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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3、清芷出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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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而一晃,时间便来到了程清芷出嫁的这日。
江意寒特意空了三日专门陪着程清芷,程清芷一身嫁衣,显得格外不同。
程清芷嫁为太子侧妃非同小可,不光是程家的各房,程家的姻亲们都来程府道喜。
且不说程徵如今仕途通达,还有个嫁入太子宫中的妹妹,即便不是太子妃,可也算是显赫无比。
江家在这一众姻亲之中倒是显得很低调。
待程夫人所在的谢家姊妹和程清芷说完话,程清芷这才找着了和江意寒说话的机会,她拉着江意寒的手道:
“上个月齐棠出嫁,你给她添妆我可看着呢,那祖母绿的一套头面,我可垂涎久了,你给我的添妆是什么?”
江意寒摊开手,笑:“什么都没有。”
程清芷可不相信,她伸手在江意寒身上找礼物,结果真的什么都没有找出来。
“江意寒!我可是你亲表姐!最亲最亲的那种表姐,我出嫁你居然不给我添妆?”
江意寒被程清芷晃得头疼,连忙制止道:“停停停!我给,我给添妆还不行吗?”
说完,江意寒从怀中掏出一份契约,程清芷喜滋滋地从江意寒手中接过,待看清楚纸上的内容之后,程清芷脸上的笑彻底消失:
“你,你居然要分干股给我?”
程清芷连连摇头:“不不不……这也太贵重了。”
别人不知道,但是程清芷心里清楚得很,平盛楼的利润是个人都眼红不已,自打江意寒在京城推出三个月的平盛园之后,在楚州的平盛楼名声更上一层楼,不少人以进过一次平盛楼为傲。
“我何德何能,还能拿平盛楼的干股?”
江意寒可不给程清芷推拒的机会,将契约书递到程清芷手中,道:“当初我答应表姐什么,自然该做到什么。朝廷上的事,自有程家和谢家为姐姐打算,不过这银钱上的事情,我说第二,可还有人说自己第一不成?”
程清芷还是有些犹豫。
江意寒说道:“这是你的底气。无论遇到什么情形,手中有银子,烦心事就会少一大半。碰到那些个看人下菜碟的,咱们有银子,也不怕。”
程清芷不由得红了眼睛:“你啊……好,我收下了,就当是你喝完我梅子酿的买酒钱。”
“姐姐还惦记着你那梅子酿呢?”
酒醒后的第二天,程清芷为了打趣江意寒,特意将江意寒所作的诗写下来,在江意寒身边大声吟诵,直把江意寒弄得满脸通红。
“这我可忘不了,别人醉了酒之后撒泼打诨睡觉我都见过,可就没见过喝酒之后吟诗的,早知如此,当初在楚州女学的时候,就合该让你先喝酒,醉了之后再作诗,说不得那些个诗作师父都得给你个甲等。”
程清湘这会儿陪母亲接待完客人,正打帘子进来就听见这句话,走到程清芷身边道:
“你怎么就揪着小雪这点子事不放?三个月来我耳朵都听得起茧子了!”
