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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害人不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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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延卿确实急着回家,如今他手中现银不足二十万两,可海运权起拍价是二十万两。
“要不,咱们去岁丰钱庄兑一笔银子?”顾延宁道。
顾延卿心中有数,道:“去把各房主事的人都叫来。”
不一会儿,东岭顾家各家主事的老爷们都来到了顾延卿的书房。
顾延卿目光扫过众人,随后言简意赅地将夏竞一事说了:“想来你们应该也从账房口中听说了,如今我缺了几万两银子,你们凑一凑,现银也好,银票也可。”
顾家各房面面相觑,随后顾三爷开口道:“这,今年的利润我们可是一分都没拿到,还要我们掏家底?”
顾延卿冷漠地笑了:“我不是在这里和你们商量。这是家主的命令。”
顾家众人纷纷噤声。顾家从来只培养嫡支嫡脉嫡子,其余的如果是嫡脉分出去的,自然是可以分的一份红,可在顾家的经营上却没有半点话语权。
在顾家,家主的话,比圣旨还好使。
顾延卿话说到这个份上,其他房的人即便不愿意也不得不去取现银和银票。
顾三爷又道:“那我们都出银子,没道理西岭顾家那些个窝囊废不用出银子吧?”
顾延卿随口道:“他们自然是要出银子的。”
顾三爷这才满意:“那我先去找他们要银子。”
顾延卿打量着满屋子的顾家人,轻轻颔首。
西岭顾家那些人不过是东岭顾家的狗而已。
这一晚,顾家上下灯火通明。为了填补四万多两银子的亏空,东西岭吵得沸反盈天。
海不凡脚步轻盈地回到海家,兴致冲冲地和海老太爷说起今日的夏竞:“那江意寒当真不一般,顾延宁那么凶的一个人,她半点都不怕!”
海老太爷看向海不凡的眼神愈发不满:“你这小子,要是之前得了江家丫头的欢心多好?”
海不凡反驳道:“您早知道江意寒是平盛楼背后的东家,为什么不告诉我?我如果知道……”
“你知道就会好好讨好人家?”
海老太爷对自己孙子可太熟悉了,他摇头道:“且不说这个消息必须隐瞒,告诉你会风险更大,即便我告诉你,你也只会说,她是靠了江家的银钱人脉,殊不知,人家完完全全是靠自己。”
海不凡撅嘴,到底没有开口反驳。
如果不是今时今日亲眼所见,他绝对不会相信什么江意寒凭借自己创下偌大基业,几乎拥有和四大家抗衡的能力。
而现在,海不凡生平第一次觉得自己仿佛那坐井之蛙。
“而且,除非江家丫头眼瞎,否则怎么会看上你?我白费那些功夫干什么?”
海不凡被他爷爷损得不得不反驳:“我也不是那么一无是处吧?”
海老太爷没说话,此刻的沉默深深戳伤了海不凡的心。
就在这时,海家管家匆匆走入海老太爷房间,道:“顾家去西岭顾家收银子了。”
海老太爷听到这个消息,分毫不意外:“看来今天的路权价格不低。”
“只有顾家这个冤大头罢了。”海不凡笑道:“望家和江家还是老样子拿到了路权,唯独顾家多出了大几万两,真是活该。”
海老太爷长出一口气,对管家道:“我让你送出去的帖子,送出去了吗?”
海家管家颔首:“送出去了。”
“送什么帖子?我怎么不知道?”海不凡挠头。
海老太爷没有解惑的意思:“送什么帖子你不用管,你快点去睡觉吧,明天还得去夏竞呢。”
“我还去干什么?海运跟我有什么关系?”
海老太爷老神在在地看海不凡一眼,故作神秘道:“明天早上你再来问我就知道了。 ”
“不是,您今天晚上告诉我和明天早上告诉我有区别吗?我又不会去告诉别人。”
海老太爷抚摸着拐杖上的狼头道:“我倒不是怕你告诉别人,我是怕你睡不着觉。”
海不凡轻哼:“什么事还能让我睡不着觉?”
第二天一大早,海不凡顶着巨大的黑眼圈出现在夏竞场地,江玉衡从他面前来来回回地走,实在忍不住嘲笑:
“海不凡你昨天晚上去干嘛了?”
海不凡没好气地翻个白眼:“这就得问你妹妹了。”
江玉衡侧头看向身边的江意寒,江意寒摊手:“我可什么都没有干。”
“听到没,可别什么事情都赖我妹妹身上。”
江意寒今天依然和江老太爷一处,夏竞确实和江家没什么关系,拍路权的银子也已经交给钱四喜和顾翎,接下来江家不过看客而已。
看到江意寒没有坐在平盛楼江家的放假,顾延宁莫名其妙地送了一口气。
很快,主持夏竞的官员上台道:“盐引,路权的现银都已结清,那么今天我们的竞拍项目是海运权。老规矩,在纸上写下价钱,然后封入信封当中,价高者得,起拍价二十万两。”
望珊珊百无聊赖地坐在望煜明身边,看看江家又看看顾家,疑惑道:“小叔,我们今天来干嘛?”
