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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顺藤摸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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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殊的出现,就像两群麻雀叽叽喳喳地抢地盘的时候,现场突然乱入了一只正想捕食的鹞鹰。
注意到他瞬息之间便制服了在场最能打的两人之一,所有人顿时如鹌鹑一样缩起脖子,动也不敢动。
而镖师和商队显然对这位黑衣的少侠——他制服了匪首,帮助他们,应该敬称他为少侠——多了几分亲切。
“……再敢动手,你们就和他一个下场!”
暂且不提被周殊提在手里的这位有多害怕,其他的山匪个个面如土色,有那么一两个胆大的稍好些,“碰上硬点子了,撤退!”
竟是想要丢下他们的带队人四散逃走。
周殊看他们自以为能逃走的样子,扬声放话:“逃?哈哈,那你尽可以试试!”
那率先喊话的贼人压根不理会他说了什么,招呼了大家之后早已扭头就跑。可他还没跑几步,忽然听见身后有连串的爆响。
不等他回头,他已看懂了那响声是怎么回事:一个灰色的小东西从后飞来,落到他面前不远的地面上;骤然的明亮之后,尘烟与气浪将他朝后掀,这么一顿,等他下一瞬稳住身形,方才还离他有一段距离的人声已经到了耳后。
少年刻意压低的声音透着诡异的森寒:“你以为你逃得掉吗?”
骇然之中,他手腕处突然一紧——从少年衣袖中伸出的绳索将他的手腕结结实实地绑住。
这山匪回头一看,才发现那长绳已经绑上了不少人的手腕。
周殊暗笑。
不枉他大费心思,准备了这些小道具辅助行动。
“如何将火药应用于战争”是工部一直在研究的课题。但大楚刚刚起步的热武器理论与实践知识,在梦中的那个世界却可以如常识般了解到远超此处的成果。
周殊没办法造枪,但他略作创新,做出了一种新型暗器,以他的腕力人工发射,不差什么。
藏在袖中的长绳是为了找山匪,从林溪镇出发前特意买的。一伙山匪人数不会太多,也不会如训练有素的士兵那样意志坚定,他只要能迅速制住几个人,剩余的就会溃不成军。
这些都极大降低了他受伤的概率。
一根长绳绑住了六七人,其余的也在镖师们的帮忙下全部被捉住。周殊将他们聚拢到一处,先没管这群山匪,而是转头看向了朝他走来的商人和镖头。
“多谢这位少侠出手相助。”商人对着周殊敬佩地微微躬身,“若不是少侠,我们今天怕是有不小的麻烦。”
“你怎么知道我是出手相助,不是趁机黑吃黑呢?”周殊笑呵呵地看着对自己毫无戒心的商人,下手快如闪电——不等那位镖头有什么反应,商人已经被周殊握住了脖子。
“你——”镖头还在震怒,但商人只是摆手。
他说:“少侠好功夫。”
周殊摇摇头,轻笑一声放开了他。商人颈间已留下一个微红的手印,看得出周殊用了力气。
周殊对他眨眨眼:“你就不怕?”
商人有很多理由,例如他看见这位少侠始终游刃有余,例如他看他气度不凡且毫无杀意,例如现在……
“你不像坏人。”商人眼珠转了转,最终只是故作犹豫地这么说了一句。
“全凭直觉啊。”周殊心底暗笑,脸上则一片戏谑,“可惜了——把你最值钱的东西交出来吧。有恩报恩,是不是?”
商人此时才像忽然反应过来一样,强笑着说:“这位少侠……我此行匆忙,实在没带什么值钱的……”
“货呢?”
“货……货不能动啊!”
“要钱还是要命?实不相瞒——我就是冲着你们来的,你知道我想要什么吧?”
一番“威胁”下来,商人“愤愤”地交出了一个小盒子,周殊打开一看,里面放了颗银锭。
这个商人是真的机灵。不过前后的变化还是有些生硬……
周殊暗叹自己不该疏忽,面上则露出满意的笑:“嗯,还不错。”
他笑着给他理了理衣襟,手里暗中把那颗银锭塞进他衣袋里,调侃道:“下次出门可小心些。走吧!”
商队在沉默中远去。
周殊目送商人带队离开,把山匪们一路拖回百米外刚才周殊吃饭的地方。
不急着管半死不活的山匪们,他看了看火上半边焦黑、半边泛白的野兔,神色凝重地试探着咬了一口。
呸!
早知道刚才应该问问商队有没有好吃的。
反正他打算装个□□人物打入内部,要点吃的怎么了。
遗憾地把野兔扔掉,周殊蹲在山匪们旁边,招呼道:“来谈谈吧。”
这些山匪大多被他打得够呛,没被他亲自打过的,也被那帮镖师打得够呛。他把最开始被打成内伤的带队的小头领揪出来,意带威胁地问:“你们是哪个寨子的?”
