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偶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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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办公室继续上班，钟嘉恒一整个下午都默默无语，在纸上写写画画。如果幸福如浮云，如果痛苦似星辰，那么他钟嘉恒的生活可谓是万里无云，繁星满天。
苏亦煊知道他受伤了，可是自己对他确实没有一点超过朋友的感觉。有些事情不能说破，不然就回不到从前的自然和谐，比如她和子熙哥哥，比如她和钟嘉恒。
苏亦煊翻着摄影杂志，算是休闲，也算是学习。忽然，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绵绵的没有一丝不羁，“亦煊，采访提纲我已经列好了，一会儿去找副主编审定。你帮我约一下苏教授吧。”
苏亦煊缓缓地回头，他将她的爸爸称作“苏教授”，而不是“你爸爸”，有股公事公办的味道。
“你不担心了？”苏亦煊诧异，早上他还担心做不好，怎么只一个中午的时间他就有勇气了。
“呵呵，”钟嘉恒低头笑笑，又抬起头看着苏亦煊说，“你的午饭给了我勇气。”看到苏亦煊怔怔的表情，他随即恢复了往常玩世不恭的表情，“快帮我约吧，不然交不了稿，你也得陪我垫背。”说完就转过去了，背示苏亦煊。
都已经说了是约“苏教授”，而不是你苏亦煊的“爸爸”，我还担心什么呢？！钟嘉恒拿着采访提纲起身走向副主编办公室，一路上自嘲地笑着。上午他还自作多情当这次采访是跟苏家的初次见面，需要好好表现，可是现在呢，已经用不着了。
等副主编签了字，钟嘉恒拿着采访提纲回来，苏亦煊已经给她爸爸打过电话了，时间就定在今晚。鉴于记者是苏亦煊的同事兼老搭档，苏承佑就将采访地点设在了他们家，晚上请钟嘉恒来吃饭，不用那么正式，边吃边聊就好。
钟嘉恒很感激苏教授的善解人意，正收拾东西，却听苏亦煊问他：“嘉恒，用不用叫上我爸的学生，听听学生对老师的评价？”
钟嘉恒低下头笑，他知道苏亦煊没忘记要给她介绍女朋友。他微微抬了一下眼，睨着苏亦煊道：“介绍女朋友的事留到下次吧，今天实在没这个心情。”
苏亦煊尴尬地摸摸自己的鼻子，不安地说：“我没有私心，我是真的觉得只采访我爸稿子会略显单薄。你……不要误会。”
钟嘉恒看着她一如往日面无表情淡漠的样子，心里凄凄然，就知道不应该冲动地告诉她喜欢她的事，可是没忍住还是打破了他们之间的自然，有点后悔。“那……好吧，我添两条提纲。”钟嘉恒不敢看她的眼睛。
“嗯……好，我……打电话。”苏亦煊的眼睛回避着钟嘉恒，不然她会痛恨自己的残忍。
下班后，钟嘉恒去取车，苏亦煊给家里打了电话问用不用去接栾靖，爸爸说不用，栾靖已经到了，正帮妈妈做饭呢。苏亦煊就没再说什么，上了钟嘉恒的车，眼睛直直地盯着前方，不敢擅自移动。
“亦煊，事情都过去了，你不用这样躲着我吧。”钟嘉恒早已在车库调整好了心态，看到苏亦煊和之前的自己一样紧张，叹气道。
“我哪有躲你啊？”苏亦煊故作轻松地笑笑。
“工作还是要做，咱们还是搭档，你这样躲我怎么着都不是个事儿。唉，我真是后悔，早知道是这样中午就不说了。”钟嘉恒瘪瘪嘴，无奈地摇头。
