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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7、陨落征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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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堂皇族与西陵皇族联姻的消息公之于众后,在几个高阶时空都引起了轩然大波。
星凌阁,苏言接到一条消息,迅速起身去了凌浅殿,彼时苏浅和苏淮还在一起悠悠哉地吃着下午茶,见他过来,后者笑着示意他坐下。
苏言推开他大哥放到他面前的小蛋糕,开门见山道:“有人在制作噬魂箭!”
苏浅喝了口微酸的果茶,点了点头,不知是满意果茶味道是别的。
苏言轻拍了下桌子:“你们已经知道了?”
苏淮拍拍他的肩让他淡定:“我来就是跟大姐说这件事的。”
苏言:“所以呢,你们怎么还有心情这么悠闲?”
苏浅不慌不忙地唤来一号,后者又端了一碟新做的糕点进来,她捏了一块放到苏言面前的空碟子上:“他们要做什么,就让他们去做,干涉太多也未必会产生什么变化,反而容易反噬到我们身上,袖手旁观才是最好的处理方式。”
他们虽然不需要食物充饥,但活着就会有欲望,口腹之欲总好过其他。
“话是这么说,上次噬魂箭出世,我们折损可是不小。”苏淮直勾勾地看着她,平静地陈述着一个不那么美好的事实。
苏言没有那段记忆,但也知道那次之后苏淮的状态时常出问题,苏陌和苏湛至今也未回归,苏沐的神魂也受到了重创。
苏浅捏着汤匙的手微不可查地顿了一下,若无其事道:“从前是我没有注意,跟尘世沾惹太多,才被人找出了缺漏。”
“星凌阁跟他们在尘世并存,本就割舍不开的。”苏言沉声反驳,“既然已经入世,难道真的不能在事发之前加以阻止吗?”
苏浅正色警示他:“不论这次又会发生什么,各人有各人的命数,皆是他们自己走出来的路,你我根本改变不了什么,不过蚍蜉撼树,不自量力。”
苏言的表情变得有些难看,诚然,苏浅的话不是悲观,而是客观事实。
同一时间,韵川那边也在进行一场精细的谋划。
北堂弈与西陵枫落的联姻就在三个月后,西陵枫落的同胞姐姐西陵霜落是如今的西陵城主,西陵一族重女子地位,俞氏是她们父亲所属的家族,虽然道不同不相为谋,她们父亲早年间与俞氏割裂,至今也已经释然,届时遵循规矩,必然会邀请俞氏的人出席,再不济俞氏也不会轻易忽视如此盛大的庆典。
叶尘潇翻看着玄甲影卫传来的简讯:西北联姻,秦氏已有谋划。另,荒芜之地有噬魂箭出世之兆。
噬魂箭……
顾名思义,毁人神魂,碎裂七魄,再无可救之机。
云深和北堂弈听闻后,面色也不禁添上几分凝重,倘若稍有不慎中了噬魂箭,别说回天乏力,顷刻就无法挽回。更遑论,噬魂箭离弦,不灭神魂便永不消散,这意味着箭一旦离了弦,就必定要有人碎魂。
灾难真正降临的时候,总是没有任何征兆的。
这场联姻场面之盛大,在近千年来也是数一数二的,几大高阶时空有头有脸的人物基本上都有收到邀请函。
婚典于星凌大陆古界进行,红罗锦缎,翠玉鸣响,煞是惊艳。
……
“唉,明天可是咱们北堂跟西陵联姻的大日子,都别睡过头了啊!”
“就是就是,这种热闹不凑白不凑,听说明天还会给沿途的百姓发放灵石做礼品,大家伙都记得出来沾沾喜气啊……”
“一定一定!”
“哎呀像这种政治上的联姻,两位殿下估计也不是多心甘情愿……”
“诶你可小点儿声,别让人听见了!”
“这有什么,我一个小老百姓随口叨叨两句又损害不到他们的利益!”
