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非石》五更雪

78、强词夺理

　　要不是时机不合适，苏言都想给俞泽鼓个掌了，能言善辩，这口才不去辩论队可惜了。只是，方才他为何要特地挑出谢倾晗，这一点莫名有几分针对的意思。

　　东方卓面上压着几分愠色：“既然俞公子执意如此，不如我们各退一步，劳烦二位阁主作个见证，我东方皇城可以协助配合你们调查，但也仅限于此，希望俞公子不要再—”

　　“不知好歹么？”俞泽目光幽幽地看着他，“好吧，看在二位阁主的面子上，本公子可以勉强退让半步，可如若找不出真凶，或是有人包庇，俞家绝不会善罢甘休。”

　　要跟流氓讲道理，实在是难为人。
　　东方卓看得出他这些话里的陷阱，但想到现在嫌疑最大的几个都跟他们东方皇城没有太深的关系，也就答应了下来。

　　事情暂时商议好了，苏言连口茶都没喝上，合上扇子准备走人。苏忆见他要走，连忙站起来跟上。

　　“哥你现在要去哪儿？看尘潇吗？”

　　苏言扭头看着她，打趣道：“是啊，你也要陪我一起去看看他吗？”

　　苏忆避开他探究的目光：“我、我陪你过去，在外面等你。”

　　苏言顿时失笑，摇了摇头：“好好好，你不进去，那咱们走吧。”

　　等到了暂时关着一干嫌疑人的宫殿外不远，苏忆却又停下了脚步。

　　“？”苏言退了几步到她身旁，折扇在她头上轻敲了一下，“怎么，我们苏忆阁主这是害怕被他们认出真身来？”

　　苏忆不自在地眨眨眼，垂在身侧的手抓了抓衣角：“不是，就是觉得这样光明正大地跟他们碰面，有点奇怪。”

　　苏言看了眼殿门口的七八个守卫，说：“不用想那么多，你又不会被认出来，况且他们一个个都自顾不暇了，肯定不会多关注咱们的。”说完他拉住苏忆的手腕就要往那边走，结果自然是被拒绝了。

　　苏忆觉得自己还要进行一阵心理建设，只好让他先过去：“要不哥你先进去，我等会儿就去找你。”

　　苏言无奈地看着她，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在她头顶揉了两下，又默默把自己弄乱的头发给捋顺了：“行，那哥先去给你探探路，走了。”

　　受过几个守卫的躬身行礼，苏言慢悠悠走了进去，带路的侍卫引他去了叶尘潇的房间，用令牌打开门上的禁制，然后就在门外边候着了。

　　苏言进门前瞥了他一眼，总觉得看着有些碍事，但是各司其职，他也不好刁难一个打工人。

　　“谁！”

　　苏言眯了下眼，抬手用折扇挡住凌空刺来的剑。
　　叶尘潇这才看清来人，神色有一瞬的不自然，他收回漓火剑，瞥了眼苏言手里的扇子。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苏言盯了他几秒，转而笑起来，举起折扇让他看了看：“完好无损，倒是你，这么大反应，不知道的还以为俞哲是你杀的，正做贼心虚呢。”
　　他迈步走上前，牵起叶尘潇的右手，拉着人走到屏风后的矮桌旁坐下，见叶尘潇一直愣着不说话，又屈指碰了碰他的侧脸，轻声说：“想什么呢，说话。”

　　叶尘潇仿佛才回过神，淡声道：“在想他们要怎么查凶手。”

　　苏言低头看着自己抓着的那只手，说：“那都是他们的事情，我也没多问。你是不是不喜欢待在皇宫，如果在这里很不舒服，我想带你离开。”

　　叶尘潇感受到他掌心的温度，下意识缩了缩手指：“要怎么带我走呢，我的嫌疑好像很大，他们都不会同意的。”

　　“我要真想做什么，哪用管他们同不同意。”苏言垂眸盯着他的唇，忽然伸手捏着他的下巴，身体往那边靠了过去，一个蜻蜓点水的吻落在对方唇角，他退开了些，但仍旧鼻息交融，他略微不满于浅尝辄止，又要贴上去的时候，叶尘潇突然用手抵在他胸前，很小声地说：“外面有人，不要了。”

　　“嘭！”门被一股灵力强行关上了，门外守着的侍卫见状愣了愣，本着公正执法的态度就要去推开，可两扇门却纹丝不动。

　　“现在没有了。”

　　“……”

　　苏言复又贴上他的唇，细细地吻着，不急不躁，全然不在意眼下是个什么情况。不知道过了多久，叶尘潇被他顶得牙关都有些酸了，身体不自觉就要往后缩，却又被对方的手臂重新捞了回来，紧紧箍着靠在一起。
　　等苏言终于放过他微微红肿的嘴唇，叶尘潇感觉自己脑子都快放空了，秘境中发生的事似乎已经十分遥远了。不等他多回忆起什么，苏言温热的唇已经落在了他的喉结上，隐隐还有顺着往下走的趋势。

　　叶尘潇被动仰起头，一手无意识地穿进他发间，用力按了两下，神智却在某个瞬间突然清醒，他哑着嗓子想让苏言停下：“哥，这是……在外面。”

　　苏言也像猛然被他唤醒了理智，动作一顿，随后将他拥入怀中，下颌抵在了对方肩上，慢慢睁开了发红的双目。

　　两个人就这么依偎在一起，像是怀抱着最后一根浮木于海上漂泊的落魄旅人。
　　良久，苏言才轻声开了口。

　　“尘潇，我永远都相信你。”

