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非石》五更雪

80、冥海浮沉

　　“大人，护我太不值得，还是先看好我那位弟弟吧，最好不要让他来与我争夺太子之位，我不是会顾念旧情的人。”

　　秘境试炼已经重新开始了。

　　苏言没有去看，他还在客栈，但不是昨夜的房间，昨晚他和叶尘潇头一回不欢而散，离开前他收回了星凌对戒，将戴在脖子上的用银链穿着的指环还回去。也算是，两清。

　　其实叶尘潇还要还白虎、凌幽石和漓火的，前两件本就是大昭的，他不收，而最后一件，他不会收。看叶尘潇那副表情，苏言只说“认了主的法器，不如扔掉”。

　　星凌戒突然产生异动的时候，苏言正端着一杯茶想事情，他捏了捏眉心，起身瞬移去了皇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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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城主，秘境中所有人都被切断了联系，我们这边一直连接不上！”

　　东方卓偷偷瞥了一眼苏忆，心道真是流年不利，偏偏所有倒霉事都发生在他这边，真让人欲哭无泪……这么一想，满满的泪，东方城主都有些心疼自己了。

　　苏忆欣赏完了他的急躁相，这才抬眼看向一片空白的巨型水幕。
　　就在一刻前，广场上所有的水幕突然同时切成了空白，东方卓立即差人去查了通讯，发现皇宫中一切安好，只有秘境与外界断开了联系，一点痕迹都查不到了，里面的人自然也都没有音讯。往常是从未发生过这样的事情的，就算是他们都能很好的维持表面的平静，可心底还是有些慌乱的。

　　苏忆自然也能感受到星凌戒的异常，异动指向就在此处，显然，正是秘境出了问题。只是……她看着不断溢着流光的星凌戒，提示说与冥海有关，那不是阿宿的地盘吗，怎么会出这样的岔子？

　　典籍记载：“数万年前，有一浮于虚空之海，曰冥海。其海无本无源，自天际铺开，缘者方可遇。冥海有珍宝，入眼皆稀世罕物。亦有鲛人，善吟唱，其声蛊人心。然其间有一大妖，形如鬼魅，踪迹不定，乃曰幽冥使。误闯冥海者，一律斩杀。”

　　所谓幽冥使，也只能是指阿宿了。

　　如此，她便只能先等苏言过来了，方才他们已经各自报了位置，阿宿一直没回，不知道在忙什么，慕雨觞和苏落昨日便先走了，其他人本就不在，便只有她和苏言过来最方便，所以暂时就由他们两个查探一下究竟了。

　　“东方城主，稍安勿躁，秘境之事，本尊会解决，先安排人清场吧，秘境出入口附近不得有活物。”

　　天知道，东方卓就等着她这话了，可真听见了，又有几分惊诧，好奇究竟是什么情况还要清场……
　　“那便有劳阁主大人，我这便派人清场。来人……”

　　白沐雪走过来，说：“严重吗？”

　　苏忆没有否认，只说：“跟阿宿有些牵扯，要等进去了才知道。”

　　听到这个名字，白沐雪的神色明显更严肃了：“这样，那我就帮不上什么忙了，四小姐要小心。”

　　宿命，虽化形为人，却不得与活物多有接触，否则，牵一发而动全身，易导致命运更改，时空错乱。

　　等苏言过来时，就只有苏忆在了。

　　昨日就感觉到自家哥哥情绪不对，果然，苏忆一看就知道，苏言这样子怕是一夜未睡，可能还是干坐了一宿。

　　“哥，你没问题吧？”冥海不是普通地方，稍有不慎便可能被侵蚀神智。

　　苏言摇摇头：“没事，通道搭好了吗？”

　　苏忆：“嗯。”在苏言过来之前，她就以星凌戒为媒介搭建了一条通往冥海的通道，毕竟冥海落点不定，除了阿宿自己，旁人根本确定不了它的位置。

　　“进去吧。”

　　一抹流光自苏忆的戒指中溢出，在二人面前逐渐形成一道一人高的漩涡，两人依次走了进去，漩涡即将收拢时，苏言一手探了回去，一道符印猛地击在广场一角偷偷摸摸的男人身上，他身形一晃倒在了地上，闭眼前边上似乎站着一个女子，正是三号。
　　三号蹲下身看着他迷蒙的双眼，不禁摇摇头，嘟囔了一声“跟谁作对不好，非要过来作死”，然后翻着白眼把人丢进了储物空间，火速离开了这里，她可不想被意外卷进即将出现的时空裂缝里。

　　冥海，放眼望去，皆是蔚蓝海水。

　　苏言和苏忆正立于一处小岛，望向漫无边际的海面，二人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出了几分无奈。
　　——冥海之域，屏蔽一切窥探。

　　“阿宿这个地方，我还真是第一次来。”苏忆说的实话，以前没机会过来，苏宿又不喜欢跟他们多接触，连冥海都没进来看过，如今一看，似乎的确是个不错的好居所，行迹不定，也免了他人打扰的可能。

　　当然，今日这个意外，若等苏宿得知了，还不知道要如何生气呢。

　　苏言自然也想到了这一点，一时忆起苏宿气急了的样子，忍不住笑了下：“咱们赶紧带人出去就好，别把这地方给他弄脏了。”

　　“嗯，也是。”苏忆揭下面纱，往前走了两步，迎面吹来的海风裹挟着淡香，是一种说不出的香气，存在感并不算重，“我们自己可能要一个岛挨着一个找，不如寻鲛人族来帮忙？”

