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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离心之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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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言顺着某条宫道漫无目的地走着,心里回想着苏忆刚才跟他透露的信息,若是真的,就真的足以证实他的某个怀疑。
原来,北堂弈母亲云安的死,跟俞家某个女人有关,而且北堂弈还有个早夭的大哥,也跟俞家脱不了关系。
所以……苏言闭了闭微涩的双眼,莫名不想这个案子继续查下去。
正走着,迎面而来一个蓝衣服青年,匆匆忙忙的,擦肩而过时袖中掉下一个东西,苏言下意识往旁边撤开一步,那青年迅速蹲下身将一个长条状的东西捡了起来,正要直起身时抬眼看清了苏言的脸,又噗通一下跪到了地上。
“……”苏言皱了皱眉,冷声道,“你是何人,要做什么?”
高越川眼珠子都瞪直了,哆哆嗦嗦地一下子趴到了地上,差点摆出了五体投地的恭敬姿势:“大大大大人!小人是叶尘潇在临溪学院的校友,小的有一件很要紧的事要向大人禀报!”
见他这结结巴巴的样子,苏言无语了一瞬,没忍住翻了个白眼:“起来说话吧,我不需要你跪拜。”
高越川身体持续抖着,大吼一声:“不行!阁主大人尊贵无比,小人不敢冒犯天颜!”
苏言强压下莫名起来的火气,念在是尘潇同学的份上,他扯着衣袍蹲下身:“不用这么害怕我,说吧,你有什么要紧事?”
“大人!此物,此物是罪证!”高越川慢慢将刚才掉在地上的东西举到头顶,苏言这才看清,好像是一只……录音笔?
苏言伸出手打算接过来,靠近时却又无端止住,似是犹豫,最后还是拿了过来,然后站起身:“好,你真的可以起来了。”他没问这青年口中说的什么罪证,灵力直接探入手里这支录音笔中,听清录音内容时神色瞬间僵住了。
他握着录音笔的手垂下来,冷声问:“这东西哪儿来的?你为什么要交给我?是谁录的?为什么要录?”
高越川的头往下趴的更低了,苏言蹲下来用录音笔在他肩上点了点:“说话,本尊不想直接搜你的记忆。”
这句话起到了很好的作用,高越川立马怂怂地答了话:“是是我录的,我有一次不小心看到您和叶尘潇在东方皇城那条街的一个角落里举止亲密……是风傲大会之前,我过生日请叶尘潇去了……我、我去洗手间,听、听到的……声音很像我们学院以前的一个老师……所以我、我鬼迷心窍……小的不想大人被这种人欺骗……”
他的话说的颠三倒四,可苏言还是听懂了,理清了前后顺序,他又看了眼手上的录音笔:“这些内容除了你还有谁知道?”
“没有了,只有我自己!”
“你存了其他备份吗?”
“没有没有,小人不敢!”
“你走吧。”
“是是……”高越川又在地上磕了个头,才起身踉踉跄跄地往回去的方向小跑过去。
苏言抬手朝他的背影虚虚击了一掌,一个暗红色咒印落在那人背上,然后消失。
这些东西,不论真假,都不能让第二个人知道,否则,尘潇该怎么办……
他原本是只打算在外面逛一会儿就回去的,可现在却不太想回去了,就算他再怎么欺骗自己说服自己,录音笔里的内容也找不出一点破绽,不是人工合成,不是伪造,更不是他本人的声音。
他竟然找不出任何借口去劝自己把这事忽略掉。
苏言愣愣地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许久,才转身往回走。
他总想叶尘潇信他。
到头来发现,问题出在他自己身上。
不论是方才的,还是俞哲那件事。
他心底分得过于清了,反倒忍不住开始怀疑自己所谓的真心掺了几分假意。
可他分明,是不含什么目的的。
等回到暂时关着嫌疑人的宫殿外,苏言止步,不想踏进去。离的近了,那些弯弯绕绕的愁思便都涌了出来,再收不回。
“哥?”苏忆出来时就见苏言孤身立在树下,莫名添了几分落寞感。
后面跟着出来的俞泽和东方芊羽看到他,也是一愣,总让人觉得有些东西变了,抑或是错觉。
苏言抬眸看过去,对苏忆点了下头,神色间并无多少变化:“如何,俞少主可有查出什么东西?”
