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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裂渊法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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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桩婚事一定下,双方就开始了婚礼的筹备,到最后正式开始的日子,万事都极为妥帖。
北堂弈已经随着礼部的安排去西陵皇城迎娶新娘,北堂邀请的客人已先在设宴的宫殿等候,气氛一片祥和,十分热闹。
伪装成普通修士的秦暮辞悄无声息地混入其中,避开热情道友的攀谈,寻了个僻静角落坐下。
他垂眸看着面前摆放的茶水,心里想着来之前他父亲交给他的东西和说过的话。
“辞儿,你不是一直都看不惯北堂那个老七,今天爹给你一个机会,让你亲手杀了他。这个给你,此物几位珍惜,为父这是念你心思缜密可堪大用,你不要像你那位不成器的兄长,辜负为父的期望啊。”
那是一支通体漆黑且四周环绕着黑气的箭。
秦暮辞回想起噬魂箭的外形,摊开手心,上面留了一道黑色的印记,一时间颇感不寒而栗。
看来探子的消息是真的,确实有噬魂箭出世,只是没想到会是他这位好父亲搞的。
他低头看着手上的黑印,恍惚想起些旧事。
那时,他还能和苏寒、慕流觞坐在一起,三个人气氛欢快地聊着天,一起尝着糕点铺出的新品,偶尔也会为最后一块搞点归谁大打出手,打到最后三个人瘫到一起,纷纷开始嘲笑对方哪道灵术使得不好。
直到后来,就是这样一支箭打破了一切虚浮于表面的平静。
秦暮辞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忽而想起这只是伪装,他一头银发,在很久以前不是那样的。
人不人,鬼不鬼。
可真是多亏了他这位好父亲。
也许当年他应该跟着哥哥一起逃出去,而不是自以为是地认为,自己的父亲还有人性。
如果,如果有如果,现在的一切,都不该是这样。
不……若一切重来,今日他参加的这场婚礼,怕是该要换个新娘了,秦暮辞面无表情地想着,那样他应该会更不高兴,所以还是算了。
接下来北堂弈从西陵皇城迎来了新娘,依照两城礼部协商好的步骤一一进行。
直到两位新人在正殿跪拜两族族长之时,祸乱突起。
彼时苏言还在皇城中漫无目的地游荡,苏忆走过的痕迹都被掩盖的很好,他找不出半点思路。
两城百姓都在期待这场盛宴,却不知披着热烈的外壳之下,是怎样的黑暗。
苏言站在繁华的城市中,沉默地前行。
人来人往,却都只是匆忙的过客。
明明活了这么久,他怎么还是一无所有。
苏言突然抬高手臂,从指缝间去看透过来的阳光,转瞬间,阳光也被吞噬了。
他呆呆地看了一会儿,眼神却是失焦的。
直到皇城中的百姓突然惊散,他被行人撞到了手臂,这才回过神来,却忽略了刚才他是如何走神的。
天幕已是布满阴云,伴随着几道雷声,一眼看过去便知道不是什么好兆头。
是人为。
这么重要的场合,两个皇族不可能挑错日子。
意识到这一点,苏言立刻逆着人流去往城市中心,婚典的主场。
动乱只起于一瞬,是意外还是阴谋,后来也都说不清了。
有人说,一场婚宴,硬生生变成了鸿门宴。
也有人猜测,是原本的鸿门宴阴阳逆转了。
一路上都是四处逃窜的百姓,甚至还有跑得快的无辜宾客,苏言遇到不少黑衣人,开始时还会出手,能救几个是几个,可慢慢的就顾不上了。
也许,有些人的命数本就如此,他什么也做不了。
虽然行迹匆忙,他还是发现了一个细节:这些黑衣人并不是同一波。
想到重火殿的陨落暗示,当务之急,还是尽快找到忆儿,他必须知道是正常陨落还是有人谋害。
世间总要有善恶之分,不论哪个时空,战乱动荡都是免不了的。星凌阁从不插手这些,但也不会完全袖手旁观。是非对错本就无绝对之分,更何况人心。
只是祸事这种东西,极易引燃,人多了,关系、利益就会变得复杂,往往牵一发而动全身。
皇宫正是混战的中心,各路人马都加入了这场毫无头绪的厮杀,或主动,或被动。
苏言心中正烦躁得紧,但有不长眼的人举刀向他砍来,他也只是轻松躲开,并不怎么还手。
他知道自己是来寻苏忆的,可当目光穿梭在人群中时,又一直隐隐期盼着那个曾与自己耳鬓厮磨的身影。不知是该庆幸还是失望,那个人不在这里。
苏言才走了一小段路,身上便已经被溅上了不少血,好在穿的是黑衣,看不出来什么。
忆儿,究竟会在哪儿……
一道凛冽的剑气猛然从身后袭来,苏言快速转身避开,取出沉影扇唰地展开挡在面上。
银发飘起,在血海间,依旧不染纤尘,是云深。
苏言挑挑眉:“叶尘潇在哪儿?”
云深不意外他这么问,勾唇笑了一下:“阁主大人为了他居然亲自来了,莫非是余情未了?”
