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烬》沙路丘引

87、马脚

　　“董经理”，原名董文卓，他虽然在金丰佳苑做的是门卫安保一职，但那也只是表面做戏罢了，董文卓在他们那行里面说话比陈三还要管用，尹良想起来他们之前去金丰佳苑找陈三的时候这个人对于白昭一直保持着打量和警惕的情绪。

　　尹良拉着田诤坐进审讯室，开门见山：“董文卓，介绍一下你自己的基本情况，如实供述。”

　　董文卓抬头看他一眼，瞥了一眼摄像机后又看回到田诤的脸上，露出来的还是那副审视人的目光。

　　董文卓，今年42岁，未婚配，籍贯在余鹤市，21岁那年一个人北上打工，爸妈都留在老家。他早就在金丰佳苑工作了，认识陈三也就是年前的事情，但与其说是工作还不如说两个人是狼狈为奸，陈三是被陈时锋收买走了，董文卓虽然没有和陈时锋正面接触但和雷沂交流密切说是陈时锋的狗腿也没差。

　　尹良听着他说着，心里已经有了大概的猜测，之前白昭跟他说雷沂可能会有一个以个人为中心的犯罪组织，而与其说是雷沂的倒不如说是陈时锋的，现在尹良总于是能知道陈时锋为什么能把自己择得如此干净了。

　　让他人背上嫌疑，再将知情者格杀。

　　“你们把宁小杰弄哪里去了？”尹良沉声质问。

　　“我不知道。”

　　尹良听着董文卓无所谓的语气瞬间火气上头：“不知道？那你今天去人家小区干什么？见到警察就跑你心里有鬼啊。”

　　董文卓：“我……”

　　“别跟我说什么你路过，你也住在那里，你也约了人家要去登门拜访，这种借口我们见得多了，”尹良甩了一沓资料放在自己跟前的桌子上，“你的个人信息我们已经调查清楚了，现在你坐在这里，整个人就是透明的，别想着跟我打马虎眼，没有用。我再问你一遍，你把宁小杰搞哪去了？”

　　“我真不知道。”董文卓狠狠晃了晃脑袋。

　　“蒋青芸所说的公司培训是什么？依照你来看不可能是真的培训吧？”尹良说，随手翻了翻资料文件，压迫感在整间审讯室里弥漫起来，“你是不是以为上头有人保着你所以你才敢在我这里有恃无恐，我先警告你，你的账户流水、个人行踪我们已经在调查了，包括陈三和王磊的证词里也都有你，一旦他说的话我们印证为真，你觉得你和陈时锋还能跑得掉吗？”

　　尹良敢这么说，确实是他们已经做到了这个地步，并不是在吓唬董文卓，只要技术部门将陈三和谢劲的话印证为真，逮捕陈时锋就是信手拈来的事，但是却也不能够打草惊蛇，这么多年过去他的手段已经见长。

　　“那俩臭小子把我供出来了？！”董文卓听到尹良的话时瞬间暴怒，额上青筋凸起，双眼猩红，他本身就不是一个镇静的人，听到被背刺更是恼火，一拳砸在面前的审讯桌上发出巨响。

　　正在埋头记录的田诤被吓了一跳，抬头训他一句：“董文卓！注意你的态度！”

　　董文卓自知理亏，低头抹了抹嘴边不再吭声，沉默了半晌之后暗骂陈三一句才抬头继续说：“宁小杰……我是真的不知道去哪了，我承认我确实威胁过他，但是真的是公司培训。”

　　“既然是公司培训，你怎么没去？”

　　董文卓说：“我也去了，当时上面指定到了开发区的一个小广场门口，然后让我们在那等着坐车，宁小杰和我上的不是同一辆车，我被拉过去交代了几句就让我走了，我就以为宁小杰那边也是一样的，结果怎么打电话发消息都不回，我以为他跑了，所以今天才去找他老婆想问问的。”

　　“那你见到我们你跑什么？”

　　“我以为你们是来抓我的。”

　　“抓你什么？”

　　“那个……雷助理的事嘛。”董文卓想了想，又说，“不过那天和你们一起来的那个男的也是警察吗？我好像在年前也见过他一次，他那次是在雷助理身边来的，是我带王磊去见了他们……你们既然已经审过王磊了，那他应该也说了才对。”

　　尹良知道他说的是白昭和柳博昌，那些人把他们两个搞混也不是第一次了，队里面的人早就习以为常，但是这样下来反倒更容易敲诈，尹良顺着他的话应下来又问：“年前什么时候，当时是谁跟你联系的？他们还说什么了？”

　　“具体时间我忘记了，当时是雷沂联系我的，他们要在这边和王磊见面，但是把王磊送到之后我就离开了，所以他们到底谈了什么我不知道。”