“不过先别说情不情愿,我偶然见过一次咱北堂的七殿下,那长得可真是玉树临风仪表堂堂,相貌真是没的说……”
“……”
今日落了点雨,苏忆一袭白衣撑着油纸伞走在长街上,四周断断续续传来摊贩买家闲聊的声音,她忍不住驻足听了听,几乎都是在谈论明日的婚事。
有人买了东西离开,耳边的声音渐行渐远,苏忆慢慢缓过神,用另一只闲着的手放在心口的位置按了按,那颗心跳的很欢快,只是偶尔传来一阵钝痛,像被人拿了小锤子间断地敲着,难受得紧。
从什么时候开始,她自以为的关心跨越那道线,变质成了占有欲……
是从那个一身是血的少年挡在自己身前,还是她趴在封闭的星凌阁围墙上向下的那一望开始?
到了这个时候,自欺欺人已经起不到原有的作用了。
北堂弈府上有一个园子,养了不少花花草草,还种了几株海棠,这个时节海棠花开得正盛。
北堂弈身上穿着一套红色婚服,立于海棠花下,拧眉看着眼前的不速之客,看起来心情很是不好。也对,他刚才又被拉着试了一次婚服,不知道礼部那些人怎么想的,一套衣服试来试去,都到了今日硬是要他再试一次,生怕出了什么差错。
“沐寒”今日穿了身白色对襟长衫,很干净的颜色,衬得他眉眼都柔和了几分。
“沐兄,我说过了,我未婚妻不喜欢我同你走得太近。”北堂弈有阵子没见过沐寒了,他也只把对方当成一颗无关紧要的棋子,毕竟有些要做的事不经他手才更为安全,这人也确实听话好用,只是行迹奇怪了些,又有些难摆脱。若非如此,真的当成朋友来交往也是不错的。
沐寒目光温和地看着他:“殿下,你若不满意这场婚事,我可以帮你推掉…唔—”
北堂弈突然靠近他,猛地抬手捏住他的下颌,贴近他耳边:“我说了,我不喜欢男人,不管你是什么目的,以后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了。”
说完他猛地抽回手,沐寒侧过脸,屈指抵了抵被掐疼的地方,眼里划过一瞬间的怒意:“殿下真是好手段,一手过河拆桥玩得不错。”
北堂弈被他的话刺了一下,脸色难看了几分。
沐寒神色平静地看着他,说:“殿下觉得我有目的,该是什么目的?我分文不取为你谋划,为你查奸细,殿下觉得我能图什么?”她越过北堂弈的身影,看着树下飘飘洒洒的海棠花,冷声道:“你生在帝王家,身不由己,我不过问你一句是否真心你便这副模样相待,日后若有谋士依附于你,别像这样,会寒人心的。”
北堂弈生硬道:“不劳你费心。”
沐寒无奈一笑:“我是对你有别的心思,但我光明正大,没有在你身上用过什么手段。阁下既不愿再见我,我也不会自讨没趣来碍你的眼。告辞。”
北堂弈沉默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心头莫名萦绕起一团不知名的火,他下意识捂住胸口,忽地喷出一大口血,身体无力地靠在海棠树上,眸中微光闪烁,看不清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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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凌阁最小的一位阁主,苏沐,因为神魂受创,魂体不稳,所以时常在重火殿静坐,那是他们每次进入新轮转前神魂休憩的地方。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重火殿中某颗红色灵石突然变得黯淡无光,偶尔才亮几下,这是灵石主人即将陨落的征兆。
往常打坐要持续很久的苏沐,今天却总是难定下心,无意间一瞥,恰好看到那颗忽明忽灭的灵石,他眼眸忽地睁大,急忙从冰床上下来,仔细看了几眼,立刻闪身去了凌浅殿,过于巧合,苏浅竟然不在,他又去大哥那边,居然也不在,等来到苏言这里,才终于见到了人。
“二哥……”苏沐轻喘了口气,他走的有些急,呼吸有些不顺畅。
苏言一直在书房待着,先听到声音的三号急匆匆出来,带他去了书房。
苏言合上一份档案,起身扶他坐下,一边给他倒水一边问:“怎么了沐沐,跑这么急做什么?”