“她的笑话可不好遇到。”
程清湘见妹妹神情自若,心里的忐忑微微少些,握住程清芷的手道:“时辰差不多了,咱们去拜别母亲吧。”
程清芷点点头,随后出了门,门外程徵一身深红色锦袍,衬得他面如冠玉,不减沉稳的同时还多了几分俊秀。
一回生二回熟,程徵弯腰让程清芷趴在他的背上,随后步履稳健地朝着父母房中而去。
程清芷趴在程徵的背上,突然间一股离家的失落感席上心头,她泣音喊了一句:哥哥……“
程徵低声应了一句:“哥哥在。无论什么时候,哥哥都在。”
程清芷听到这句话,浑身都麻了一瞬,她再也忍不住眼泪。她知道自己会一直在程家的庇佑之下,她无需担忧无需烦恼,她的底气来自于哥哥,来自于江意寒,他们那么可靠,而自己也不应该成为他们的拖累。
程清芷微微昂起头让自己眼眶中的泪水再划回去。她紧紧攥着程徵的衣服,说到:“我不会给你们惹祸的。”
“惹祸了也没关系。”程徵淡然地说道。
程清芷又想哭又想笑。
程清芷的这一场婚事和齐棠出嫁的规模也没什么区别,除了不能用正红之外,其余的规格一律按照王妃的来。
程清芷拜付在程康和谢氏面前,谢氏实在没忍住眼中的泪,撇开头去用帕子擦泪。
落泪也只有这么一瞬,很快,谢氏便恢复了程家主母的风范,开始招待从五湖四海赶过来参加喜宴的程家亲朋们。
江家除开江老太爷实在无法脱身之外,都来了。江夫人程氏携着江意寒坐在一块,同桌的小谢氏再三打量江意寒,随后开口道:
“江夫人养了个好闺女,听说你家丫头只比咱们清芷小半岁,那亲事总该相看起来才是。”
程昕看了眼默不作声的江意寒,随后冲小谢氏笑道:“咱们南秦也没得说十八岁就得出嫁的道理,再者说,总归得她自己喜欢才是。”
小谢氏不认同道:“这婚事乃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里由得一个姑娘家自己做主?毕竟年纪小,不知道什么是好,什么是歹。”
程氏给江意寒夹了块鱼腹,语气骄傲:“我们家姑娘可不同于寻常姑娘,她自己心里有数得很。”
小谢氏到嘴边的话一顿,她当然知道江意寒不同于寻常姑娘,当初程清湘出嫁的时候,程夫人谢氏就和小谢氏提过一嘴江意寒,可小谢氏再怎么样也想不到,江意寒居然能够自己创下平盛楼和快味斋的产业。
寻常人家的小姐娶了也不过是那么些嫁妆,若是经营不当,恐怕难以为继,可江意寒不同,现下不知道多少夫人的眼睛都盯着江意寒,这要是能够娶回家去,哪里是一个媳妇,分明是一个财神爷。
虽说程家的亲戚朋友大多是诗书官宦人家,可……再怎么清高也是要吃饭的。
总之,这一顿饭不知道多少目光落在江意寒身上,不过有江夫人程昕在前面挡着,江意寒乐得好好吃一顿饭。
这喜宴持续了整整一天,由于程清芷已经出嫁,江意寒便不再呆在程府,随父母哥哥一道回了江家在京城的宅子。
程氏和江意寒坐在一辆马车上,她轻轻柔柔地覆盖住江意寒的手,问道:
“虽说那些个夫人看你的目光有些露骨,不过她们说得也没错,你年纪差不多也十八了,对于亲事可有什么想法?你爷爷如今也忙,若是你有什么想法,直接和我说也无妨。”
江意寒反握住程昕的手,摇头:“我不想嫁人,当初哥哥闹离家出走的时候,我就说过了。”
江意寒对自己的亲事没有任何想法,故而岔开话题:
“母亲还是多关心关心哥哥,听说望家应下了亲事,今日是程舅母在忙碌,到时候可就是您安排娶媳妇了。”
程昕想到江玉衡的亲事,满意地笑:“你哥哥和那望家姑娘是打小就有的缘分,如今两个人共结连理,确实是一桩再好不过的亲事。而且望家姑娘爽利得很,性子大方不扭捏,我也很是喜欢。”
望珊珊如今就在京城,趁着参加程清芷婚宴的时间,程氏也去见了望珊珊一面,给了一份贵重的见面礼。
“哥哥如今可算是称心如意了。”江意寒笑道。
程氏望着江意寒,轻轻柔柔地叹出一口气:“那你呢?你要如何才能够称心如意?”
