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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银鱼销路 ...


  •   第二天天一亮,王志山回了税务分局。
      没有人知道王志山每天下班后去了哪儿?税务分局的人人再次见到王志山,除了董留成和张家善。
      对着王志山,董留成心疼不已。他劝他放弃,让他收手。他说税收收不进来也就算了,莫跟着李富有,像是地痞一样瞎混。
      王志山疲惫有加。他再次看到张兴福为银鱼税收拉长了脸,不吭一声,继续往李富有的冷库钻。
      李富有的冷库,赵振海来了。
      他的高级轿车霸气十足,直接堵了李富有的冷库大门。
      人下了车,所有人看清了,他只身一人。
      赵振海之所以不带人,全因把柄捏在李富有手里。为了讨要被扣的银鱼,他不得不只身前来,找李富有交涉,讨回被扣银鱼。
      见到李富有,赵振海一改之前的凶神恶煞,变得客气有加。他一脸和气,让李富有气不打一处来。
      面对赵振海透出的诚意,俗话说“冷拳不打笑面人”,有道是冤家宜解不宜结。生意和气生财的理,李富有懂。他不想与赵振海结怨,同样也想与他冰释前嫌。他不仅满口答应归还银鱼,还从自家冷库取出一袋银鱼,左拥右护赵振海,去了如春饭店。
      如春饭店。赵振海入了上席。店家老板赵忠灿亲自下厨,摆上银鱼宴。
      酒菜上桌,几杯酒下肚,赵振海戾气全无。
      他与李富有称兄道弟,结了生死之交。
      一行人吃饱喝足,两人再次搂肩搭背,回了冷库。
      冷库的私秘会客室里。李富有请杨焕琼弄来一箱啤酒,摆上果品醒酒茶,打开新购置的“卡拉OK”音箱设备,请赵振海亮一嗓子,喷喷酒气,再叙情谊。赵振海是个鸭子嗓,话筒在嘴边满是跑调;李富有一张口,更是左到声音除了只往左边跑,余下再找不着歌去了哪里。
      人人兴致全无。眼看赵振海玩得不尽兴,李富有灵机一动,请出杨焕琼,为双方一展歌喉。
      杨焕琼推托不过,来了一首《归来吧》。随着乐曲响起,杨焕琼时而低语,时而高亢,歌声余音绕梁,将黄昏时分,唱得残阳如血。赵振海惊为天籁之音,单膝拜地,忙叫上杨焕琼“大嫂”,将欢喜气氛推向高潮。
      双方再次上酒,以哥弟相称,约好有钱大家赚、有财大家发,携手银鱼生意,互通有无,握手言欢。
      随后几天,王志山与一伙人赶到下海湖边收银鱼,再不用偷偷摸摸。
      一连多天过后,将王志山熬成了熊猫眼。
      每次在车上等着银鱼上岸,成了外出收鱼最难熬的时刻。负责开车的梁家权精明有加,不仅负责驾车,还操心着收鱼大小事务,浑身上下像是有着使不完的力气。寂寥之时,他想到自己抛家离子,为生计奔波至此,没日没夜;则家中媳妇独守空房、年幼孩子少了父爱,一时多了感慨,唉声叹气;反倒是单身的王志山与赵东伟、宋东华,浑然不知愁滋味,不住取笑打闹。
      人人看着赵东伟像是变了个人。他先前的一身痞子气,不知不觉间褪去,多了多愁善感。
      众人的取笑声中,他最多一声“莫闹”,一个人沉默不语。
      梁家权知道赵东伟的心事。仅一眼,他便看上杨焕琼妹妹。这个单身二十来年的小伙,一朝堕入情网,一面之缘,眼中无他,只剩下了她的影子。他为她痴、为她狂,神魂颠倒。
      为此,赵东伟不时央请王志山,让他在杨焕琼面前美言,撮合他抱得美人归。
      王志山本想只奔自己的事情而来,不想卷入赵东伟的追求攻势,对着赵东伟嬉笑怒骂,骂他情种。
      赵东伟表白后失魂落魄,王志山心不落忍,为他出谋划策,顺便插科打诨,让一车人欢声笑语,忘记了暂时的焦虑与烦恼。
