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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湖州海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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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意寒看向江玉衡,觉得他在议事堂待了一天,脑子有点不清醒,于是伸手点了点自己鼻尖。
“海不凡和你?!”江玉衡音量骤然放大一倍:“我不同意这门亲事!”
开什么玩笑,他的妹夫无论是谁,都不该是海不凡!
江家老太爷中气十足的声音从屋内传来:“谁要你同意了?!小雪快进屋,外面风大。”
后半句语气亲切又温柔,临了,还附赠一句怒吼:
“臭小子快滚进来!”
江玉衡:……重女轻男可以,但是能不能稍微遮掩一下?我堂堂快味斋的掌柜,机巧阁阁主不要面子的吗?
诚然,江玉衡在他爷爷眼里没有面子可言。
江老太爷坐在主位冲江意寒招手,江意寒自然地坐在他右手边,江玉衡原本屁股都快坐到左手边的凳子上,谁知江老太爷嫌弃道:
“你怎么就不能自己吃饭呢?我跟小雪有话要谈。”
“有什么事是我不能知道的?”江玉衡一屁股坐在江老太爷左手边:“三个臭皮匠,顶一个诸葛亮。”
江老太爷用筷子戳面前的猪蹄:“就你,诸葛亮?吃你的猪蹄吧。”
说完,江老太爷开始和江意寒细细解释起这次的联姻:“海家这次也是没办法了。海家那些耆老逼着海老给海不凡定下顾家的嫡女顾凤。”
江玉衡啃猪蹄啃得正带劲,支着耳朵听到这儿,问:“那他们要定就定,关我妹妹什么事?海家和顾家联姻还少吗?”
江老太爷后悔方才没有把江玉衡轰出去:“就是因为海家和顾家联姻太多,现在海家的话事权都快变成顾家人了!”
“那这个海不凡也忒没有本事。”江玉衡打小就和海不凡不对付,没有人能和从小的比较对象和平共处,譬如以前的江意寒和程清芷,再譬如现在的江玉衡和海不凡。
“人家比你有本事,都开始接手海家盐场的事情,不像你,现在还靠着你妹妹保驾护航!”江老太爷恨铁不成钢。
江玉衡翻个白眼:“我又没说他不如我,可他不如我妹妹可是板上钉钉的!”
在江玉衡眼里,他妹妹就没有办不成的事儿!连他爷爷都得往后稍一稍。
江意寒眼见爷孙俩要吵起来,忙岔开话题:
“所以海家老太爷想找一个能堵住那些耆老嘴的嫡孙媳?”
“没错,就是这个道理。”江老太爷抚着灰白色的胡须,眉目亲切。
“不是,他海家关我们什么事?我妹妹不是已经把欠您的钱还清了吗?现在她的婚事她做主!”
江玉衡眼巴巴地看向江意寒,就差在脸上写:别答应。
江意寒思忖片刻:“毕竟去年朝海家借了粮食,这个天大的人情债确实该还。”
这就是答应了,江玉衡瞬间像霜打的茄子一般:“不是,那这些个快味斋,平盛楼可怎么办?”
“只是定亲,但并不意味着我会真的成为海家的孙媳。”江意寒问道:
“如果我没猜错,海家老太爷想稳住那些耆老,是为了两个月后的海路盐引路权竞拍吧?”
江家老太爷看江玉衡的眼神愈发恨铁不成钢:“不错,又到了四年一次的夏竞。”
所谓夏竞,就是关于海路,盐引,路权的竞拍,由朝廷主持,譬如路权,之前江海顾望四家能够不交路费运输货物,原因就是拍下了路权。
故而一般只有货量极大的商贾才会拍路权。
再比如,盐引。
海家以盐发家,而盐实在是暴利,所以海家一直稳居四大商贾之首。
可现在,海家遇到了大麻烦。
“海家这次恐怕,拿不下盐引。”江老太爷面色极为凝重。
江玉衡不以为意道:“海家还能把自家吃饭的家伙什给丢了不成?我不信。”
江老太爷一巴掌呼在江玉衡头顶:“顾家,这些年不要钱一般把顾家女嫁入海家,可不单纯是为了联姻。”
海家老太爷明显感觉到,他在海家几乎失去了一言堂的权利,譬如选嫡孙媳妇这件事。
“不仅如此,他还发现海家有人私下里把盐矿卖给旁人。”
没了盐矿,海家即便拍下盐引又有什么用处?