　　苏言迅速点头：“好。”

　　苏忆：“……”看得出她哥是非常不想自己找了，不过里面不是还有那位小公子么……
　　她也不愿意主动去问这些，免得无意中又惹了兄长不开心。

　　原本的星凌戒闪了两下，瞬间幻化成一串在五指间绕了几圈的银链，上面坠着几只小银铃铛。
　　苏忆轻轻晃动左手，铃铛发出微小的声音，听来并不响亮，于冥海的鲛人族却是一种召唤。

　　很快，海面上便有了动静。
　　有数十尾鲛人从四面八方冒出头来，都说鲛人容貌极美，若有外人看到这幅奇观，肯定是要震惊的。

　　“你们，是幽冥使大人的、朋友吗？”离得最近的一个鲛人歪了歪头问，他的声音似远似近，极尽空灵。

　　“幽冥使？”苏忆笑着看向苏言，“倒是个挺新鲜的称呼。”

　　许久未见苏忆这般轻松，苏言脸上也不禁染上了笑意：“正是你们幽冥使的朋友，此来是想请你们帮忙找人。”

　　众多鲛人互相看了看，那为首的鲛人道：“幽冥使不在，冥海异变，无意连接、域外空间，二位大人来此，想必是为了此事。”

　　苏言：“是，冥海避绝神识窥探，要劳烦诸位了。”

　　鲛人：“理当如此。”

　　既是无法窥探，鲛人也未有更好的法子，只是到底人多，力量大嘛。

　　“找到了、四个人族的。”

　　苏言强提着精神和苏忆一起跟过去看了，巧的是，这四人正是叶尘潇、谢倾晗、北堂然和北堂弈。

　　猝不及防再碰上面，叶尘潇一直紧绷着的表情差点就溃散了，只好默默把自己往后面塞，又不敢轻易露了声色。

　　几人见苏言二人过来，拱手弯了弯腰：“见过二位阁主大人。”

　　叶尘潇跟着他们三个一同行礼，站在这个角度看过去，方知晓星凌阁主于他们这些人而言，分明就是红尘之外的人，并不局限于礼法制度。这些俗世之物，不过可有可无。

　　苏忆偷偷瞥了眼身边的苏言，冷不丁又想起自己摘了面纱，这时候是真容示人，她目光冷冷地扫过去，凑巧撞上北堂弈的视线，对方微微一顿，若无其事地移开了目光。
　　“四位留在此处等候，待找齐所有人，便可离开此地。”

　　北堂然微微一笑：“出了这样的意外，实在麻烦二位大人了。”

　　苏忆神色淡淡地看过去，她不喜欢跟这人打交道，看着光风霁月，实际心里算计得颇多。

　　相比之下唯一话多些的谢倾晗不知为何一直沉默着不开口，其他三个人又都是闷葫芦，北堂然若不是被识海中那位祖宗逼着，必然也是懒得先开口的。

　　苏言转身去问鲛人查探的结果，却忽然听到由远处传来的空灵的乐声，神色一暗，这是鲛人的歌声。
　　“怎么回事？为何突然有了歌声？”

　　为首的年轻鲛人一直待在一边，此时也来到了岸边的礁石上：“大人，这歌声是为警示之意，是有人要对冥海不利，怕是误闯进来的人里有心术不正的人族。”说着，他冷冰冰地看向这里仅存的四个人族，目光不善，暗含几分杀意。

　　莫名遭受了这般恶意，四个无辜人倒难得感受到几分委屈。

　　苏言侧身朝后面的人看了一眼，才说：“每个族类都有好坏之分，不可一概而论。”

　　那鲛人含怨地看着他，显然是不在意他这个观点：“人族，大都伪善。”

　　苏言莞尔：“这个认知，或许也不假。你是冥海鲛人族族长？”

　　“是，我叫止意。”

　　“止、意……”

　　名为止意的鲛人慢慢拢着身前的湿发，后又拨到肩后：“怎么，好听吗？”

　　苏言看着他的眼睛，就在止意探出手要碰到他衣角的前一刻，他忽然笑了起来，垂眸盯着那只湿漉漉的手后退了一步，语调慵懒：“族长大人，我跟你见过的那些人类可不一样。”

　　止意动作一滞，收回了手，故作不在意的模样：“是吗？”他双臂迭起趴在礁石上抬眸望着他，眼中流转着亮光：“那大人觉得我好看吗？”

　　“自然是好—”

　　“西方岛屿有异动，四阁主要过去查看吗？”
　　是叶尘潇的声音，往常他说话从不会这么引人注目的。

　　这下不用猜了，百分百是哥哥和尘潇吵架了。苏忆暗道，就算这样也不用拉她下水吧……

　　北堂弈瞥了眼自己这位年轻的盟友，心思再深再装沉稳，到底还是有情谊，又年轻沉不住气，稍微激一激便要露了马脚。
　　“四阁主，我们误入此地，既然有人生事，的确应该加以阻拦，以免扰了此地清净。”

　　无端被拉进局中的苏忆沉默片刻，偷偷卯了眼侧身看着他们这边的苏言：“确实不能扰了此地安宁。”

　　气氛莫名尴尬起来，北堂然突兀地笑了一声，见其他人都看了过来，连忙收住了笑，天知道，刚才笑得真不是他，而是识海中某位不老实的前辈。

　　那鲛人潜在水中的尾巴在水里扑腾了几下，召来其他鲛人，让他们先去那边看看情况，然后若有所思地看着眼前的几个人类，和另外两位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大人，这其间的关系，似乎颇有些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