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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奇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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僧都为源氏公子念了几天经,与他也无话不谈。见其人才风流,俊美博学,十分钟爱。偶然说起自己这个尼君妹妹祖孙三代的事情后,那源氏公子竟提出要来见一见他的尼姑妹妹。僧都十分惊讶,只是公子身份高贵,兼之他又想着尼君这里老的老小的小,便是有几位侍女,虽也清秀可爱,但终究比不上公子在京中的那些绝色情人们。大概是这源氏公子在山中无事,一时的好奇罢了,况他当众提出,言辞恳切,自己实在不好拒绝,便答应了。
待到了尼君这里,尼君也大吃一惊,道:“这是如何说起,我是方外之人了,他乃是人中龙凤,偏居乡野已是委屈。怎么还上门来了?这里这般简陋,再说我等和此人并无任何交往,如何能说话呢?”当下便推辞不见。
僧都也觉公子之请颇为奇怪,当下便劝公子道:“我这妹妹脾气古怪,还请公子见谅,不见也罢,回去吧!”
不料公子竟异常坚持,定然要见,僧都无可奈何,只得再询。尼君一听,越发觉得奇怪,终是经不住他再三请求,便出来一见。
此时男女相见,皆已屏风、帘子等物相隔,尼君已是年迈之人,便不用屏风。于厅中相见。一见之下,只觉炫目惊叹,暗道:“果然时间传言说此子容貌绝代无双,果然如此!确也未辜负了‘光华公子’的称号。”
听源氏公子先道:“小生唐突拜访,实在轻率。但真心拳拳,并无恶意。还望师太见谅。”尼君含笑以对,道:“公子大驾光临,意外之至,实乃三生有幸。山野简陋,招待不周。只是不知公子此番前来,所为何事?还望公子赐教。”
公子偷眼打量尼君,见这老尼姑面貌肃然,气度高雅,脸庞含笑,却也不失柔和,心中大失坦然。不免畏缩起来,要说的言语,只是闷在胸中,开不得口。半晌方道:“闻尊处有一小孩,自小丧母。小生愿代为抚育,不知能否蒙得惠许?小生不幸幼失慈母,孤苦伶仃,难以言述。因我俩同病相怜,正合大生良伴。今日得见尊颜,实机缘难得。因此冒昧剖诚。”
尼君大惊失色,手中的茶杯跌落也不知,道:“公子怎会有此念头?老身虽有一无母外孙女,但年在稚苕之龄,天真烂漫,不知世事,实在无趣的紧,公子气度恢弘,岂会容她小儿痴闹?快休说了吧!”
僧都也惊得说不出话来,公子的侍从惟光在后伺候,也是惊得张大了嘴。
公子却是异常严肃,道:“凡此种种,小生均已详悉,师姑不必多虑。小生心恋于小姐,殊异于常情,恳请明鉴。”
尼君甚是恼火,本想道:“你连紫儿的面都未曾见过,只听兄长一席话便‘心恋’,便异于常情,如此荒诞,如何能信?”又暗思莫非此人见过紫儿不成,见他一脸郑重,当下也只含糊着,并不开诚答复。推搪几句,便送客出门。
公子带了惟光出了门,与僧都说了几句,便借口欲在山上散心,便都散了。惟光见左右已无人了,方道:“公子怎会想到要带那个尼姑的外孙女回去呢,听那师傅说起来,那小姑娘今年也不过十岁罢了。公子已是成人了,带了她回去,岁数差的不大。这是要……”当女儿还是妻子呢?这话隐遁不出,但公子是何等聪明之人,立即便明白了,道:“此事无需多虑,你只管着人小心看着这里就是了。”
惟光是源氏公子奶娘之子,自小随侍公子身侧,见惯了他“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本事,却也没见过他这样郑重的样子,而且此次的对象竟还是个十岁的女童,不由一呆,口中却仍是答应下来。
紫儿卧房之中,紫儿正在酣睡,尼君坐在她床榻边,爱怜得看着她香甜的睡颜,吟道:“悲怜紫草生难保,菹露将尽未忍消。”
少纳言乳母吟道:“嫩草青青才生长,珍珠菹露不可消。”尼君叹一声,少纳言乳母觑一眼尼君的神色,问道:“那位源氏公子……”
尼君奇道:“你已知道了?”
少纳言乳母道:“是,今日客人来时,我正在外面,凑巧便看见了。不知师姑有何打算呢?”
尼君问道:“你觉得如何?源氏公子?”
少纳言道:“此人的相貌真真难得,实乃世所罕见。便是小姐分父亲也比不得的。”连她这样的人看了也觉心荡神摇,何况年少热情的少女们呢?
少纳言乳母一顿,看到尼君听到兵部卿亲王的名字,眼露不喜,忙又道:“且他气度也极好,若是小姐能大个几岁,配他倒也是好的。”
尼君叹一口气,道:“你也是想地太简单了。”
少纳言乳母忙问道:“师姑的意思是?”
尼君道:“那公子身份高贵,才华过人,且生了一幅好相貌,想来从来就是天之骄子。只是这世间从来都是人情淡薄的。你我活了这一世,可曾见过哪个不薄幸的男子吗?紫儿的父亲……”提到这个人,尼君如哏在喉,道:“他不可谓不善,但凡见过他的人,有哪个不说他好,可是到最后却害了紫儿她母亲的一生,让我白发人送黑发人……我可怜的女儿啊……”说罢呜呜哭起来,十分哀切。
少纳言也觉十分伤心,半晌后方听尼君说道:“这源氏公子虽好,却是只可远观而已,若是真当了女子的丈夫,那女子便要注定伤心了……”
僧都道:“是这样么?”
尼君道:“他那样的人品,又是天皇钟爱的皇子,女子岂会不爱的,只怕比那蜜蜂追花蜜更厉害呢!我虽身在空门,可也听说过他的名声。可是来者不拒的……”
少纳言听了,也觉有理。只得罢了,只是私下也曾惋惜。
如此种种,紫儿年幼,却是丝毫不知。
又过得几日,那源氏公子病已大愈,京中天皇闻之甚喜,派遣使者,盛筵而归。山中众人无不泣涕送之。而源氏公子返京之后,京中又是何等的热闹奢华,自不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