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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第74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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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中,孟攸宁嘴唇不住颤抖。
原来一切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如果他当初没有和江彦分手,如果他真的被绑架了,绑匪向江彦勒索一千万,那江彦现在也会是程总。
就像一个岔路口,无论走哪一条路,终点都会是同一个。
但你当初站在那个岔路口的时候,并不知道结局会怎么样,所以你纠结痛苦,等到终点的时候,才发现,这一切都没有意义,但那些才是你真实活过的证据。
“睡觉吧,”江彦声音含糊,“假设没有意义,一切已经发生的,都是必然会发生的。”
假设没有意义,但他还是认真回答了孟攸宁“假设”的问题。
“嗯。”孟攸宁应了声,不再说话。
“你睡觉老实吧?”江彦问,“别抢我被子。”
“当然,”孟攸宁说,“我睡觉的时候比芭蕉都老实,一动不动的。”
“那就好,”江彦说,“睡吧。”
有江彦睡在身边,孟攸宁内心莫名觉得无比踏实,他很快坠入沉沉梦乡。
梦里,他好像抱着个火炉子,热得满身是汗,就是不想撒手。
直到手机闹钟响起,孟攸宁被吵醒,他迷迷糊糊睁开眼,发现自己抱得不是火炉,而是江彦。
他的头枕在江彦的胳膊上,侧着身子躺在江彦旁边,一条胳膊搭在江彦胸前,手还勾着他的脖子,一条腿压在江彦腿上。
被子被他团在身后,一丝不盖。
察觉到孟攸宁醒了,江彦讥嘲开口:“比芭蕉还老实,嗯?”
孟攸宁虽然有些不好意思,但是仍保持着之前的动作装死,贴着江彦热融融的身体,闭上眼睛,唇角不自觉扬起。
“你是梦见吃什么好吃的了吗?口水流了我一身。”江彦控诉。
“啊?没有啊!”孟攸宁装不下去了,胳膊曲着,把身子支撑起来一些。
摸了摸江彦被他躺着的那条胳膊,睡衣上一片水迹,潮潮的。
丢死人了!
孟攸宁闭起眼睛,他不想面对这个尴尬的世界。
“要不我给你洗洗吧!”孟攸宁说着,抬手去解江彦睡衣的纽扣,拉扯间,江彦修长的脖颈和深陷的锁骨一览无余。
“干什么!”江彦连忙护住自己的领口,“程萱还在呢!”他压低了声音。
孟攸宁:?????
要是程萱不在,就怎么了?
“哥哥!Danny!”程萱打开房门,拖沓的脚步越来越近。
江彦和孟攸宁均是一愣,没想到小家伙这么早就醒了,眼看着要到他们屋来了。
孟攸宁脑中突然灵光一闪,他歪头看江彦一眼,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江彦凸起的喉结上嘬了一口,还嘬出了清脆的声响。
“来了!”孟攸宁一骨碌滚下床,回头朝江彦有恃无恐地眨眨眼,打开卧室门随即又关紧。
“孟.. .. ..”江彦牙齿咬得死紧,最后两个字却是很轻,“妖精。”
孟攸宁和程萱在沙发上玩玩具,半晌江彦黑着脸出来,边走边揉着酸痛的肩膀。
“Danny,你要去干什么?”程萱好奇问。
“洗澡。”江彦丢下这一句,进了浴室。
“哥哥,”程萱稚嫩的童音响起,“Danny为什么要早上洗澡啊?”
“可能——”孟攸宁摸了摸后脖颈,“可能他太热了。”
确实太热了,□□焚身。
浴室水声哗然,玻璃门上没有挂上一丝水雾。
*
兰若寺位于温城西郊的罗域山之上,是一座百年古刹,香火鼎盛,香客络绎不绝。
罗域山本身也是国家级旅游景点,孟攸宁他们来的时候,正好赶上十五,兰若寺热闹非常。
走过一座座宝相庄严的大殿,孟攸宁怀着敬畏之心,双手于胸前合十,一一拜过。
程萱倒是有些雀跃,她从来没来过寺庙,看什么都新奇和兴奋。
孟攸宁和江彦轮流拉着她,确保她身边必须时刻有一个大人在。
三个人不紧不慢,一个多小时逛到了最后边的往生殿,殿里供奉了很多往生牌位。
因为带着程萱,孟攸宁和江彦不打算进去了,但是程萱还是好奇地问:“哥哥,这里面是什么?”
孟攸宁说:“就是一些牌位。”
程萱不懂,问:“什么是牌位?”
“呃......”
跟这么小的孩子讲生死,孟攸宁不是很擅长,他和江彦交换一个眼神,江彦说:“让她进去看看吧。”
“嗯。”
于是他们最终决定还是去殿里看看。
沿着高高的台阶拾级而上,往生殿位于兰若寺最西北角,他们站在门口的时候,殿内正有一个人在蒲团上跪着,姿态虔诚,殿内烟雾缭绕,看不真切。
孟攸宁让程萱在外面等一下,等里边的人出来了,他们再进去,以免打断别人的祭拜。
程萱待不住,等待的时间里,跑在门前平坦的地面上跑来跑去,江彦则跟在她身后看护着。
孟攸宁站在门外一侧,模模糊糊听到里面的人在小声说:“彭老师,我们都好,不用记挂......”