江意寒微微一愣:“我如今哪有什么不如意的?快味斋,平盛楼都经营得好好的,机巧阁如今成果一个接一个的出,工部也同意和我们江家合作修路建桥……”
程氏盯着江意寒,无言地叹了一口气:
“你开心就好。我和你爹从前不管你和你哥哥,现在也不会怎么管,你们都长大了,甚至本事比我们还厉害。我也没什么别的心愿,不过是希望你们都能够开开心心的。”
说完,程昕轻轻抚摸着江意寒的鬓角:“你很像当时的我,浑身透出一股执拗劲!当时你外祖父不同意我和你爹爹在一起,说他满身铜臭,我就是你现在这个样子。”
“我什么样子?”
程昕笑了笑,不再继续往下说。
什么样子呢?
表面上看不出任何问题,可内里的不甘心却快要溢出来似的。
一般熟悉江意寒的人恐怕都无法察觉,但程昕是母亲,怎么会半点都察觉不出来?
江意寒依偎在程昕的怀中,瓮声瓮气地说:“没事的,我很快就会好的。我真的明白,人生不如意实在是太多,遗憾才是贯穿始终的。”
程昕轻轻抚摸江意寒的头。
不知道从哪一天起,怀中的女儿不知不觉地长大了。她不再是那个只要有一点点喜欢就非要全部攥在手里的小姑娘了。
也不是那个,遇到一点点风浪就会缩回母亲怀中的小丫头。
现在的江意寒自己就可以作为自己的避风港,她比谁都坚韧强大,不需要任何人的保护,如此想着,程昕突然觉得江意寒确实不需要成亲。
此时,京城程府终于送走最后的一批客人,程夫人对身边的程徵道:“今日你也挺辛苦,回房之后且好好休息。”
程徵点点头,扶着母亲一块往二门走。
程夫人看了看身边的儿子,不免旧事重提:“如今你两个妹妹都已经出嫁了,你自己的亲事你又作何打算?”
程徵作为程家的嫡长孙,亲事自然不能马虎,原本是等他科举完后再说,可如今程清芷都已经出嫁了,程夫人谢氏对程徵的亲事却没有半点头绪。
“你要是有心中爱慕的女子,可一定先和我说,我也不是那等非要棒打鸳鸯的人,只要身份不是太过离谱,都还有转圜的余地。”
程徵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是沉默地按着谢氏的步伐往前走,谢氏瞥了眼程徵,道:“你真的有嘱意之人?”
可程徵了解自己,就如同自己了解他一般,如果只是寻常人家的女子,哪怕身份低微,也没什么说不得的。
如今程徵沉默不答,那他心中嘱意之人恐怕是难以启齿之人。
程夫人脑海中猛地冒出一个人选:“徵哥儿,你看上了小雪?”
程徵的脚步稍一停顿,随后又迈开和之前一样的步伐:“若说有多喜欢,倒也不至于。只是总会想,如果能够和这样的人共度一生,恐怕这辈子都不会无趣。”
程徵知道自己必须肩负起程家的责任,他和程清芷都很清楚,他们得到了父母的慈恩,受了程家的教养,再没有把自己摒除出程家的可能。
起初,程徵并不在意谁会成为他的妻子。相敬如宾也好,相顾无言也罢,大家都是盲婚哑嫁,母亲看得上的女子总不会差到哪里去。
可,那是在了解江意寒之前。
她不需要任何人的帮助,明明是商贾,却能够把那些个朝廷命官压一头,明明是女子,却能够获得那么多男子的敬佩。
熠熠生辉,却不让人炫目的女子,这世间有几个?
说不喜欢是假的,可若说有多喜欢,恐怕还是比不过那个一往情深的顾翎。
程夫人看着程徵,心中叹了又叹,拍拍程徵扶着她的胳膊:“这事儿不急,我们慢慢来。”
夜里的春风刮得人脸颊微痛,程徵唇边泛起一抹浅淡的笑:“有劳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