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与将军》班声北起

15、撒谎（修）

　　她看到了！

　　肖凯南站在床边。她的身材修长，只是一身简单的长衫，穿在她身上却有着别样的味道。

　　我立刻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陷害姐姐……”
　　她看到了全部，显然是生气了，但是因为什么而生气，我搞不明白，实在是奇怪。
　　因为她觉得我是一个虚伪残忍的人？

　　我调整表情，做出一副痛苦的表情:“我以后不会再这样做了……”

　　“我没有在指责你。‘肖凯南道。

　　我愣了一下：“什么？”

　　在窗外日光的笼罩下，她长长的睫毛渡上了一层淡淡的银光。
　　使得周身显示出一种温柔的澄澈。

　　“你先放松下来，”肖凯南叹了一口气，蹲下来，抬手抚摸我的头，一下又一下，像是在安抚某种小动物，“也不用绞尽脑汁对我撒谎……”
　　“我没有……”狡辩已经刻进了我的骨子里，几乎是没有停顿地反驳，但对上肖凯南的眼睛，语气又弱了下来，我塌了下来，“我没有……”

　　肖凯南问道：“伤口疼不疼？”

　　“很疼，”我瞅了一眼肖凯南，事情往出乎意料的方向发展，她在心疼我？
　　好吧，其实上玩药之后，这疼还是能忍的。

　　但……
　　“我当时没有反应过来，一屁股坐下去了，那根针就穿透了衣服，扎在了皮肤里，慢慢地就变得很疼……”最后我着重强调了一下，“所以我才想着反击。”

　　看……我是合理的。
　　我故意像个跟父母要糖的小孩子，哭丧着脸。

　　她的手顺着脊柱往下，落在了我的背部，轻轻地拍了两下，语气变得温柔：“我知道了。”

　　她信了。
　　我松了一口气。

　　香炉里的香一波一波地滚动，似乎要把墙皮熏掉。我抬头看见外面的枯枝，一根一根落在天空上，在努力地往外衍生，影子落了下来，像是一副画……
　　树干是棕色的，天空是湛蓝的，阳光是银色而炽热的……每一个情景在过去都看了许多遍，但是今天却感觉有些不一样。

　　似乎好看了一些。

　　肖凯南在床边坐了下来。

　　我将头轻靠了过去。

　　肖凯南抚摸着我的背的手一僵。

　　我额头蹭了一下她的胳膊，闷闷地道：“所以你不生气了对不对？”

　　肖凯南的声音从上面传来：“我本来就没有生气，你以后不要再扎自己了，你一个小孩，到时候身上扎的全是疤，丑死了。”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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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情结束于肖凯南跟我抢饭，她怎么这么能吃！我由于屁股受伤，只能站着，看她三下两下把粥喝完，紧接着又几下吃掉了桌面上的肉，两人餐，被她吃掉了一大半，眼巴巴地看着我手里的……

　　我眉头皱了皱，把夹起来的肉放到了她的碗里。

　　最后又把喝不完的粥往她面前推了推。

　　她都吃完了！还捂着肚子喊饿！

　　我没有直接问出来，看了看盘子，又看她，问道：“你还饿吗?”
　　肖凯南点头。
　　“金钟 ，小厨房还有其他食物没？再去做一份，”想了想，又叫住了她,“易消化的。”
　　过了半个时辰，食物端上来，肖凯南又吃完了。
　　神情中流露出心满意足。
　　我吩咐下去：“以后食物就按照这个量来做。”

　　等人都下去，我看着她，感觉氛围有些尴尬。

　　肖凯南眨了眨眼睛，问道：“你觉得我能吃？”

　　这还用我觉得吗，你一顿的饭量是我的三倍啊！
　　我端正神色，表示理解：“其实还好，你从小习武，饭量理应大些。”

　　肖凯南抬手摸了摸鼻子：“宫中的饭比外面的饭要好吃太多，我方才没有忍住。”

　　宫中的饭不仅好吃，还可能有毒呢！
　　我心想。
　　不过各宫都有自己的小厨房，若是干些什么事情，很容易就被查出来。只是外面送进来的食物要好好验一验。

　　由于受伤，今日一整日都没有去书房。
　　一直到天黑，我也并没有听到二十三受到惩戒责骂的消息，所有的事情就这样悄无声息地过去了。

　　金钟有些忧心地看着我：“许太傅去的时候，恰好丽妃在跟前……”
　　后面的话不说也能猜到。

　　我垂下眼睫，心情实在是有些不妙，手指扣在伤口上，指甲蹭着绷带。

　　桌子上的烛光跳跃，勾勒出人的形状，影子长长地落在地上。
　　我拿起剪刀，剪了一些灯芯，道：“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公主……”

　　我抬头，笑了笑：“一惯都是这样的。”

　　我神情仿佛阅尽千帆，历经沧桑，看得连翘心一下子揪了起来。她愤愤地道：“这算什么！我去找陛下！”

　　竟还有个傻的！

　　立刻拉住了她：“你站住！”