苏言不与他多辩驳,挥扇朝他脖间划过,厉色道:“你知道他在哪儿。”
云深收起轻佻的笑,飞身后退避开他的攻击。叶尘潇在哪儿他肯定是不能说的,他负责协助布阵的任务已完成,俞家那几个都被困在了裂渊法阵中,他想杀的已经解决了,剩下的就留给另外两个了。
“云深!”一道女声突然响起。
这声音太熟悉,苏言下意识看过去,原来是叶锦言。
叶锦言避着人,提着剑快步移到他们两人面前,站到了苏言身侧:“苏言哥,这人交给我解决,你先找人。”
云深见状眯了眯眼,小丫头居然这么快站队,还如此放肆,是不是过于自信了点。
苏言警告似的瞥了他一眼,嘱咐叶锦言:“这里太乱,你小心,不要恋战,别受伤。”
在乌泱泱的人群里找人,并不容易。
苏言纵身跃到一座石像上,俯视着台下的暴/乱与血腥,正要细细查看一番时,眼前却突然一晃,眼前的画面逐渐虚化,大脑如同撕裂一般,像是有什么东西要冲破束缚。
他大脑混混沌沌地扫过一圈,隐约看到远处翩飞的两身大红喜袍,是婚宴的主角,此刻正在一起并肩作战。
苏言看到这一幕,感觉头疼的更厉害了,他带着点怒气移开视线,忆儿不在那边,再然后,他看到了…小允,还有戴着面具的林修染?他还记得上次大哥说的,小允似乎在追求北堂然。
他揉了揉额角,想让自己清醒些,顺便用折扇挡开一个飞身跃起要朝他挥刀的黑衣人。他低头看了眼锦言的位置,意识模糊之下看到叶锦言一剑刺向云深,是一个伤不到要害的位置,不对,那把剑有问题——一眨眼,原本朴实无华的剑身变成了一支漆黑古怪的箭,周身萦绕着黑气。
是……噬魂箭。
从苏言的角度,只看到叶锦言呆呆地看着手上染着的血,她抬头去看云深,噬魂箭化作黑雾散开,云深骤然失去力气跌在地上,叶锦言反应慢了一拍,扑过去将他抱在了怀里,脸上不知何时挂上了泪,想去触碰对方的脸颊,可银发人的身形却在那一刻轰然消散。
苏言太阳穴猛地跳动了一下,他竭力控制着神识探过去,听到叶锦言模糊的声音。
“不、这不是我的剑,云、云深,你别骗我了,你别吓唬我了云深…云深……”
她虽然爱玩,却也是遍读群书的,知道噬魂箭有怎样的杀伤力。她此刻既混乱又无助,竟忘了防卫,身后突然刺来一柄长枪,头脑依旧混乱的苏言心猛然提起,下意识就想瞬移过去,万幸有人快他一步,同东方芊羽一起来的云微一掌将偷袭的黑衣人击退,单膝跪在叶锦言身侧,低声安慰着她,却忽略了自己也眼圈发红的事实,她方才亲眼看到了兄长的魂飞魄散。
云深死了,噬魂箭,阴谋……这样的结局仓促而诡异。苏言陡然冷下脸,他也终于想通了他的记忆在哪里出了问题,不是上一个轮转,而是封印,他的梦境,他每个恍惚间记起的模糊场景,还有曾经碰到过的对他态度奇怪的人,之所以能留有印象,是因为那只是一段被封印的记忆。
从他踏进皇宫开始,身体内的灵气就开始四处乱窜,也正因此,他在某个瞬间捕捉到自己体内有一抹有别于其他灵力的存在。
苏言强制运转灵力,压下了那股不安分的灵力,迅速回忆了此刻的形势,苏言收起沉影,将左手抬至身前,灵力流转,一瞬间,星凌戒爆发出强烈刺眼的银光,缕缕银光分散开,迅速覆盖了整个北堂皇城,空中的黑雾被一点点冲散,露出了原本阳光明媚的天空,以及——在天际不断流转着的一道道法印。
果然,有人以整个皇宫为域,布下了一道法阵。
银光溢出的中心,苏言眼底泛起大片血色,星凌戒只是一个媒介,这些力量的本源还是他自己,过分透支灵力,试图强行逆转法阵轨迹,反噬的力量逐渐加强。
苏言用空闲的右手擦去嘴角的一点血迹,眼前已经开始出现重影了,心底的不安却越发躁动。
他如何会不知道,这道阵法,正是藏书阁中曾被叶尘澜翻动过的那本古籍中记载的。
裂渊阵,以主布阵人心头血为引,引发魔修体内灵气暴乱,催动其他修士心底的杀戮欲望。阵法延续时间越长,主布阵人消耗就越大,严重的话甚至会危及性命。
苏言还在源源不断地耗费着灵力,古籍里漏掉了一点,研究出裂渊阵的人也是死在这一点上。
裂渊阵的漏洞极为严重,由阵法引起的杀戮,最终都会加倍反噬到主布阵人身上。
苏言感受到自己灵力的迅速流逝,却完全不敢松懈,他不敢赌,他害怕主布阵人是他念着的人,所以他想在反噬之前将法阵的作用逆转。
从他猜出那道法阵存在的时候,心里就一直紧绷着一根弦,忽然间,那根弦断了。
模糊的视野中,那两个穿着成对婚服的人身旁多出一个熟悉的身影,是忆儿,她为何现在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