这下江玉衡收起脸上不以为意的表情,呲着牙道:“海家怎么有一种大厦将倾的感觉?”
不是有,是真的摇摇欲坠。
“我们先打着商议联姻的旗号去参加海家老爷子的寿宴,若是能商量个方法出来最好,若是商量不出来,只是定亲而已。”
江老爷子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他可不会把江意寒推进海家那个大泥潭。
海家倒了他惋惜归惋惜,可海家和江意寒孰轻孰重,江老太爷分得一清二楚。
海不凡烦得要死。
一边是顾家那个顾凤借着都是亲戚的说辞,就那么大大咧咧住在海家,另一边是自家爷爷说要让自家和江家独女定亲。
一想起江家,海不凡就想起江玉衡那蠢样子,一点不中用,可见他妹妹也不过是个靠家里养着的娇娇女罢了。
他一个都不想娶。
海不凡在自己院子门口的台阶上吹风,一阵香风袭来,只见一位年纪约莫二十岁的年轻夫人袅袅婷婷地朝他走过来:
“大少爷怎么坐地上,春日寒凉,可小心生病。”
海不凡内心愈发烦躁,脸上却露出轻佻的表情:“多谢四叔祖母关心。”
眼前这个女人,姓顾。
是他四叔祖的第三任继室,前两任也都姓顾,不仅如此,前两任死得原因,恐怕都和四叔祖那不可告人的癖好相关。
即便如此,顾家依然欢欢喜喜地把女儿嫁进来。
这是恶心,一树梨花压海棠,恶心!太恶心!海不凡根本不想和这个大不了几岁的四叔祖母说话,可顾氏却没有走的意思:
“大少爷,我今儿个来正是和你好生说一说,顾凤可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女孩,顾家精心教养,人品样貌样样出众,你们时常见面,顾凤对你可是一片真心。”
海不凡心想哪个女人能不喜欢少爷,脸上却不表露分毫:“最近忙着夏竞一事,有空一定。”
顾氏见海不凡如此油盐不进,也不着急,反而开始说起江意寒:“你啊,也别说四叔祖母不疼你,那江家女儿我派人去打听了,可真的不堪入目。”
海不凡疑惑:“能有多不堪入目。”
顾氏果然没有隐瞒,道:“起先去南风馆,后来恐怕是被她家里人说了,南风馆倒是不去了,可你知道她干了什么更加出格的事情吗?”
海不凡难得地起了一丝兴趣:“什么?”
“她养了个举子在家里,不单单最好的院子给人住着,还给官塾的荐书,说什么供养那个举子一辈子。”顾氏说到兴起处,唾沫横飞:
“那江家姑娘,恐怕清白都没有了。咱们海家怎么能娶这种人当嫡长媳?”
海不凡心道难道顾凤那个一天到晚嚣张蛮横的又好到哪里去不成?他为什么非要在歪瓜和劣枣之间娶一个?
但海不凡开口却是:“多亏四叔祖母提醒,不然我还会被猛在鼓里!”
顾氏见目的达成,眼角笑意更深:“大少爷可想好了,这娶妻可是头等大事!你爷爷最疼你,自然不会忽视你的想法,你可得想明白了!”
海不凡耐着性子敷衍一番,顾氏终于连带笑意地离开,随后海不凡脸上的假笑如同夏天的露水一般,瞬间风干,沉着脸:
“备水!”
他快被顾氏身上的味道熏死了!
直到把自己身上搓掉一层皮,海不凡才从浴房出来,水珠顺着黑亮的头发蜿蜒而下。
海不凡眼神阴郁:“让顾凤知道我很满意江家女。”
贴身小厮丛竹半点不问为何,领命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