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软瘾17度Ⅱ[乒乓]》番茄鱼蛋

13、P.Chapter13

　　文化节彩排的当天，程启锋一大早就接到了李国亮召开紧急会议的通知，而下午他还得赶去和沈新然以及广告公司接洽线下发布会的具体细则。

　　同样忙到毫无头绪的他根本没时间按自己的想法接送张玥柠，从家各自出门前，他本想说些什么，却被张玥柠抢了话，她帮他理着衣领，顺了顺头发，温柔着道：“安心去忙你的，我你不用担心，你答应我的，别想太多。”

　　程启锋点着头，咧嘴笑着：“是，听老婆的。不过看这天气，可能会下大雨，你开车一定当心点，听到没？”

　　她主动抱了抱他：“知道啦，啰嗦，我又不是小孩子。”

　　“你在我这里就是个孩子，”他回抱了她，又在她额头亲了下，轻叹口气：“你自己注意，到了告诉我。”

　　“好。”

　　张玥柠独自开车出发，结果行驶到半路天气果真越来越阴沉，几分钟后就是一阵电闪交加的雷暴，瓢泼大雨顿时倾泻而下。

　　北京好久没下过这么大的雨，半座城市几乎都要淹没在这突如其来的暴雨中。

　　开车在路上的张玥柠忽地眼前迷蒙一片，她整个人快趴在方向盘上，发酸的眼睛无神地盯着满是雨雾的前方以及疯狂工作的雨刮器，在车流中艰难爬行。

　　突然前车一个急刹，还好张玥柠的精神足够专注，她及时踩下刹车完美控制了距离的同时嘴里还不忘嘟囔着：“会不会开车...”，然而话音刚落，她突然听到自己车子侧面位置“咯噔”一声异响。原本并未在意，可车继续匀速行驶后，便能强烈地感受到车轮的方向根本不受方向盘控制，一个劲儿地往一个方向偏移。

　　她一直不喜欢雨天，尤其是在这种暴雨天气开车，完全搅乱了她的心情。她心里有些没底，只能紧皱眼眉打了双闪靠边停车，撑起雨伞下车检查，果不其然，一颗钉子赫然醒目地扎在了右前轮胎上。

　　雨越下越大，好在今天出门早，现在距离彩排开始时间还有近45分钟。对车完全不懂行的张玥柠一时乱了阵脚，无奈只得先坐回到了车里。

　　不一会儿，手机铃声及时响起，是程启锋打来的电话。

　　“老婆，下大雨了，你安全到了吗？”

　　她皱眉焦虑道：“没有，我刚刚车胎被钉子给扎了。”

　　“不是吧？这很危险！”电话那头传来了更为焦虑的回应：“雨太大了，视线也不好，你赶紧先靠边停车！”

　　“我已经停下来了，现在打着双闪停在路边。”

　　“距离场馆还有多远？”

　　“还有俩路口就到了。”

　　“你看，我的担心是不是没错，我不送你还真就出问题了...”他思考几秒，果断道：“你把定位发我，就在原地等着，我跟师父请一小时假，去接你。”

　　“哎，别别别，我这都快到了，你老远赶过来还耽误你的事，犯不上呀，”她赶忙阻止，转而柔声道：“我马上给高园或者孟乐打一电话，让他们过来带我一下不就好了，问题不大。”

　　他不放心，还是紧张叮嘱：“那你就把车停到路边划线的车位里，然后给我定位，等我中午过去帮你处理。”

　　“你今天不还得去跟沈老板他们见面吗？”

　　“我把你的车送去4S店我再过去，不耽误。”

　　“好，那你先开会，晚点再说吧。”

　　“那你自己当心点，有什么搞不定的随时给我打电话。”

　　挂了程启锋的电话，张玥柠立即拨了高园的电话出去。对面响铃许久一直无人接听，张玥柠用脚趾头猜也猜得到，这高园无论何时开车都一向喜欢把车内的音乐声开得老大，听不到手机铃声已是常事。

　　张玥柠叹口气直接放弃，准备打孟乐电话之前，只是往窗外随便瞄了一眼，便刚好看见了一辆银灰色的Lexus和她的车平齐停在了窗外，开启双闪的同时，还鸣响了两声汽笛，似乎是在和她打招呼。

　　她打开了一点车窗转头望，只见对方的副驾车窗也已经摇了下来，从里面探出头的是韩骏：“张玥柠，你怎么停在这儿？发生什么事了吗？”

　　雨声太大，加之对话距离过远，她尽力提高了语调回答着他：“我的车轮碰了钉子，现在走不了了...”

