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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第四十九章 身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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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大人,在下一大早扰了您的清净,还请见谅。”蓐收客客气气行了个见面礼。
按年龄,刘县令是年长些,但从当官起就是个九品芝麻官,见到将军家的少爷,自觉矮了一头,连忙还了个礼:“姬公子,下官不知贵客是您,有失远迎,还请恕罪。”
蓐收开门见山:“刘大人不必多礼,无事不登三宝殿,在下今日来是想向刘大人讨个人。”
刘县令擦了把额头上不存在的汗,道:“姬公子尽管说,下官这里的人,听凭您的差谴。”
“这人是在下的一位朋友,听说因为犯了些事,得罪了大人,眼下在牢里待审,名叫陆吾,不知刘大人记不记得?”
陆吾?刘县令听到这个名字浑身一颤,他已经派人将那人处理掉了,打算今天装模作样升个堂,断定他畏罪自杀,怎么这个节骨眼上姬公子来要人。
蓐收看刘县令脸色一阵紫一阵绿,试探道:“大人放心,我并不是想干扰大人断案,刘大人若是不方便将此人交给我,让我去探监也行,在下身体不适,想让他瞧上一瞧。”
刘县令心一横,也罢,横竖人都已经死了,大不了就在这里断定他畏罪自杀。
蓐收被请进了前厅,刘县令客客气气让人给他上了茶。
不出一刻钟,陆吾就被人押了上来,身旁还跟着个一瘸一拐的衙役。
刘县令惊得瞪大了眼,他看看陆吾,又看看瘸腿衙役,那衙役被县令的眼神看得瑟瑟发抖,又不好当着人面解释,只得将头低下去。
蓐收看刘县令的脸色比刚才还要精彩,道:“多谢刘大人,那么这人,在下就先带走了,改日再来谢过大人。”
“姬公子且慢。”刘县令挡在了蓐收和陆吾中间,“ 姬公子,您的这位朋友,再给下官的小女诊病的时候……此案还没有审理,您就这样带走了,恐怕被人听到了,说下官徇私枉法没什么,要是把脏水泼到了姬将军头上,下官可担待不起啊。”
蓐收知道这个刘县令不是个省油的灯,来的时候就知道他会这么说,早就想好了对策。
他踱步到陆吾身边,看了看陆吾身上穿的单衣,心中的念头就这么冒了出来:穿这么单薄,县衙大牢阴冷潮湿,若是生病了怎么办?
陆吾看他看着自己的衣服,只当是这人又来羞辱自己,他问心无愧,笔直地站在原地,目光不卑不亢。
刘县令看着蓐收站在那里不说话,以为自己的话说到了他的难处,正准备再开口时,只听蓐收语气中略带不满道:“刘大人,若是如此的话,只要把刘小姐传到公堂,待案子审理了,您该如何判就如何判,在下自然遵守本朝律法。”
陆吾的眼中一瞬间有亮光闪过,他有些诧异地看向蓐收,正好撞见一双澄澈明亮的眼睛也正看向自己。
四目相对,蓐收觉得眼皮有些紧巴巴,不自觉挑了下眉。
陆吾别开视线,不再看他。
“小女那日受了惊吓,病情加重,现下无法上公堂,所以此案一直押着未审,还请姬公子谅解。”
“既然刘小姐没法上公堂,那白白将陆吾押在牢里也说不过去,牢里的条件您也知道,万一被来历不明的东西吃坏了肚子就不好了,您说呢?刘大人。”最后几个字蓐收是咬在牙缝里挤出去的,听得刘县令后背发寒。
他捏了捏衣角,对蓐收作了个揖:“姬公子说的在理,是下官考虑欠妥,既如此,下官待小女病愈后再行传陆吾上堂也不迟。”
“刘大人英明。”蓐收也恭恭敬敬回了一礼。
看着蓐收和陆吾离开县衙的背影,刘县令咬紧后槽牙,转身回书房,写了封信,将信交给侍卫:“速速将信送到曹大人手上,切记不能让人看到这封信,否则提头来见。”
侍卫走后,刘县令喃喃道:“曹兄,我只能帮你到这里了,剩下的,就看你的造化了。”
回去的一路上蓐收都没怎么和陆吾说话,陆吾也淡淡的。
一进医馆,蓐收就进了陆吾房间,把人逼到墙角,道:“我只问你一句话,你是不是陆神医的后人?”
陆吾震惊地看着他,半晌才道:“你是如何知道?”
蓐收知道到了现在,陆吾再瞒着自己也没什么意义了,开门见山道:“我调查了,而且我知道,你也在暗中调查你父母当年的案子,顺着你的方向,我又查到了些别的线索。”
陆吾道:“你查到了什么?”
“陆神医夫妇出事的那年你才四岁,还是不记事的年纪,想必不知道当时陆氏医馆有几个学医的医徒,他们当时都没能幸免于难,除了你,你才四岁,是怎么从火场里逃出来的呢?”
