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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夏竞人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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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赴宴之前,盛亲王苦哈哈地跑到御书房,说是闺女看上了顾翎,还请自己这位皇伯父帮忙赐婚。
秦暄帝扫过顾翎那张面若冠玉的脸,自问对小女孩的心思了然:“顾翎,可有婚配?”
在场的都是人精,哪里有不明白的?
祁阳公主一早定下驸马,自然轮不到顾翎,可盛亲王家中还有位郡主。
吏部尚书低声对杨霖道:“看来不止你一个人相中顾翎,这顾翎当真好相貌。”
杨霖心道那能不是好相貌吗?那日谢师宴自家夫人只远远看了一眼,便说出若是自己未出嫁,想来也想嫁顾翎这般的人。
无它,见之心喜。
杨霖气得差点没把自己的胡子揪掉!
想到这里,杨霖哼哼两声,吏部尚书又道:“杨大人,你说这顾翎会怎么回答?总不能婉拒陛下吧?”
如果说,答应和杨家嫡女成亲是为顾翎的官途架一条梯子,那和盛亲王府联姻,简直堪称通天阶!
盛亲王府世袭罔替,且极得陛下看重,盛亲王又只有玉华郡主一个女儿,可想而知,若是顾翎做了盛亲王的女婿,该是怎么样一条青云路。
原本在谢师宴上,今科进士们还只觉得羡慕顾翎被杨霖看上,可现在,不少人看顾翎的眼光里面都忍不住泛出酸气。
顾翎对着秦暄帝行礼,答道:“并无婚配。”
秦暄帝摸摸下巴:“那朕给你做一桩媒如何?”
杨霖提着一颗心朝顾翎看去,他现在心情可谓是异常复杂,一来他觉得顾翎即便答应陛下也无可厚非,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可二来,他又觉得如果顾翎答应了,自己会瞧不起他。
什么心中有所属之人,恐怕只是推辞罢了。
谁也不希望自己是被敷衍的那一个。
杨霖看顾翎的眼神已然冷下来。
下一刻,顾翎朗声回答道:“多谢陛下美意,然,学生已有心中所属之人,不敢耽误旁人。”
顾翎说话声音并不大,可他回答完的这一刻,整个恩荣殿中,落针可闻。
众人惊讶于顾翎居然连这等婚事都会推拒,他是不是脑袋被驴踢了?
秦暄帝并不着恼,道:“你心中有所属之人,可人却未必心悦于你,如此,何不放下,另觅良人?”
顾翎肃然道:“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此人于学生,便有如沧海巫山,若是不曾见过,那寻常山海尚可驻足停留,可一旦见过沧海巫山,又哪里还放得下旁人?”
这下,秦暄帝真的好奇起来:“这位女子,是何人?”
谁说皇帝朝臣不八卦?这会儿全都侧耳倾听,生怕没听见顾翎说出来的名字。
顾翎答道:“乃是楚州江家之女。”
程康是万万没想到吃瓜吃到自己家亲戚头上的。
“都说,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顾翎娓娓道来:
“当初江大小姐于顾某有救命之恩在先,于家中供养顾某读书在后,书院中有人欺顾某不善言辞,恶语相向,江大小姐亦会出言维护,笔墨纸砚,衣食住行,无一不体贴周道。奈何彼时顾某出身寒微,不敢表露分毫。”
秦暄帝不免唏嘘:“既如此,那朕也不做那等恶人。”
这下,杨霖彻底释怀了。
至于恩荣宴结束后,盛亲王赖在御书房不走的事,也不归他们这些个臣子管不是?
本以为这楚州江家的名声只是听听便罢,谁知第二日早朝时,又一次被提起。
工部侍郎佘术出列道:
“近日,有两名江家的工匠前往工部进献水泥方子和悬吊重物的木制物件,这两样东西均可用于修路造桥,而且技术十分成熟,实乃南秦之幸。”
秦暄帝不免疑惑:“如何证明技术成熟?”
佘术连忙道:“那二人说去岁他们在崇圆山上修建了一条路,可供两辆马车并排行驶。如此看见,技术已相当成熟。”
这下,秦暄帝不仅没有展颜反而眉头紧锁:
“这条路修在崇圆山?”
“正是。”
秦暄帝拿起身边的请功折子,这折子上大肆宣扬林州官场的功劳,对江家却没有只言片语。
若硬要说有,恐怕就那一句义士相助。
“程康。这路,到底怎么回事?”秦暄帝选择问老家在林州的程康。
程康拱手,道:“此路乃是江家提出,然后由程家牵头,在崇圆山修建。其中,从去年夏天一直到今年年后,历时半年。”
秦暄帝又问:“人,石材,物资皆是江家出资?”