　　一场审讯下来，给尹良累得够呛，他站在桌边拿着刚打印出来的笔录资料又看了一遍：“还真是什么都不知道，合着自己被当枪使了还乐呵呵贴脸上去呢。”

　　李政泽伸手拿过他手里的笔录逐字逐句地仔细翻阅一遍：“那也就是说，董文卓除了帮助雷沂传话之外，其实是不认识柳博昌的是吗？”

　　“是啊，”尹良长叹了一口气弯腰从小冰柜里拿了两瓶水出来，放了一瓶在李政泽桌角，“宁小杰现在算是凶多吉少了，董文卓说的那个集合地点离金丰佳苑就不远，来接人的是两辆别克威朗，黑色车身，他坐的那辆车里只有他和司机，宁小杰坐的那辆跟在他后面，也是有一个司机，但还有没有其他人在车上他就不知道了，说没看清，两辆车开出去之后在一个路口分开，所以从那时开始董文卓就再也没见过宁小杰了。”

　　“那就查吧，从上车点查起。”李政泽一个翻身坐直，捞过自己的笔记本就要开始干活。

　　尹良走过去按下她的笔记本：“这些追踪的事情交给他们追逃科的人去做，咱们还有任务没完成。”

　　……

　　下午三四点的太阳正是晒的时候，程维安带着龙未又去了交通部门缠着之前的交警同志了。

　　他们从曾远出了汪心汽修店开始一连看了好几个小时的道路监控回放，两个算是轮班熬夜对着监控抠细节，一直从汽修店到巡风租赁厂再到出市高速和国道，最后在交警协助下发现曾远原来根本没有出过安华市。

　　这也不算没有收获。

　　曾远将自己原来租的车丢在汽修厂，为了不让汪心起疑心还专门刮掉了车上“巡风租车”的漆标，后来又以他人名义“借”走一辆私家车，私自更换了假号牌，以此来躲过天眼网。

　　龙未坐在电脑前看着已经暂停画面里一闪而过的曾远的面孔，揉了揉眼睛：“怪不得没消息，我还说卡口都查那么严了怎么还能让他跑了。”

　　“他也怪聪明的，还知道哪里查那里不查，你看看这路走得都是七扭八拐的，基本略过了监控。”程维安说。

　　“那他对这些天眼分布还真清楚啊。”龙未闻言颔首。

　　“不清楚也不会被派来做这种任务吧？”

　　两个人对视一眼，都同意了此等观点。等他们从交警大队离开的时候当初那个给程维安递名片的小崔还被扣在交管部门接受调查，据他回忆，自己被抓的过程还有些令人生笑。

　　那是一天前的早上。

　　程维安带着龙未又回到了巡风租赁厂“赴约”，这次倒是老板先见了两人：“哎，您不是上次那位……这次还带了朋友来啊。”

　　程维安点头，但没兴趣继续和老板多聊。目光扫视一周找着小崔的身影：“你们这里能无证租车？”

　　老板一怔，连忙摆手否认：“这话可不能乱说，租车必须出示有效证件，违法乱纪的事情我们可不做，肯定不是我们这的，您一定记错了。”

　　程维安闻言，心里笃定了老板不知情小崔的所作所为，佯装恍然大悟：“哦……哦哦，不好意思，那是我记错了。”

　　说话的同时，程维安看向老板身后走来的小崔，他给龙未使了个眼神让他去“对付”一下老板，自己则拉过小崔到一旁：“你上次说的到底行不行，你老板怎么说不能无证租车？”

　　小崔后头注意了一下东家，随后压低声音：“您别听我老板的，他是个死板的，您想租当然就能租 。”

　　程维安点点头，伸手进兜里面摸索着什么，小崔以为他着急着付定金，摆着手连“不着急”三个字都要说完了才发现程维安从口袋里逃出来一本警官证。

　　“崔正，你涉嫌违规租赁车辆，收取违法款项，现对于你的言论与行为进行询问调查，需要你跟我们回去走一趟。”程维安盯着他，语气严肃，和方才那副财大气粗的样子天差地别。

　　崔正一看到警官证先是有一瞬心脏砰跳，但他有些不信警察真的能查到他的头上，毕竟这种勾当以前做得多了也没见发生过什么事情，崔正做出一个让程维安也觉得匪夷所思的举动，他抽走程维安的警官证拿在手里翻来覆去地把玩：“现在这造假技术还真是越来越好了，你这警官证做的可真像。”

　　程维安对于这种态度的嫌疑人见得不少，但该黑脸还是黑脸，他一把夺回自己的警官证揣回口袋，没给崔正反应的机会便将他的手抓过来紧紧扣住：“像吧，一会儿给看个更像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