望煜明将手中的茶盏放下:“来看戏。”
“看戏?”望珊珊不以为意:“夏竞最后一天是最无聊的,能有什么戏看?莫非小叔你得了什么我不知道的消息?”
望煜明无奈地笑:“我怎么可能知道什么消息?不过是猜测而已。”
“猜测什么?”
“顾家直接把盐引从海家手里夺走,我不信海家只会让江家丫头给几万两银子的教训,不然海家岂不是吃大亏?”
望珊珊却摇头:“那海家还能有什么动静不成?昨天拍路权他们都没有半点动静。”
望煜明斟酌道:“你别忘了,路权,是可以转让的。”
就在这时,海家房间中,一封信封递到最中间的桌案前。
轻飘飘的一个信封,却仿佛大石头一般,压在了顾家的心上。
“海不凡,你在干什么?”顾延宁咬牙切齿地看向海不凡。
海不凡翘起二郎腿,轻蔑道:“没长眼睛,没看见我在拍海运权吗?”
顾延宁面目狰狞:“你拍海运干什么?你知道航线怎么走吗?你知道买卖价钱吗?你什么都不知道,凭什么拍海运权?更何况,你连路权都没有!”
海不凡两手一摊:“谁还不能白手起家了不是?我们家没了盐引,总不能就此不做生意,既然要做生意,做点海运生意也不错。”
顾延宁额头青筋直跳:“你没有路权!”
海不凡笑得分外轻松:“那我给过路费就是,我又不可能一口气吃成个胖子。”
顾延宁双手紧紧握拳,扭头去看房间中的顾延卿,顾延卿脸色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昨天是凭空冒出来的一个江意寒,今天是一个海不凡!
这一个个到底想干什么?
如果说昨天拍不下路权只是货物运输需要支付更多的路费,那么今天如果拍不下路权……
“你们总不想,现在在海上的船飘三年吧?”
海不凡幸灾乐祸道。
昨天晚上,海老太爷叫海不凡拍海运权,海不凡只觉得海老太爷疯了,路权都没有拍什么海运权?自己家虽然有船,可那不过是江船,往海里面去还不知道什么情形。
海老太爷懒得为海不凡解惑,只让海不凡自己去想,海不凡因此想了一晚上。
直到天光大亮时,海不凡才猛然想明白,这是要顾家的命!
顾家在海上飘着的船天然就是海不凡的人质,现在顾家无论付出什么代价都必须把海运权拍下,不然顾家的损失恐怕得有百万两之巨!
“想吞我海家的东西,那也得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海不凡态度极为倨傲,他压根就不是什么忍气吞声的性子,前两日被顾家压制得死死的,现在抓住机会,自然不会放过。
江玉衡羡慕地看向海不凡:“我也想在顾家面前这样趾高气昂。”
江意寒安慰道:“没关系,很快就到哥哥发挥的时候。”
此时,两炷香燃尽。
“顾家出价,二十万两。”
“海家出价,二十四万三千两。”
顾延卿觉得喉头腥甜,强忍住内心翻腾的怒气,看向海不凡:“你故意的?”
昨天江意寒让顾家多出了四万两,今日海不凡就直接把价抬高四万两,这价钱简直就是卡着顾家的死穴出的。
海不凡得意洋洋道:“这还得多谢你们让我们海家分家,那些个叔伯拿走了七成的盐矿,我和我爷爷别的不多,唯独现银多。”
望珊珊看得眼睛都不眨:“这也太狠了,顾家要海家败,海家直接要顾家亡!”
望煜明不得不感慨一句:“商场如战场。”
第二轮出价开始,第一炷香开始燃烧,江玉衡深吸一口气:“我要是顾家,现在恐怕得疯了。”
顾延卿确实被逼到了墙角。
“大哥!你想想办法啊。”
顾延卿疲倦地揉着自己的额头:“昨天,不该大张旗鼓地要银子。好缜密的一出计,先是假装要拍路权,强迫我们高于预算的价钱拍下来,再看我们昨日筹银子的举动,推测出我们今日拍海运的银子,一环扣一环,根本不给我们喘息的时间!”
眼看着香一点点燃尽,顾延宁只觉得呼吸都跟着消失了。
顾延卿仿佛下定决心:“拍吧。”
“真的跟海家拍?可他明明就是故意抬我们的价!”
顾延卿摇摇头:“海家为了盐引准备的银子不超过四十万两,所以他不会漫天抬价。大不了我们亏十几万两的银子,海上的船可不止这么点价钱!”
顾延宁了然,颓丧地点头:“也只能如此。只是,现银从哪里来?”
“只能从岁丰钱庄借了。”
顾延宁想说,那利息恐怕又是上万两,可一想到这是唯一一条路,也只能埋头认了。
“总有一天,我要海家和江家好看!”