“嘉恒，我……”苏亦煊转过头抱歉地看向钟嘉恒。
钟嘉恒没等苏亦煊话说完就抢了白，其实他也知道苏亦煊说不出什么来，“就当我中午什么也没说行么？我们还是同事，还是朋友。”红灯，钟嘉恒扭过头看着她，一脸诚恳。
苏亦煊听他这样说，心放下了一大截，不仅莞尔，“好。其实你这个人挺好的，我是怕我心里一直都有刘子熙，对不住你。”
“唉，亦煊你啊，就是太善良了，别看天天摆一副事实与己无关的冷漠表情，其实你的心比谁都细腻，比谁都敏感。说实在的，我还真是羡慕刘子熙呢，我要是被一个女孩子成天这么惦记着，我早都娶她了。”钟嘉恒重新发动了车，说完撇了一眼苏亦煊，却发现她神情恍惚。
“不好意思，亦煊，我又说错话了。”钟嘉恒抱歉地说，吐了吐舌头。
苏亦煊了然地一笑，“没事，我也觉得我确实是没救了。”
“别这么说。对了，你一直都没有和他说过你喜欢他么？”钟嘉恒纳闷地问。
苏亦煊呆呆地望着前方挪动的车流，说道：“没有。我只是问过他会不会和嫂子结婚，他说会的。”
“唉，不是我说你，人家的生活基本上就这么定了，难不成你还想象着他会跟女朋友分手转身和你好呢？想开点吧，爱情都是不可能平衡的。”钟嘉恒劝着苏亦煊，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苏亦煊笑笑，没有说话，她也想忘记啊，可是主观意识能忘记的人，根本用不着专门去忘记，而总想着要去忘记，又怎么可能忘得掉呢？
每天对他，横竖都是思念，这么多年了，就算一个习惯也不是一朝一夕能改掉的，更何况对一个人的想念。
钟嘉恒见她双眼暗淡无光地发愣，心里一缩，想安慰她又不知道从何安慰。想想中午她兴奋地给他介绍女朋友，语重心长地劝他远离酒精，她确实是个心地善良的好朋友。只怪自己没有福气，走不进她的心里。
从江北到江南，下班高峰期路上的车特别多，他们就这样各怀心事安静地直到将车停在苏亦煊家楼下。
上楼前，苏亦煊整了整衣服，深吸一口气，她从来都不把心里的郁闷带回家，她不想爸妈为她操心，同时也清楚如果爸妈知道她十六年来一直挂念着刘子熙，他们会生气的，很大很大的气。
看到苏亦煊的样子，钟嘉恒心里又是一缩，没想到内心那么脆弱的女孩子，表面上竟是如此要强，她心里应该比他能想到的还要苦吧，他不禁唏嘘。
拿钥匙开了门进去，苏亦煊脸上洋溢着笑跟爸爸打招呼，“爸爸，我们回来了。”
“煊煊回来啦。”爸爸走到玄关来。
“爸，这就是我的搭档钟嘉恒，这次受我们杂志社的委托来采访您。”苏亦煊侧了一下身子，介绍钟嘉恒。
“苏教授您好，久仰您大名了，这次能采访您，十分荣幸。”钟嘉恒礼貌地伸出右手。
“呵呵，你好你好，早就听煊煊说她的搭档特别照顾她，真是谢谢了。”苏承佑和他握手，笑容可掬，“来来，快进来坐。”
钟嘉恒提醒苏亦煊给他拿双拖鞋，苏承佑见状笑着拍拍他的肩膀说，“不用换鞋，来来，进来坐。”说着就揽着他走进客厅。
“经常在媒体上见到苏教授，今天第一次亲见，心里还有点紧张。”钟嘉恒露出羞涩又帅气的笑，惹得苏承佑和苏亦煊合不拢嘴，气氛非常好。
“苏教授，其实我大学的时候就去看过您的画展，印象最深的是一副妇女凭窗远眺的画。黑色的油彩中用灰色突显出眼睛的水灵，用白色点出让人心疼的眼神，有点期待又有点失落，特别传神。不近不远的距离，刚好看不出油彩的痕迹，像是真有这么一个忧郁的妇女正在等待某人的归来。想想应该是五年前吧，记忆犹新。”钟嘉恒接过苏亦煊递来的凉茶，崇拜地望着苏承佑说。