俞泽是个善于察言观色的人,尽管苏言表面上并没有什么敌意,可他还是敏锐地察觉到了危险。
“多谢大人关心,害死愚弟的凶手,正是秦烈,叶小公子他们的嫌疑,只是被秦烈刻意利用时间差所栽赃的,我正要去寻东方城主,请他撤掉对其他无辜道友的禁令。”
苏忆看了他一眼,想到刚才这位俞氏少主对其他嫌疑人用的手段,卑劣地认为,若是俞哲真如传闻中那般,倒也死的不冤。
这件事解决得异常迅速,秦俞两族积怨已深,如此再加上一笔血仇,似乎也显得微不足道,所有观战的人也都理所当然地以为这样的恩恩怨怨十分正常,并无任何疑点。
风傲大会的传统已经延续了上千年,因此这样一个不大不小的插曲根本无法干扰整体节奏,秘境试炼环节将于次日清晨重新开放,时间限制两天一夜。
叶尘潇被解除禁制出来时,没有看到苏言的身影,便料到,他自己埋的线,的确也是时候有动静了,果不其然,回到客栈时,苏言还是不在,他还是忍不住问了叶尘澜他们,得知苏言尚未回来的消息。
是不想再看到我了吧。
他这么想着,又一脸严肃地回到了房间,扫了眼房中跟离开前一样的摆设,榻上已经被人收拾干净了,看不出那晚两人的胡闹,桌案上的书也收了起来,仿若一切都只是他的幻想。
苏言回来时,天色已晚,叶尘潇刚洗完澡披上寝衣,头发湿漉漉的,苏言指尖流光消散,收起了用来开门的符印。
叶尘潇身形一顿,慢慢转过身看向他:“言哥,你回来了。”
苏言未答,只抬脚走向他。
又是这种感觉,仿佛所有的一切在苏言面前都无所遁形的感觉。
苏言在他面前站定,抬手碰了碰他的侧颈,语气温柔:“临时有点事,没能去接你回来,生气吗?”
“你……”只一个字,叶尘潇便又顿住了,该如何问,问他有没有收到那个东西吗?
苏言见他有些呆的表情,手指又动了动:“怎么了?”
叶尘潇感受着脖颈间的热度,悄悄红了耳根,却又如此不合时宜。
“不会生气,是有什么麻烦事吗?”
苏言在他颈间继续蹭着,故意忽略了后面那句:“为什么不会生气?是因为不想跟我生气吗?”
“言哥,你怎么了?”叶尘潇语调终于有了很明显的起伏,他感觉到眼前人情绪很不稳定,一瞬间的懊恼和心慌,却只能强行克制。
“是因为不喜欢我,所以对我,连生气的情绪也不会有,对吗,潇潇?”
叶尘潇下意识攥紧了手,听到他挑明的话,又慢慢松开了,抿了抿唇,问:“言哥这是什么意思?”
苏言的手还放在他颈间,此时微微用了些力气,留下了几道红印,他似乎对此很满意,松开了些许:“我的话,你真的不明白吗?”
叶尘潇想躲开他的触碰,却被猛地按进苏言怀里,对方的嘴唇贴近了他的耳畔,温热的呼吸近在咫尺,烫得他总想往后躲,却又被苏言牢牢禁锢着不得动弹。
“跟我这样,是真的觉得很恶心吧?”
叶尘潇眸光微动,他感觉自己的心跳好快,是一个在出卖他自己的频率。
苏言见他不说话,抵在自己身前的手也微微松了力,不禁无声笑了笑,却没有发现此刻的自己双目赤红,散发着妖冶的气息。
“为什么不说话呢,潇潇?”
叶尘潇合上双目,轻声道:“是我哪里没有藏好吗?”