程康并不隐瞒:“正是。”
不得不说,江意寒这一步走得极为精妙。
她恐怕已经预料到林州官员不会让江家的名字出现在请功折子上,故而让工匠进献方子给工部,这是其一。
其二,哪怕不算请功一事,即便是为了防止皇帝猜忌,她也会把方子和工部共享。
其三,若是以后朝廷要修路,第一个想到的也会是江家。
一石三鸟,心机谋划不可谓不厉害。
昨日恩荣宴后,程徵便和程康细细分析其中厉害,故而程康今日奏对才如此顺畅。
此时,有人出列道:“这修路一事,本该官府主理,怎么能让一商户如此修建?简直罔顾朝廷。”
程康打眼看去,正是御史周洋。
这位乃是孔首辅手下的口舌,一些话孔首辅不好说,便会交给他说。
周洋一开口,不少人纷纷跟随,表示修路乃是朝廷的事,与平民无关,江家如此作为,实在藐视朝廷。
秦暄帝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些大臣们争论个不停。
程家看起来也没有为江家说话的意思,程康对于那些连珠炮似的质疑一言不发。
户部尚书卢光老神在在,混像是没听到朝臣们在说什么。
工部侍郎佘术想要反驳,可说话的声音很快就被淹没在人群之中。
秦暄帝的目光在朝臣身上扫过,最终落在三皇子秦亓身上:
“老三,你觉得呢?”
秦亓出列拱手道:“儿臣只想问周大人,若是你觉得江家做错了,那我们该如何处置江家呢?”
周洋大义凛然道:“藐视朝廷,轻则杖责,重则流放。”
秦亓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反而继续问:“那若是江家将那条路恢复原状呢?”
周洋道:“那便轻罚即可。”
秦亓回身朝秦暄帝拱手:“父皇,儿臣认为周大人的话,甚是荒谬。”
“为了惩罚江家,却罔顾崇圆山百姓的生计性命,本末倒置,让人难以置信。若是按照周大人的说辞,那有些乡里为了往来方便修的路,都是罔顾朝廷?”
“当初父皇教儿臣无为而治,儿臣如今才算想明白,若是人人都能自治,何愁不能无为而治?”
“朝廷虽大,可总有力有未逮之处,百姓能互帮互助,自是好事。可这等利国利民的好事,却成了藐视朝廷之罪,敢问周大人,若是此番惩戒江家,日后可有人还愿意为朝廷为百姓谋福祉?”
秦暄帝眼中带着丝不易察觉地微笑看向秦亓,看来他把自己的教诲听进去了。
朝廷上的有些人,心已经黑了。百姓怎么样和他们有什么关系,他们只需要攻讦异己,只需要把难办的事丢给别人便是。
“看来你们对江家都很有意见啊。”秦暄帝喜怒不形于色,让人捉摸不透。
周洋吊着一颗心,谁知下一刻,秦暄帝却撇开江家的话题,提起另一个让人头疼的事情,夏竞。
“这次的夏竞,依然是由钱四喜主理,那么,你们推荐谁和钱四喜一道前去东西岭呢?”
突然间,朝廷上一片静寂。
“孔首辅有什么人选?”
孔首辅出列道:“夏竞乃是朝廷一大进项,按惯例,应该由户部侍郎出面前往东西岭。”
程康在内心撇嘴,这位孔阁老又在打太极了。
“可是,如今户部唯独余下一个侍郎,实在脱不开身,故而人选还得慎之再慎。”
除开人选,孔阁老把废话说了一整圈。
这夏竞确实不是什么好差事。
一来,路权,海运,盐引几乎被四大世家瓜分,每年竞价的银子都大差不差,那么这件事就没什么功劳可言。
二来,今年的夏竞却又有些不同。顾家想吃下海家的盐引,那么其中浑水可以预见,谁也不想卷入这种纷争中去。
没有功劳还有苦劳,可如果连苦劳都没有的事,谁愿意去做?
秦暄帝把四位阁老挨个问了个遍,都有样学样地学着孔阁老打太极,和稀泥,总归就是说不出个人选来。
“你们真是厉害,为国取士,取到最后,朝中竟然没有一个可用之人?刚才抢功劳的时候一个比一个声音大,现在到了要用人的时候,却一个人都站不出来?”
秦暄帝冷哼一声,将手中的折子扔到地上。
这声音不大,却让人心头发寒。
此时,也不知道是谁站出来出了个主意:“陛下,实乃朝中大臣皆有负责之事,实在分身乏术,不过新进的举子之中,或许有人可以担此大任。”
反正都还没封官,随便派个人去当冤大头罢了。
只是看谁是那个倒霉蛋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