　“我和你说话呢。”余皓亮被无视了，他很不爽。

　　“你听见没。”余皓亮伸手去拽他，被梁韫甩开。

　　“我不想闹出人命，”梁韫冷冷道，“从现在开始，一切都结束，我从没和你们见过面，也没让你们做任何事。”

　　“不想我们干，我们还不想干了呢，”余皓亮往地上啐了一口口水，“但得加钱，因为是你说停手的。”

　　钱志远对余皓亮又多了几分崇拜，没想到老大这么勇，这还是之前那个爱钱却怂的老大吗？

　　“好。”梁韫连眼睛都不带眨的。

　　看梁韫连眼睛都不带眨，余皓亮狮子大开口：“五万，再加五万。”

　　说完，忍不住吞了吞口水，其实他心里也没底，他是在赌，赌输了就输了，赌赢了，那可是五万啊。

　　“好。”梁韫一点没有犹豫，倒是余皓亮震惊了，这钱来的太快了，他都有点反应不过来，什么事不用办，还赚了。

　　“行，记得打钱。”余皓亮扯了扯嘴角，招呼钱志远离开。

　　走了两步，余皓亮回头：“胆子太小，可成不了什么事儿，闹出人命？你以为那么简单啊，杀人要是这么简单，那这世界早就乱套了，很多人，没那么容易死。”

　　要真那么容易，徐停和那个姑娘，早没了。

　　见状，钱志远赶忙拉着余皓亮离开。

　　再说下去，激怒梁韫，真怕后续的钱拿不到手啊。

　　“钱志远，你别拉着我！”余皓亮正说得起劲呢，“你放手……”

　　他们的声音越来越远。

　　等他们离开了，梁韫才从兜里摸出一盒烟，拿在手中轻捏，扯了扯嘴角，淡淡道：“杀人是不容易，但旁观一个人的死亡，是很简单的事情。”什么都不用做，就可以静静地等待别人的死亡。

　　梁韫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叼在嘴里，耳边又响起心电监测仪器发出的那一长段连着的声音……

　　那是代替那个人濒临死亡发出的呐喊声，也是那个人留给这个世界最后的声音。

　　他没有直接杀死一个人，可他旁观了一个人的死，间接地杀死了他。

　　死亡，不是个简单的词，那时一个人生命的流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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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梁韫点燃烟，轻吸了一口，望向李想想所在学校的方向。

　　是他间接害她受的伤，所以，他要停止这件事……

　　“叮铃铃——”
　　铃声响起，李澍连桌上的书都没合起来，就跑到徐停身边。

　　“走，打球去。”今儿可是个好日子，晚自习提前半小时结束。

　　这可是高三班主任一块去向校长申请的，说是要给高三学生减负，晚自习提前半小时结束，是为了高三生能够睡眠充足，迎战高考。

　　他觉得这个举措是真的体恤他们，他们起的比鸡早，睡得比狗晚，体育课也被占去了，学习没学好，身体都搞垮了。

　　“哥们带你锻炼身体去。”李澍捏了捏徐停的胳膊，这肌肉还挺紧实，不愧是在修车行兼职过的，胳膊就是有力。

　　“我不去了。”

　　“别啊。”李澍急了，抢过他手里的卷子，“卷子是做不完的，什么都比不过有一个好的身体。”

　　“我真不去了，”徐停伸手，示意李澍把卷子还来，“我待会和李想想一起回家。”

　　“她这么大人了，还要你送啊。”李澍醋了，将卷子扔回去。

　　“李澍，还打不打球啊。”有人在教室外喊。

　　李澍应了一声：“来了。”看了眼徐停，不死心又问了一次，“真不去啊。”

　　“嗯，真不去，”徐停看李澍的表情，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你们去打球吧。”

　　“行吧，我走了，”李澍耸了耸肩，走出教室，回头，“你欠我一场球啊。”

　　徐停笑，点头。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李想想还在解数学题。

　　徐停轻轻坐到李想想前桌，手轻敲了敲比她脑袋还高的书。

　　闻声，李想想抬头，就看到徐停的脸。

　　一对视，两个人不由自主扬起笑容。

　　“到点了，李老师。”徐停指了指墙上的钟点。

　　虽然高三学生提前半小时下晚自习，但他们都还是按照原来的下晚自习时间结束。

　　“这么快就到点了。”

　　“是啊，你学习的太认真了，”徐停指了指教室外，“我在窗户那都看了你半天。”

　　“学老班啊。”李想想笑，在窗户那露个脸观察他们，是老班的绝活。

　　“偷学的。”徐停开玩笑，起身帮她一起收拾桌上的真题合集本。

　　“你卷子写完了？”李想想将收好的资料垒好。

　　“嗯，”徐停从衣服口袋里拿出卷起来的试卷，在李想想面前晃了晃，“都写好了。”

　　李想想拿过徐停手里的卷子，又抓起桌上的一支红色水性笔：“走吧。”

　　学校里地灯很暗，李想想一边走路，一边给徐停改卷子，徐停时刻提醒她注意脚下。

　　天那么黑，灯那么暗，对眼睛也不好。

　　看她那么认真，他真怕她脚下一个不小心，摔了。

　　徐停从她手里抽回卷子：“明天再看。”

　　“徐停。”

　　“明天看也来得及。”徐停将卷子卷起来，收进口袋。

　　徐停双手按着她的肩膀，一起迈出校门。

　　“出了学校，就不能再说和学习相关的事了 。”他不想她有那么大的压力。

　　“我饿了。”徐停使出绝招。

　　李想想承认，她被他的表情迷惑了。

　　“走吧。”李想想往前走，脸上的笑意都藏不住。

　　徐停追上去，故意问：“去哪儿。”

　　“去一条能喂饱肚子的路。”

　　两个人对视，眸中闪着熠熠的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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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字路口，一辆面包车缓缓行驶，慢慢地向徐停和李想想靠近。

　　等他们毫无戒备，面包车突然加速，刹停在他们面前。

　　车门打开，李想想还没来得及反应，从车里就伸出一只手，猛地将李想想抓上车。

　　“李想想！”徐停下意识去拉，却因心急慌乱，也被人拽上了车。

　　哐当一声，车门关上，油门一踩，只留下一缕车尾气，慢慢散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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