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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概不退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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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大小姐爱喝普洱,江家铺子里的管事们都知道,倒不是因为特意打听,而是大少爷,老爷都曾特意嘱咐过留意好的普洱茶饼。
这下管事确认眼前这位就是未曾谋面的大小姐,但大小姐似乎没有表明身份的意思,管事的怎么可能拆自家大小姐的台,也装作没认出来。
管事的让小厮下楼拿一套首饰上来,原本用红布盖着,待红布掀开,整个雅间都仿佛镀上一层彩光。
赤金绞丝莲花发冠,中间簇拥着一枚鸽子蛋大的红宝石,仿佛鲜红的花蕊一般点缀其间,灼然光华,璨如朝霞。
便是见惯顶级发饰的顾凤也不由得看直了眼。
管事的笑着讲解道:“这莲花红宝石发冠取自步步生莲,可用作新嫁娘的发冠,佩戴此冠,姻缘美满,儿女双全,夫妻恩爱一世。”
这一字一句,恨不得说到顾凤的心坎里面去,她倒吸一口气,问到:“多少银子?”
管事的犹豫片刻,朝江意寒投去一个眼神,随后说出一个数:“一万五千两。”
顾凤几乎破音:“一万五千两?你们卖金子啊?”
管事的并不恼火,反而恭维道:“您可是顾家小姐,这些个金银对您自是不在话下。”
被这么不软不硬的一堵,顾凤抱怨贵的话有些说不出口。
江意寒细细打量起这赤金莲花红宝石发冠,道:“我在楚州时还听郑家说,陛下赐了贵妃一顶绞丝莲花发冠。”
管事的不由得赞道:“那顶发冠和这一顶出自同一个师父之手,只是后来那位师父去了京城!而且盛亲王妃还说要给女儿玉华郡主备一顶做嫁妆。”
也就是说,能和贵妃娘娘戴同款?
顾凤再忍不住心动,踟蹰道:“我买,但是谁会带万把两银票出门?”
说罢,她一双妙目落在海不凡身上,海不凡顿觉椅子扎屁股:
“别看我,我出门没带钱。”
要说有钱,自然是有的。江意寒刚穿过来私房都有一千两黄金,可见顾家和海家也不会差到哪儿去。
“顾小姐似乎囊中羞涩,不如这个发冠还是让给我吧。”
江意寒轻轻挥手,身后的绡紫拿出两张银票,一张面额五千,一张面额一万。
这下,即便是在富贵窝里面长大的顾,海二人都朝着江意寒看过来,即便是江海顾望四家,可也不能出门带两万两银票吧?
可是看江意寒那稀松平常的表情,海不凡瞬间收回目光,心道她自己左手倒右手,怕个屁!
顾凤却当真羡慕了。
顾家并非只有她一个女儿,她虽然是长房嫡女,但家中兄弟姊妹众多,不太可能让她一个人拿这么多私房钱!
说不羡慕是假的,可是让顾凤承认她“囊中羞涩”是不可能的!
特别是海不凡那审视的眼神,更加让顾凤浑身不自在,她开口道:“我先看中的,自然是我买。”
现在可不敢再和江意寒叫价,顾凤转头看向管事的:“一万五千两我暂时拿不出来。这是六千两订金,秋天之前本小姐定会结清。”
“顾小姐为人大气,咱们店自会通融。只是未免以后有争执,我们还是写个契书,若是立秋前您没有结清,这订金我们可是不退的。款项结清,钱货两讫。”
顾凤冷哼:“既然如此,你和他们去官府过一遍契书。”
说罢,顾凤的贴身丫鬟领命朝着外面走去。
不过一炷香的功夫,顾凤的丫鬟便拿着契书回来,顾凤冷笑道:“可见这人和物之间有讲究一个缘分。不仅如此,人与人之间也是有缘分的。”
江意寒目光淡淡地扫过海不凡的脸:“哦?是吗?”
不知为何,海不凡有一种恨不得跳起来反驳的欲望。
江意寒似笑非笑地看回顾凤:“那为什么你的好哥哥不告诉你,凝碧堂是江家的店呢?”
顾凤呆楞片刻,皱眉:“这居然是江家的店?”
她更难以接受的是:“海哥哥你居然不告诉我?!”
海不凡原本是来看江意寒和顾凤笑话的,谁知道被江意寒挖了个坑?
“我怎么知道你不知道?”海不凡选择把锅甩回给顾凤,顾凤彻底怒了:“退货!我要退货!”
管事的反应极快:“那祖母绿头面倒是可以退,不过赤金发冠咱们可刚刚过了官府的。”
订金概不退换。
这下,顾凤进退维谷,买,她根本不想买,可是不买,那六千两银子难不成就这么给江家不成?
“海哥哥,你帮我想想办法啊!”顾凤下意识地依靠海不凡。
“能有什么办法?又没有人逼你签契书。你毁约可以,但你可得想好,以后这些个首饰店恐怕都不敢和你做生意。”
哪里有前脚买后脚退的道理?
说难听点,顾家人这样,以后谁敢和他们做生意?
顾凤满怀怒气冲出雅间,她的贴身丫鬟忙道:“小姐,这头面咱们还要吗?”
“花钱买的,为何不要?”