　　【“我曾经以为，你会是这世上唯一一个，能让我安心交付后背的人类。”】

　　“所以你不用担心，也不需要害怕，不论何时，我都会站在你身边。”

　　【“人心难测啊，公子，陌生人尚且如此，更何况…你身边的我。”】

　　午夜时分，如有记忆浮沉。
　　苏言时常想起梦中这段对话，犹如咒怨缠身，如何都忘不掉。

　　叶尘潇嗅着他身上淡淡的梨花香，冷不丁落了一滴泪，正打在苏言肩头，沁进肩上那朵红线勾勒成的曼珠沙华中。

　　“你在这里做什么？”

　　“参见少城主，属下……阁主大人在里面。”

　　门外突然传来说话声，苏言顿了顿，慢慢松开了手，起身坐到了矮桌另一侧，他看向叶尘潇时，对方除了耳尖泛红和嘴唇有些肿之外，并没有其他变化。

　　“阁主大人，俞某想问叶小公子几个问题，不知可否请二位腾出些时间？”

　　是俞泽的声音，苏言面色冷了下来，他不是很喜欢跟这个人打交道，总要防着他阴人，太累。

　　苏言抬手在他唇上碰了碰，指尖溢出一抹流光，唇色便恢复了正常。
　　二人又各自理了理衣裳，随着外面的人去了大厅，北堂弈三人也已经被请过来了，此外只有俞泽和东方芊羽两个，看来东方卓是懒得跟俞泽周旋，索性把这烂摊子扔到女儿手上了。

　　苏言找位置坐下，叶尘潇就坐在他右手边一张椅子上。

　　俞泽在他们二人间来回看了看，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四位公子，我们可以先说一下你们失踪的那段时间，是去了哪里。”

　　北堂弈答：“树妖的老巢，当时在场的人都能作证，我和这位…叶小公子，是同时进去的。”

　　叶尘潇目光幽深地看了他一眼：“……是。”

　　谢倾晗没有看俞泽，语气稍显冷淡：“在下灵术弱，比赛期间受了伤，无意间落入了树妖本体盘踞的洞里。”

　　俞泽笑了笑，说：“谢小公子真是谦虚。”

　　北堂然刚才一直在跟识海中的林修染说话，意识到该自己发言时才出了声：“我七弟突然消失，我放心不下，只好去树妖的地盘查探，谢小公子可以为我作证。”

　　北堂弈：“……”

　　现在扯什么兄友弟恭，反倒提醒了旁人对付树妖时北堂弈可是带队趁乱攻击了北堂然的队伍。

　　俞泽倒是觉得十分有趣，问：“所以四位都能互相作证？”

　　北堂然：“非也，我方才说了，我与谢小公子可以互为对方作证，只是并不清楚我七弟身在何处。”

　　俞泽：“可你们嫌疑同样大，即便能为对方作证，也没有什么用。”

　　北堂弈：“监视器会被屏蔽，这是主办方的失职，俞公子又想让我们自证清白，怕是有些强人所难了。”

　　俞泽像是被提醒到了，又把矛头指向东方家：“少城主，七殿下所言甚是有理，再问下去倒显得我蛮不讲理。”

　　东方芊羽冷冷地看着他：“我族已尽力配合先生调查，阁下还想怎么样呢？”

　　俞泽幽幽道：“噢，我可以说出我的想法吗，我比较想麻烦少城主把调查结果摆到我面前来。”

　　东方芊羽扯出一个诡异的笑，说：“先生还是不要得寸进尺。”

　　默默观战的苏言感受到冷嗖嗖的氛围，扇子也不挥了，起身暂时打断了他们的对峙：“屋里有些闷，我出去逛逛，诸位殿下继续。”经过叶尘潇时他缓了缓脚步，做出了“乖”字的口型，然后兴致勃勃地出去了。
　　叶尘潇被他这小动作弄得有些愣，心都差点跟着飞出去了，更是听不进去其他人在不动声色推辞些什么。

　　苏忆这心理建设做的实在有些久，苏言出去时发现她竟然还待在外面，只是站得有些隐蔽，可能是刚才为了躲开俞泽和东方芊羽。

　　“忆儿，你是真不打算进去了？”

　　“啊？哥你出来啦，我刚看到俞泽和东方…那个下一任城主进去了，他们两个是去审讯吗？”苏忆在树荫下站着，指了指斜对面那座宫殿的方向。

　　苏言走过去，半靠在树干上：“你要真想知道，不如自己去看看，几个人正吵的热闹呢，我看北堂弈这张嘴，倒是比流觞那时候能说了不少。”

　　苏忆不受他的激将法刺激，只说：“所以他们暂时不会有事。”

　　苏言握着扇柄敲了敲手：“他们四个的身份一个比一个特殊，别说东方皇城不敢，就算是俞泽想论谁的罪，恐怕都还要掂量掂量。”

　　“四个？”苏忆疑惑道，“那个谢、姓谢的是什么身份？”
　　这个人她没有接触过，因此记不清名字。

　　被她这么拎出来一问，苏言才发现，他也不是很清楚这人的身份：“谢倾晗，他什么身份我还真不知道，不过刚刚我看他对俞泽态度挺一般的，肉眼可见的嫌弃，这么刚，身份肯定也不简单。”

　　苏忆：“他会不会也跟俞家有仇？”

　　苏言忍不住笑了：“俞家怎么那么多仇人，唉不对，也？你是说这里面还有人跟他有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