　　韩骏立即将车开至前方靠边停下，打伞来到她跟前：“我帮你看看。”

　　她还没来得及反应，韩骏已经走到了她的车前，她连忙跟着一起下了车，说了声：“谢谢啊。”

　　韩骏大概用了五秒左右的时间确定了问题：“钉子扎得太深，轮胎已经漏气。”

　　张玥柠凑过去看了一眼，果然，车胎最下方已经很明显瘪了下去。

　　“你就把车先停在这里吧，正好坐我的车过去。”

　　张玥柠看了看韩骏，目光里带着点窘迫，也略有犹豫。见她半天没吭声，韩骏低头看了眼手表，又望了望眼前被雨幕笼罩的世界：“不然...你还有其他更好的方式吗？”

　　思量片刻，张玥柠笑着支吾：“我马上...让高园来带我一趟就行...”

　　韩骏无奈笑了笑：“嘿，我人都在这儿了，你干嘛还舍近求远？现在时间还早，但现在大雨，路况都不好，如果她再绕路接你的话，你们可能就要迟到了。”

　　此时的雨完全没有停下或减小的趋势，高园刚才没接电话，孟乐还没来得及联系，照目前的雨势，就算想在路边临时打个车估计都打不上。

　　韩骏温和地又补充说道：“只是朋友之间一个顺风车而已，别这么有压力好不好？”

　　为了不迟到，也不想显得自己太扭捏小气，张玥柠只得点点头，停好了自己的车，坐进了韩骏的车里。

　　上了车之后，便隔绝了外面的雨声和一切喧嚣。和韩骏同时处于密闭且沉默的空间内，张玥柠的眼神一直盯着窗外，眼里虽是平静无波，但眉头紧锁，心跳骤然变快，浑身的每一个细胞都崩得很紧，四肢像是僵住了般一动不动。手机微信消息一直在响，她也丝毫没有半点反应。高园回过来的电话她也先掐断了，准备到了之后再和她解释。

　　“张玥柠？”韩骏在一旁叫了她，她才将目光从窗外淅淅沥沥的雨中收回。

　　“嗯？怎么了？”她侧头望向他。

　　他浅笑：“坐在我车上你有这么不自在吗？”

　　“没有没有，”她看着前方雨刮器一下一下地刮着车窗玻璃，强装淡定道：“我只是在想，北京好像很少会下这么大的雨，让我感觉像是身在上海。”

　　怕冷场，只得找了这么个相当生涩的话题。

　　韩骏倒是完全接得上：“是，我刚想说，我只在广州见过这种暴雨，以前在北京生活了三十多年，愣是少见。”

　　她也顺着他的话接茬：“怎么感觉这雨得下一天呢？”

　　“刚广播里说了，就是短暂雷暴，估计一会儿准停，”他目视着前方，声音放缓：“反正今天一天都会待在场馆里，别担心。”

　　狭小的空间再次安静下来，只听得到外面的闷雷声和雨声，俩人又一次陷入沉默的气氛。只剩两个路口，可这里路口的红灯竟然都在60秒以上，再加之道路上的车都在横七竖八地加塞，张玥柠的紧张情绪再次扑面而来，只觉得这时间过得无比漫长。

　　知道会尴尬，可没想到会这么尴尬。程启锋来了微信，为了不让他多想，张玥柠便说自己已经坐上了高园的车。

　　这时车内的一阵电话铃声再次猛然响起，打破了空气里的静默。张玥柠低头看了眼手机，不是自己的，她不经意将余光瞥向韩骏，只见他在屏幕上盯了两秒，划了一下后并不是接听，而是挂断，她还听见了一声震动，手机似乎还被他调了静音。

　　张玥柠赶紧将视线转移到了别处。

　　大雨让原本就不够通畅的早高峰更加难以前行，前方彻底陷入拥堵，他们的车几乎已经停滞在原地。韩骏的手机不出所料再一次震动，他再一次挂断。紧接着再响起的时候，他皱了皱眉，手里握着手机半晌，这一次他终于点的是接听。