苏沐接过水也没赶忙喝,而是先说了重点:“重火殿里二姐的灵石有异动,是即将陨落的迹象。”
虽说他们永生不灭,可每次陨落重新轮转的过程可不会让人怀念,要死也得死明白,说没就没可没人顶得住。
苏言果然皱起了眉头,表情严肃:“忆儿不在星凌阁,她能感知到自己即将陨落,这时候又能去哪儿……”
三号赶紧出声提醒:“主人,小公子,今天是北堂与西陵定下的婚典日期,他们还送了邀请函过来。”
苏言顿时明白了:“那就是在北堂,我去找她,沐沐,让三号先陪你回去,我现在就去找你二姐,放心。”
苏沐也帮不上忙,只好点头。
苏言动作很快,到了北堂皇城后直奔北堂弈的府邸,循着一点点痕迹,他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北堂弈的花园里。
他猜测苏忆应该是心情很不好了,不想被人找到,可以隐藏了踪迹,连他都追寻不到什么。
苏言抬眼看着园中的几株海棠,想起慕家也种过海棠,好像也是流觞栽下的。
“你怎么在这儿?”
忽然听到熟悉的声音,苏言眯了下眼睛,转身看过去,是叶尘潇,他垂眸掩住眼底的复杂情绪,没什么起伏的语调响起:“本尊去何处,无需向你报备。”
叶尘潇却是故意挑他的错一般:“这是北堂七殿下的府邸,殿下也是今日婚礼的新郎,阁主擅自闯进来,有些失礼了,您从前可不是这样教我的。”以前都是直接带着他爬墙,粗鲁却有效。
苏言轻哼一声:“没人告诉过你,学的东西不一定都要用吗?本尊只是来寻人,不会侵扰到谁的利益,你用不着这么草木皆兵。”
“没人告诉过……”叶尘潇很小声地说。
苏言此时不欲与他多言,也没听清他嘟囔了什么,抬脚就要离开,经过他旁边时却又短暂停下:“尘潇,你如今这样,是我没有守好与你父亲的约定。云弈和云深就算是将这时空毁了,也自有人替他们担着,你以为,你和他们,还能一样吗?”
叶尘潇的手指不自觉地蜷缩起来,他猛然发现,苏言不是什么都不清楚,只是懒得去管。
苏言略微垂了垂眼,注视着对方手上戴着的指环,近乎无声:“这些年,你对我是不是从来都没有动过心?”
“……”叶尘潇不知如何作答,直到苏言的脚步声消失在远处,他才敢转过身去看,却又什么都看不到了。
怎么可能不对你动心呢……
战火血海之间,我初次见到你时,已然开始心动。
叶尘潇掩在衣袍下的手还在止不住轻颤。
方才的苏言只着一袭黑衣,如墨的长发散开,上层盘起用木簪固定,眉眼间满是倦色。
以前苏言不喝酒的,而今是为他破了戒吗?
他和父亲的约定,原来,又是因为父亲,也对,我这样的人,又能以什么姿态去和星凌阁主结识呢。天上月,难成眼前人。
叶尘潇慢慢朝着来时的路走着。
尘世险恶,人心难测。每个人都有一张嘴,没有人控制得了。
他想做的事背离了星凌阁的处事原则,他怕苏言帮他,到头来受世人非议;又怕苏言不帮他,反过来心中难免自责。他总是这样矛盾又矫情。
他想,我只是,不愿在遭后人唾骂时挂上你的名字。
他的身份就决定了,他要为他的父亲报仇,为弟弟铺路,可其实,他只想待在一个人的身旁,不论以何种身份。
可能人一辈子都在不停地奢求着抓不到的东西。
说来好笑,因为得不到,才更迫切想拥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