      银鱼上岸,梁家权与赵东伟、宋东华出动了。两人对王志山上次扣鱼出手,化险为夷,心怀感激,提出来王志山只管在车上睡觉,其余收鱼的劳作,交二人动手。
      王志山一人留守车上,伸不开腿脚,窝得难受,索性将睡觉地点,搬到了打鱼人家的皮划艇上。
      他一人躺在小艇之上,听着湖波荡漾,仰头看向东山之上升起的月亮,在夜晚上海湖的波光粼粼中,恬然入梦。
      三人收下银鱼,这才收了王志山一湖冬梦,随他们上车,赶往下一户人家。
      李富有的冷库渐渐多了银鱼。
      很快,银鱼收满了冷库,无处摆放。
      王志山与梁家权等人结成死党。
      下海湖的连夜辛劳,让王志山感受颇多。银鱼生意的艰辛,让他感同身受。都说市场经济的钱是真金白银的冶炼炉,大浪淘沙,来之容易。如果他继续蹲在体制内,不因为银鱼税收一脚踏入这个行当,恐怕过着朝九晚五的生活,只为点点滴滴奔波,一切按部就班,不管昨日苦,不为明日忧,根本不知生意人风里来、雨里去,每天过的全是如履薄冰、胆战心惊,赚钱来得如此辛苦。如今,他站到市场的一端,开了另一只眼,看清了银鱼行当的暴利、发财梦,全是前途未卜,有时还得搭上身家性命,像是深山老林中的野鸡一只,今日刨到的食管今日之饱,哪知明日的饥寒在哪里?他感受深刻的,是李富有的税收缴不上,先前只道是捂着不缴;如今,李富有只有吃进、没有出货销售的惨淡经营,全现了形,消了种种猜疑。种种猜疑在事实面前,化为乌有。事实与真相,一点点变得清晰。李富有收了这么多的银鱼,每天的开销如流水,到了现在,巨大的花销堆积如山,人人都在为他犯愁。如果无法一朝兑现,那李富有的大把投资,岂不打了水漂?一切前途未卜。王志山暗自为李富有的销路,捏了把汗。
      一连几天,李富有每天对着满满一库银鱼,满脸愁云。卖主有了,没有买主,这是生意人最为揪心的事。
      他翘首以盼,却不知买家在哪里、销路在哪里?
      直到这时,王志山才明白老板们财大气粗的背后,竟是无穷无尽的变现苦恼。李富有一连多天的唉声叹气,与王志山不一样。王志山苦恼的,是来自于各级的压力。顶着多天的压力,经过一连多天的蹲守,从之前的无计可施,如今他对银鱼收购了如于胸。却不想,每天面对上了无计可施的李富有。
      事到如今,李富有与同样愁眉苦脸的赵振海坐到一起,每天长叹短吁,应付着高昂的冷库电费和人工费用,心如刀绞,寝食难安。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又一个周日休息天,杨焕琼提出来,她打算再次前往拜访姨父。
      在这样的节骨眼上,杨焕琼有如此提议,李富有心神理会。
      他赶紧备下自己的蓝箭货车,拉她上了路。
      几天过后。
      李富有的冷库,来了日本客商和翻译。
      两人是在县政府、江北镇政府领导的陪同下,开了一辆蓝鸟轿车,盛装而来的。人下了车,日本客商来了一通“哇答稀瓜”,让听不懂日语的李富有一头茫然,只有愣愣地看向翻译。
      出面翻译的是一名安徽人,他此次专程陪同日本客商而来。日本客商应李书记之请,前来考察。
      出乎在场每个人的意料,日本客商到了李富有冷库,直奔冷藏的货品。他事无世细,看得仔细。
      日本客商看上去四、五十岁的年纪。他着了一身得体的西装,走在李富有冷库前,摆着手,不肯走进众人为他安排的豪华会客室,而是手指冰冷的冷库门,再次“叽哩哇啦”,又是一通日语。
      赵振海得知消息前来。如此盛典般的生意,他岂容错过?在陪同李富有半天,听不懂日语后,他丈二和尚摸不准头脑,不明白日本客商说什么?