陆吾当然也知道这个事实,他道:“李伯说当时是医馆里一个医徒抱着我逃出来的,他见到我的时候我在荒郊野岭啼哭,旁边的人已经死了。”
蓐收点点头:“如果是这样,倒也说得过去。除了这个疑点,还有当时陆神医和朝廷命官曹正衍的恩怨,想必,你不知道吧。”
“曹正衍?”陆吾重复着这个名字。
“曹正衍是当时的刑部侍郎,他家中家眷重病,陆神医医治未果,家眷病重去世,他对陆神医怀恨在心,派人烧了陆氏医馆。”
陆吾不可置信地看着蓐收:“你怎么知道这些,我查了这么多年……”
“你要知道,将军府的密探不是吃白饭的。”其实是蓐收和赤蛇私下去打听来的,但是他又不能明说,只能说了这么个理由。
蓐收又道:“曹正衍前年因为收受贿赂被贬幽河县,据我所知,你和李伯一家,正是从幽河县搬家而来,我说的对吗?”
陆吾脑中纷乱,他突然明白了为什么李伯要这么着急从幽河县搬家,原来,原来是曹正衍。
李伯知道这一切?那为什么这么多年他从来没有跟自己说过?
蓐收走近拍拍陆吾的肩,轻声道:“陆大夫遭奸人毒手,他对我家有恩,你又帮了我这么多次,这个仇,我一定会帮你报。”
陆吾想说谢,但他如鲠在喉,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蓐收知道他需要一个人静静,于是退出房间关上了门。
李伯一家直到深夜才被放出来,回了家,李伯第一时间来到了陆吾房间。
这么多年,李伯藏在心里没有跟任何人说的秘密终究是瞒不住了。
“李伯,你告诉我,你真的是在路边碰到我的吗?”陆吾的声音沙哑,像是废了很大力气才说出这句话。
“我……我,这么多年,我以为不告诉你我们就能安然无恙,现在看来,已经不可能了,其实,你是我从火场里抱出来的。”
陆吾没说话。
“其实我,就是陆神医的医徒。”
这个秘密藏在他心里十八年,终于说出来了。
李伯痛苦地捂住脸,不想让陆吾看到自己这幅样子。许久感觉到一双手将自己拥入怀中,陆吾道:“李伯,这些年为了我,你受苦了。”
像是已经忍耐到了尽头,泪水从爬满皱纹的脸上艰难地滑落。
打更人敲着梆子从医馆门口走过。
夜深了。
三日后,蓐收走进一家茶馆,小二领着他进了一个雅座。
身后传来一个粗犷的声音:“听说了吗,刘县令明日就要被押往京城了。”
“这好端端的,怎么会?押往京城,那可是犯了什么大罪?”
“听说是勾结幽河县的曹县令,陷害无辜,想要杀人灭口。”
“你说的可是陆……”隔壁的声音弱了下去,蓐收没听清后面几个字。
“正是。”那人又道,“当年陆神医一家就是被曹县令杀害,如今听说陆神医的儿子还在世,想要赶尽杀绝,幸好,姬将军跟圣上参了他一本,不然,说不定陆神医的儿子也成了冤魂。”
“陆神医的儿子,可是李氏医馆的那位俊朗书生?”
“正是,陆神医沉冤得雪,他也算是苦尽甘来了,听说,最近李氏医馆的门都要被踏破了,都是给他说亲的。”
蓐收听到这里,一口茶将将忍住没喷出来。
他放下茶杯,大步走出茶馆。
李氏医馆。
一个媒婆刚被请出来,站在门前跺着脚生闷气,真是暴殄天物,这么好的后生,怎的就一句话也听不进去,她眉梢一瞥,看见一个丰神俊朗的公子站在了医馆门前。
那位公子也看见了她。
“这位公子看我作甚?”媒婆被看得有些不自在。
那位公子双手抱胸摩挲着下巴:“可惜啊,可惜。”
“可惜什么?”媒婆觉得这人有些莫名其妙。
“我是说张媒婆你,可惜了这么厉害的一张嘴,竟然非要跟这么个木头费口舌。”
媒婆还没来得及惊讶这人怎么会认识自己,就听他又道:“里面的这位公子呢,实不相瞒,我已经预定了,他最近这些年呢,没有娶妻的打算,若是他脸皮薄不来提亲,我们家也有别的法子和他定亲,所以,您还是另寻才子吧。”
张媒婆目瞪口呆,她不是没听过一些达官贵人家的公子有这些个癖好,但大都是隐着旁人,没想到这位公子看着一表人才,竟然如此这般不避讳,着实开了眼界。
陆吾本就是给自己妹妹定下的佳婿,眼下正是关键时刻,可不能被其他人抢了去。
蓐收看媒婆走远了,满意地背过手,踱进了医馆。
堂内李伯刚消停了一会,就见那煞星又来了。
这次还是这位煞星救了自己一家,他也不好表现得太过分,只当看不到,由着人往内院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