　　在他还未来得及开口之前，电话那头女人的声音就已经脆生生地响起。

　　一阵急促而又暴躁的语气在如此封闭的环境里显得格外刺耳，即便并无任何想偷听的意思，可在旁的张玥柠也能完完全全听得清楚话筒里的声音。

　　“你什么意思，为什么一直不接我电话？”

　　只见韩骏的脸瞬间冷了下来：“我在开车，现在下着大雨，我连路都看不清，有什么话不能晚点说吗？”

　　“你哪天回来？扔一堆事不打算解决了是吧？”

　　他依旧冷冷回道：“一大清早的麻烦你不要胡搅蛮缠，我说了我在北京有重要的活动，结束了自然会回去。”

　　“行，哪天？”

　　“我现在没法跟你确定。”

　　“韩骏，没想到你现在连好好跟我说句话都不会了。”

　　他微不可闻地轻声叹息：“先挂了，晚点打给你。”

　　他刚把手机从耳朵上拿下来，对方又传来聒噪的话语：“你可以挂，但我会继续打，直到你把话跟我说清楚为止。”

　　他无奈地把电话再次放回了耳边，语气更加疏离淡漠：“罗薇，有什么话能不能等我回广州以后我们再说？你非要在电话里掰扯这些事吗？”

　　“你当我傻是不是？文化节也就办一周，你却跟我说你不能确定回来的时间，这就是你解决问题的态度？”

　　他长叹一口气：“除了文化节，你不知道公司还有很多事要处理吗？公司的业务难道你还不清楚吗？”

　　电话那头突然没了声响，他也举着电话相对无言。

　　相隔几秒钟，对方再开口：“我不想再拖了，我希望我们之间的事能尽快有个结果。”

　　“我明白，我忙完会尽快回去。”

　　等了一个红绿灯的间隙，拥堵的车流已不知不觉疏散开，他再次沉着嗓音道：“我今天真的很忙，请你理解，晚点我会打给你。”

　　电话终于同意被挂断，凝固的空气在慢慢消融，坐在一旁的张玥柠也不由自主长长地跟着松了口气。

　　韩骏放下手机，愣了愣神：“不好意思，让你见笑了。”

　　张玥柠故作轻松地笑着：“没事，是我不好意思，无意听你打电话...”

　　之前听到的“八卦”已经被印证，高园口中他们关系紧张且正在闹离婚的消息看来真的不是空穴来风。

　　**

　　车缓缓开进场馆大门，尽管雨还在下，不过总算比刚才的雨势略微小了些。韩骏将车停稳，往前方望了望，又看了眼时间，最后把眼神聚焦到了张玥柠身上：“正好有家咖啡店，还有一点时间，你应该不会拒绝我请你喝杯咖啡吧？”

　　张玥柠顺着前方看去，犹豫了半晌，想着程启锋不让自己喝咖啡，却又不忍婉拒韩骏的好意，最终还是笑着点了点头：“好。”

　　二人站在了前台点单处，韩骏上前率先对店员说道：“两杯美式，谢谢。”

　　“其中一杯换拿铁吧，半糖。”张玥柠在一旁不动声色地说。

　　韩骏诧异地看着她：“什么时候口味变了？”

　　“拿铁才是我以前最爱喝的。”她低头笑了笑，简短回答着。

　　韩骏也弯了弯嘴角，没说什么，刚准备结账却被张玥柠挡在了前面：“我来吧。”

　　他直接伸手拒绝：“别啊，刚刚就说好了我请你。”

　　“我请你，就算是谢谢你让我搭你的顺风车，正好我顺便还要买两杯给我的队友。”她笑着果断地付了款，他见状便也自然地没再继续坚持。

　　俩人买完咖啡，一起往场馆里走去。

　　韩骏的表情依旧黯淡，张玥柠忽然在想，哪怕他们俩算不上朋友，但眼下至少还算是共事的同事关系，是不是应该出言关心一下？

　　可在脑海里百转千回想了又想，显然她不知道怎么开口合适，更不确定这样敏感的话题她是否真的适合参与和过问。

　　韩骏仿佛看透了什么，倒是他先开了口，笑着道：“是不是想问什么？”