苏亦煊惊诧地看着钟嘉恒，不知道他是真的去看过还是编的这么一说。钟嘉恒看出了苏亦煊的疑惑，低声说道：“我忘了和你说我的初恋最大的愿望就是当苏教授的学生，那是我们的第一次约会。”说完还羞赧地低头笑了笑。
“看来小钟和我有缘分啊，哈哈哈。”苏承佑高兴地笑笑，“那后来你的小女朋友是不是真的成了我的学生？”
“这个……不清楚，我们……分手了。”钟嘉恒虽然有点吞吞吐吐，但还是淡淡地笑着。
“哦，对不起，提到伤心的事情了。小钟，这样，咱们先吃饭，边吃边聊。”苏承佑扭转了话题，起身将钟嘉恒让向餐桌。
餐桌上已经摆了五个凉菜，不甚丰盛。这时，王梦萍从厨房里端出第六个凉菜来，看到钟嘉恒很和蔼地笑了。钟嘉恒赶紧打招呼：“阿姨好，让您这么费心，真是不好意思。”
“哪里话啊，我和你叔叔总是听煊煊回来提起你，说你们出去采风你特别照顾她。平常你们工作忙，就没请你来家里坐，这次刚好赶巧，都是缘分啊。”王梦萍一直是个爱热闹的人，又看见这小伙子像模像样的，心里有那么点儿给煊煊相对象的意思。
话说这钟嘉恒别看是个时髦的男青年，在长辈面前他还是很有分寸的。穿着不张扬，彬彬有礼，嘴又甜，甚得长辈喜爱。
“阿姨，您真是太客气了，弄这么一桌子菜，我都有点不好意思了，呵呵。”钟嘉恒憨憨地笑。
招呼钟嘉恒坐下，王梦萍又转身回了厨房，边走边喊厨房里的栾靖，“靖靖，你别忙乎了，出去吃吧，热菜我自己准备就行。来来，见见你煊煊姐姐的搭档。”
说着就将栾靖从厨房牵出来，开心地对钟嘉恒说：“小钟，这是你苏叔叔的学生栾靖，和煊煊一样喜欢画画，我就当成我的小女儿呢。”
栾靖被王阿姨拉着要出去，急急忙忙擦了手顺着王阿姨的目光看到来人时，本来恬静的笑容突然僵住了。
而同时，钟嘉恒听见“栾靖”这个名字时，也僵住了。
就在王梦萍还啰啰嗦嗦介绍的时候，他们已经紧紧地盯住了对方的眼睛。疑惑？激动？五味杂陈的感情充饬着他们的脑海，恍若隔世。
苏亦煊看看栾靖又看看钟嘉恒，他们复杂的表情上唯独没有笑意。
栾靖呆呆地站在那里看着天天在脑海里闪过千遍万遍的脸孔，黑黑的双眸还是那么炯炯有神。她设想过无数种见面的情景，或是逛街时偶遇他和女友亲密地手牵手，或是他焦急地等在学校的门口，或是他捧着花站在宿舍楼下抬头望着她的窗，或是外出吃饭时他恰巧就坐在她的邻桌……可偏偏就是没有想到他会出现在苏教授家，而且还是煊煊姐姐的同事。
她知道当年他忿忿地离开的原因，她也做过努力，可是一切无果。她只求能够看到他，哪怕只是远远地看着他，就可以心满意足。
钟嘉恒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四年了，她还是那么清丽可人，轮廓更明朗一些，身型也丰满了，不再那么单薄。他看着栾靖痴痴的目光，不由地站了起来，嘴里喃喃地叫着：“靖靖……”眉头越来越紧。
其他三人虽然不清楚具体情况，但看架势也多少明白了一些。“你们认识？”苏亦煊小心翼翼地低声问道。
钟嘉恒这才发觉失态了，遂低下头，又一次坐在椅子上，淡淡地嗯了一声。
苏亦煊见钟嘉恒并不是很高兴，便将目光转向栾靖求答案。栾靖左耳嗡嗡地响，只看见了钟嘉恒嘴动，好像是在叫自己的名字，却不确定。接着又看见苏亦煊嘴动，像是在问她什么，可是听不真切她不知道该怎样回答。
这时，王梦萍赶紧揽着栾靖的肩膀，叫她坐下。她才忐忑地坐在钟嘉恒对面的椅子上。