里面的人声音真的很小,再加上外面人来人往,孟攸宁也并没有刻意去偷听。
半晌,那个站起身,从一旁拿出三支香,用蜡烛点燃了,插在某个牌位下的香炉中。
里面的人出来,从孟攸宁面前走过,孟攸宁蓦地一抬头,才发现,那人跟自己长得有七八分像——居然是苏嘉言。
苏嘉言似乎没有看到他,径直从他面前下了台阶,走到平坦的地面上,顿住了脚步。
“程哥,”他微笑唤道,“这么巧。”
“好巧。”江彦拉住程萱的手,不让她再跑远。
苏嘉言脸上挂着笑容,“带孩子来玩啊?”
“嗯。”江彦简单应道。
孟攸宁面上维持八风不动,心里却不由得想起慈善晚宴上,苏嘉言和江彦的对话。
苏嘉言说江彦把袖扣落在他家了。
苏嘉言说想吃江彦做的炸酱面了。
孟攸宁自知没有立场深究他们两个到底是什么关系,因此,他从来都没有问过江彦。
可是如今......
“程哥.. .. ..”苏嘉言刚要说什么。
“哥哥!”孟攸宁一步三阶跨下来,挽住江彦的胳膊,唇角挂着笑,语调亲昵,声音有点嗲,“你不是说跟我一起进去嘛,怎么还不过来。”
江彦转头看向孟攸宁,目光中柔情款款,他抬手拂了下孟攸宁柔软的鬓发,又轻掸了掸孟攸宁的衣领,嗔道:“看你弄得这一身灰。”
两个人旁若无人地眉来眼去,丝毫没有注意到苏嘉言脸上风云突变。
“打扰了。”苏嘉言歉然。
“再见啦!”孟攸宁一手挽着江彦的胳膊,一手朝苏嘉言挥手,头还歪靠在江彦肩膀上。
苏嘉言走远了,江彦抱臂胸前,斜睨着他:“开心了?”
“本来也挺开心的。”孟攸宁赖着不走。
“靠够了没有?”
“要是我说没有呢?”孟攸宁耍赖。
“那你自己靠着吧。”江彦抽身,孟攸宁身子骤然失去重心,往旁边一趔趄,随即站直了身子。
“哎,干什么去?”孟攸宁冲江彦的背影问。
“买水。”江彦头也不回。
不一会儿,江彦和程萱回来了,程萱拿着一瓶儿童优酸乳,江彦拿着一瓶矿泉水,递给孟攸宁一瓶绿茶。
“为什么我是绿茶?”孟攸宁脱口而出。
“你问我?”江彦揶揄。
“嘿!”孟攸宁一挑眉,“我怀疑你在骂我。”
江彦轻笑:“不用怀疑。”
孟攸宁跳脚,江彦云淡风轻地拉着程萱进了往生殿,孟攸宁也跟了进去。
此时殿里没有人,正中间的位置整整齐齐摆了很多牌位,牌位前的香炉里,有的香已燃尽,有的已经燃半,燃得最少的一处,想来就是苏嘉言刚才祭拜的那个牌位。
孟攸宁走近了,见最中间写着:先师彭承辉之灵位,左侧是:于彬敬立。
从生卒年看,这位老师离世时只有20多岁,去世于十多年前。
孟攸宁心道,原来是苏嘉言的老师,但这牌位并不是苏嘉言立的。
像这种牌位,一般是直系亲属立的,孟攸宁很少见到学生给老师立的,想来师生关系特别好。
从往生殿出来,往回走的路上,有一处挂许愿牌的区域,类似于小亭子,上边有尖尖的顶,底下是几根成排的柱子撑着几根横着的木头,许愿牌的红绳可以挂在横着的木头上。
这样的小亭子有好几座。
“哥哥,这个是干什么的?”程萱问。
孟攸宁说:“这个是许愿牌,把愿望写在上面,就会有神仙帮你实现的。”
“那我也要许愿!”
“好啊,我们去买许愿牌,”孟攸宁转向江彦,“你要写许愿牌吗?”
江彦说:“不用了,没什么好求的。”
孟攸宁牵着程萱的手去了许愿牌售卖处。
售卖处离挂许愿牌的小亭子不算远,但人很多,需要排队。
江彦站在原地等他们。
有工作人员把某个亭子上挂的许愿牌剪下来,收进很大的袋子里。
江彦问:“这些为什么要剪下来?”
工作人员手上的剪刀不停,回答道:“挂牌子的人太多了,亭子就这么几个,很快就挂满了,所以我们这一般允许许愿牌挂三个月,超过三个月的就撤掉了。”
江彦问:“这些全都是三个月之前的吗?”
“对啊,”工作人员说,“时间相近的都让挂到一起,方便后续清理。”
江彦随便看了几个牌子。
“希望我能考研上岸! 陈小雨,2023年6月28日。”
“希望我能尽快脱单,找一个漂亮可爱的女朋友。刘强,2023年6月23日。”
......
这些都是6月的?
江彦记得,孟攸宁说他上次来许愿,是6月底。
目光快速滑过成排的许愿牌,被遮挡住的便用手翻开,很快,熟悉的字迹映入眼帘,字型不算好看,但看得出来是一笔一划认真写下的。
经过三个多月的风吹日晒雨淋,黑色马克笔的字迹已经有些斑驳,红色的木质许愿牌也有些褪色。
“希望江彦(1995.1.2),幸福安康。——孟攸宁(1995.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