      安徽翻译开口了。他转向两人,说我们日本客商说了,会客室就不去了,时间紧,他要到冷库看上一眼货品!
      李富有赶紧上前带路。
      可他人走了几步,不见日本客商跟上,愣住了。
      安徽翻译再次翻译,说进冷库需要穿防菌服装、戴口罩,穿胶鞋,你们准备了没有?
      李富有与赵振兴愣住了。他们进出冷库从来没有考虑过要这些装备,日本客商提出来要它们,我们没有提前准备,到哪里去凑哇?
      日本客商一脸嫌弃。县政府和镇政府领导知道日本客商向来讲究,上前打起了哈哈。可日本额商一再坚持,李富有无法凑齐对方所要物件,日本客商也就不愿前往冷库。
      双方僵持不下。
      日本客商一脸不耐烦。眼看考察到此止步,那岂不白忙?好不容易托人拉来的一单生意,就此黄了,如何是好!李富有急了,请安徽翻译多美言几句。
      安徽翻译上前,与不为所动的日本客商再次一番叽哩哇啦,日本客商不为所动。
      最后经不住李富请求再三,日本客商终于有所松动,却是转身要走。原来,他提出来冷库不看了,就看一眼清洗车间。
      李富有一想看要看清洗车间还不容易,不就在前台隔间处嘛!他急忙上前带路。可日本客商再次驻足,对着安徽翻译说了话。等到安徽翻译回过头来,问:
      “胶鞋呢?上车间总要穿胶鞋的吧?”
      李富有心下一急,赶紧让梁家权找胶鞋。梁家权找来找去,找不到新的,只有请工人们脱来两双旧胶鞋。
      旧胶鞋面前,日本客商皱了眉头。势头不对,李富有不用翻译,当即让梁家权跑去外头商店买来几双。
      梁家权慌忙照办。
      新胶鞋买到,李富有、赵振海陪日本客商和翻译换鞋。
      一双胶鞋,耗去了足足的几十分钟。
      等日本客商和翻译穿好胶鞋,双方进了车间。
      车间里,一队工人在水龙头下,倒出桶装的银鱼,再完成清杂、清洗、分类,分成盒瓶。日本客商看得仔细,不时俯下身子,盯起了每一个动作,然后站起身来。
      就在所有人以为参观就此结束,准备离开车间之时,令人目瞪口呆的一幕发生了。
      只见日本客商用手抄起一把银鱼,察色观品,再嗅过味道之后,众目睽睽之下,直接将鱼放进嘴里,咀嚼起来。
      人人看着日本客商生吃银鱼,一时惊呆了。
      生鲜银鱼在日本客商嘴里,仿佛不是满嘴鱼腥,而是上品美味。咀嚼着银鱼,日本客商对翻译说了话。
      安徽翻译点点头,手指着一桶从下海湖收来的银鱼,对着李富有道:
      “我们老板说了,他要的是这种体型较小、身体相对另一桶鱼苗条许多的鱼;至于价格嘛,不还价,就按你们报的50元每公斤来,暂定两吨;今后若再有需要,由他授权与我,我直接与你们联系!”
      李富有顿时泄了气。他看向日本客商,傻了眼:两吨,就这么点?我库里可是有上十吨的货呀!
      日本客商不理会。他出了车间,坐上县政府领导陪同的蓝鸟车,扬尘而去。
      李富有心有不甘,却是无可奈何。不论如何,再小的肉也是肉。他按安徽翻译留下的地址,当即发货。
      货物发出一周。
      李富有每天掐着日子、盼眼欲穿。
      正在他以为能按期等来货款之时,货款没有等来,却等来了信用社的催贷通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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