一顿饭下来，栾靖一直低着头吃饭，仿佛置身事外，不说话，不答话，也不去看对面的人。也许最深沉的感情，往往以最冷漠的方式表达出来吧。无论她的内心此时多么澎湃，有多少话想要问，又有多少事想要讲。
苏承佑和钟嘉恒寒暄着，有一句没一句。苏承佑知道今天采访肯定是不能如期进行了，遂让煊煊要了采访提纲，等他答完了，明天从网上传给钟嘉恒。王梦萍依旧保持着热情，对钟嘉恒说：“小钟，你得尝尝阿姨做的红烧带鱼，不太辣。”努力地活跃着气氛。
苏亦煊确定了栾靖心里一直放不下的那个人就是钟嘉恒，她很清楚思念的滋味。再想想钟嘉恒给她讲过的初恋故事，那就是说当初是因为栾靖没有考上大学，栾靖的爸爸就强迫他们分手了。从现在的情况看，当时他们一定都非常被动，全然的不得已。想到这里，苏亦煊心里很不是滋味，为钟嘉恒，也为栾靖，所以她体贴地为栾靖默默夹菜，一切关心尽在不言中。
末了，他们要走，苏承佑特别关照要他们将栾靖送回家。苏亦煊知道爸爸的意思，就顺着答应下来。
车上，苏亦煊让栾靖坐在了副驾驶，自己钻到后排，并要求钟嘉恒先送她回家，因为她知道两个人肯定有很多话要说。钟嘉恒沉默便是同意。
待苏亦煊拍拍他俩的肩膀下了车，钟嘉恒问：“你家还在那住吧？”
栾靖坐在副驾驶的位置，左耳听不真切，她估摸着车刚发动，他应该是问家在哪儿，于是小声地回答：“我家还在新园路。”钟嘉恒听了，便择路而行。
一路上栾靖都不敢看向钟嘉恒，她害怕看到他的眼睛，他害怕看到他的愤怒表情。可是她却为久违的他心跳，她想念了他四年，她被禁止与他联系四年。
此时他就坐在她的身边，她觉得不真切，她不敢相信身边这个人能平静地坐在她的身边，而不是质问她当年的一切。
她微微低着头，像初次约会一般羞涩和不安。窗外的霓虹哗哗地闪过，那速度扰乱了她的心，双手不停地绞着。
钟嘉恒偶尔看后视镜会撇见她的不安，他想她怎么会不安，当初他在她家楼下喊了她一个下午都不见她下来，现在是在愧疚么？
“你……过得好么？”钟嘉恒淡淡地问，听不来愤怒，却也听不来温柔。
“……”栾靖没有回答。
得不到回应，钟嘉恒有点尴尬，她不愿在他面前谈起她的生活，那就是还可以吧。“你的梦想实现了，做苏教授的学生，恭喜你。”钟嘉恒声音不大，说完朝栾靖笑了笑。
栾靖胆怯地回望过去，看见钟嘉恒对她笑，她也礼貌地回笑，却不怎么自然。他的笑还是那么好看，嘴角弯弯的，完美的弧度，她曾经因为迷恋而抚摸过无数次，那样精致的唇线，让她怀念极了。
她还是不说话，钟嘉恒心里纳闷，从前他认识的栾靖也不像今天这么内向吧，问什么都不说。就算是歉疚也不用这样，他都可以被甩以后放下身段淡淡地和她聊天，为什么她就不能配合一些呢？
好吧，再问一个问题，如果还不说话，他就放弃，送她回家完事。苏亦煊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艺术专业的研究生要上几年啊？”钟嘉恒专心地开车，装作不经意地问。
“……”栾靖眼睛眨啊眨的，还是绞着手不说话。
好，钟嘉恒心一横，问你过得好不好你不回答，恭喜你达到了你的愿望你只是淡笑，就是问你个再平常的、没有感情色彩的问题，你都拒绝回答。行，栾靖你够狠心，四年，什么都没有变！
钟嘉恒压抑着心中的怒火，将栾靖送到她家楼下，便礼节性地告了别，离开。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偶遇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