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岁平安（上）》梦里烟花易冷

4、第 4 章

　　第四章
　　江安没想到会再见到那晚共打一把伞的人，最起码没想到是在这样糟糕的情况下。
　　还是在下晚自习回家的途中，还是在古巷。江安这天晚自习走的很晚，一道数学题没解出来，他就待在班级算完才走。
　　往常安静到只有自己脚步声的巷子今天隔着多远就听到人声。
　　江安没在意，也没往打架那方面想，只当自己的宝藏小路被更多人发现了去。
　　直到距离声源越来越近，江安开始听到清晰的不堪入耳的辱骂，还有肢体摩擦碰撞的不悦耳之声。
　　是在一条侧巷，不及自己走的这条主巷宽。
　　江安不清楚状况，不敢贸然往前走，也不清楚要不要做些见义勇为的事。
　　他一贯嘴硬，自诩是没什么同情心的。但要真碰到什么一群流氓混混欺负小女生，他也是绝对不可能坐视不理的。
　　江安贴着墙根，屏住呼吸探了头去看侧巷里的情况。小心翼翼的，可不好搭上自己。
　　黑暗中，借着路灯微弱的光，江安认出了被一群人按在地上还在挣扎的陈岁。
　　他被打趴在地上，一个人将他的脸按到变形，其余几个人的脚踩在他身上不同的部位，不让他动弹。
　　活像被按在砧板上的鱼，只有一双眼睛，墨黑的瞳仁死死盯着前方，怎么也不愿意向下看。
　　江安的眼睛就是在这样一个瞬间和那个狼狈不堪的陈岁对上了视线。
　　江安不知道他认出自己没有，大抵是没有认出的。那人看到自己眼神是没有变化的，仍然空洞的，好像一点不渴望有人能救自己于这场多对一的虐杀中。
　　江安想的没错，又想的有一点错。陈岁认出他了，毕竟那天的伞毕竟一点点温暖和帮助能让陈岁记很久。
　　但陈岁的确没想过这位一面之缘的陌生人会救自己。不过是社会青年间一场不公平的打架罢了，过路人没道理冒着自己涉险的风险多管闲事。
　　陈岁移开了视线，那冷漠的神色像在说，不用你管，是死是活都不用你管。
　　江安觉得这短短几秒的对视有几个世纪那么长。在这几秒里，围绕这个神秘的总是沾血的危险的青年，他想了很多。
　　要不要出面帮忙，还是视而不见。他很大概率不是什么好人，自己有帮忙的必要吗？
　　江安一时不知所措，缩回伸出的脑袋，靠在墙角继续听着。
　　“我说陈岁，陈大老板，还没被打够嘛。”为首的刺头亲切地问候了陈岁一巴掌，“也就你一句话，只要你把我们兄弟原来的活还给我们，一切就都好说。”
　　是叫陈sui吗？总算知道名字了。江安心想。
　　陈岁被抽的半张脸火辣辣的疼。“已经和万家超市签了长期合同了，定好价格长期合作，你们这样纠缠没有意义。”
　　“老子他妈管你们签没签合同，我们干了这么长时间，说不合作就不合作了，你们TM背后玩什么阴招呢。”
　　“我□□你全家”“谁允许你们抢我们的活了”“你TM活的不耐烦了。”伴随着粗俗到无法入耳的辱骂和殴打声，江安实在忍不下去。
　　江安横放手机拍了一段众人殴打陈岁的视频，又迅速备份到自己的云盘。
　　他还是决定帮忙。就是直觉吧，直觉这个叫陈岁的青年值得救。
　　随后放下肩上的书包，长舒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自己加上陈岁，2对5，硬抗没有胜算。
　　“你们在做什么？”江安站在侧巷的巷口，举着手机拍摄远处还没有停止的殴打，明知故问。
　　“你们在做什么？我报警了。”江安提高声音，重复道。
　　一帮人面色不善地看着这个瘦弱稚嫩的小孩儿。
　　“小屁孩，你父母没告诉你不要多管闲事吗？赶紧回家洗洗睡吧。”
　　“我已经拍了很多你们殴打他的视频。如果你们再不放开他，我报警了。”江安不理睬他们的挑衅，冷静道。
　　“都说了不要多管闲事，小子，你以为我们怕警察吗？”几个人的脚还踩在陈岁的背上，为首之人朝江安走来。
　　“你打我没关系。你打死我和陈岁也没关系。视频我已经发给我们的人了，他们马上就过来。你们不怕警察，那你们也不怕其他的活黄掉吧。”江安朝后退了两步，强装镇定。
　　江安刚刚只听了一点有效信息，也不清楚陈岁他们到底是干什么活的。
　　“如果你们现在老揪着陈岁不放，以后你们干什么活，我们就到哪把你们殴打人的视频循环播放，让那些合作方看清你们到底是什么地痞流氓。反正你们搅着我们干不了活，那大家就都别干了。”江安大有破罐子破摔的意味。
　　“呦，小家伙还挺会威胁人的。”为首的大哥咬着牙停下来脚步。
　　“因为一个活你们就把人打成这样，合作方看了，还以为不和你们合作就会被打死呢。”江安继续激将道。
　　“老大，张哥，陈岁他好像晕了。”几人踩了几脚发现人不动了，赶紧把脚从陈岁背上拿下来，发现他早就不挣扎了。
　　“我靠，这小子上次打我们不是有劲的很吗，今天怎么揍几下人就晕了。”一个胆子不大地声音已经有点颤抖，“张哥，赶紧走吧，别真打出什么事。”
　　被众人叫张哥的男人指着江安，“你最好给我把视频删了。”随后，转身对自己的小弟破口大骂，扯着他们从侧巷另一端跑了。
　　确定人跑了，江安松了一口气，慌张跑向陈岁。
　　他今天穿了黑色的T恤，灰尘汗水掺杂着血通通看不出来。
　　江安束手无策，不知道该把人怎么办，总归不能就这样趴在地上。他把陈岁扶起来又拖到墙角靠着。
　　“陈岁，醒醒。同学，你……”江安摇了摇面前眼睛紧闭的人，毫无反应。
　　他又伸手摸了摸陈岁的额头。好吧，非常烫。应该是发高烧了。
　　叫120？江安摇头否定了这个想法。自己可没钱送人去医院，一个月生活费就几百，哪经得起去医院当好人交个住院费。
　　算了，离自己家也不算远，还是先背回去吧。家里还有点药，喂他吃点。等人醒了，问问他自己要不要去医院再说。
　　于是，江安一个人背着陈岁，还提着两个人的书包，踉踉跄跄地往家的方向走。
　　陈岁迷迷糊糊中感觉到有人在背着自己，紧贴着从另一个人身上传来的体温让高烧的他感觉不那么冷了。他只看见一个圆乎乎的后脑勺，疲惫到没有一点别的力气睁眼看清这个人是谁。
　　他大抵怎么也不会想到真的有人愿意救自己，救一个活着没有意义死了都没人伤心的垃圾。
　　垃圾，值得人救吗？
　　答案一定是不值得。
　　但陈岁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