　　她抬头，嘴角一抹浅浅的笑：“其实，我也不知道该不该问，毕竟不知道你和罗薇到底发生了什么，只是觉得你们之间好像遇到了问题，而我也确实不大会安慰人。”

　　她应得直白，他无奈地勾了勾嘴角，干脆也直截了当：“没错，我们最近...在谈离婚的事。”

　　她向他投去询问的目光：“发生什么事了？”

　　“虽然没有什么太过复杂的问题，但也说来话长...”他顿了顿，满脸苦笑。

　　张玥柠刚准备继续问，手机在此时又响了起来，是高园。

　　接通电话，高园的语气显得有些莫名焦急：“姑奶奶，你人呢？”

　　“我刚在旁边的咖啡馆买咖啡，现在正往场馆里走...”

　　高园：“你先别进来，我出来找你一趟！”

　　得知高园要来，韩骏知趣地说：“那我就先进去了，有时间再聊。”

　　张玥柠点头回应：“好。”

　　韩骏前脚刚离开没多久，高园后脚就从场馆里跑了出来，上来就是急冲冲的三连问：“你早上的车坏了？你是不是和疯子说你是坐我的车过来的？你怎么不提前和我打个招呼呢？还挂了我电话！”

　　看着高园气恼的样子，张玥柠的心弦下意识绷紧，但还是有条理地依次回复她的话：“是坏了，我也确实是和他说我坐了你的车，我当时没想那么多，而且那会儿我...我不太方便接电话...”

　　高园继续气急败坏：“祖宗，你知不知道，要不是我反应快，我就要被你害死，也差点把你害死！”

　　张玥柠立刻意识到好像是自己把事情搞砸了，内心顿时有一万只草泥马奔腾而过，她屏了屏呼吸，镇定回应：“锋哥问你了吗？”

　　“他倒是没问我，是孟乐，他说疯子那会儿给他打电话说你车胎坏了，问他在哪，让他顺道去接你一趟，结果他联系你了但你一直没回微信。后来你和疯子说你是坐我的车一起来的，可刚刚我进去，孟乐就看到我一人，问你怎么没在...”

　　高园说完这一段，已经有些气喘，张玥柠眉头微拧，神色不由地带上了局促：“那你和孟乐怎么说的？”

　　“我开始当然是一脸莫名其妙啊，但我一下就想到了，你给我打过电话，但我没接到，之后你那么说肯定有你的原因，我怎么可能那么蠢拆穿你？”高园深深叹了口气：“我跟他说你去了洗手间，然后就赶紧找了个借口出来给你打电话了！”

　　“那孟乐...”

　　对张玥柠的问句，高园心里有数，她直接回答：“好在当时孟乐旁边还有别人在跟他说话分散了他注意力，否则以他的性子，肯定会追问...”

　　看着张玥柠手上的咖啡，高园顺手接了过来，定了定神：“刚好，我就说你去买咖啡给我们了...”

　　张玥柠心里沉了沉，面露愧疚：“抱歉啊，是我欠考虑了，本来以为没什么...其实就是一件很简单的事，却被我自己搞复杂了...”

　　“行了，和我犯不上说抱歉，我就是被这事给吓着了，”高园凑到她耳边，小声问：“那你今天早上到底是怎么过来的？坐韩骏的车？”

　　张玥柠垂下眼眸，解释道：“我给你打电话的同时刚好遇到了韩骏，刚好你又没接电话，我确实不想因为这么点小事故就迟到，所以...就顺便搭了他的车。”

　　高园满脸明了的神情：“我就猜到了，是不是因为这次和韩骏的碰面，疯子很介意？”

　　张玥柠点头：“就因为他在意，所以我怕他多想，才说了这么个善意的谎言。”

　　“那你应该和我提前对好词呀，我给你打电话你居然还给我掐了！”高园依旧忿忿不平：“要不是咱俩认识这么多年有默契，我早兜不住了好吗？”

　　彩排即将开始，两人即刻转身往场馆里走，张玥柠揽着高园的肩膀，羞赧一笑：“好了好了，都是我不好，给你买咖啡，给你赔不是，中午再请你吃大餐，弥补你的精神损失，可以不？”

　　高园故作不屑地揶揄：“切，一顿大餐这事就能算了吗？”

　　张玥柠眨眨眼：“凭我对你的了解，没有什么事是一顿火锅解决不了的。要真有，那就两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