“你问这个干什么……”
周殊冷漠地盯着他看。
小头领身体一抖,在他的视线逼迫中胡乱说道,“安云寨。”
“怎么走?你带路。如果你骗我……”
小头领又是一抖。
“骗就骗了。反正占哪个寨子都一样,但你肯定要付出点代价。”
“少侠!少侠他是骗你的!我们是秋收寨的,安云寨有厉害人物,他是想让你送死!”
周殊和小头领一齐扭头,那揭露了小头领心思的山匪还在嚷嚷,“我愿意追随少侠!少侠老大!小的愿意为您鞍前马后,只求您饶我一命!”
小头领勃然大怒:“姓赵的,你胡说什么!”
姓赵的毫不示弱:“谁不知道你有个姘头在安云寨!那边跟咱们寨子明明有仇,少侠老大要是带我们一起过去,老大可能没事,我们乱战之中能不能留个全尸都说不准。傻子才护着你呢!”
“就是啊!”有人附和。
“少侠!少侠我也愿意追随你啊!”
“少侠老大!我也是!老大你说什么我就做什么!”
周殊被吵得脑袋发昏。“都停。”
他随手把小头领打晕过去,到赵山匪旁边席地而坐,感兴趣地问:“能详细说说吗?”
赵山匪非常愿意对周殊献殷勤,他感动了,刚认的这个老大居然这么信任他。他兴奋道:“是说安云寨的那位能人对吧?我这就——”
“不是。”周殊打断。
“?”山匪陷入了疑惑。
周殊诚恳地说:“我不赶时间,先说说你们小头领和他的姘头,还有你们两个寨子的仇是怎么回事。”
……
无论赵山匪心里是怎么想的,他还是很痛快地给新认的老大讲了故事。
内容比较狗血:小头领看上了不该惦记的人,偏偏那人心里也不是完全没有他,有点齐人之福的想法;小头领被旧主放弃,在被杀前恰好遇见事故,侥幸留下一命,然后被敌对的寨子收留;另一边,正牌伴侣意外死亡后,这位姘头夺权,果断加深了和他的各种联系。
“我们秋收寨祖上有不少人是被安云寨的人害死的。我们老大心胸宽广才收下了他这丧家之犬,谁想到他居然还惦记着安云寨!”
周殊又问:“你怎么知道他会不保你们?你怎么知道他把我引去安云寨不是祸水东引?”
赵山匪摇摇头:“我不知道。但是我和他有私仇,他保谁都绝不会保我;而且……安云寨有能人,我们秋收寨能与他有仇,当然也有能人。”
“那你带路?”
“嗯嗯!”
周殊牵着绳子,绳子上是一串被绑住手腕的山匪。赵山匪被周殊解了下来,另找一根绳子绑着。
他不让赵山匪说话,赵山匪也乖乖的当个俘虏。
身后那匹马时不时打个响鼻,周殊忽然有种错觉:身后牵的不是俘虏,而是一长溜的马;他也不是正在假扮坏人,他只是个平平无奇的马夫。
“咳。”周殊清清嗓子,对着赵山匪问,“你为什么愿意把我带到你们寨子里?万一我不怀好意呢?”
“老大你不怀好意那不是显然的嘛。但是我就是有种感觉,感觉你要是和老大……嗯,和大当家见面,应该会很聊得来。你们挺像的。”
“像?”
“是啊。我们大当家心胸宽广,武艺高强,才识过人,人美心善……”赵山匪顿了顿,想不出更多的四个字的词语,总结道,“反正你肯定也会愿意追随大当家,即使不愿意也不会变成敌人。除了安云寨的那些个混球……”
在赵山匪的唠叨声里,周殊跟着对方逐渐深入山林。
山匪的寨子离他们劫掠商队的地方很远。
一行人走得不快,差不多两个小时过去,周殊等人站到了山脊上,而坡上出现了一个砖石砌垒的建筑。
建筑旁边就是瞭望塔,塔顶有两人放哨,远远看见有一队人往这边走,嘟嘟嘟地吹响了警哨;同时,周殊眼尖地看见塔顶的另一人弯弓搭箭,一支鸣镝箭呼啸而来。
周殊不闪不避。
那支箭射在他身前三丈远的地方——这是塔顶人的警告。
“你们平日里有暗号。”周殊平静地看向赵山匪。
赵山匪心虚地笑了笑,说:“是,我们回来的时候,会找一个兄弟在胳膊上绑一块红布走在前面。
“但是!但是我不是故意的!今天我们那块红布,在上午抢人的时候被反劫了……您那么厉害,而且老大您本来就是……”
“行了。把嘴闭上。”
周殊松开手里的一串绳索,独自往前,脚步走过了那支鸣镝箭。
啸声再临。
这次的箭毫不留情地朝他的要害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