苏言动作一滞,呼吸有些重,他慌张地说:“不要说话,我不想听,你会骗我……”
叶尘潇只感觉腰间一紧——苏言单臂揽在他腰上,抱得很紧,耳尖被对方含在嘴里,滚烫的热度令他忍不住要用力推开苏言,可他突然感受到自己和苏言力量的悬殊,苏言还是那样抱着他,像过去很多次一样,嘴唇慢慢移动着,耳尖、侧颈、喉结,甚至还有要继续往下的趋势。
他突然感到一阵害怕,来源于对未知的恐惧。
还有,怕断不了和苏言的这份不该存有的感情。
又怕,彻底断了。
苏言扯开他腰上衣带的时候,叶尘潇下意识喊道:“不能!”苏言停下手上的动作,掐着他的腰往自己身上按了按,叶尘潇耳根的红瞬间蔓延到了别处,睫毛不停抖动,一眼就能看出他心底太不平静。
“你会怕我吗?”苏言抬眸看着他微红的脸庞,目光却并不温和。
苏言的眼睛,和他表面的性格相悖。
发红的双目,落在叶尘潇眼中,平添了几分诱惑。
苏言大概是没准备听他的回答的,自顾自扯下了那根系得并不牢固的衣带,纯白的寝衣顺着滑开,露出青年略显瘦削的身体,好吃好喝养了许久,却还是没多长几斤肉,这一直让苏言阁主感到无比气愤。
叶尘潇闭上眼:“因为我骗了你,所以要这样让我难堪吗?”
回答他的是一个微凉的吻,落在心口,让人无端感到珍惜之意。
苏言略微退开,自言自语般:“他也会这样吻你吗……那你每次同我在一起时,心里想的到底是谁呢?”
叶尘潇突然感到一阵刺痛,眼眶也蓦地红了起来。
苏言吻上他的唇,不容他退开半分,强势地挤进他□□,搂着他一点点退到了榻边,倒在上面,欺身压在他身上。叶尘潇被他吻得艰难地呼吸着,唇舌被恶意地搅/弄着,隐隐从他强势的动作里读出一点情/欲,一点冷漠。
他们以前也有很多擦枪走火的情况,但每次都不会做到最后,可这次苏言却好像有意要更进一步,即使是在这样一个、双方都心知肚明某件事的情况下。
“苏言!”叶尘潇终于从他手下得以脱离,留出些能说话的空隙。
冷不防被叶尘潇喊了大名,苏言竟愣了愣,这也让叶尘潇找到机会推开了他,面色阴沉地拢起衣服,起身走到屏风那头的桌边坐下。
苏言仰躺在床榻上,平复了几秒呼吸,神色几经变幻,坐了起来,隔着一道屏风看着灯光映照的身影。
“我也没想到,你这么快就知道了这件事。”叶尘潇轻声开口,显然是认下了这件事。
苏言神色平静地低头整理着衣衫,没有说话。
“阁主大人可能不知道,这世上大多数人都是在淤泥里挣扎着才得以活下来的,尤其是我这种人,我少时遭人轻贱,若真是什么善人,根本活不到现在。当年你带我回来的时候,我就已经想好要利用我跟叶衍初那几分相似的长相来骗你待我好,又哪里知道大人对我父亲当真如此深情。所以这样算来,你我都没有几分真心,即便今日挑明了,也没必要如此纠缠。我以前跟大人说的话,也不全是假话,你的心上人,叶衍初的死,本就跟我有关,他是被我克死的,你不是一直没有查到,叶衍初那样谨慎的人怎么会轻易中毒,其实都是我,他是为了救我才死的。”
苏言就那样看着他瘦弱的身形,一言不发。
叶尘潇微微偏过头,他知道苏言看不到自己的表情,却还是下意识避开。
“其实我有个问题,在阁主大人带我去星言殿的第一天,就一直很好奇。你那天说,让我把星言殿当作自己的家,可你凭什么认为,你能给我一个家呢,大人?你真的太自大了。但还是要谢谢你的,至少为我提供了一个养精蓄锐的好住所。”
“尘潇。”
“大人要问什么?”
“你可曾有那么一瞬间,将星言殿当成过你的家?”
“也许,有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