　　连翘眼中含泪，委屈巴巴：“你明日去书房，若是再遇到二十四公主，岂不是还会受到欺负？她们怎么能这样！陛下怎么可以不管！”

　　我悲伤的情绪瞬间没了，此刻有些头疼，问她：“我算什么，连太傅说了都没用……可见父王是不愿意搭理这些小事的，你比太傅更能说得上话吗？”

　　“可……可公主这不就白白被欺负了吗？”

　　不仅如此，更糟糕的是，我将人得罪了，泼了她一身脏水，偏偏那人一点事都没有。
　　简直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早知道应该多忍一忍的……

　　我懊恼自己的粗心，但水已经泼出去了，多说无益。

　　金钟过来拽了一下她：“好了，别气了，晚饭好了，快去叫上肖小姐来吃饭。”

　　连翘不情不愿地跑出去。

　　我手指敲着桌面，默念了几遍丽妃。
　　最令人担心的是，我已经引起了她的注意。

　　金钟给我倒了一杯水，安抚道：“公主别急。”

　　我抬头看她：“九哥在哪？”

　　金钟愣了一下，想了想：“九殿下仍然住在静妃的宫里。”

　　“你帮我联系一下九哥，”我有气无力，坐了下来，趴在桌面上，感觉屁股上的疼都不及此刻麻烦带来的头疼，“悄悄地去找他，小心些，告诉他事情始末。”

　　金钟没问为什么，低声应道：“好。”

　　烛光又有些暗了，晃得人难受。

　　我顺手拿起剪刀又剪了一下。

　　等着人将桌面收拾干净，饭菜一盘一碟端了上来。

　　贴在窗前模模糊糊看见人影从那边走过来，不知道为何，我焦躁不安的心安定了稍许。

　　肖凯南进来，蹙眉问道：“出了什么事？”

　　“父王没有责罚姐姐。”

　　一句话过去，肖凯南沉眉思索，然后抬眼道：“你的意思是，现在……麻烦了？”

　　我点头。

　　她叹了一口气。
　　这一天我们两个人就光叹气了。

　　她叹完，坐在了我对面。
　　抬头，两人的眼睛对上，双双沉默：“先吃饭吧。”

　　于是开始吃饭。
　　吃得都非常认真，尤其肖凯南，一口一口细细地咀嚼。

　　“你这次怎么吃的这么慢？”我问道。
　　肖凯南漱口，长长地睫毛掀起：“我怕这是我跟你吃的最后一顿。”
　　“……”

　　我沉默片刻，道：“其实悲观上讲，是有些麻烦，但乐观一些……姐姐可能会忘了这件事。”

　　肖凯南看着我，眼神仿佛在说：“你觉得可能吗？”

　　不太可能。
　　我美好的幻想戛然而至，开始想接下来的对策。

　　“如果我是丽妃，可定要给对方一个警告，但是如今我在父王面前露了脸，父王对我是有印象的，所以她不敢把我弄死……”我嘀嘀咕咕，一个人陷入了思考，皱眉问道，“你说什么以方式对一个小孩下手既不能致死又给了她一个教训？”

　　抬头的一瞬间。
　　我手脚冰凉。

　　肖凯南在我面前趴了下去，唇边是血。

　　“轰”地一声，我感觉全身的血液倒流，流进了我脑子里，我大喊：“来人！快来人！”然后抱着肖凯南的头，去擦她唇边的血。

　　宫女太监从门口涌了进来。

　　“去！……去请太医！快去请太医！”我眼睛里看不到其他的东西，只能看到在吐血的要昏过去的她。

　　肖凯南颤了颤，吃力地反手握住我。

　　我说不出话了来，又一次感受到什么是害怕，紧紧地抓着她，感受她手的温热：“肖凯南，你不能……你不能走！”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是我错了，对不起……”

　　我从来没有这么后悔过。
　　不该再羽翼未丰的时候招惹二十三。
　　不该小看丽妃。
　　不该那么粗心，认为是自己宫里的食物就没人敢下毒……

　　我明明什么都没有，凭什么这么自大！
　　自我厌弃的情绪达到了峰值。

　　天黑的吓人。
　　我整个人也浸泡在暗无天日的黑夜中。
　　一口牙几乎咬破了唇。

　　我令人把肖凯南报到了床上，抓住桌角，掀在了地上。
　　噼里啪啦的一阵响中。
　　我抬头环扫着大家，将这些人的表情一一地刻入脑子里：“把宫门关上，从现在开始，除了去请太医的连翘，所有人，一个都不能出去。”

　　我从桌子上下来，前一秒的杯盏，如今变成了碎片。

　　随手捡起一个，握在手中。

　　抬头，看着跪满地的人，舔了舔唇边的血，声音平静：“都先站起来吧。”
　　嬷嬷率先站起来，凑过来：“公主啊，你怎么能拿这么危险的东西，快放下来……”

　　“危险吗？”我握着瓷片，灿然一笑，指尖抚摸过瓷片圆滑的表面，又道，“嬷嬷，你觉得谁要的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