说罢,头也不回地走出凝碧堂,她怕自己再待下去会砸了这家店。
海不凡嘲讽道:“江小姐好手段,一出手就赚了上万两银子。”
祖母绿头面生生溢价三千两,而后面那枚发冠,海不凡估算大概也能赚个几千两。里外里,一日便从顾凤那儿赚了上万两银子。
江意寒浑然不在意海不凡语气中的嘲讽,淡然道:“不过是做生意,顾小姐为人大方,不像某些人,出门不带银子,莫不是想吃软饭不成?”
“让少爷我吃软饭?也得看你请不请得起。”
“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吃到我江家软饭的。”
陡然间,江意寒脑海中浮现一张熟悉又遥远的脸,除开生辰时顾翎送了一副独钓寒江图,江意寒已经许久没有想起过顾翎这个人。
江意寒摇摇头,将这个人从脑海中挥开。
此时顾翎正在准备前往皇宫参加荣恩宴,赴完这一场宴,便可以封官,各奔前程。
裴崇衣看向顾翎这一身青色的衣袍,远看,如竹坚韧挺拔的身姿,近看,端的是一张堪比潘安的好面容。
“顾兄,我们一道前去可好?”
顾翎没有拒绝,两人一道走去宣武门,门口一早便有小太监候着,见到两人,小太监弯腰躬身:“二位请!”
就在此时,宣武门城楼上。
两位衣着华丽的少女正在朝下看。
锦衣绣凤凰的少女年纪轻,趴到城楼上看得不亦乐乎:“这一届进士都长的好看!”
她身后身着嫩黄色绣芍药宫装的少女捻着手帕,不屑道:“能有什么出彩的不成?不过是些寒酸书生罢了。祁阳你眼光也忒不好。”
祁阳公主哪里听得这话,伸手指道:“玉华姐姐,看看这个人再说!你都没看!”
顺着祁阳公主的手往下看,玉华郡主看到了顾翎那张惊为天人的脸。
不知何时,玉华郡主手中的帕子已像秋日的叶一般飘落,她喃喃问:“那人是谁?”
一旁守着的太监忙道:“此人姓顾名翎。”
祁阳双手捧着脸:“他真好看啊,而且半点没有阴柔气。若不是我一早定了驸马……”
若不是后面没说完,可即便没说完玉华郡主也懂,因为她此刻也是这么想的:“你个小妮子!才多大就开始想驸马了?”
说完,玉华郡主再度朝着宣武门望去,可惜顾翎一行人已经走入宣武门,玉华郡主转身看向门内,只看见一道青色的身影翩然离去。
她感觉自己像失了魂一般。
祁阳公主打小和她一道玩,哪里看不出来她对顾翎一见倾心,不免道:“人家未必不曾娶妻定亲,你可别陷太早。”
玉华郡主却道:“便是娶妻又如何?”
祁阳公主凑到玉华郡主面前:“这么势在必得?我父皇可做不出什么强迫人的事情,还得你和人家两情相悦才是。”
秦家的皇帝都有成人之美的传统。
赐婚只是为了给双方一个面子,而不是强迫嫁娶。
更何况,城楼下面这些人恐怕将来都是国之栋梁,没的逼人生出二心的道理。
玉华郡主轻哼:“我是那等人吗?以本郡主的条件,除了你,这天底下有几个人比得过?”
祁阳公主笑道:“是是是。咱们玉华姐姐要样貌有样貌,要人品有人品!瞧不上你的恐怕眼光都有问题。”
“好呀,你敢打趣我!”
城门楼上的对话楼下的人自然听不见,此时,顾翎等人已经按照次序入座。
这次是秦暄帝宴请今科进士,由三皇子秦亓和四皇子秦轲作陪,另外几位阁老也相继入座。
终于,秦暄帝缓步踏入殿中,一身黑金色龙袍,双手背在身后,龙行虎步,气势非凡。
众人齐齐起身行礼,秦暄帝语气平和地唤了声起。
贴身公公待秦暄帝落座后,唱喏一声:“入座。”
皇子,官员和学子们这才依次入座,井然有序。
“这一届不少青年才俊啊。”秦暄帝对着身旁的吏部尚书道。
吏部尚书回看在座的学子一眼,拱手道:“正是因为陛下治理有方,才让这些学生们能够安心读书。”
秦暄帝笑了两声,摆手:“都是先帝的功劳。朕不过是拾先帝牙慧。”
顾翎不动声色地拿起杯盏,酒只沾了沾唇,随后便放下。
接下来,秦暄帝按照名次对着程徴道:“朕看你的文章老练凝实,天赋不错!”
程徴起身拱手作揖:“是家中长辈恩泽之故。”
秦暄帝朝着程大人道:“程家后继有人啊!前几年程三,这几年程徴,程氏宗学不错。”
吏部尚书听到秦暄帝提起程三,眉头不可遏制地一跳,程徴父亲程大人更是连忙起身:“学问好是一方面,人品口德也是评价标准之一。”
程徴父亲比吏部尚书还害怕程三起复,实在是害怕他那张随时随地得罪人的嘴!
秦暄帝大笑两声:“程兼之也不单单是学问好。”
到底还有哪里好,却不说透。
程大人却心知肚明,崇圆山那条路修成,恐怕林州的请功折子已经递到御前,季希自然不敢贪了程三的功劳,可江家在这份奏折中分量几何,却得画个问号。
只是现在秦暄帝没明说,程大人也不好贸贸然为江家请功。
思索间,秦暄帝已问过接下来几人,目光顺次落在顾翎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