江家房间中,江意寒侧头对江玉衡道:“哥哥,我们该走了。”
江玉衡得意洋洋地起身:“好叻。”
顾家和海家还在博弈海运权,几乎所有人都被两家吸引,除了顾翎,没有人注意到江家兄妹离开。
顾翎冲穿着铠甲的黄玄比了个手势,黄玄紧跟着江家兄妹而去。
很快,第二轮竞价结束,海家出价直接抬升到三十万两,而顾家开出了堪称天价的三十一万两。
“看来,顾家底子还是不错啊。”海不凡阴阳怪气道。
顾家兄弟二人已经懒得搭理海不凡,现在两家已经完全撕破脸皮,也没有半点可以转圜的余地。
最终,顾家以三十五万两勉强压了海家三十四万两银子一筹,拿下海运权。
“这里外里算下来,顾家出了接近百万两?”
望珊珊瞪大双眼。
即便是江海顾望四家,一时之间能够拿出百万两现银也属实艰难。
望煜明看着顾家兄弟二人着急离开的身影:“看来,他们得去找岁丰钱庄借钱了。”
“那也好过拿不下海运权。”望珊珊感慨道:“看来还是顾家更胜一筹。”
望煜明摇头:“江家兄妹去哪里了?”
此时,东岭城唯一的岁丰钱庄中,江意寒和江玉衡坐在顶楼雅阁中,兄妹二人对面是岁丰钱庄的大掌柜,他为难地看向手中的银票:
“这二十万两……”
江玉衡将果子抛到空中再接住:“怎么?你们岁丰钱庄兑不出来?”
岁丰钱庄大掌柜哪里敢说兑不出来,今天他敢说兑不出来,明天江家和平盛楼的存银恐怕就会全部取走,另外岁丰钱庄的即提即走的名声也不必要了。
就在此时,心腹小厮急急忙忙地走到雅间门口,岁丰钱庄的大掌柜冲江意寒二人拱手道:“二位稍待。”
江玉衡没好气地看他一眼,大声道:“要我说这岁丰钱庄也不算什么,还不如那裕合钱庄爽快。”
大掌柜心头一抖,连声问身边的小厮:“到底什么事?”
“顾家兄弟来借钱了!”
“借钱?”岁丰钱庄大掌柜皱眉:“借多少?”
“十五万两银子,而且愿意以最高的利息偿还。”
这可是一笔不菲的收入,可……
岁丰钱庄大掌柜回首看向端起茶慢条斯理品茶的江意寒,心中顿时万般挣扎。
江意寒是平盛楼和快味斋东家的消息别人不知道,可岁丰钱庄却很快就得到了消息。
平盛楼在岁丰钱庄存的银子几乎超过四大家,而且,江家的济善堂中不少人自己凭借手艺经营铺子,绣坊,泥瓦匠,食铺数不胜数。
一旦自己今天拒绝江意寒,恐怕明天岁丰钱庄就会被挤兑!
岁丰钱庄大掌柜只觉得喉咙干得冒烟,他吩咐小厮道:“你且派人来这里支应着,我去问问东家。”
夏竞一事,事关重大,岁丰钱庄的东家也来东岭城坐镇,以防出现突发状况。
谁知道,真的出现了突发状况。
“东家,这事您看,怎么办?”
岁丰钱庄大掌柜愁眉苦脸,袁玉安用扇子支着下颌,思索良久,道:“你说,江家来了江玉衡和江意寒两个人?”
“没错。”
“那我先去见一见他们。若是能够说动他们推后两日提银子,岂不是皆大欢喜?”
袁玉安话虽然如此说,可他心里明白,江家今日就是来卡顾家脖子的,但事无绝对,总得试上一试。
很快,袁玉安走至江家兄妹所在的雅阁前,拱手道:“不知道二位今日前来,有失远迎,二位见谅。”
“袁老板。”江意寒和江玉衡起身:“没想到袁老板也在东岭城。”
袁玉安道:“往年可以不来,但今年我怎么敢不来?请坐,请坐。”
言罢,三人各自入座。
袁玉安恭维话说了一车,随后,苦恼道:“二位前来提银子,我原不该推辞,奈何有人此时需要借银子,数量还不少,不知二位可愿意稍待两日?我从旁州调银子过来。”
江玉衡似笑非笑地看向袁玉安:“袁老板倒是会想两全其美的办法,可惜这银子我们今日要定了。袁老板,你也不想江家和我妹妹所有的银子全部都抽走吧?”
袁玉安深吸一口气:“大家都是生意人,我这好不容易来一单大的,怎么说也不好错过不是?要不然这样,利息我们八二分,就当是我给江家的赔罪。”
江玉衡冷哼,正准备开口唱红脸,江意寒浅笑开口道:
“不知道袁老板打算借钱给哪一家?”
袁玉安心说你这不是明知故问?顾家被逼到这个地步,他可不信没有眼前这个小姑娘的手笔。
单凭江家兄妹二人能够提前顾家出现在岁丰钱庄,就足够让袁玉安不敢小觑。
“自然是东岭顾家。”
江意寒轻轻放下手中的茶盏,叹一口气道:“岁丰钱庄靠借贷赚银子,这我确实可以理解。”
袁玉安吊着的一颗心半点不敢放下,果然江意寒继续道:
“可是,我不明白。”
“不明白什么?”
“不明白,为什么袁老板要借出一笔收不回的帐?十几万两银子的坏账,岁丰钱庄都可以承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